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他知道自己出糗自認倒黴的時候,浴缸裏傳來“哈哈”的笑聲。莫冥聽到後倒是鬆了口氣,看得出來那個陌生的妹子沒有太過生氣於自己誤闖臥室的行為。但摔倒歸摔倒,他趕緊站起身子灰溜溜地小跑出了房間。沒多大損傷,也沒多**煩,不如說能引起素未謀麵的漂亮妹子的歡笑倒也不錯。莫冥現在回想起剛才的畫麵,越發覺得自己就好像聖埃克蘇佩筆下的小王子,遇到了自己在人生裏偶遇的美麗玫瑰,他真得差一點就在那時說一句:您真美!看似不合時宜、簡單幼稚的讚美卻將他的心聲暴露無疑。
在這個世界上漂亮的女孩有很多很多,但是能真正進入你視線的,十萬人中才可能出現一兩個,倒不是因為她們長得漂亮,而是你看到她了,那顆常人平均每分鍾跳動72次的心髒才突然間產生了異常的悸動,在那之前的一切,雖然擁有著一直沒有殘缺的人生,而當她來了,你才會覺得靈魂得到了完整。
至於這是什麼,莫冥不太清楚,他隻是覺得剛才的笑聲似曾相識,很熟悉讓人聽著溫暖。他順著原路走向了通往一樓的旋轉樓梯。
這座螺旋回廊直接連接著上下樓層,中間是由紫水晶製成的樓柱,連接著多條細長的分支將這看似走在其上如履薄冰的回廊得到穩固。莫冥踩在水晶的階梯上扶著扶手慢慢地走下去,倒不是他過分擔心摔倒,自從上次麵試之後,他才突然發現自己的身體雖然沒有施瓦辛格的那般強壯,但是多次後背著地的經曆讓他知道自己的抗擊打能力真得很強。所以他也是索性不太關心樓梯的光滑,隻是他聽到了叔叔正在和他的導師在一樓客廳談話。他聽不清楚全部談話的內容,除了幾個敏感的片段:父母,計劃,未來……
莫冥聽得出來,大概可以想象談話內容,明白今天導師宴請自己和家人的目的,以及他未來要走的路,而且從這校方來者的派頭就可以推斷出,如若在導師的引導下,他的未來定會是一片光明,至少比起他走到哪裏都隻會是路人甲乙丙的現在不知道要好多少。他們之所以能夠坐著出國航班橫跨大洋,不遠萬裏頂著六月酷暑來到淮安這樣的彈丸之地,帶著真摯向他這個在校園被老師同學視為反麵教材的普通高中生拋出橄欖枝,全是因為他的從四歲之後就再沒看見過的老爸老媽。
這聽起來不懶,老爸老媽在莫冥最需要關愛的年齡段雖然沒有做好稱職的責任,但好歹他們也在莫冥接近成年地那年做好了足夠的彌補,那就是至少給莫冥一個前進的方向,巴哈姆特。十四年而今,該學院的外聯部首席,已經榮獲終身教授職稱,年過半百的外國老大叔親自折腰來這裏找他,就好像是失散多年的親人,如今相聚,而且家門已經為他再次敞開,引他入門的是老布魯斯教授,且滿懷深情地告訴他:“孩子,這是你的家,回來吧。”
但是莫冥看著那座開門時伴隨著沉重吱吖聲的曆史回光感,總覺得陌生,門裏的光輝沒有帶走他的彷徨,隻讓他覺得格外的刺眼,除了光看不見別的東西。他站在門前猶豫不定,像個孩子,回頭看了看小房子裏的陪伴他多年的輕鬆熊,他推不動也拖不走,門口太小隻容得他一個人,感覺想要出去就必然孤獨一人而什麼都帶不走。
莫冥的印象裏老爸老媽的長相已經是很模糊,雖然在他還小的時候,一旦想念他們了,就會將書櫥裏塵封的相冊帶去天台偷偷翻來看看,他不希望被別人發現,即便是叔叔阿姨也少不了提防。
但是久而久之,莫冥就會發現那是自己爸媽在自己年幼時尚還年輕的容貌,在那裏他聽不見說話,除了被永恒定格的相貌,以及逐年被黴氣沾染的泛黃和青斑。他已經想不起來他們是怎麼樣的人,這無關乎他們的繁雜的身份。沒有皮膚上的觸感和靈魂上的溝通的人隻會是終究被時光之沙埋沒的回憶,你隻是知道可不知道他們在哪。
他站在樓梯上想得入神,完全沒能察覺到自己變成了這狹窄回廊的路障,突然反映到來自背部上的動力時,他已經橫躺在台階上順著眾多分明的棱角從中庭滑了下來。
