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打擊(3 / 3)

然而,人的忍耐畢竟是有限度的,倒黴也總得有個盡頭。複仇之念確實是鑲嵌在人們狹隘心靈中的一架極易啟動卻極難製動、稍家燃料便會不停前驅的發動機。

馬罪人再也無法充當“沉默的羔羊”了。因為世界上並沒有什麼救世主!

義憤填膺的馬罪人將拉落興給他講的有關布負浪與朱莉婭在海軍療養院的“秘聞”以及馬在幾個月前親闖海療四科二次的“實地勘察”、又怎樣在朱的218房間裏堵住了布負浪以及他做賊心虛如何帶著市計委的兩個人企圖與朱演雙簧搶先陷害馬策劃的整個陰謀和過程,原原本本講給埃召雲聽了。

“天哪,這不是真的吧?!你怎麼才告訴我?!咱們還等什麼!豁出去了!看看到底誰的事大!把布負浪和查信品的腐敗問題連窩端!不行咱倆都到深圳幹就是了!市計委有什麼了不起的?!哪裏黃土不埋人,非在這棵樹上吊死不可?!”

埃召雲聽後,激動得眼眶發紅,差點擠出眼淚來。他平時並沒有掉眼淚的特長,隻是在極端興奮時,才老淚欲滴。接著,他笑嘻嘻地聽下去,像有一罐蜜糖一口口吞到肚裏去。他遏製不住心中的沸騰又冒問了幾句。

怒火中燒、到處為自己出國一案告狀無門的埃召雲和馬罪人經過仔細分析研究,毅然決然地得出了布負浪“純屬腐敗份子”的定論。

埃召雲同時又透露出另一樁“秘聞”。他神秘兮兮地說,確實有這麼一檔子事。因為布負浪上次從西德(當時的叫法)回來的時候,家先沒回,就帶著大包小提溜去海療朱處,讓司機幾個小時後再來接他,他去那幹什麼?!

經埃召雲一提醒,馬罪人忽然想起又一樁巧合的事來,於是,他也統統告訴了埃召雲:布對西德的‘紅燈區’的管理很欣賞,曾在市計委大會上公開宣揚、標榜!埃召雲一下子也想起來了。倆人會意地傻笑了一陣子。

(後來,這段情節反映在對查信品腐敗問題的舉報材料中,埃召雲在用計算機打字時,還超水平地發揮了一下)。

布負浪和查信品連市長、市委副書記的話都敢不聽,布的上述“黨組紀律”不是在存心將人往死裏整嗎?!

咱們就讓蒼天、讓大地來主評一下公道吧!

緊接著,馬罪人根據拉落興泄露的情況以及他的初步調查和自己掌握的疑點和一定的事實,分別撰寫出以下二份舉報材料。

馬罪人滿懷信心地殷切企盼著下麵的舉報材料,能像兩座大山那樣,向腐敗分子胸前壓去!如同原子彈那樣,在他們中間爆炸!

(材料之一)

迎荷市計委主任布負浪先生多年來偷養姘婦秘聞點滴

有關部門及首長:

我們是海軍療養院的醫護人員,出於對我們婦女界姐妹的同情心和對權大氣粗的布負浪的不滿和不放心,我們懷著極其複雜的心情(因為我們知道布這種報紙有名、屏幕有影、廣播有聲的“三棲明星”誰也惹不起)反應一下他多年來公款私養姘婦的事實。

這幾天,我們的療養員——布的姘婦朱莉婭時常哽咽抽泣,後來從她的話中聽說,布近來從某個橡膠單位還有膠南又搞上了兩個新歡,並都安排的挺方便。我們與朱(34歲)相處多年,對她的道德作風又恨又氣又憐憫,這個失去父母多年,被布搞了近十年的孤女應該覺醒了!

令人無法理解的是,布雖然又搞了二個富有“獻身”精神的女人,但仍然不準朱找對象成家,布未免太貪多無厭了吧。雖然近年來朱有情緒,但她又無法擺脫,因為她欠著布一輩子也無法還清的債呀:

(一)朱僅是青島機繡花邊廠的一名女工人,吃“勞保”工資總共才60多元錢,可她一直住在每天近二十元的單房間達十年,哪個廠能掏得起這筆巨款?

(二)朱經常嫌療養四科夥食太差(每天15元),要到五科就餐(高幹樓,每天20元),這筆錢誰付?

