陸秦柯依舊笑:“難道不是嗎?這樣的一把破劍,丟在大路上,也沒有人去撿的。”
黃峰左手托劍,右手輕輕將劍鞘上的蜘蛛網一一撫去,不過,沒沾蛛網的劍鞘看上去仍是那麼寒酸那麼殘舊,黃峰撫劍鞘,說道:
“雪陰劍在黃家埋沒了一百五十年,今日終於要重出江湖了。”
頓了一下,歎道:“隻不知雪陰劍重出江湖,是福是禍……”
看他的神情,極是莊重,又有些難以割舍。
陸秦柯冷冷道:“黃掌櫃,別再裝神弄鬼了,沒人會相信你的把戲,快去拿真的雪陰劍,不然,老夫可沒有耐心再等了。”
他說著站了起來,幹枯的手在小凡臉上一擰,嘿嘿有聲:
“她的肌膚真是白嫩,要是在上麵留下一道傷疤,那可是大煞風景,仙女一樣的美人說不定就此便嫁不出去了。”
小凡嚇得直縮脖子,喉頭動了動,卻喊不出聲。
黃峰喊到:“陸幫主,說話不算數,算什麼好漢!”
陸秦柯下頷的白須抖動,笑道:“我雖然算不上英雄好漢,但絕對說話算數,隻要讓我見到雪陰劍,絕不傷她一根頭發。”
黃峰怒道:“雪陰劍便在這裏,你還要怎樣!”
陸秦柯搖頭道:“我不會上你的當。”
黃峰道:“要怎樣你才會相信?”
陸秦柯眼珠轉了轉,說道:“你把藏劍的地方告訴我,叫我的手下去取。”
黃峰歎道:“你以為我會把劍藏在何處?……長樂幫無所不能,就算我掘地千尺,你們也會把它找出來的,我還能把劍藏在何處……”
黃峰目視陸秦柯,接道:“陸幫主,你應當明白,江湖中人人都想得到這柄雪陰寶劍,黃家雖然於一百五十年前偶然得到了寶劍。
“但是,這也成了一柄架在黃家脖子上的利劍,萬一讓江湖上得到風聲,別說寶劍不保,連性命也會丟掉……
“為了這柄劍不讓人發現,黃家真是動破了腦筋,任何看起來安全穩妥的地方都藏過,可是,每個地方都覺得不安全不隱秘……直到我祖父黃義舉想到了一個誰也想不到的地方……”
陸秦柯道:“快說,寶劍藏在哪個秘密之處!”
黃峰這時環顧屋裏眾人,目光從江北四怪及南宮吹雨身上掠過,隻聽他緩緩道:
“其實,那並非什麼隱秘之處,那就是右側那間沒門的房子的後壁上。”
眾人聞言,俱皆吃驚:將寶劍置於無門的房間裏,那不等於隨便給人拿嗎?
黃峰接道:“有句俗話叫做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試想,一間沒門沒鎖的房子裏,掛著一柄毫不起眼的舊劍,劍鞘上又結滿了蛛網,這樣的劍,就算有人見了,也不會想到這是一柄罕世寶劍而將它取走。
“但如果我們把它藏在極其隱秘的山洞裏或掘坑深埋,有人找到它就判定它是寶劍,就會據為己有……”
頓了一下,黃峰又道:“就像小凡,我們把她安置在水底,自以為沒人能找到她,結果卻很快被你們找到了,這個道理,我也是剛剛才明白了。”
他忽然盯住長樂幫眾人,說道:“陸幫主,你問問手下,他們肯定進過右首那間無門無鎖的房子,也一定看到過牆壁上懸掛的這把寶劍,但他們卻從未想過這便是他們日夜苦找的雪陰劍……
“當然,像他們一樣錯過的還有許許多多江湖一流高手。”
他笑了起來,他的笑,有些自信,也有些驕傲。
盡管這個辦法是他祖父想出來的,但他作為孫子,仍有驕傲的理由。
因為,一個沒有膽識的人,就算知道這樣做最安全也不敢這樣做的。
不過,陸秦柯卻不這樣認為,他還是搖頭。
黃峰道:“你以為我說得不對?”
