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決殺〉〈受托〉(2 / 3)

南宮吹雨笑道:“瞧你這麼緊張,她們是生是死與你有何相幹。”

“怎麼不相幹!”怪人叫道:“就算她們掉了一根頭發也與我有關!”

南宮吹雨何等聰明,見怪人這種神態,已然猜中他是誰。

南宮吹雨悠悠道:“你先告訴我,她們是你什麼人?”

怪人毫不猶豫道:“她們是我女兒,我是她們的父親。”

盡管南宮吹雨猜到他可能就是她們所說的一年前離家的霜曆,可是怪人說出之後,他還是愣住了。

他呆呆地打量著怪人,搖著頭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霜曆叫道:“你不相信我是她們的父親?”

南宮吹雨道:“不是我不相信,而是我不能相信。”

霜曆喃喃道:“為什麼?”

南宮吹雨道:“因為你不配做她們的父親?”

霜曆呆住,竟一時無語。

南宮吹雨又道:“你的女兒沒有等到你回家,以為你肯定死了。

“你知道她們不會打獵,而沙地裏又沒有可吃的東西,你想過她們將如何生活嗎?”霜曆茫然搖頭。

南宮吹雨接道:“為了不餓死,她們隻有幹起搶劫的勾當,從過往沙地的行人身上搶劫財錢,然後用這些錢去買米買鹽……”

“別說了!”霜曆忽然吼道:“我沒有回家,她們還能活著,要是我回家,去盡自己的父親責任,她們早就死了!”

南宮吹雨注視著霜曆,說道:“你既然生了她們,養了她們,就應該對她們負責,就應該讓她們幸福地生活。”

霜曆臉神痛苦:“我何嚐不是這樣想的,可是……”

南宮吹雨道:“難道有人不讓你回家?”霜曆搖頭。

南宮吹雨道:“那你怎忍心不回家?”

霜曆緩緩道:“雖然沒有人不讓我回家,可是有人對我說過,如果我回家,我的女兒就會在一萬個男人麵前脫光衣服,被一萬個男人強奸……”

南宮吹雨道:“所以你就留在絕穀裏了?”

霜曆道:“是的。沒有我,霜葉紅、霜葉白絕不會餓死的。”

想到一年多未見麵卻時時掛念的女兒,霜曆忍不住眼中含淚,說道:

“快告訴我,她們為何差點死了。”

南宮吹雨不答,卻問道:“說來話長,待會我自會慢慢說來,你先告訴我是誰不讓你回家的。”

霜曆搖頭道:“不知道。”

“不知道?”南宮吹雨驚道:“連誰都不知道,你就信了他的話?”

霜曆道:“是的。我雖然不知道他是誰,但我肯定,他所說的一定能做到。”

南宮吹雨道:“憑什麼?”

霜曆用手一指腳上的鐵索,說道:“他的武功是那麼高,以至於他用鐵索鎖住了我的雙腳,我也不知道,你想,這樣的人,還有什麼事做不成?”

頓了頓,續道:“他告訴我,隻要我呆在絕穀裏,他就不會讓我女兒有事……我是她們的父親,我會希望她們有事嗎?於是我答應了他的要求。”

南宮吹雨想了想道:“你不怕他騙你?”

霜曆道:“不怕,如果他要殺我,那是舉手之勞。”

南宮吹雨道:“那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霜曆搖頭道:“這個問題我想了一年多,卻總是沒想通。”

這時,樹上的猴子似乎不耐煩了,大叫起來。

霜曆對它說:“阿美,你自個去玩耍吧”猴子總算跳躍而去。

霜曆道:“現在輪到你回答我的問題了。”

南宮吹雨不再拒絕,將他遇到她們之後的事情全部說給霜曆聽,當然,她們在他麵前沙浴的那一段就省去了。

霜曆聽罷,唏噓不已。

半晌,霜曆喃喃道:“南宮大俠乃是紅兒、白兒的救命恩人,我真是有眼無珠。”

南宮吹雨道:“前輩千萬別這樣說,我也是受她們之恩才能活到現在的。”

霜曆道:“我有何德何能讓南宮大俠稱‘前輩’兩個字。”

南宮吹雨第一次被人一聲一個“大俠”,心裏極不舒服。

但他仍稱霜曆為前輩,問道:“前輩可曾聽聞小布達拉宮這樣一個組織?”