(三)朱幾乎平均每星期要添一、二件高檔服裝,並常在我們這些人麵前賣弄。聽說這些服裝都是她“大表哥”布給買的,這些服裝還有不少正路子的“西洋貨”。姓布的是棵搖錢樹?

(四)聽朱說她自己的小家很講究、洋氣等,並幾次邀請我們去“欣賞”,我們沒有去。估計沾她大表哥的光不會孬了。

(五)朱愛上了總參的一個“海軍大校”。從朱給我們看大校的情書知道,大校很愛朱。但這對鴛鴦卻被布無情地棒打散了,並經常對朱發脾氣,使朱不敢正視大校的愛。

(六)朱不僅是“病號”,也是海療著名的“外交”活動家。四科218房間成了布、省外貿中心瓦格納總經理等人搞經濟交易的據點和中心(最近,又有一個海洋大學的原校長也常來)。朱是布的全權代表,朱的電話整天不斷。這裏的交易很髒,218房間經常高朋滿座。大院停靠的高級小汽車幾乎大部分和布、朱有關係。院裏也習慣了,還有不少醫護人員也跟著坐車辦事。

(七)朱在一次閑聊中親口說道,“誰找俺這樣的財神娘算是燒高香了。”我們有所察覺,朱存有一筆數目可觀的巨款。

(八)近一年來,布有了新歡,對朱的要求有所放鬆,並允許朱跟瓦總經理單獨來往。這樣,小朱又沾了瓦不少光。瓦總經理帶朱乘飛機到全國名勝“看病”。現在布與瓦的交易也好辦多了。這裏麵太亂了,需要“治理”一下了。

(九)不久前,因大校與朱的事情被大校的妻子發現,來海療找朱算帳,並要公開二人的“情書”,院裏也要轟朱。結果朱搬出了布、瓦打圓場,對個別人“意思意思”,總算平息了此事。

(十)聽朱說,一個新來的市長就住在海療附近,布與他很熟。由此看來,布的膽子真夠大的,竟敢在市長眼皮底下坐著高級小轎車到朱這裏住宿和“午休”。

之所以反映上述情況,是求有關部門和首長好好抓一下幹部隊伍的建設,不能被一些假形象和能說會道的“八哥嘴”蒙騙。朱曾經說過,布經常和朱說,除了市長,那些書記、付書記、付市長們什麼的,以前都在他手下,見了他都很客氣,就是那麼回事。好象事實也的確如此。我們迷惑不解。

近來,我們從報紙上看到,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對敗壞社會主義道德的黨員幹部作出了嚴格的處理規定,其中第十二條是“利用職權、教養關係和誘騙等其它手段與他人發生性關係的,給予撤消黨內職務處分。情節嚴重的,給予留守察看或開除黨籍處分。”

這段話好象是對布說的,各位首長,您們說對嗎?

海軍療養院醫護人員

1990年元旦

上述材料擬好後,馬罪人懇求市計委打字員托裏斯小夥子幫個忙,給用四通打字機打印出來,這樣比手寫要顯得精神些。對馬罪人的處境極其同情但又愛莫能助、平時也對市計委的一些腐敗現象恨之入骨的托裏斯,在仔細看了內容後對馬說,“老馬,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給你打了字後會承擔多大的風險!但是,我認定了,你是個好人!我也豁出去了!大不了離開市計委!”

於是,以後為了馬也蒙受不同程度災難的托裏斯,“舍命救君子”了!(是年社會上的複印打字業務根本沒有,計算機在單位裏都極其罕見和珍貴)。

舉報材料打印好後,首先送給市委、市府各位領導。

出乎意料,幾個月過去了,毫無音訊。

後來才知道,當時市紀律檢查委員會和市監察局在接到此案後,一看是調查市計委主任布負浪的舉報信,都嚇懵了,誰也不敢伸頭。

在這個機遇麵前,隻有癡心妄想的人才敢於異想天開地去孤注一擲。試想,一個不敢於在心靈上縱橫馳騁的人,又怎麼可能在行動上縱橫捭闔呢?

“你們不敢挑頭我來幹!”