陸秦柯道:“這個道理也許你懂,但你沒這個膽量。”
他微眯雙眼,斜視著黃峰,慢慢道:“黃掌櫃,你我都屬卑鄙小人一類,乃是一丘之貉,我不敢做的事,你也未必敢做。”
黃峰的臉色又起變化,他緩緩將劍托出,朗聲道:“好!那麼你過來檢查一下,看它是不是令狐雪的雪陰劍。”
“劍”字未落,隻見一道人影從門外急射而入。
人影實在太快。
眾人隻覺得眼前一閃,黃峰手中的寶劍已落入那人手中,隨即一陣女人的陰幽之笑響起。
此人奪了寶劍,身形不緩,徑射至天井,方才落地。
陰幽聲中,眾人還呆在當地,那人足尖一點,便要從天井中掠出去。
便在此時,左側兩道人影快如疾星,一人封住空中去路,另一人手中短杖,揮向那人“命門穴”
笑聲戛止。
那人寶劍在握,並不抽劍,眼看短杖勁掃而至,嬌軀一扭,短杖便即落空。
而此時,空中那人雙拳齊發,威猛無比的罩了過去。
女人見來拳勢大力沉,不敢舉掌格擋,也不拿劍鞘招架,而是輕輕一閃,在間不容發之際堪堪避過!
顯然,她的輕功比阻攔她的人高出一籌。
那兩人幾招不中,卻將女人逼在天井一角,他們見她已經無法從天井上逃走,便停手不攻,叫了聲:“黃掌櫃,你來處置吧。”
原來,這兩人乃是酒店裏的夥計,一個是剛才端進托盤的人,另一個看上去是燒火的,他手中那根短杖竟是灶火熄滅時用來吹風的竹筒。
這兩個夥計原是武林高手!
這時,坐在南宮吹雨對麵的司馬行空驚呼道:“任娟!”
其他幾名三指門門徒也是臉露喜色。
南宮吹雨見奪刀的女子身材小巧,但一張臉卻長得並不好看,年紀約在三十歲左右。他尋思道:“這就是三指門門主許配給司馬行空為妻的任洞主?”
黃峰大笑道:“又來一個奪劍的人!”
“何止一個!”
話音響處,一人自天而降,落在天井正中。那兩個夥計聞言。
一人馬上轉身攻向來者。
攻擊的是空手的那個夥計,隻見他以掌代刀,掀動勁風直劈過去。
南宮吹雨識得此招,夥計的這一掌叫觀音掌,也有人稱它是斬魔劍,乃是內柔外壯一路,極是厲害。
他曾聽高莊主說過,練成此功極為不易,剛開始時,練習者先用手斫木具,直到每一掌斫下,木頭上立時現出一道深痕,於是將木頭換成石頭。
石堅難破,日複一日的練習一二年後,掌斫石頭才有小石片飛出,就像鐵錘鑿石一樣,這樣才是第一步。
接下來,必須練到手掌斫石,石麵上頓時出現一道刀切一般的深痕,且切痕的四周,光滑平整,沒絲毫損傷的凹凸不平,這是第二步。
沒有恒心者,自以為練到這等地步,已是厲害之極,其實,觀音掌的最高境界還在後頭。
掌能切石以後,再用一個深盤盛滿鐵屑,然後以掌斫之,開始時一掌擊到鐵屑裏,鐵屑便會分開,而手掌提起,則鐵屑又恢複如初。
練到一定時日,一掌斫下,鐵屑分開,而手掌提起,鐵屑也不能聚攏。
再練,一掌斫下,鐵屑便向兩旁飛出寸許,中間恍如被刀切劃開一樣,一掌到底,盤底不再有鐵屑留存。
