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葵花向日(3 / 3)

她在牆上用石灰寫字,她在路邊插上樹枝,她在村前村後都做了一些記號。

這個瘋女人擔心自己走失,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家,即使是夜裏,她也在村中遊逛,她一直等著丈夫和兒子回來。

無論白天還是黑夜,她會一直等下去,盡管要等的人永遠不會回來。在這個瘋女人混沌的心中,對生活有過片刻的溫馨回憶嗎?她清醒的時候,坐在昏黃的燈光裏,給丈夫和兒子織線褲的時候,心裏在想些什麼,後來,認領死者遺物時,她為什麼突然流下了眼淚?

離開一個人,才知道自己有多麼的需要他。

特案組臨行時,大澤鄉又下起了雨……

那個瘋女人呆傻傻的站在雨中,看著自己家的石頭屋子,牆上有她寫下的一個字:家。

門外的地裏栽種著向日葵,已經砍去了頭,隻剩下葵花杆淋在雨中。向日葵的果實即是種子。每一個嗑過葵花籽的人,都有屬於自己的路,深知黑夜的冷和雨水的苦,隻要走下去,總會遇到屬於自己的那朵花兒,那朵怒放的一直在等待著自己的向日葵。

心中的向日葵永不凋謝。

特案組特意去了青山的二嬸子家,還想去再次拜訪一下盲人陳廣城。

青山父子倆出門打工時將瘋女人托付給本家的二嬸子照看,二嬸子卻連一口飯都沒給她吃,瘋女人無人管,無人關心,餓的骨瘦如柴,這麼下去,用不了多久就會死掉。

青山的二嬸子為自己辯解,理由是——青山沒給錢。

梁教授拿出一筆錢給了青山的二嬸子,這個可愛的老頭用一種嚴肅充滿威脅的語氣說:錢是公安局放在你家的,不要亂花,你們家吃什麼,就給那瘋女人一口吃的,要是餓死了她,就把你抓起來關進監獄!

因為案件已經告破,那些看守拒絕了特案組去探望陳廣城的要求,畫龍和他們發生了肢體衝突,一個人打倒數名看守,鄉長高日德的門牙被畫龍一拳打落,村支書狼狽而逃。看守們用對講機向上級緊急求援,熊貓驅車趕到,此人所在的部門竟然是上級主管部門。

蘇眉說:他已經出獄了,為什麼還要限製他的自由?

包斬說:我們連探望他的權利都沒有嗎?

畫龍說:你來和我打一架,熊貓。

熊貓說:我也是奉命行事,你能打過我,能對抗這個體製嗎?

梁教授說:他沒有出獄,他還在監獄裏,這座監獄很大,有幾百萬平方公裏。

省公安廳從中調停,化解了特案組與當地政府的這場矛盾衝突。特案組匆匆離開,臨走時也沒能見到陳廣城,他們坐在車上,回頭看了一下那個恐怖的小村莊。那裏的男人,視人命如草芥,為了一點錢可以殺人犯法;那裏的婦女,以罵街為榮,說出各種汙言穢語時毫無羞恥;那裏的村民,可以眼睜睜看著一個女人餓死。

那裏,有一個盲人正在承受苦難。

那裏,向日葵的種子在泥土裏等待著萌芽。

蘇眉打開手提電腦,在網上搜尋關於這個盲人的最新消息,她點開一個網頁鏈接,彈出的是國外的一個關於互聯網的視頻廣告,廣告詞如下——

如果有一天我不能再跑,

你是否願意幫我跑下去。

如果我無法到達終點,

你是否願帶我前行。

如果你不能說話,

我願替你發聲。

如果有一天你悲傷哭泣,

我願陪在你身旁。

如果我問你聽到什麼,

你是否能感受到我的心聲。

如果這是一個國家的未來,

你是否願讓他酣睡。

如果我的身體無法承載夢想,

你是否願借我雙臂。

如果我已詞窮語盡,

你是否願和我一起,

即使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