霜曆搖頭道:“以前我從未聽說過這個組織,或許是最近才冒出來的吧。”

南宮吹雨不再問,心道:她們明明說那是一個極其龐大又極其有名的組織,而一年之間,無論如何做不到如此出名……究竟他們誰在騙他呢……

霜曆這時又問道:“大俠,剛才你說小女霜葉白被小布達拉宮的‘鼠人’背走,後又被潛龍救回,這中間的細節,你能否說得清楚些。”

南宮吹雨於是將霜葉白當時如何說的他詳細描述了一遍。

霜曆自言自語道:“潛龍的武功真是出神入化,照她這麼說,潛龍與不讓我下山回家的人有許多相似之處。

“那日我被鎖住了雙腳,卻無論如何發現不了鎖我的人,難道他們是同一個人?”

接著又自己否定道:“不可能的,潛龍既然會救我女兒,怎麼會把我困在絕穀裏呢?”

南宮吹雨道:“前輩,你並沒有被困在絕穀裏,現在不是在外麵嗎?”

霜曆道:“我之所以能夠自由上下,完全是半年前吃了阿美給我采摘的火焰果的緣故。”

頓了一下,接著道:“自從吃了火焰果,我覺得自己體力大增,以前無法攀援的絕壁竟然可以輕鬆飛越……而一年前,我隻能呆在絕壁間的那塊巨岩上。”

說到火焰果的神奇之處,霜曆忍不住往下說:“火焰果不僅使我體力大增,而且令我燥熱難忍,就算在最冷的天氣,也不敢穿衣服,穿上衣服就會出汗。”

南宮吹雨暗暗稱奇,又有些不信,說道:“我剛才不也吃了火焰果,怎麼一點也不覺燥熱?”

霜曆微微道:“也許是你吃的火焰果不夠的緣故,像我,幾個月前就已不敢吃了。”

南宮吹雨道:“為什麼?”

霜曆道:“吃了火焰果,就流鼻血,我擔心自己會死掉,所以便不吃了。”

南宮吹雨竊笑:火焰果又不是毒藥,怎能吃死人?

這時,他忽然覺得自己腹中似有一股熱氣往上湧。

南宮吹雨吃了一驚,忙凝神運氣,將那股上湧之氣疏導入奇經八脈當中,不久,腹熱之狀便已消失。

南宮吹雨哪裏知道,火焰果確實是人間奇果,食之能增強體質,練武之人則能增加功力。

剛才火焰果在他體內產生渾厚的功力,若他不懂得內功心法,將之疏導,那麼,這股功力就會在人的體內亂竄,導致人體發熱。

霜曆所說他力大無比,又燥熱難耐,就是這個道理。

霜曆這時說道:“南宮大俠,你可不可不上玉指峰?”

南宮吹雨不知霜曆為何這樣說,但他堅定道:“不行。”

霜曆歎道:“你不是潛龍的對手。”

南宮吹雨道:“這是我自己的事。”

霜曆道:“你真的要去送死?”

南宮吹雨反問道:“你不想我死?”霜曆點頭。

南宮吹雨又道:“為什麼?”

霜曆長長歎了口氣,道:“上了玉指峰,你隻有死路一條,你死了,就沒人能替我帶口信給我的女兒了。”

原來霜曆不想他死卻有這樣的打算。

南宮吹雨道:“如果你這麼關心自己的女兒,就自己下山找她們好了。”

霜曆痛苦道:“有時候真想不顧一切去見女兒,可是,我不能害她們……”

南宮吹雨道:“你可以半夜三更偷偷去見她們的。”

霜曆淒然道:“我早已想過這個辦法,但我知道,一旦見到她們,我是無論如何不願再與她們分開的。”

南宮吹雨忽地笑了:“那麼你為我祈禱吧,祈禱我能夠殺了潛龍!”

