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陶媚兒一驚,沒想到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了。
“恩人莫急,小的曾經受過兩位的大恩,斷不會將兩位的秘密泄露出去!”那獄卒似乎已看破紅塵,臉上沒有一絲漣漪。
“你?”徐子風仔仔細細打量著他,似乎想起了什麼,“你就是……給我施藥的人?”
那人點頭,忽然背過身去,將上衣脫去。原來他的背後盡是深深淺淺的傷疤,似有被施刀救治的痕跡。
陶媚兒與徐子風的記憶如流水,頓時回到從前。原來他就是那日因逃奔被杖刑前來百草堂求醫的兵士。
“那日你對我不忍施鞭,是因為早就認出了我?”徐子風恍然醒悟,不由得感慨萬千。
那獄卒重新穿好了上衣,轉身站起,對兩人說:“小的早知道太醫丞是要存心陷害你,所以趁人不備,早就準備了金瘡藥和幹淨的夾板,晚上偷偷送了進來……陶女醫雖然改了容貌,但是聲音卻一如從前,小的偷聽了兩位恩人的話才敢確認……”
“媚兒,若不是他及時送藥,在這三伏天,我這條腿,恐怕早已經潰爛掉了……”
“多謝!大恩大德請容我來日再報!”陶媚兒朝獄卒深深施了一禮。
“不敢當……不敢當……”那獄卒向後退去,堅持不肯受,“應該是小的謝謝二位才對。二位醫術醫德高超,不僅醫好了我的傷痛,還醫好了我的心,使我真正明白,在這人世間,最重要的兩樣東西一是忠義,二是性命。有了忠義之心,才能活出青山綠水的潤顏;有了性命,才能感受到萬物的崢嶸,才能有做人的勇氣。”
陶媚兒眼前依舊朦朧,依稀能看到獄卒臉上的堅毅和果敢。
“那次我雖然醫好了傷,卻被罰去看守死刑犯。但從那天開始,我時刻記住兩位的話,兩位的音容笑貌已經鐫刻在我的腦海裏。我雖然在牢獄,卻仍然是為國盡忠,決不會為虎作倀,為國賊賣命,因此我要想方設法救兩位恩人出去!”
幾點水漬淺淺地從簷窗滑落,偶爾與肌膚相接,頓時有說不出的清爽。
“隻是現如今的建康城已經風雨飄搖,被國賊毀得到處是廢墟,連昔日繁華綺麗的樂遊苑也被大火毀於一旦,到處是不堪入目的慘景。但城內防守卻嚴密,連蚊蠅飛入都很困難,何況是人?”
陶媚兒輕輕舒了口氣:“多謝!但此刻,還不能離去,我與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沒有做……”
獄卒怔怔地看著兩人。
陶媚兒緊緊握住徐子風的手,柔柔地說道:“我們走吧,前邊即使是刀山火海,隻要和你在一起,一定可以安然渡過……”
兩人沒有回頭,朝那宮闕深處緩緩走去。
侯景與太子看到徐子風終於出現,頓時鬆了口氣。
“稟殿下、丞相,徐子風已帶到!”
太子蕭綱蹙眉看了一眼依舊拖在徐子風腳上的鐵鏈,怒道:“大膽,還不把徐太醫的刑具除掉!”
跟隨的兵士慌亂地看了一眼侯景,跪在地上答道:“他此刻還不能去除了通敵的嫌疑,所以按照律例,在未查明身份之前,還不能……除去刑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