接著再練,功力精進,如是連斫數掌,則盤中鐵屑被分為若幹塊,就像刀切豆腐一樣,平滑均勻,整齊有致,至此,觀音掌的功夫,才算練到登峰造極,掌可代刀,若被擊中,無有幸免。
南宮吹雨見夥計使出觀音掌,雖不知他有沒有練到登峰造極的地步,但也是吃驚不小。
再看那自天而降之人,也是一老者,老者身形高大,穿黑衫,臉龐方正,雙目精光閃射。
老者見夥計一掌劈至,其時他尚未站穩腳跟,上身還在搖擺,於是,趁勢斜身“轟”的一聲,地上雖鋪著青石,卻被夥計的觀音掌砍出一道清晰的刀痕。
夥計一掌擊空,還未收回,左掌又森森遞出。
南宮吹雨發現,夥計右掌使的卻是五毒手。
在江湖中,因為練習五毒手的方法比較簡單。
隻要於清明節時挖取河底之泥二十斤,將之曬幹,然後到得端午節時,抓赤蛇、壁虎、蜘蛛、癩蛤蟆及蜈蚣所謂的五毒各一種,放入泥中,用木杵搗爛。
再用十斤鐵砂、十斤白醋和五斤燒酒,二斤青銅砂攪勻拌均,然後將它們放於青石上,每日晨昏拍打,隻要堅持不懈,三五年便能練成此功。
所以,江湖中使用五毒手的高手並不少見,隻是像他這樣,左手練成觀音掌,右手練成五毒手的人卻不多。
當下,夥計一掌遞出,他以為這一掌必中無疑,哪料剛剛還在他眼前的老者忽然不見了,老者的身手之快,實是匪夷所思。
夥計暗吃一驚,甫待轉身,隻覺後腰被人輕輕一推,身子便如敗絮一般,跌出數丈開外。
夥計知道此次遇到了平生罕見的高手,但他一運內息,仿佛髒腑未損,於是站起來,又待撲上,隻聽黃峰說道:“潘苻,你不是他的對手。”
夥計一聽,默默走到黃峰身側,不作聲,垂手而立。
黃峰又說道:“聶竹,你也過來吧。”
燒火的夥計本以竹杖指住奪劍的任娟,聞言也退到黃峰身邊。
任娟前行數步,雙手將劍遞給黑衫老者,說道:“門主,這便是雪陰寶劍。”
老者哈哈大笑,聲震屋宇:“雪陰寶劍終於落在我黨心海手中,從今以後,三指門要做的事情,便沒人能夠阻擋了,哈哈哈!”
南宮吹雨剛才見過他的身手,如今見他笑起來神情狂妄,不覺暗暗吃驚。
長樂幫幫主陸秦柯見到手的寶劍卻被三指門搶走,後悔不迭。
長樂幫雖然跟三指門一樣,好事不做,盡幹壞事,但兩派卻明爭暗鬥,總想自己的勢力淩駕於對方之上。
他見黃小凡對他已沒多大意義,便叫兩門徒撤了劍。
黃小凡便奔向黃峰,但見陸秦柯手指一戳,隔空點中了小凡的“昆侖”穴,小凡雙腿一軟,撲倒在地。
幸好聶竹飛身,扶起小凡,黃峰在她肩上一拍,穴道已解。
小凡伏在黃峰懷裏嚶嚶抽泣。
剛才陸秦柯隔空點穴,黃峰則輕描淡寫,不露痕跡將穴道解開,各自露了一手。
這邊,司馬行空等六人見了門主,均起身,走到黨心海身後,黨心海對他們等人仿佛視而不見,他的注意力看來都在手中這柄雪陰劍上。
司馬行空低聲叫道:“門主。”見黨心海沒有反應,轉頭又叫了聲:“任洞主。”
任娟似笑非笑,說道:“若是等你們前來解救,我早已一命嗚呼了。”
司馬行空滿臉羞愧,隻聽任娟又道:“幸好門主來得及時,才殺了長樂幫那些惡人。”
司馬行空驚道:“任洞主果然是被長樂幫擄走的?”
