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節(1 / 1)

對外要開放,對內要搞活。這是一項國策。中國在長期的封閉後,突然發現打開國門是多麼的重要。然而隨著國門的大開,卻產生了不少問題。那種種問題都是事先沒有想到的。人們一下子在心理上失去了平衡。百姓的生活同過去相比,有了很大的變化。日子越來越好過了,但社會的天平卻發生了傾斜。貧富懸殊加大了。有權有勢的一部分人開始大撈特撈。對官商與腐敗痛恨的民意越來越強烈,大家總想這樣下去,中國還叫社會主義麼?而中國的社會主義還能像過去一樣繼續存在麼?

機關還是那個樣子,每天照常上班,在班上除了正常的工作,剩下的時間就用來喝茶、閑聊與發牢騷。處長們也這樣,廳長們有時關上門在小圈子裏也這樣。鄧一群的眼裏,他們就已經是受益者了,他們之所以發牢騷,隻是因為他們與傳聞裏的那些紈絝子弟相比,從改革裏得到的好處不足九牛一毛罷了。

人們對廳長周潤南的議論並不少,他現在越來越肥了,精力也越來越旺盛。人們看到他整天忙,忙開會,忙吃飯喝酒應酬。隻要不出差,他差不多就把樓下賓館的某個房間當成了家。賓館六樓有他一個固定的套房,據說一天要一千多。當然這個賓館是自家開的,也就不必收錢。人們看慣了也說不出什麼來,領導工作忙麼。領導就是有這樣的好處,由不得鄧一群不心生羨慕。

自從經過了那件失約事件後,鄧一群在心裏就對田小悅有了一種成見,但他卻從不在表麵上泄露出來。他已經越來越有城府了。對一切,他心裏有數得很。他也意識到,正是他這種含蓄,使她正努力同他改善關係。她已經意識到他同她拉開了距離。

田小悅過去有一段短暫的時間同他幾乎是無話不談的,談人生,談機關裏複雜的人事,談婚姻愛情,鄧一群知道事實上她是比較開放的。因而,鄧一群也就產生了追求她的念頭。

鄧一群後來意識到自己的想法還是過於簡單了,她對“性”看法的開放,並不意味著她能接受他。她在婚姻問題上的考慮,卻是非常的現實。她怎麼可能找一個老家在鄉下的沒有任何背景獨身在城裏的青年呢?她的標準和要求是相當高的。

田小悅隱藏得太深了,這是鄧一群在那個四月份最大的感慨。

機關裏誰也不知道田小悅早已經悄悄地有了朋友,事實上早在周振生那次從南方回來在金橋飯店請客,別人就已經給她介紹了現在的這個男朋友。在她和男友見麵之前,她至少已經見過十多個,都是朋友介紹的,但她一個也沒有瞧上。

田小悅對鄧一群稍稍有點歉意,那次他請她去看電影,她答應了。她其實非常清楚他的意思,但她知道那是絕對不可能的。雖然她對鄧一群有一定的好感,但她絕不可能同他這樣一個家在鄉下的青年談戀愛。她總覺得他身上的農民習氣還是比較重的,也許別人看不出來,但她卻能發現。鄧一群在工作上是積極的,他的內心渴望向上爬。她想,他將來是一定能夠實現的。對鄧一群的邀請,她想她陪他去看一次電影,其實也沒有什麼了不起。如果他向她挑明什麼,她在那種場合,是更適合向他交底的。可偏偏那天她正要出門的時候,她的男友出差回來。

鄧一群當然不知道這裏麵的內情,她也不想向他說明。

在決定結婚前的一個多月,田小悅在那個星期三的早晨領著她的男友到了機關。那個小夥子在外貿部門工作,據說那是個非常有錢的單位,而且還經常有機會走出國門。他也是畢業於一家著名的大學,本市人,父母也都是幹部。細長的個子,非常精神。他的到來,使處裏的人紛紛向田小悅表示祝賀。鄧一群也笑著向她恭維。

這是1989年春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