市紀檢委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小小科員瞅準了這一升官發財的天賜良機。他勇敢地接受了組織上委托的重任。他很快又創造性地組成了一個以他為組長的“專案調查組”,他任組長。他與市監察局某人一起,在接到上述舉報材料後,隻是象征性地找了布負浪主任和朱莉婭“了解”了一下“案情”,很快便由不認識一下子變成“患難之交”的老朋友,後來用布、朱倆人合夥編造的一套謊言,捏造出一份謊言連篇的《關於對市計委布負浪同誌舉報材料調查的彙報材料》。

這份《彙報材料》迄今仍在欺騙著各有關部門和領導。

這位炮製假《彙報材料》的小人物,由此而結識了布負浪,並進而與布建立了深厚的個人友誼。立了奇功。

做官心切是一柄雙刃劍。一麵的朝向是由自卑激發的堅忍奮進的動力;一麵的朝向是由妒忌催化的虛偽驕傲的私欲。

一縷青雲直上的階梯終於搭成了。作為對這位當時隻有30幾歲的救命恩人的厚報,布立刻將其安排在市計委部門的一家資源開發公司,任總經理。一下子由原來市紀檢委的小科員飆升為正處級的實職領導!

他的名字叫尤裏安。

但令人惋惜的是,做官後才幾年,竟然猝死於乘坐自己的小轎車回家的途中。享年不到40歲。身後留下一套令人垂涎的房產。

看到這裏,肯定會有不少人問:怎麼極少數的壞蛋都讓你馬罪人碰上了?

對此,馬罪人隻能莞爾一笑。他隻能揶揄地告訴大家一個既簡單而又無可名狀的道理:如果馬罪人的職位大於布負浪,恐怕一切都將翻轉過來。至於為什麼,去問蒼天,去問大地吧!

在明白和糊塗麵前,馬罪人隻有拒絕明白而選擇糊塗。

無風不起浪。

《秘聞點滴》發出之日,也是查信品忙得不亦樂乎之時。查為了討布的喜歡,又像前不久到處為布的大吃大喝受罰“擦屁股”那樣,以“旁觀者清”自居,為布喊怨叫屈。

眾所周知,源於諂佞的虛假聲勢和歇斯底裏,包裝得再好,兌現的也不過是一遝遝色澤鮮豔的假幣。如果任其流通,勢必置換誠信,令社會道德貶值。而那種麵對爾虞我詐之友的當麵喊屈叫冤,對己,是昧著良心的偷竊;對人,簡直就是無恥的敲詐了。

“他媽的,查信品這小子還不知道自己吃了幾碗幹飯!給查點厲害瞧瞧!”

激怒之下,馬罪人與埃召雲又研究出台《材料之二》,讓查的問題也暴暴光。於是,埃召雲又將這份材料全文打印了出來(值此詮釋一下:材料的內容今天看來似乎是不足掛齒的“小兒科”,但在計劃經濟年代確實是怵目驚心的大事!)

(材料之二)

關於對迎荷市計委腐敗分子查信品嚴重以權謀私、違法亂紀行為的反映

一、市計委紀檢組長查信品在負責計委辦公室工作期間,親自指揮參與焚燒幾萬元小金庫的原始帳目單據,嚴重違法。雖然市計委主任布負浪已查清,但處於狼狽為奸的動機,捂住不究,對外騙稱“沒有這回事!”要求上級追查!

二、查為達到使布的親信、計委人事處副處長加汐家出國“破銅爛鐵”鍍金的目的,討好布,與布做交易。竟置加“以權謀私、弄虛作假、欺騙組織、坑害同誌”的事實於不顧,極力推薦加出國,有嚴重欺騙上級各組織的行為。要求嚴加處理!

三、查主管辦公室期間,為謀私益,將大量的緊俏名優產品如彩電、冰箱、啤酒等計劃指標,撥給他女兒所在部隊,市計委成了“軍需站”。要求查一下,這一時期的這批東西的下落,查得了多少好處?

四、查在布的庇護下,迄今仍上下班專車接送。盡管市委書記和市長已點了他的名,但他仍享受國家部長級待遇,布不聞不問。要求製止!

五、與此同時,查僅一次就將一百多箱啤酒白白送給他女兒所在部隊首長。這樣,他女兒就從濟南部隊調回迎荷部隊,提幹上了大學。堅決要求追查!

