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打擊(2 / 3)

不難想象,在告狀無門、走投無路的關鍵時刻,有市委副書記的這麼理智和公正的意見,誰都會感到由衷的喜悅和興奮的。自然,馬罪人更是如此了。

難道山重水複疑無路,真的會出現柳暗花明又一村嗎?

喜歡按循規蹈矩的邏輯來推理事物發展的正常規律的人,或許並沒有錯。

然而——。

當馬罪人以喜不自禁的心情將自己的“意外”收獲如實告訴了埃召雲時,埃召雲也是喜出望外,並且重新鼓足了將他那場“出國未成,反遭坑陷”的官司一打到底的信心和勇氣。

莫爾丁副書記一過問,布負浪才如夢初醒,感到有點壓力了。偶爾也會流露出一絲略有反思的神魂。

但由於傷人而導致的自傷,往往也會以自戕的形式表現出來,這是一種最難以愈合的創口。此時的布負浪正在這一創口邊緣上躑躅徘徊。

嗅覺極其靈敏的查信品立刻覺察到情勢的發展對自己極其不利,弄不好前功盡棄。於是,他再次在布跟前扮演起同舟共濟的難兄難弟的角色來。

經查信品這位狗頭軍師從中一挑唆(查暗示布是馬罪人在市委宣傳部工作的父親找莫爾丁副書記使的勁。依據是大家都知道,莫副書記在市委還具體分工市委宣傳部和市委信訪工作等,與馬罪人的父親有著天然的私交!),利令智昏的布負浪竟信以為真,馬上義憤填膺起來。

布聽信查的讒言後氣不打一處出。他目不轉睛地橫瞅著窗外,看樣子要破釜沉舟、非要跟馬罪人父子倆拚個你死我活!他又一次地感激查,查不僅是自己的狗頭軍師,更是一位稱心如意的護身符!

緊接著,布負浪在迎荷警備區招待所會議室召開的一次業務座談會上,向與會的市委常委、市委宣傳部長做了口頭“彙報”,就像受盡了人間委屈的“冤大頭”,總算找到了能傾訴衷腸的知音,將滿肚子屈水一股腦倒騰了出來。

“小馬他父親憑什麼幹涉市計委內政?我認為莫爾丁副書記關於市計委處理馬罪人工作問題的‘處理不妥,至少太重’的指示和意見,是不能接受的!”等等。

布負浪眨著眼,揮舞著拳頭,殺氣騰騰地高喊嚎叫。他氣得滿頭大汗,嗓子眼發抖,狠著眼,一字一頓、一句一咬地喊。他簡直是在撒潑,就像潑婦罵街。為了掩飾自己色厲內芮的沮喪神情,末了還故意把聲音大大提高,用更加蠻橫的口氣說。

布負浪的豪言壯語自然說得查和加以及那些為了渾水摸魚撈官做、絞盡腦汁往上爬的查網羅的一夥小兄弟們喜笑顏開、興奮異常。

在布負浪的眼裏,莫爾丁副書記的意見也是上級領導在跟他姓布的“過不去”、“找別扭”、“不支持他的工作”。對此,驕橫霸道慣了的“順毛驢”布負浪百思不得其解,對上級領導的指示不僅憾歎“不可思議”、“令人費解”,甚至鑽進了“大逆不道”的牛角尖裏,整天在苦思冥想怎樣“鏟除掉”馬罪人。

布向市委宣傳部長發泄的上述不滿,恰恰又被當時在場的埃召雲聽了個明白。

“什麼?布負浪竟然給我父親造謠生非?!我一定得找布評個理!他有什麼權力動不動就點我父親的名?!他憑什麼如此放肆地誹謗我父親?!我找他去!”

