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佩服老陳頭。
他指著小石橋邊的一條石子路問我,你知道這條路怎麼來的嗎?我說你是老革命了,我 初來乍到,什麼都在學。好啊!他說我告訴你。
我對他說的一套將信將疑,我要親眼看看和書記相過好的女人,她就在小鎮上。
老陳頭當過兵,複員回鄉就到大院做勤雜工,送走了好幾任領導,一個個都要他好好幹 ,一有機會就給他轉上關係。他一直在等。他最近似乎有些急了,牢騷也多起來了。周主任 看他發牢騷,也不好說什麼,我插不上話。周主任暗地裏囑托我,看著他,千萬別出什麼事 。我一頭霧水。
我問過佩翠。老陳為啥不找書記鄉長,整天盯著周主任?她起先埋頭不語,我又問了一 句,她才懶洋洋地說,他敢呀!我說,周主任能解決嗎?佩翠瞪了我一眼,你考慮你自己的 問題。我有啥問題。
鄉政府食堂是塊肥肉,一到合同到期的時候,想承包的人很多,我認識的也有,不認識 的居多,有打聽租金的,有套近乎的。沒有找我的,我隻是接到電話傳個話而已。現包人對 我和老陳也特別客氣,有事沒事喊我和老陳去喝酒。我總喜歡帶佩翠。她和我一樣,對象也 沒談呢,有飯就混一頓,省得花自己口袋裏本就不豐的錢。
老陳貪酒,酒多話就多,話多就談轉正的事,沒人真心幫忙之類。我討厭他有人前沒人 後老談這個話題。大概我說到了老陳的痛處。他反罵我嘴說×不疼。我聽不下去,再說我大 小也是文職人員,比你個勤雜工強多了。這話雖然沒說出口,但我麵對惱怒的老陳卻不甘示 弱,顯然表明了我的態度。
我和老陳打了一架,我工作以來的第一場架。好在我們吃飯的時候,食堂裏已經沒什麼 人了,要不就更丟人了。我和老陳揪在一起,他想壓住我,我一個反抄,反過手,抓住了他 的手腕。送報紙的祁七在旁邊一張桌吃飯,他一看情況不妙,一個貓步,衝了上來一把抱住 老陳,接二連三地催我快走,老陳嚷著拿刀殺人,我愣著不動,我心想你敢,再說我就被你 一句話嚇住了。怎麼回事,你走哇,祁七對我大嚷。老陳血紅的眼,看上去蠻恐怖的。我趕 忙跑了,一頭鑽進宿舍。我搶了老陳飯碗了?我沒有。我百思不得其解。假如有一個轉正的 機會,我就給老陳,他有孩子要上學,他年齡不小了以後沒什麼機會了。我想了好多,轉念 一想,有,我也不給,誰讓他和我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