六、查酷愛書法名畫,與迎荷畫院上層幾個人打得火熱,以手中的權力和緊俏物資索取名畫私藏並漲賣,與畫院交易甚深,肮髒之處不言盡知。要求徹底查查裏麵的交易。

七、查曾夥同他一手提拔的親信、原市計委辦公室副主任,趁前不久國家煙酒調價之機,鑽差價之空(即調價前低價買下,調價後高價拋出),至今與迎荷市飲食服務公司計劃財務科有一萬九千多元錢的差價對不起帳。市計委個別人采取欺騙手法,謊稱“沒有此事”!極力想捂住這一貪汙行為。並利用“差價”仍使小金庫存在,以堵塞“丟失”的彩電、冰箱的漏洞,使各自都有好處可撈。堅決要求查實!

八、查曾指使人到迎荷市茶葉公司將一千多元錢的私人彩色照片衝放好報銷。盡管反映強烈,但都被市計委黨組“化幹戈為玉帛”不了了之。堅決要求查實!

九、查不搞專職紀檢,隻想當“名正言順”的計委副主任,公開向組織要官。他要,布就給,不知布有什麼把柄在查手中。查平庸呆板,冷漠無情,沒有正心,除了渴望飛黃騰達別無任何激情。他在市計委卻青雲直上,撈了一把又一把,享盡了榮華富貴。查曾極力包庇現仍在服刑中的原市計委經濟罪犯,積極發展其入黨,聲稱“市計委黨組同意其入黨,但市機關黨委不同意!”讓該人酒後大罵市機關黨委。查與其狼狽為奸,為該犯案件的偵破製造了許多障礙。這樣的腐敗分子至今仍得到賞識,仍得以重用,為什麼?

十、查夥同他在市計委的小兄弟,利用職權,與迎荷市廠、中學木材加工廠等單位打得火熱。好多私帳在此過戶,大吃大喝,你給我送,拿手中的權力和國家物資謀私,這是查等人多年經營的一個經濟犯罪窩點。要求上級領導下決心搗賊窩!

(以上情況,迎荷市計委許多幹部群眾跟上級反映了不少,但一到市計委一把手那裏,均以“組織名義”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能騙即騙,能拖則拖,能賴就賴,任何案子都會被他們“騙哄”過去,腐敗透頂!堅決要求上級領導排除一切幹擾,下大決心徹底清算迎荷市計委裏的極少數腐敗分子!)

迎荷市計委怕受布、查打擊報複而未敢署名的部分黨員

一九九年一月

另:計委主任布負浪去年一月份去西德考察,對西德的“紅燈區”甚感興趣,十分讚賞。在全委大會上大放厥詞:“資本主義就是‘紅燈區’也管理得很有秩序,很有條理!”他剛由西德回麗,第一站就提大小包裹專車直奔他的“紅燈區”(海軍療養院)姘婦處發泄性欲,司機三小時後才來車接他回家。這種墮落份子還要到香港考察,市委領導能放心嗎?

最後一部分內容,是埃召雲根據線索,在用計算機打印時隨意發揮了一下。當時倆人對自己的“傑作”都很得意。

人心是一杆秤,秤得出強權與公正的份量。問題是,為什麼關鍵時刻總會被人故意讀錯。

開始,馬罪人和埃召雲采取有節製的對策,將材料寄發給市裏有關部門和所有的書記和市長們。

滿指望如此“大案要案”,起碼會有人來找馬罪人過問一下。可是,幾個月過去了,沒有半點上級部門的反響。在馬罪人先前反映布的“海療情況”的那一份親筆署名的“金屋藏嬌”(這是後來公檢法用該材料審訊馬時的命題)的材料與“秘聞點滴”(這也是後來公檢法用該材料給馬定罪時的命題)材料內容幾乎是異曲同工,同出一轍,但一直沒人理睬。有鑒於此,馬罪人這次多了個心眼,改換了落款。他滿指望用材料主要來源“海療醫護人員”的名義即便會被看出破綻,也會有人來重視重視的。匪夷所思的是,馬罪人的“秤碼”又被故意讀錯了。他的所有舉報材料以及後來律師調查材料所反映出的問題和布有把柄被查掖住,再加上市計委的實權實在是大得無邊,誰也惹不起,誰都想趁著辦案巴結一下布,更談不上“調查”布了。故一切都被“扒斯”過去了。

所謂事實和公正,無非是事情的本來麵目。隻是由於這張臉譜看上去有些呆板和嚴峻,才使得有些人不太敢正視。

適得其反的舉報,不僅使布負浪沒有絲毫“痛改前非”之悔,反而進一步招致布負浪除了在大會小會上繼續變本加厲公開點名臭馬罪人外,還鬧出了以下令人啼笑皆非的彌天大謊!

