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翻手為兩覆手雲(2 / 3)

“不好,這小子一定是想用比拚內力的法子粘住我,然後那些叫花子,臭道士就可乘機突圍而出了。”

言念及此,登即恍然,忙叫過地絕劍虞翻,附耳密授機宜,又把令旗交到他手中。

左丘明和慕紫煙走過來,笑道:“柳教主,恁的神神秘秘的,可是交代後事?”

柳三鳴反唇相譏道:“該交代後事的是你們,若尚未安排趕緊說,無論你們有什麼心事,我都可為你們達成。”

慕紫煙道:“咱們別在口舌上爭高下,還是手底下見真章吧。”

四人不約而同一齊出掌,左丘明接住柳三鳴,慕紫煙則接下劉祁。

一千多人的目光登時齊集到四人身上,便如圍觀一場亙古未有,驚天動地的豪賭一般。

天罡劍劉祁一上手便竭盡全力,如翻江倒海般攻將過去,柳三鳴心機深沉,隻出了七分內力,而留了三分內力以備不虞之變。

左丘明和慕紫煙卻是一攻一守,慕紫煙主攻,左丘明則主守。

二人的身體便如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內力庫,雖力分兩端,卻仍充沛強韌之至,兩人並未有過商議,此時卻是一般的心思:

先集中內力敲掉天罡劍劉祁,然後再傾全力除掉血魔。

這可謂是武林正邪雙方的大決戰,任哪一方落敗,其後果均是不可想象,是以雙方人眾的心均是怦怦狂跳。

天罡劍劉祁甫攻三下,便覺對方內力如山之猛,如海之雄,自己內力攻將過去,便如一朵朵浪花撞擊到岩壁上,一撞之下便化為無形,而對方內力卻於頃刻間反攻過來,直如一麵銅牆鐵壁向自己橫壓過來。

大駭之下忙不迭轉攻為守,卻感到對方的掌力一分分的逼近,全然阻禦不住,當下心駭欲死,隻盼教主那麵大展神功,以分解自己的壓力。

柳三鳴雖隻是與左丘明對掌,對於三方的內力情形還是辨析入微,於天剛劍劉祁的窘況亦了然於心,沒奈何隻得拚盡全力猛攻,希冀能穩住局麵,不意催加內力過後,情形依舊,似乎自己追加的三分內力全擊到了空處。

這一驚可非同小可,他一生狡詐多智,機變無窮,向來隻有別人中他的陷阱,上他的惡當,而今驀然醒悟到:

自己怕是也中了別人的圈套了。

就在他驚疑未定的瞬間,慕紫煙那方已於逐漸逼迫對手的同時,蓄積了內力,猛然間掌力疾吐,開聲吐氣道:“去。”