“莫冥?你這是怎搞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彙聚在從樓上摔倒的莫冥,他最後果然又摔倒了,不同於之前的,這一次是麵朝下。但是莫冥立刻站了起來,彈了彈膝蓋邊上的中褲,麵目表情很平靜,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抓了抓頭苦笑道:“教授,這水晶製的樓梯有點滑,所以走滑了腳,但沒什麼大問題。”莫冥順勢瞟了一眼樓上,“我去了一趟衛生間。”
“你真得沒事?”布魯斯教授一臉殷切地望著莫冥,生怕他身上摔少了什麼零件。而莫冥隻是微笑地搖了搖頭。
“噢,那就好那就好。”老布魯斯從右口袋掏出一塊手帕擦了擦汗,看得出他真的很擔心莫冥,但這倒是搞得莫冥一家有點尷尬,一時間
場麵冷了下來。
“那這樣吧,我們先用餐,這麼早讓你們趕來一定還沒有吃早點吧?”老布魯斯笑了笑,同時向一旁的諾斯揮了揮手,“那些你都準備好了嗎”
諾斯微微彎下腰,表現得十分恭敬:“都準備好了,下一層就是會餐廳,我已經吩咐好這裏的服務生按點上餐,相信切斯特教授已經在那裏等候多時了,除了樓上的那位,一切都安排妥當,這個時候去剛剛好。”他抬起右手看了看袖口裏的手表,點了點頭表示確認。
待眾人起身離開前往會餐廳時,布魯斯轉身望向身後的諾斯:“老實告訴我,她究竟在幹什麼?好不容易讓她從學院那邊趕來幫忙,結果到了就罷工,還熬夜!這早上也沒見到她人,這和一開始說好的完全不一樣!她是來完成任務的,還是來中國度假的?雷諾那個老流氓,回頭事完了就找他算賬去!”
“稍安勿躁,教授。中國有句老話,船到橋頭自然直。而且我相信校長的眼光,就像您看中了莫冥,再者,我私下裏認為校長對莫冥的重視度不亞於您的,所以,您現在可以把心放寬,去享受下早點,我特地安排的淮陽美食,您一定喜歡。”諾斯在一旁解釋道。
“但願如此,你趕緊叫她下來,這事一刻沒辦完我就一刻放心不下。”布魯斯快速地走出去,隻留下原地無奈歎氣的諾斯。
良久之後,11樓會餐廳,一行人正在華麗裝飾的長板法式餐桌上用著淮陽中餐。紅色的地毯,淡紅色的牆壁上掛著鑲著金色邊框的地中海邊海景的油畫,室內的燈光亮度也恰到好處
,如果沒有這群現場的這群食客,本應是很優雅的氛圍。而此時莫冥隻覺得端個湯勺都不容易,無形的壓力來自他對麵的人生導師,布魯斯對麵前熱氣騰騰的麵點無動於衷,卻是一臉欲望張揚地望著莫冥,仿佛他自己化身為一名饕餮客,莫冥在他眼裏儼然是一隻剛出爐的火雞。
過一會兒老教授覺得時機已經成熟了,便放下手裏用不慣的筷子,語重心長地說道:“莫冥,我代表亞利桑那州鳳凰城府巴哈姆特學院,誠摯地邀請你到本校就讀。這不僅僅是我和校長的意思,當然還關係到你的父母。”
“我的……父母?”莫冥稍微頓了一下,並非不知道內幕,隻是希望對方能把話題轉移到這上麵,他想知道生命裏最為重要的那兩個人有關的一切。
“是的,你的父親莫路淵和你的母親陳木棉都是巴哈姆特校史上風靡一時的人物,不論是學術知識還是個人天賦而言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你是他們的孩子,唯一繼承他們血脈的後生,毫無疑問,巴哈姆特學院才是你的歸宿,你在未來經曆過學習與磨礪之後,必定能成為一名獨當一麵的強者,甚至超越你的父母。”布魯斯不慌不忙地肯定了莫冥的前途,活像個現場脫稿的演說家,渲染的氛圍讓他自己都覺得有能力說服中意的男孩回應他的邀請。
老教授看著一臉疑惑的莫冥,大發覺得正是趁熱打鐵的好機會,又說了很多關於如果能夠去學的好處,譬如助學金,學術職位,人生的成長。
這時候,餐桌另一邊坐著的老實巴交的叔叔疑惑道:“教授,您別糊弄我們家莫冥,這孩子我還是知道的,雖然沒有什麼特別的才能,但為人善良沒什麼城府,隻不過是一普普通通的高中生,聽說麵試的學生不止他一個,幾乎都是比他強上很多的優秀生,但今天卻沒一個見著的,您究竟看中莫冥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