在市計委召開的一次大會上,布負浪的大腦完全亂了方寸。他竟在光天化日之下撒謊而不臉紅。原話是,“那個姓朱的女士根本不是老大嫚!人家結過婚,孩子都老大了!丈夫在部隊上工作,不信可以找部隊出證明或來人作證!”雲雲。

天哪,布的大腦怎麼啦?!是左半腦出現了偏癱,還是右半腦發生了血栓?!這種掩耳盜鈴、欲蓋彌彰的伎倆本身就足以說明布的神經不是失控,就是記憶係統出現了毛病!

人當然不是傻子。在人們耳聞目睹接觸到了事物後,一定還會用理智和經驗加以判斷和校正。但不幸的是,當一個人的瘡疤被人戳痛後,逆反心理就會驅使他驅逐掉內心所有的理性。屆時,真與假、對與錯、是與非和榮與恥已無足輕重。虛與榮、愛與恨才至關重要。這時,他為挽回麵子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將是超水平發揮,是極其過度的、瘋狂的、甚至是變態的和不顧後果的。如果是頑童,他會通過哭鬧要挾長輩,駕馭別人。如果是熱戀中的女人,她會頤指氣使,百般發泄,令對象俯首稱臣。如果是雄才大略的人,他還會借題發揮,往往還會杜撰出能夠證明自己荒謬想法的理論。如果是有權勢的人,他則會瘋狂地命令下屬絕對服從自己的狹隘意誌。這時,任何證據和公正都將不顧廉恥地為情感、為仕途服務——需要就是一切,服從就是一切,主觀意誌就是一切。

至少目前看來,《辭海》中的“羞恥”二字沒有存在的必要。布竟然胡亂搬出來那位在化工局工作、家住與海療根本不沾邊的長期與布往來的離了婚的另一女人來張冠李戴,混淆視聽!

“姓布的態度極不老實,就再給他發!本市沒人敢管他,就給上級和中央部門發!”

布的“表現欠佳”,大大激怒了馬罪人和埃召雲。在看到本市確實無人敢摸布的“老虎屁股”後,他倆貿然向中央有關部門陸續發了幾十份“秘聞點滴”舉報材料。

至此,馬罪人已將他的冤案分別向本市所有的領導及有關組織反映了近一年,但仍沒有半點結果和消息。再加上舉報布的“金屋藏嬌”和“秘聞點滴”之後,又是半年過去了,一切都像“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一樣。這更令馬罪人感到霧裏看花,一頭霧水。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1990年5月,馬罪人在告狀無門、反映情況更加招致布負浪變本加厲地有恃無恐地點馬罪人和他父親的名的氣頭上,就在布點馬一次名,即臭馬一次,馬罪人就憋著一肚子火到布點他名的開會地點附近的大院或走廊及街頭的宣傳欄上,於光天化日之下將《秘聞點滴》材料張貼一份。當時認為這是“以牙還牙”,和“看看誰的事大!”沒有考慮那麼多。

雖然共張貼了不到十份《秘聞點滴》,但據說是早已嚴重觸犯了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刑律》。執法機構已密切關注事態的發展,早已整裝待發了。這是後來才知道的。

但在當時,仍沒有人敢查布負浪,布仍在習慣性地大臭特臭馬罪人。

“既然迎荷市管不了布負浪,那就讓外國人來嚇唬一下布吧!”

埃召雲一時頭腦發燙,出了這麼一個最後招致馬罪人被捕入獄、關押判刑的“錦囊妙計”。此時此刻,兩個同病相憐的人雖一籌莫展,但內心卻在不斷地翻騰著。初生牛犢雖然不怕虎,但卻不能因此而獲得無畏勇士的殊榮。麵對厄運邁著驕橫的猙獰步伐漸漸逼近之時,仍能呈現笑臉和從容不迫的人,才是真正的英雄好漢。說實話,馬罪人剛剛夠格。

馬罪人因為經曆的苦難比埃召雲多得多,故在當時確實極盡全力來阻止埃召雲的想法,但埃召雲險些與馬翻了臉,非說這是“唯一”和“最有成效”的絕招,理由是“中國人最怕外國人”等等。

同時,虎著麵孔的埃召雲還認真地給馬罪人上課:許多挫折的根源就在於缺乏自信心,而許多失敗的原因也是由於盲目和過分地充滿自信。最後他下的定義是:與其渴望同情,不如換回自信!