天罡劍劉祁隻感如被巨木撞中一般,身子已如彈丸般被拋向半空,口吻一張,一股鮮血如箭一般噴射出來。

在空中留下一道淒豔壯觀的軌跡。

柳三鳴便乘二人全力攻向劉祁的電光石火間,陡地催運十二分內力猛攻,並不是要攻暇抵隙,而是藉此掙脫左丘明掌上的粘力。

一攻即退,騰身後躍,一個起落已到了自己教眾的方陣後。

左丘明內力雖強,臨敵經驗終嫌不足,柳三鳴全力猛攻的一刹那間,內力不由自主地向後退縮,不意柳三鳴竟爾藉此逃脫。

他不暇細思,騰身躍起,慕紫煙與他兩手相握,心意相通,左丘明一動,她的人已在半空中,兩人如兩頭大鳥般直撲向落地未穩的柳三鳴。

地絕劍虞翻見劉祁被震斃,悲憤填膺,他與成子傑、劉祁和趙君侯本各稱霸一方,各不往來,聲名也大致相若。

然則二十年前聚在一處圍殺血魔,卻被血魔一一收服,同為血魔麾下長老。

而四人日日談武論劍,朝夕共處,情好日增,孰料到頭來一日間便折了三位,心中之傷痛實非言語所能形容。

待見左丘明和慕紫煙追至,手中令旗一揮,四個方陣的教眾一聲呐喊,戈矛齊舉,向武當和丐幫兩派猛攻,虞翻順勢將手中的令旗全力向左丘明擲來,響起尖銳的破空聲。

左丘明劍勢外引,已將破空而至的令旗撥向空中,虞翻人隨其勢,已然欺至二人身旁,刷刷刷一口氣攻出二十餘招。

二人全副心思都放在柳三鳴身上了,卻未料到虞翻會突然發難,而且手法淩厲之極,一時猝不及防,被虞翻搶進身前。

虞翻號稱“地絕刀”,一柄單刀上實具驚人之藝業,左丘明劍在外圍,回撤不及,無奈之下隻得鬆開與慕紫煙相握的左手,點、戳、抹、鉤,霎時間也還了二十餘招。

兩人一番對敵,均是快如疾風閃電,著著都凶險之至,任誰稍有疏虞,都是殺身殞命之禍。

慕紫煙在旁看得動心駭目,挺劍在手,卻不敢上前助攻,隻因兩人頃刻間身形變化萬端,移形換位更是迅若輕煙,弄不好便會誤傷了自己人。

剛剛緩過一口氣的柳三鳴眼睛霍然一亮,這可是千載難逢的良機,他想也不想,橫身切入左丘明和慕紫煙之間,呼呼的連發三掌。

他掌力甫吐,慕紫煙已感熱浪逼人,情知自己單掌之力難以抗衡,一邊打出一記劈空掌,一邊飄身後躍,這三掌是避開了,卻和左丘明隔開了兩丈有餘。

柳三鳴離間之計得售,狂喜之餘,手都有些發顫了,他如影隨形,猱身而上,掌勢迭發,掌影彌空,將慕紫煙罩於其中。

慕紫煙還劍相攻,南荒鳳凰宮的劍術最為淩厲,著著俱是殺招,雖暫居下風,淩厲之氣並不稍減。

左丘明一輪快攻穩住了陣腳,右手劍圈回,嗖嗖嗖三劍,攻的均是虞翻咽喉要害,意欲迫退他,好與慕紫煙會合。

虞翻早已猜測到他的心意,竟爾全不防守,同時反攻三刀,俱是同歸於盡的拚命招數。

左丘明焉肯與他拚命,隻得仗身形變化卸開其攻勢,右手劍依然淩厲無儔地攻向虞翻。

兩人翻翻滾滾鬥在一處,左丘明數次占得先手,均被虞翻凶悍不要命的打法扳平。左丘明雖則技高一籌,一時之間也無奈之何。

那壁廂血魔教眾拚死突入,總算將武當和丐幫的三座陣切割開來,圍成三個圈子,木石和張金貴殺了幾名教眾後,便被血魔教兩名長老纏住。

兩名長老一名辛進,乃中州人士,早年在武林中聲名不顯,不到三十歲上便忽爾失蹤,這件事倒也沒幾人注意,直到血魔教立教後,方始拋頭露麵。

其實他也並非隱居深山,除了拜在柳三鳴門下修習武功外,也不時在江湖上走動,隻是用的是另外的名字而已。

他一上來就找上了丐幫幫主張金貴,他用的也是一根短棒,一時之間和張金貴鬥了個旗鼓相當。

與木石真人鬥在一處的也是柳三鳴的一個弟子,姓穆名柬之,卻是從未在武林中露過麵。

他不用兵刃,木石便也不拔劍,以一套太極拳法與之周旋,不時順手將遊竄到身邊的血魔教眾除掉幾個。

一千多人卷入一場亂鬥中,場麵也煞是壯觀,左丘明與地絕刀虞翻依然是膠著難解,虞翻已將生平藝業發揮至極致,兼且一股悍不畏死的勢頭,使這套地絕刀法平添了三分威力。

左丘明雖然穩持先手,但卻打不贏,走不脫,竟爾真被虞翻給粘住了。

慕紫煙卻是鬥得興致酣暢,她出道以來,也未遇過什麼真正的強敵,劍法中許多精微玄奧之處均無由施展,此番對上了柳三鳴,真是難得的對手。

她與左丘明的性子也是截然相反,左丘明為人膽大心細,謹慎小心,與人對敵也是穩守為上,攻取次之,每一招出必留有回旋的餘地。

而她則是膽大心也大,血魔的名頭對她而言並無多大的威懾力,是以大戰伊始,便罄盡底蘊,一柄劍天矯如靈蛇,嘶嘶聲響中妙招、殺招泉湧而出。

柳三鳴本擬速戰速決,施重手先斃了慕紫煙,回頭再收拾左丘明,這二人一死,武當和丐幫依然是甕中之鱉,俎上魚肉,不消一天工夫便可令之灰飛煙滅。

孰料他一陣猛攻,非但未奏膚功,反而數次沒慕紫煙淩厲的殺著鬧得手忙腳亂,雖不致敗,卻也煞費周章才將局麵扳將回來。

如此一來,絕無餘暇去發出他的血魔掌了。

他的血魔功確是隻練到了第七層,而且隱隱然有陽火焚身之虞,他二十年前便知自己所練的功法有致命的隱患,這期間也參研諸多別派武功心法,希冀能予以補救,卻始終不得要領。

他是偶然得到了一本練功秘籍,按法修煉,到後來才明白,修習上乘武功若無明師在旁指點傳授,闡揚其細微曲折之處,實無異於踏上不歸路,功力愈高,反噬之禍愈烈,走火入魔乃至萬劫不複的幾率也就愈大。