霜曆遠遠地注視著山峰,見日頭漸漸西移,蒼翠的鬆林變成模糊一片。

南宮吹雨想到明日便可上玉指峰,心中激動異常,不管他是不是潛龍的對手,可是他有機會與仇人麵對麵,就算真的死了,也會有快意的。

不過,這一夜卻不知該怎麼過,不免有些茫然。

霜曆說道:“答應過你的事我一定會做到,明日一早再告訴你哪座是玉指峰,今夜,就到我洞裏去過吧。”

說罷,轉身躍入絕穀,發出一串鐵索聲響。

南宮吹雨在絕壁邊緣看了好久,見絕壁陡峭異常,一失足,摔下去隻能屍骨難尋。

他尋了個可以落腳之處,慢慢攀下去。

好不容易到了巨岩上,渾身出了冷汗。畢竟,下麵是萬丈深淵。

抬頭,絕壁如刀削,氣勢嚇人。

南宮吹雨呆呆地,懷疑霜曆忽上忽下是如何做到的。

從上麵看,此刻他落腳的這塊岩石並不大,事實上,岩石很大,突出的部分至少可以站二十個人。

因此,隻要誰有膽量,掌握方位往下跳,根本不用擔心會摔下去。

此時,霜曆就坐在岩石上,一聲不吭。

他的臉色仍是通紅,他的目光仍舊銳利,他的頭發和胡子也是先前那樣亂糟糟。

南宮吹雨往洞裏看去,裏麵空空的,暗暗的,什麼也沒看到。

霜曆說道:“洞是空的,一年前,那人將我囚於洞中時,給我安排了許多大米白麵和柴火鍋油鹽。

“後來,由於我隻吃了阿美的果子便行了,就把這些東西統統丟到穀裏去了,今晚,你也吃了阿美的果子好了。”

南宮吹雨道:“我可不愁,我有魚片。”

這時天色將晚,南宮吹雨除了上山之前吃的幾條魚片,就隻吃過阿美給他的那個火焰果,肚子餓了,便從行囊裏掏出魚片吃。

嚼著香酥的魚片,南宮吹雨這才想到霜葉紅的心細之處。

他將一根魚片遞過去,說道:“前輩,這是霜葉紅叫我帶的,吃一根。”

霜曆不作聲,背過臉。

南宮吹雨繞到他對麵,說道:“前輩,如果你怕吃魚片想到女兒心裏難受,就當魚片是我的。”

霜曆仍不作聲,皺著眉頭,似在思考著什麼。

南宮吹雨不想惹他生氣,便走過一邊。他走到巨石邊緣,往下一看,此時天光暗淡,下麵黑咕隆咚,什麼也看不見。

他拾起一顆石頭丟下去,好長時間也聽不到回聲。

身後,默默坐著的霜曆這時一拳擊在岩石上,嘴裏喊道:“有了!”

霜曆這一拳不知用了多少力,竟使巨石微微震動,南宮吹雨嚇了一跳,連忙閃身縱回,問霜曆道:“前輩,想到了什麼?”

“吃火焰果!”霜曆大聲道。

南宮吹雨不解道:“前輩不是說已經不吃火焰果了嗎?”

霜曆笑道:“我不吃,你吃!”

“我吃?”南宮吹雨還是不解:“我為什麼要吃火焰果?”

霜曆先不說話,兩指放入口中,發出一聲清越的呼哨。

哨聲剛過不久,頭頂就聽到了那猴子的叫聲。

霜曆說道:“阿美,快下來!”話音剛落,猴子便從上麵縱身下來,蹲在霜曆跟前。

霜曆又說道:“阿美,你去摘些火焰果來,越多越好。”

猴子搖著頭,嘴裏“咕咕咕”說著什麼。

霜曆嚷道:“你說什麼?火焰果不多了,很難找?難找也得去找!”

