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錄 一、群氓崇拜教或戰爭及其出路(1 / 3)

附錄 一、群氓崇拜教或戰爭及其出路

法蘭西兮,不幸且可怕,

在上者兮,當自我反省;

然其要兮,群氓當斟酌,

在上者兮,若倒而滅亡;

群氓亂兮,誰可庇護汝?

既已亂兮,群氓必群擾。

——歌德

羅斯·迪金森,劍橋大學之教授;曾發一文,題曰《戰爭及其出路》,其中有一小段,意味深長[234],曰:“英國、德國,乃至歐洲之全體[235],其當權者,已致其人民於災難再三;唯其群黎百姓及工人,同心並力,恃其智慧,舉其雙手,起而抗之曰:‘勿要!勿要!絕勿要戰矣!爾等統治者、軍閥、外交官,握人類之生殺大權,已使人類走向地獄,致人痛苦之史久遠矣。是可忍,孰不可忍[236]!吾輩將舉義而起。爾等之治,吾輩之力已竭矣,血已盡矣。此勿可續也。爾等既致戰爭,斷不可有和平之奢望。歐洲須擺脫[237]此場戰亂,唯此,歐洲方可成為我輩之歐洲,成為永無戰亂之歐洲。’唯有如是,方有前途[238]可言(迪金森意指歐洲文明之前途)。”

此乃今日歐洲社會主義者之夢想。然如此夢想,恐難逞其誌矣。歐洲之群黎百姓[239],越統治者、軍人及外交官之製,插手幹涉他國之和與戰之論爭。餘深喻篤信,和戰問題解決之前,必致各國群黎之紛爭,輕者受頭破血流之苦,重者遭戰禍紛亂之殃。以大不列顛之愛爾蘭事件為例。愛爾蘭之群黎百姓,試欲介居和戰之問題,甚或欲自行決斷,卒致斷喉之禍,若非歐洲戰亂起,必致互斷其喉之禍也[240]。

欲覓解今日歐洲戰亂之法,必先明戰亂之根源或緣由,斷孰擔戰亂之責。由迪金森教授所言,可推其誌而悉知,群黎百姓身陷戰禍、溺沒戰亂,皆因統治者、軍閥及外交官使然。然餘以為,且可證之以據,曰,非也,非如此也[241],而乃無辜之統治者、軍人及外交官,受群黎百姓之逼,而戰亂起是也,

首先,考在位統治者之責。如今日歐洲之皇帝、國王及共和國總統。除德皇外,今日交戰各國,其在位之統治者,概未發交戰之令,此乃不爭之事實。其實,今日歐洲之實際統治者,乃皇帝、國王及總統。雖然,其言談舉止皆受《自由大憲章》之約束,於國內公眾事務之管理或實施,皆無發言權[242]。大英帝國之喬治王,甚為無辜,為防愛爾蘭之事件惡化為內戰,其試欲陳申己見,卻遭群黎百姓封口禁言;此本乃國王之職,然不得已借首相之口,為生此舉[243]之念而向群黎百姓道歉!其實,當今歐洲諸國之統治者,實乃束之高閣之木偶,僅作裝飾之用,亦即用作官方公文圖章之像而已。凡關涉國家管理之職,此輩尊貴之木偶,既無發言之權,亦無個人之意願,豈可曰此輩人等當負目前戰亂之責耶?

其次,考軍人之責。迪金森教授及眾人,皆斥責軍人,且須擔當目前戰亂之責。路斯肯,曾作講演[244]於屋爾威茲,謂預備隊曰:“現代製度致命之處,乃去民族之精華,取民族之糟粕。民族之精華者,乃民族之元氣及力量也,如勇而不懼、如糞土回報、如不畏艱難、如忠貞不二;民族之糟粕者,如懦弱無能、如貪婪淫蕩、如背信棄義。現代製度致命之處,將民族之精華鑄成無智慧之鋼鐵利劍,而賦予糟粕以至高之權力、無上之特權,此般特權無須思理[245]而已。”路斯肯繼而謂大英帝國之軍人,曰:“保家衛國,絕非蹈規循矩,而一成不變[246]也。立店鋪之門,而防店夥之行竊者,概不能稱真正之軍人。”餘以為,凡斥責黷武主義、叱責普魯士黷武主義之英人、真正之英國軍人,當讀路斯肯之言,且思之察之。然餘欲曰,由路斯肯之言,可推知,今日歐洲之實際統治者,於國家事務之管理及實施,概無發言之權;當今歐洲之軍人,絕無發言之機。言及於巴拉克拉瓦作戰之英國軍人,丁尼生曰:“軍人之職,不問為何而戰,隻須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此言之於目前之歐洲,甚切也。其實,若曰今日歐洲之實際統治者,已成束之高閣之尊貴偶像,則當今歐洲之軍人,已純屬危險之機械人。凡關涉國家管理之職,此輩機械人,既無發言之權,亦無個人之意誌;豈可曰,此輩人等當負目前戰亂之責耶?