他以絕大機緣得此秘籍,又以絕大智慧將之融會貫通,期間所曆凶險實難指數,卻均能履險如夷,然則到了最後,卻撞上了鐵壁。

近年來,他無意間得知世上還有一本奇書,那就是《指玄寶鑒》,正是創出血魔功的那位武學宗師晚年所作,也是修習血魔功至大成的不二法門。

聞訊之下,他便遣人四處搜求這本奇書,經過數年的明查暗訪,最後才確定這本奇書便在太武山莊內。

他親自登門與冰雄商議,任憑對方開出什麼條件,他都接受,並在庭院中連演十二種上乘武功,欲以這十二們武功的心法秘要來交換。

不想一向嗜武如命的冰雄卻一點反應也沒有,隻是堅稱絕沒看到過這本書。

他與冰雄談了七天,當真是好話說盡,威逼利誘也無所不用其極,冰雄隻是客客氣氣的一句話“不知道”。

柳三鳴大怒之下,便命手下的死士將冰府上下人等屠戮殆盡,又將冰雄夫婦兒子擄走,然後將太武山莊裏裏外外如篦子般梳了一遍,殊不料冰雄一麵與他周旋,一麵早將書謄寫在一束薄紙上,裝在玉佩裏裝轉移出去了,原書也於謄寫後即付之一炬。

原來冰雄也是於購來的一批宋版書中發現了這本《指玄寶鑒》,他武功雖平平,武學見識頗有過人之處,一見之下便知若是落到血魔手中,必將掀起一場腥風血雨,是以寧可家毀人亡,也不甘做千古罪人。

柳三鳴至今仍不知《指玄寶鑒》被左丘明得到並毀去的事,是以仍囚押冰雄一家四口而不敢殺害。

希冀有朝一日依然著落在他們身上找到《指玄寶鑒》。

一過四百招,地絕刀虞翻便感有些內力不繼了,以他的內力而言,倘若全力防守,足可支撐至七八百招。

然則他這種拚命打法威力是增了不少,內力卻也透支過度,是以此時已是重汗蒸衣。

左丘明驀感壓力一輕,已知喘的,絕不給虞翻以喘息之機,手上加力,便如對付趙君侯般,疾風驟雨也似的攻出一百多招。

虞翻節節敗退,雖仍不住的尋找時機欲與左丘明拚命,但兩人此時內力之懸殊太大,想拚命亦已無從拚起了。

待到一百五十四招,左丘明一劍直透中宮而入,虞翻揮刀擋格,驀感手臂一酸,一柄刀錚的一聲飛了出去,劍勢直入,透胸而過。

左丘明一招得手,再不遲疑,抽出劍來,腳下一點,倒翻而回,準準的落到慕紫煙身旁,適時攻出一劍。

柳三鳴雖在與慕紫煙激戰中,周遭的情形還是了然於胸的。

虞翻落敗自手出他意料中事,隻希望他能多撐些時刻,好讓自己拾奪下慕紫煙。

他今天才領教了鳳凰宮的絕學,更明白了緣何武林中人聽到鳳凰宮三字便頭大如鬥,避之惟恐不及。

在少林寺中,他已與左丘明大戰一番,對清風山的劍術也是欽佩之極,殊不料慕紫煙比左丘明還要難鬥幾分,有時明明已將對手壓製不利的的境地,隻消覷準目標發出血魔掌便可得手。

慕紫煙總能在關鍵時刻,憑藉幾式奇妙無比、神鬼莫測的殺著將他逐退,不單得不了手,反將辛辛苦苦得到的先手喪失殆盡,又要費許多功夫才能重新占得一點上風。

虞翻一死,他登知不妙,二人合力他固然難敵,二人的雙劍合璧更是令他畏懼。

是以左丘明抽身過來,他便知大事已去,不待二人雙劍合圍,抽身後退,大喝一聲:“退”。

身先士卒,向遠方疾遁而去。

左丘明和慕紫煙雙劍合璧卻失去了對手,二人一怔神間,柳三鳴已遠在二十丈開外了。

慕紫煙一跺腳道:“都怪你把他嚇跑了,再打下去我說不定能贏呢。”