馬罪人伸出手來與埃召雲握手告別。隨後,他的兩手和兩眼忙著在嘈亂的茶幾上找打火機點香煙。他躺在沙發上,隻覺得四肢軟綿綿地,心跳加速。他有些激動和慍怒。他站起來昂首喊道。他的聲音在顫抖,眼睛也發亮了。

當馬罪人將布負浪向市委宣傳部長誣告馬父親的“誣狀”細節核實摸清楚後,就氣呼呼地去找布評理。

可是,布負浪這些日子如同從地球上“蒸發”了一樣,機關和他家裏去了五六次都眾口一詞齊說“不知道!”都說“市裏開會!”或“有外事活動!”等等。給人的感覺是,迎荷市大大小小的政府活動,離開布負浪就會停止擺動似的。

明底細的市計委司機們都心知肚明,所謂“活動”起碼有一多半摻了“水分”和造假。布經常以此來蒙騙部下和親屬。

我們知道,人們之所以能夠恬不知恥地販賣謊言,是因為到處都有需求的市場和人緣。一般來說,美麗的謊言盡管虛假,但因其動機是在掩飾和撫慰不可告人的醜陋心態,故能有限製地放任自流和狗膽闖“紅燈”。

急中生智。馬罪人忽然想起查信品賜給他的“錦囊妙計”。對,就去海軍療養院療養四科218房間來個翁中捉鱉,找找久違的老布吧!

布不仁,馬也不義了。顧不上那麼多了。

那麼,布負浪為什麼整天去海療“辦公”呢?難道拉落興大哥的“玩笑”當真?去他娘的吧,閑時常思自己過,靜時莫論他人非。就讓這個碩大的問號永遠玄在那裏,永遠成為一個謎吧。

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馬罪人風風火火地去找布負浪,竟演繹了一場“虎山行”,不經意中竟然闖下了天禍!

利益、情感、愚昧、莽撞和武斷,是產生偏見和不公正的直接土壤。

心計狡詐者深諳其精點,所以常常利用它們製造假象、事端、是非、激化矛盾、掩蓋事實、挑動怨恨,最後坐收漁人之利。

海療之行,一下子竟成為1990年10月27日馬罪人被捕鋃鐺入獄、蒙受抄家、關押和判刑之奇恥大冤的第一根導火線!

自信,是高懸在前進路上的太陽。它能照耀你跋山涉水,披荊斬棘,也能在你的心頭被雲霧籠罩之際,幫你劃破陰霾,最先看見從烏雲窟窿裏鑽出來的耀眼光芒。

迎著太陽走吧,把影子甩在身後。

一個陽光明媚的星期天的上午,馬罪人騎著自行車隻身來到海軍療養院,很快便找到了療養四科。

本來,馬隻是想找布負浪質詢一下他憑什麼信口雌黃侮辱馬罪人的父親,壓根就不想去管布與朱有什麼其他曖昧關係的隱私。

令馬罪人費解的是,他這次十分有節製的意外邂逅朱莉婭,竟遭至布負浪的大驚失措、亂了章法。布後來竟卑鄙地帶著市計委的其他兩個人來做偽證,以“馬罪人來要挾他的親屬病號”為罪名,企圖與朱莉婭私下裏串通好演雙簧陷害馬。馬罪人萬萬沒有想到布負浪做賊心虛竟然如此無賴,幹出那種既無恥又笨拙的事來!布真不愧為假戲真作的超級選手!

第一次見麵下來,經過反複思忖,馬罪人認為有必要將其這次與朱莉婭初次接觸她那副驚恐神態和那段耐人尋味的談話以及後來布負浪的所作所為等,向上級領導如實反映。於是,他奮筆疾書,向上級領導親筆署名做了筆頭彙報和揭露,希望上級部門掌握情況,展開調查。馬僅寫了一份,極其實事求是。因為他深知自己麵對的是什麼人物。

關於對迎荷市計委主任布負浪同誌“金屋藏嬌”的線索及

企圖演雙簧、陷害他人的事實真相的反映

尊敬的格拉克書記、莫爾丁副書記:

關於與馬罪人相關的“破車子”一案,迄今未了,其原因很多。諸多領導都勸我到布負浪主任家裏,好好交談溝通一下。本著解決問題的誠意,我於10月4日晚給布掛了個電話,並與布約好時間坐下來談談。

10月15日(星期天)上午8點45分,我到布家拜訪,布家人開門說,“布主任今上午在市計委機關開會,不在家!”