迷迷懵懵的馬罪人點頭稱是。

緊接著,埃召雲將外商駐麗機構的電話號碼和地址從電話號碼簿上抄給了馬罪人,讓馬找人抄十幾個信封發走!馬罪人稀裏糊塗地答應了下來。

理智的人既不會被自己的情緒和恩怨、義氣所擺布,也不會用自己的情緒去擺布他人。然而,此時的馬罪人似乎還沒完全喪失警覺。

埃召雲匆匆走後,馬罪人總感到用外商來嚇唬布有些“於心不忍”,總認為“家醜不可外揚”!但同時又感到埃召雲的主意又不失為靈丹妙藥。他決定有節製地嚇唬嚇唬布負浪。

於是,為慎重起見,馬罪人事先按埃召雲抄給他的那張外國駐麗商社辦事處的電話號碼,對十幾家的名為外商實為“假洋鬼子”在駐守的機構一一掛通了電話詢問。令人興奮的是,五月份正是這些外國駐麗代表(即真正的洋鬼子)攜家眷回國度假的日子,一個月後才回麗。也就是說,即便現在把布負浪的醜聞捅給外商,他們也收不到,隻能落入在家守侯的“假洋鬼子”手裏,再轉給中方有關部門。這樣,似乎可以實現一箭三雕的目的:既驚動了外國人,又沒有家醜外揚,同時也是更主要的引起官方的高度重視。

這不正是“嚇唬”一下布負浪的“天賜”良機嗎?而且不必擔心會捅出什麼大亂子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在這一主導思想的左右下,馬罪人先後找了幾位平時要好的朋友寫了幾個信封,貿然將《秘聞點滴》材料發走了。

果不出所料,一家外商的留守中方人員將此信瞅機會轉交給了官方有關機構。馬罪人和埃召雲最後的這一招確實“引起了上級領導的充分重視”,並采取了果斷的“應急”措施!

人生如同打撲克,每個人都會抓到好牌,同時也會摸到壞牌。在理智人那裏,壞牌或許能及時出手,化險為夷;在鹵莽人那裏,好牌也隻能窩在手中,作繭自縛。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如果你不對自己負責,就不要指望或責怪任何人會對你負責以及對你的行為和處境會設身處地地予以同情和理解。

碧海藍天,紅瓦綠樹。十月的迎荷處處洋溢著秋天的迷人和魅力。

臨海眺望,不僅倒映在兩岸的山峰樹林宛然在目,就連遨遊水底的小魚也曆曆可數。給窒息的心靈注入一點大自然的氧氣吧。看看生活會不會因此而變得有點佛光普照?

無獨有偶。“佛光”悄然圍攏上來。

1990年10月24日(星期三),是馬罪人剛上小學一年級的兒子每星期規定必須七點十分到校的勞動值日日。一大早,馬罪人準時將孩子送到了學校。但在往家走即將到家的一個路口拐角處,馬罪人突然被一批便衣警察給堵住了。

接著,不遠處開來了兩輛沒有掛車牌子的麵包車,後來又駛過來一輛黑色轎車,裏麵坐著約莫10多名公安人員,那副如臨大敵的架勢著實將馬罪人嚇了一大跳。

後來馬罪人才知道,便衣警察在這天早晨6點多鍾就已悄悄地將馬罪人的住處給包圍和封鎖住了,幾大路口均有“重兵猛將”嚴加把守。待一切都部署停當,由市公安局二處的一位裏夫林科長帶人上樓偵察了一番。當看到馬在廚房裏做早飯時就放心了,暫時沒有驚動馬罪人。說句心裏話,公安人員還是很有耐心、很講文明的一直開著麵包車尾隨著馬罪人送孩子上學騎用的自行車,直到馬回來。

代價,看來隻有在付出之後才得以感知和認同,但,亡羊補牢為時已晚。

“馬罪人,我們是市南公安分局的,你被傳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