任娟眼一瞪,說:“難道你以為除了長樂幫,還會有誰如此卑鄙。”
那邊,陸秦柯打了哈哈,笑道:“任洞主說錯了,天下跟長樂幫一樣卑鄙的,或許真的不多,但至少三指門比長樂幫還要卑鄙。”
任娟怒道:“胡說八道!”
陸秦柯道:“難道不是嗎?雪陰劍本是長樂幫所有,你卻耍卑鄙無恥的手段,強盜一般將它搶了。”
任娟哼了一聲,道:“誰說雪陰劍是你長樂幫的。”
陸秦柯道:“不信你問問黃掌櫃?”
任娟道:“天下寶劍,向來都是能者居之,黃掌櫃既然沒有能力擁有寶劍,便有黨門主保管。”
陸秦柯頭一擺,身後十三人身形晃動,將黨心海圍住。
這十三個人,每人手中一柄長劍,卻是六人左手持劍,七人右手持劍,不同手持劍者相互錯開,左手持劍者則與右手持劍者相牽,劍相搭,劍尖直指陣中黨心海。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十三人組成的定是一個極其厲害的劍陣。
隻是,當場高手,除了陸秦柯,恐怕沒有人能說得出這是什麼劍陣。
南宮吹雨和江北四怪一臉的迷茫,黃峰、小凡及潘符、聶竹等四人退在一邊,他們麵無表情,想看看寶劍最後落入誰手。
隻聽陸秦柯得意道:“黨門主,這是長樂幫自創的天心劍陣,你不妨試試。”
黨心海不加理會,也許,陸秦柯所說的什麼“天心劍陣”在他眼裏根本不值一看,這時,隻聽任娟叫道:
“就讓我先來領教領教!”說畢,從腰間抽出長劍,便向一人刺去。
任娟身手極快,話落劍到,她離他們本就不遠,這一劍其實身軀不動,長劍遞出,便可刺中她前麵之人。
南宮吹雨見她從背後偷襲,心中有些不懌。便在這時,情形大變,剛才圍住黨心海的十三個劍手,忽然間方位陡變,仿佛一眨眼,竟將任娟圍在劍陣當中。
他們的速度奇快,看不清步伐轉動,隻見十三個人依然是一手持劍,一手相握。
本來,司馬行空等六人與任娟站在一道,按理,他們也被圍住劍陣中才對,可是,六人卻在劍陣之外,與任娟卻相隔了丈許。
司馬行空等六人臉色均變,隻有他們心知,剛才有一股無形罡氣衝向他們,罡氣強勁,令他們絕無半點抗拒之力,就像枯葉遇勁風,不得已掠了開去。
任娟見天心劍陣果然匪夷所思,當下長劍一抖,挽起數道劍花,分刺三人。別看她身材巧小,可是這一劍刺出,隱隱有著雷霆之勢。
那十三人凝立不動,手中長劍直指陣心。
任娟劍到中途,隻見所有劍尖直指自己,隻怕自己雖然刺中對麵三人,則全身將留下無數窟窿,於是劍鋒圈轉,守住門戶。
那邊,陸秦柯冷冷道:“對付三指門區區一個洞主,豈能用天心劍陣,陳複娃、霍頓,你二人先料理了他。”
“是!”