左丘明苦笑道:“他要逃誰又攔得住,況且他這一逃本來就是認輸了。”

環目四顧,仍是亂哄哄的混戰場麵。

這些血魔教眾與兩派人士混戰在一處,縱想退出又怎能輕易做到。

柳三鳴的兩名弟子倒是聽話得緊,甫聞“退”令,即萌退心,均是拚全力猛攻三招,轉身便逃。

木石乃修真之士,心地慈善,雖能將對手留下,心下一軟,收手不發,任其離去。張金貴可沒恁的好商量了,銜尾直追,喝道:

“相好的,留下吧。”打狗棒一挺,徑刺穆柬之後心。

穆柬之反手一棒砸來,雙棒相交,俱是一震。張金貴停留當場,穆柬之卻是借勢遠揚,不想逃得急了,方向弄反了,竟爾落在左丘明身前。

左丘明見他狼狽逃走的情形,不願痛打落水狗。本擬放過他去,穆柬之不知他心意,見他擋在前麵,出棒便攻。

左丘明歎口氣道:“你何必找死。”

一劍徑出,已震落他短棒,慕紫煙一劍合擊,從穆柬之右肋直通至左肋,順勢一挑,將之拋了出去。

張金貴拾起落在地上的那麵令旗,大聲道:

“血魔教人聽著:棄械投降者不殺。”

血魔教眾早已人心渙散,隻想逃生,紛紛狼奔豕突,向外衝殺,全然忘了繳械求生一途,而兩派中人偏生不肯讓他們輕易逃脫,四處圍堵,雙方打得比剛交手時還要慘烈。

此時,血魔教眾見令旗高高舉在張金貴手上,又聽到他這句話,都不由自主的扔下手中的刀劍戈矛之屬,雙手抱頭,蹲了下來。一場混戰就此終結。

自始至終,鐵丐與武當四劍均在一處護住冰歆如和徐小乙,他們不去與別人交戰,別人也不找上他們,是以雖混亂之極,倒始終未被戰局所波及。

鐵丐和武當四劍袖手坐壁上觀,均看得手癢癢的,卻不敢擅離一步,直到此時,才跑過來與左丘明和慕紫煙相見。

雖然大獲全勝,然則眾人看到遍地的屍體,拋置各處的殘肢斷臂,還有十幾顆被砍下來的人頭兀自呲牙瞪眼作痛苦狀,人人均是不忍卒睹。

這些武林豪士殺人的事自是看得多,也經得多了,但似這等的慘像還是不多見。

爭鬥之時惟恐出手不重,殺人不多,此時雖不覺有甚不對,卻怎地也歡喜不起來,均感茫然愴然。

草野間彌漫著血腥之氣,四處也充塞著傷者的呻吟慘呼,兩派人士檢視傷者,也不分彼我,一律予以醫治。

帶來的金創藥不夠,便從被俘的教眾甚則是死人的屍身裏搜出來用。費了兩個時辰,才將傷者包紮安頓好。

清理完戰場後,點檢人數,血魔教死傷幾近半數,武當派和丐幫也損折了五十餘人,這些人幾乎個個都是武林健者,迥非一般血魔教眾可比。

鐵丐目眥欲裂,戟指大罵那些戰俘道:“這群魔崽子害得老子們恁地慘,真該挖個坑把他們都活埋了。”

左丘明歎道:“各為其主,也怪不得他們。

“關鍵還是在血魔身上,‘慶父不死,魯難未已’,血魔不除,江湖將永無寧日。”

鐵丐氣道:“各為其主?他們也都長著眼睛,也不看看是什麼主子?”

左丘明道:“人為財死,這些人當然是被財帛動了心,才入的教,入了教後也就身不由己了。”

張金貴笑道:“盟主總是以恕道待人,隻怕他們不配受盟主的恩德。

“這些人該怎樣處置,還請盟主示下?”

左丘明道:“拿他們能怎樣,還是放他們回歸本業,告訴他們別再為柳三鳴作惡就是了。”

鐵丐道:“恁的就放了他們?怎麼著也得留下點他們的東西。

“給他們點懲戒,不然他們轉頭又去作惡了。”

那些被俘的教眾均跪地叩頭乞哀道:“不敢,大俠們饒了小的性命,小的們回鄉種田,再也不敢出來鬧事了。”

左丘明一揮手道:“隻誅首惡,不問脅迫,這就是我們對付血魔教的方略,這一點不能改。”

張金貴和鐵丐相視片刻,隻得把這些人放了,這些教眾真如得了皇天大赦,叩了幾個頭,歡天喜地離去了。

這些人剛散盡,卻見智閑領著羅漢僧們從遠而至,僧衣、禪杖上皆沾有血漬。

眾人相見施禮畢,左丘明笑道:“大師怎地此時才行,我倒還懸著心哪。”

智閑道:“那幾塊硬骨頭還真是難啃,若非仗恃陣法,真不知伊於胡底。”

鐵丐道:“把那些家夥都料理了?”