猴子於是從巨岩的左側飛身縱下。

猴子離去後,霜曆才對南宮吹雨道:“我想了半天,隻有這個辦法可以試試。”

頓了一下,接道:“希望火焰果能給你無窮的力量,打敗潛龍。”

南宮吹雨並不相信火焰果能令他一夜之間功力大增,但想那果確實好吃,所以霜曆這樣說,他並沒有反對。

霜曆此時的聲音變得有些蒼老,說道:“南宮大俠,如果你真的打敗了潛龍,我有話要你帶給我女兒。”

南宮吹雨笑道:“潛龍死了,你何必還要遵守諾言困鎖這裏?”

霜曆道:“我不敢肯定當初鎖住我的人就是潛龍,我既已答應一輩子不見女兒就絕不見她們,隻是我作為父親,還有一個心願未了。”

南宮吹雨道:“什麼心願?”

霜曆鄭重道:“我希望她們平平安安,一生幸福。”

南宮吹雨道:“前輩放心,她們美麗、聰明,會把握住自己的幸福的。”

霜曆道:“一年來我總在想,那人不讓我們父女相見,當中肯定有陰謀。

“可是,我們從不與別人交往,江湖紛爭更是離我們很遠,我們自問根本沒有任何利用的價值……

“這是一個謎,一個圈套,而她們跟我一樣,都是無知的,無辜的,你能幫她們跳出這個圈套嗎?”

南宮吹雨遲疑道:“這……”

霜曆道:“你救過她們,她們也救過你,我看你們是緣中人。”

霜曆說著歎了口氣,接道:“不過,世事難料,你能幫她們就幫一下,實在幫不了,也是命中注定的。”

南宮吹雨正不知該如何回答,猛聽得穀底發出一聲巨響,“隆隆”之聲仿佛數十個悶雷響成一片,震得整座山體也搖晃起來。

南宮吹雨感覺到腳下岩石劇烈地抖動,並且馬上就要墜碎!

南宮吹雨臉色鐵青,腦子裏第一個反應便是:“地震!”

想到山崩地裂的可怕情形,南宮吹雨本能地想往岩壁上飛射,可是他的雙腳竟然因了顫抖而使不上半分真力。

再看霜曆,他卻穩穩地坐著,毫不恐懼驚慌。

南宮吹雨不覺臉紅。

不久,山體的震動漸漸平息。

南宮吹雨望著霜曆,為自己剛才的失態而慚愧不已。

霜曆卻說道:“你的表現比我強多了。”

霜曆接著說:“當年我第一次遇到這麼強烈的地震時,趴在地上半天,還雙腿發軟站不起來。”

南宮吹雨見剛才傳來巨響的山穀裏,煙霧繚繞,林木莽莽,與地震前毫無二異。

他想道:也許剛才絕穀裏亂石迸濺,飛沙走石,凶險之極,隻是被煙霧遮住,肉眼看不到而已……

忽然,絕穀裏傳出一聲淒厲的鳴叫!

鳴叫聲尖銳而淒慘,又因了驚痛而變調。

南宮吹雨內力精深,先聽到這聲淒叫,他聽出這是猴子阿美的叫聲。

過了一會,霜曆也聽到,他馬上不安地站了起來,大聲喊道:“阿美!阿美!”

日頭墜落,峰穀裏尚留夕陽。

夕陽的光芒有些沉渾有些迷糊,卻給人另一種輝煌。

山穀裏久久回蕩霜曆的叫聲。

叫聲回還,複入耳中——阿美!阿美!