最後,考當前歐洲之外交官之責。按政府論與《歐洲自由大憲章》,外交官,本乃國之政要,國之大臣,統領國家事務,如今淪為行群黎意誌之木偶。真可謂,下有差使,上必行之[247]。由此可見,當今歐洲,外交官本乃國之政要大臣,本應統領國家事務,卻淪為機器、傳聲筒而已,實如木偶戲中之木偶,無自我之意誌,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全然受群黎百姓之差遣。木偶乃中空充脹之物,當今歐洲之外交官及大臣官員,僅司職木偶之用,實乃傳聲筒而已,既無自我之意誌,豈可擔當目前戰禍之責耶?

實言之,餘以為,當今歐洲列國,政府事務之管理及實施,本應由軍人、外交官或政治家、內閣成員司其職;然最為奇怪之事,莫過於此,即此類統治者,卻不允有自己之意誌,亦不允有權擅行之舉,即或於國之安全與利益有益而無害焉。約翰·史密斯,《愛國時報》之編輯,本為肮髒窩棚區之巴布[248],曾為卡萊爾時代之香腸、果醬製造商,如今或成大“無敵戰艦”之主人,或高利貸者摩西·拉姆;此流群黎百姓,如今享有無上之權力,所以可行其意誌、於治國之道,有發言之權;此種無上之權力,實乃下有所欲,上必行之[249]。是故,若進而究之,則可知,目前戰禍之責,當由三類人等擔當,即約翰·史密斯、亨德史弟茲之巴布,及摩西·拉姆。蓋因此三類人等,其所致者,現代畸形之機器也;蓋因此畸形之機器,其所致者,當前之戰禍也。

然或問曰,歐洲在位之統治者、軍人及外交官,如此膽怯退讓、優待此三類人等,其故何也?餘答曰,其故在於,群黎百姓,即或如迪金森類善良之百姓,非但未能忠貞不渝而擁其主、擁其軍、擁其外交官,反之,欣戴[250]約翰·史密斯、巴布、摩西·拉姆之流。歐洲之庶民欣戴約翰·史密斯、巴布、摩西·拉姆之流者,其故有二:其一,此三類人等,告知庶民百姓曰,其乃庶民百姓之一員;其二,歐洲之庶民百姓,自童蒙時起,則被告知曰,人性本惡,故無論何時,一旦有權,則必濫用之;更有甚者,一旦強大,則必掠其鄰、害其鄰也。其實,餘欲曰,約翰·史密斯、巴布、摩西·拉姆之流,能得歐洲之群黎百姓之助,而逼統治者、軍人及外交官而成現代畸形之機器,卒致今日恐怖之戰禍,其故者,皆因歐洲之庶民,群聚之時,莫不自私與懦弱之故。

是故,若深究其根源,則可知,擔當目前戰爭之責者,既非在位之統治者、軍人及外交官,亦非約翰·史密斯、巴布、摩西·拉姆之流,而實乃迪金森教授之類所謂良民百姓。然迪金森教授自當辯之,曰:我等庶民百姓不希求目前之戰禍。然百姓不希求,孰希求當前戰亂耶?餘答曰:無人希求戰亂。既然如是,當前戰亂,其故何也?餘答曰:所致戰亂者,恐懼也,群氓之恐懼也。去年八月,於俄國,群黎百姓推波助瀾之畸形現代機器,始而運行,自此,歐洲諸國之群黎百姓備受恐懼之籠罩。簡言之,餘以為,當前戰亂所致之故,蓋因恐懼、群氓之恐懼,蔓延於群黎百姓、且相互感染;統治者、軍人及外交官亦受其染,見戰亂起而驚慌失措,終而釀成戰禍。由此可見,事非迪金森教授所言:統治者、軍人及外交官使其群黎百姓陷此戰禍;而實乃群黎百姓自私自利、膽小懦弱、驚慌失措,致使無辜無助之統治者、軍人及外交官陷此災難、陷此戰亂。餘欲曰,如今歐洲之局麵,悲慘且無助也。其故者,在於交戰諸國,其在位之統治者、軍人及外交官,可悲可憐。於此時此況,有心無力,愛莫能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