智閑道:“都好生埋了,我等還為他們作了法事,超度他們。”

眾人都笑了,死在少林和尚的手下倒也還有光可沾。

鐵丐道:“那成子傑呢?你不會把他放了吧?”

智閑苦笑道:“我雖和他故人情重,卻也不敢以私廢公,我和他公公平平打了一架,他武功雖比我高,還是死在我的多羅指上了。

“或許他本來就不想活了,我也想不明白他怎會敗得恁地快,最後倒像是自己撞到我指上一樣。”

左丘明道:“他是良心發現、內疚神明吧。”

鐵丐卻合什道:“阿彌陀佛,幸虧盟主不在那裏,不然又都要放了。”

眾人聽他念佛,均感不倫不類之極,轟然笑出聲來。

左丘明道:“我若想放為甚不自己放?交給智閑大師正是讓他一吐胸中惡氣。”

智閑合什道:“多謝盟主盛情。”

眾人掩埋了死者,又做了些擔架,抬上傷者,勉強能行走的便拄著棍子,由人扶持著,就近尋了一條小溪旁歇息,汲水烹茶,埋鍋造飯。

少林、武當俱是素食,丐幫群豪們便在一裏外的下風處宰了兩條野狗,在附近村子裏借來一口大鐵鍋,煮將起來。又買來幾壇村人自釀的白酒,不多時酒香肉香已令人饞涎欲滴。

左丘明本想與木石和智閑一道用齋,叵耐徐小乙死活拉著他到丐幫入夥,慕紫煙和冰歆如也隻好隨順到這邊了。

丐幫群雄雖都是豪爽不霸之士,一日之內損折了恁多好手,還是多年來所僅有,是以張金貴和鐵丐雖和左丘明等人強顏歡笑,故作豪語,終難掩其悲傷哀痛之色。

其餘人等更是寡言少語,臉上悲悲戚戚,雖是大家聚在一處喝酒吃肉,卻殊無歡愉景象。

幾杯白酒落肚,有一人因傷勢作痛,先是呻吟兩聲,終於忍耐不住,哽咽抽泣起來。

鐵丐怒道:“熊包,大丈夫頭可斷,血可流,就是不能流淚。”

張金貴也大覺丟臉,斥道:“沒用的東西,死幾個人就受不了了,血魔教可比咱們死的多十倍不止呢。

“這樣的事以後不說每天都有,卻也不會少了,你們誰要是想哭,今天就哭個夠,以後誰再哭一場,我就削他一隻口袋。”

冰歆如幽幽道:“張幫主,魯長老,你們何必這樣悶著呢,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若是到了傷心處再不哭出來,可就要大傷身子了。”

左丘明歎道:“都怪我無能,一點辦法也沒有,被血魔教處處占了上風,累得大家被動挨打。”

張金貴忙道:“盟主快莫如此說,您若還自責,我們就都該跳河了。

“其實現下柳三鳴的日子才是難過,他一天折了五名長老,怕是哭都要找不到調門了。”

鐵丐笑道:“是啊,他的羽翼已被剪去大半,再有這麼一仗兩仗的,他不死也得變成光屁股沒毛雞了。

來,咱們幹上一碗。”

眾人均覺他所言有理,何況今日實屬一完美勝局,隻是這等大戰欲不傷折人手,那是無法做到的。

眾人心境登即開朗起來,都舉起酒碗幹了,又用手抓狗肉吃,汁水淋漓,襟袖皆濕,頗具豪色。

左丘明隻喝了兩口酒,吃了幾塊肉,就停住了,目注遠方,似有所思。

良久,張金貴遲疑道:“盟主,您在想什麼呢?”

左丘明道:“我在想二十年前成子傑等人圍殺血魔的事。”

張金貴歎道:“這事真是丟人,他們戰死還則罷了,怎能反為虎作倀,毀卻一世英名呢。”

左丘明道:“我倒是想再來一次。”

張金貴恍然道:“盟主是再想簡精撥銳,從各派中抽調人手,圍殺血魔?”

左丘明道:“人手就不必選了,有我和慕姑娘兩人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