過了好久,阿美仍未回來。

霜曆站在岩石邊沿,凝神注視著幽穀。

夕陽裏,霜曆不著衣衫,全身露露,掛在腰上的那幾片葉子在晚風輕飄,晚風輕飄,晚霞在他身上塗抹著一層金黃。

他亂發披散,身不動,眼不眨,就像一尊雕塑。

他是那麼的專注,專注得有些恭敬。

他在等阿美的出現。

也許,在他眼裏,阿美是最重要的,他可以失去任何東西,卻不能失去阿美!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並不是阿美天天給他摘果子吃,也不是阿美令他身在深山而不知寂寞,人與猴,本來是屬於兩個世界的,但是,當他與它一起相處,卻發現許多人與人之間所沒有的樂趣,他已經把阿美當成最親密的朋友……

又過了好久,夕陽的餘暉漸漸從他的背上隱去,可阿美還是沒有出現。

霜曆仍一動不動地站著,臉朝穀底。望著霜曆,南宮吹雨的心底掠過一絲悔疚,他相信,憑阿美那般敏捷身手,如果它聽到霜曆的叫聲,現在早該回來了。

而他也相信,隻要阿美沒有出事,就一定能聽到霜曆的喊叫。

阿美到現在沒回來,肯定是出事了。

剛才那聲淒叫便是證明。

阿美是不是死了?這個念頭一閃現,南宮吹雨便不安起來——畢竟,阿美是為他去采火焰果的!

這時,隻聽霜曆喃喃道:“阿美,阿美……你可要回來……”

由於時間的飛逝,霜曆開始失去信心,他也在懷疑阿美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凶險或不測。

他晃動身體,終於退了一步。

南宮吹雨發現,他龐大而壯實的軀體在夕陽的餘暉裏搖擺不定。

南宮吹雨雖然離霜曆這麼近,但他卻不敢說,他清楚霜曆心中的痛苦。

終於,霜曆頹然坐下。

他腳底失去了希望。

天下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阿美,他了解它的靈氣和它的意誌,隻要能回來,它絕不會倒在半路上的。

霜曆叨念道:“阿美,你怎麼可以死呢?”

然後又輕聲道:“是我害了你,你說過火焰果已經很難找了,是我一定要你去的……是我害了你,都是我的錯。”

想起剛才猴子不願離去時的情景,南宮吹雨想道:

難道阿美已經有預感,它這一去會發生不測……

隻聽霜曆又喃喃道:“阿美,在這塊巨岩上,我們曾一起發誓,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現在你死了,讓我一個人活著多寂寞呀……”

南宮吹雨心下悲傷,別說霜曆與阿美朝夕相處半年多,他剛剛與它相處了半天,就有不舍的感情,可以想象,霜曆此時的悲傷心情。

南宮吹雨靜靜的,連呼吸也很輕,他在凝神細聽,想聽到阿美在什麼地方爬行或輕喚……

忽然,他果然聽到絕壁左側有很輕微的響動。

這不是風吹草葉的聲音,分明是手掌摳著岩縫在爬行。

南宮吹雨再聽一會,他斂聚內力,聽力比平常強得多,他聽到了阿美吃力的喘氣聲!

“阿美!”

南宮吹雨輕喚一聲。

霜曆這時也聽到異樣聲,他一躍起來,剛要大喊出聲,隻見南宮吹雨疾伸手指,點了他的啞穴。

霜曆震怒,卻聽南宮吹雨說道:“前輩,阿美顯然已經受了重傷,它正爬得精疲力竭,倘若前輩大聲一叫,阿美精力分散,就會前功盡棄的。”

經他這一提醒,霜曆恍然大悟,連連點頭。

南宮吹雨見霜曆已知厲害,便伸指解了他的啞穴。

霜曆長長籲了口氣,臉上已不再剛才那麼悲傷絕望,換之以緊張和關切的神色,目不轉睛地盯著發出響聲的左側絕壁。

慢慢的,終於有一隻瘦瘦的長滿黑毛的猴掌伸進他們的視線。

此時天色將晚,光線開始模糊起來,他們看到阿美身體縮成一團在絕壁上爬行。

顯然,阿美的身體已遭到過重創,它每前進一步都顯得異常艱苦……仿佛,它的體力即將耗盡。

南宮吹雨和霜曆的心都提在半空,生怕阿美堅持不住……漸漸的近了,他們這時看清了,阿美的懷裏居然還抱著兩個火焰果!