劍陣中立時走出二人,其餘十一人便退後,一字排開。
這二人年紀不大,在十三人當中,看起來沒有比他們更年輕的了。
顯然,陸秦柯自信他們足夠對付任娟。
陳複、霍頓二人並不答話,一人不動,另一人劍走偏鋒,斜斜刺去。
任娟身軀扭動,長劍輕揮,將對手一劍格開,隨即反手一劍,跟了過去。
那人縱身,可是他足尖剛離地,任娟的劍招卻變了,變刺轉削,而且劍鋒向上,正對那人小腹。
那人好像未料到她變招如此之快,噫了一聲,長劍揮出,“當”的一下,雙刃相擊,各自躍開一步,隨即又同時出劍,纏鬥起來。
二人劍來劍往,大約十招之後,任娟稍稍占了上風,她劈一劍,他退半步,再劈一劍,又退半步。
另一個凝立的長樂幫劍手,一直在任娟背後,未出一劍。
因此,雖然看起來他們是以二敵一,其實到目前為止,卻是一對一的較量。
任娟這時輕叱一聲,瞅準空隙,一劍刺出,那人向右閃避,任娟側身向左,長劍斜揮,突然回頭,劍鋒猛然橫削,這一路劍法也是三指門自創的“扣關劍法”,實是精妙無比,她人在地上,劍勢飛舞,將對手要害鎖住。
那人刷刷連劈三劍,方才擋開任娟纏繞之劍。
饒是如此,他的腳法已有些亂了。任娟見了,心下暗喜,哪能錯過良機,口中再叱一聲,力透劍尖,當胸刺去,那人“嗬”了一聲,眼看閃避不及,任娟的眼中已露得意神色。
隻道對手喪在她劍下。
可是,她卻忘了身後還有一人,始終未出一劍,此時方長劍遞出,既快又準,嗤的一聲,正中她後腰,任娟劍刺一半,便癱在地上。
後腰乃是全身要害,任娟功敗垂成,顯是不活了。
黨心海雖然雙目不離手中寶劍,但場中爭鬥局麵,他自是一清二楚,憑著任娟與對手出劍的聲音判斷,他就知道若是單打獨鬥,任娟已穩操勝券,就算她身後那人出手,任娟以一敵二,也不會在十招之內落於下風。
因此,他放心得很,他要等任娟落下風時再出手……可是,他沒有想到未出一劍的劍手的威力居然出乎他的意料。
他原以為,陸秦柯叫他們二人料理任娟,想來他們的武功隻有合起來才能打贏任娟,沒想到後來出劍的這人身手高的出奇,就算他一人,任娟也絕非他的對手。
如果一開始他們就兩人齊攻,任娟立落下風的話,那麼他也肯定會立施援手。
黨心海咬牙道:“陸秦柯,你這隻老狐狸!”
陸秦柯笑道:“黨門主,其實,霍頓一人足以殺了你的手下,我故意叫陳複與霍頓一道上,讓你想救也來不及。
“哈哈哈,黨門主,看來你還不如老夫卑鄙,今日之事,你還是放明白點,放下寶劍,不要去試長樂幫的天心劍陣了。”
頓了一下,陸秦柯接道:“別怪我不提醒你,黨門主,長樂幫的天心劍陣可是厲害之極,若是你一意孤行,命喪此處,可怨不得長樂幫……”
此時,長樂幫十三劍客手挽手,劍搭劍,合成天心劍陣。
他們此番並未將黨心海圍在陣中,而是等他去破陣。
黨心海冷笑一聲,正要躍入陣中,先他之前,六人搶先入陣。
這六人便是司馬行空等人。司馬行空見任洞主死於非命,心中驚駭,但卻與其他五人一道,搶入劍陣。
司馬行空知道陸秦柯所說並非狂言,這天心劍陣肯定有極厲害之處。
他們不指望能破劍陣,隻想先試劍陣,鬥得幾招是幾招,好讓門主對劍陣有所認識。
南宮吹雨見了,心說:“他們雖非正人君子,但對門主卻是極盡忠心。”
司馬行空等六人躍入陣中,嘴裏叫道:“什麼烏七八糟的天心劍陣,何須門主動手!”
六個人背靠背,兵刃在手,臉上卻是毫無懼色。
那邊,陸秦柯歎道:“三指門中人不但是卑鄙殘忍,而且還不知天高地厚,好,那就成全你們。”
忽然叫了一聲:“鬥轉星移!”