一刹那,南宮吹雨感動的無以言表。

可是,這是他一生當中遇到的最感動的時刻!

阿美在性命不保的情況下,還不願丟掉給他的火焰果。

也許,沒有這兩個火焰果,阿美早已回到了巨岩上。

當然,要不是為了摘果,它根本不會有此不幸遭遇。

南宮吹雨一時呆住了,他對霜曆說:“叫它快把火焰果丟掉。”

霜曆看到阿美有幾次差點又掉入絕穀,忍不住喊到:“阿美,快丟了火焰果!”

猴子卻不聽他的話,一步一步,艱難地往洞口移近。

就在霜曆的手即將抓到阿美時,阿美卻再也無法堅持了,摳在石縫裏的手指一鬆,軀體直直下墜!

南宮吹雨一直在想辦法早點引渡阿美,此時見它終於力竭而墜,不及細思,身形射出,同時“斜風劍法”一招“鳳起盤龍”,劍在岩壁上一彈,南宮吹雨一探,便已抓住了阿美。

接著,南宮吹雨雙足在筆直的絕壁上一點,然後踩在反彈回來的劍身上,在絕無可能的情況下,將阿美救了回來。

剛才,南宮吹雨被阿美舍身摘果感動了,為救阿美,他根本沒有考慮萬一失手,將是兩個人同墜深穀。

所幸並未出現意外。

南宮吹雨神誌清醒,依然嚇出一身冷汗,歎道:好險!

霜曆一把抱住阿美,憐惜道:“阿美,這次真讓你吃苦了。”

那猴子渾身軟綿綿的,四臂已沒力氣。

懷裏的兩個火焰果也滾落岩上。

霜曆將果子遞給南宮吹雨,說道:“這是阿美拚了性命摘來的火焰果,希望你吃了之後能打敗潛龍!”

南宮吹雨並不客氣,接過,很快吃進肚去。

這時天已黑了下來。

南宮吹雨記得霜葉紅給他準備了火石火刀,從包裏找出來,劃亮,然後進洞找了一根大鬆明,點燃了,洞裏頓時通明。

霜曆和阿美也進洞來。霜曆抱著阿美,笑著跟它談著什麼。

南宮吹雨不相信阿美竟能這麼快就恢複體力,他走過來,一摸猴子的前臂,發現它的脈搏極其微弱。

再看那猴子,一臉的驚喜,嘴裏還不時“咕咕咕”的叫聲。

他呆了呆,明白阿美已經活不長了,它之所以顯得興奮和輕鬆,是因為它將全身的力量和意誌都集中在臉上及喉嚨的緣故。

這就是人類所謂的“回光返照”。

南宮吹雨默默地坐在一邊。

霜曆說道:“阿美,這次真把我嚇壞了,下次,你不想去,我再也不叫你去摘果了。”

猴子似聽懂了,將嘴貼在霜曆臉上,輕輕摩了幾下。

霜曆轉臉對南宮吹雨說道:“南宮大俠,你也聽到了,阿美說,穀底就隻剩下三個火焰果,它本想全部摘來的,可是地震發生了,將一大片果樹淹沒了,要不是它身手敏捷,它早已葬身穀底了。”

霜曆用手拍著猴子的頭,極是親熱,猴子的嘴裏又發出一陣響聲。

霜曆又對南宮吹雨道:“阿說,後來一塊石頭擊中了它的左肢,很快又石頭擊中它的背部,它差點就死了。”

頓了一下,霜曆接著道:“阿美還說火焰果是好東西,希望能幫助你。”說著微微發笑。

南宮吹雨心中憂傷,他望著猴子,見它雙眼已經閉上,再一摸胸口,脈搏已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