霎時,眾人隻覺眼前一片炫目光華,隻見那十三個人圍繞陣中人轉動,時疾時慢,手中長劍亂顫,劍氣森森。
司馬行空六人目不斜視,見旋轉之人始終不急不慢,他們的劍尖也沒有想象當中的淩厲氣勢。
不覺心中冷哼,他的成名絕招是“無敵千重手”,他瞅準一人,掌影變幻,朝一人當胸擊去。
在他出招的同時,其他五人也各自出招,刀劈,劍削,杖擊,五件兵器分別選準對手突然出擊。
十三個人本來在旋轉,見他們出手,立時凝住,長劍不顫,合而歸一。
原來,這十三人手搭手,其目的是內息相通,十三個人的功力可以瞬息間集於一柄劍上。
這十三個人每人的功力也許隻能算是一般,但合起來卻是非同小可。
再加上他們幾年如一日練習劍陣,早已達到了心意相通,人劍合一,隻要誰受到攻擊,其餘十二人的功力便會悉數傳來,助他禦敵。
那六人雖然攻向六人,但他們功力不一,出招自有先後,但聽“啊啊啊啊啊啊”六聲慘叫,三指門六人直直的自陣中摔了出來!
看時,每個人的咽喉留著一道劍痕。
黨心海又是一驚,他自知司馬行空等人絕對破不了天心劍陣,但他怎麼也想不到他們居然在一招之內全部斃命!
他大怒,身形拔起,身在半空,已連續拍出十三掌,聲勢極是駭人!
那十三人一招殺了六人,陣形又變。
不知是迫於黨心海的掌勢,還是劍陣中本有這樣一招,隻見他們身形疾退,雖然避過掌擊,卻是手劍難以牽搭。
黨心海見他們已然分開,落地後更不遲疑,左手托住雪陰劍,右手又接連拍出十三掌,這十三掌比之剛才十三掌,氣勢更是嚇人,直如開山裂碑。
就在此時,陸秦柯又喝一聲:“翻江倒海!”
隻見十三人縱跳如飛,手中長劍盤舞,幻出一個個白色劍圈。
劍圈將舞劍者隱在其中,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團光球,圓滑而鋒利。
十三個光球繞著黨心海旋轉,開始還可以看到黨心海在光球中凝神而立,伺機攻擊。可是片刻之後,光球越旋越快,十三個光球便如同一個極大的光圈,外麵的人根本看不見黨心海。
眾人暗暗心驚。
大家都是武林高手,經曆的決鬥無數,可是像如此凶險的場麵卻是極少見到。
試想,一柄劍隻有幻作成百上千柄劍才能隻見劍光不見人,而十三個光球繞著黨心海,直如萬把利刃指住他的全身,隻要他一露破綻,便會當場斃命。
此等凶險情形,令在場所有高手都膽顫心驚。
隻有陸秦柯麵帶微笑,暗自得意。
大光圈在天井裏滾來滾去,不知是黨心海在尋找破綻,還是天心劍陣令黨心海左支右絀,勉力支撐。
忽然間,聽得劍光圈中傳來一聲巨吼,在場的人都覺耳膜似要被震破,眼前黑了一黑,功力稍弱的潘符和聶竹,站立不穩,一下躍坐於地上,而黃小凡則暈倒在黃峰懷裏。
原來,黨心海使用的是一招邪派上乘功夫“隔山震虎”。
邪派的“隔山震虎”與正派中的“獅子吼”極相似,都需要有極強的內功方能練成此招。
從名稱上可以想象,隔山的老虎都能震死,何況人乎?
便在此時,光圈訇然四散,仿佛刀剖皮球。
十三人中尚有四人在飛舞長劍,其餘諸人盡皆跌坐地上。
旋即,黨心海一聲長嘯,隻見他右掌虛晃,隻對舞劍者輕輕四掌,四人便如敗絮般跌出數丈,有一人竟飛至陸秦柯跟前,動了一下,又即趴下,顯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