我騎車到市府大樓找了一圈。市計委既沒人開會,也沒有布的蹤影。我解決問題心切,立即騎車前往海軍療養院。人到後,為穩妥起見,我又從“海療第二療養科”給市計委辦公室掛了個電話。值班人員說,“布根本沒來,也沒人開會!”

朱莉婭,女,未婚,33歲,機繡花邊總廠的廠醫,住海療四科218單人女房間一年之久。

聽說布經常來此,我就找到了上述地方。

醫護人員說,“朱剛和一位50多歲的男人出去了!”於是,我就在院子裏等了近2個小時。11點15分,一位個頭挺矮的值班女護士將剛由外回來的朱引見與我。

“你找誰?”朱一邊上下打量著我,一邊問。

“我找布主任!”我一邊說,一邊掏出工作證來給對方看。

“他今天沒來,星期天他不來!”朱邊遞回工作證邊說。

“可我到他家去過,布不在家!所以我就到這裏來了!”

我點燃一支香煙開門見山地說。

“他家根本就不知道布在這裏!這,完全不可能!大哥,你找他有什麼事?隻管跟我說好了!我保證向著你!大哥,求求你了!”

朱變了腔調哀求我說,一副驚慌麵孔。

“我找他是為我的事,你一說就知道,而且是公事公辦,用不著你幫什麼忙!”我一邊走著,一邊一字一眼地對她說。

“那你得告訴我,你怎麼知道這裏的?你一定得告訴我,不然我不讓你走!”

朱麻了手腳,說話語無倫次起來。

“我隻能告訴你,是市委市府有關領導告訴我的!”

在她的央求下,我隱晦地告訴了她。

(各自分手,她說去飯廳吃飯,我回家了)。

10月16日晚7點25分(星期一),我考慮到布主任頭星期六說他要找我談談,而至今我們仍未碰麵,我有些忐忑不安。又覺得自己是下級,應該爭取主動些好。於是,又到布家裏去拜望主任。布老伴隔著門說,她正在洗澡,不便開門。說布去外事活動了。

我將信將疑,又騎車子來到了海療療養四科218房間,時間已是晚8點15分。我看到了布專乘的“超豪華”小轎車。

我敲了敲門,過了半響門開了。裏麵有四個人。市計委辦公室行政秘書古特金;司機胡特曼(布原先的司機霍夫蘭出國公派到大使館開車去了);房間女主人朱莉婭和布負浪。進去時,朱正有聲有色、添油加醋地向古、胡二人大講頭天上午馬如何來威脅她,如何來調查布以及她如何“不吃這一套”等等。

我的出現,堪稱釜底抽薪了。全屋子的人都呆若木雞,仿佛空氣都凝固了似的。我徑直走到布跟前,沒有理睬任何人。一場富有戲劇性的對話及場麵就這樣開場了。

“布主任,我終於找到您了!你叫我找得好苦哇!(因為這天晚上有寒流,特冷),你不是要找我談談嗎?我到你家去了二次,到辦公室去了六次,均未見尊容,現在終於在這見麵了!”

我冷靜地對坐在朱床上的布心平氣和地說。

“誰叫你到這裏來的?你憑什麼到這裏來找我?!我不是跟你講了嗎,我去找你!你昨天來威脅小朱,小朱打電話都跟我講了。你憑什麼調查我的情況?你這一級幹部沒有資格來調查我!我在本市38年,什麼關係都有,你這些日子都在幹什麼,我溜(很)清楚!不行就把你的情況向全委通報!”

布一看這種尷尬局麵,馬上意識到必須要“先聲奪人”才能轉守為攻。他惱羞成怒,一個高蹦站起來,一副流氓無賴嘴臉,指著我嚎叫起來。

“布主任,你不是早已通報了全市了嗎?我很希望你能把這個‘破車子’再通報全委,讓受蒙騙的群眾都知道事實真相!”

我坐在布的對麵坦然相譏道。

“小馬,你的事是黨組決定的,也不是布主任一個人說了算!你找黨組去嗎!”這時,朱突然插嘴道。

“布是黨組書記,又分管人事處,領導讓我找他又有什麼不對?”

我反唇相譏道。

“你來這威脅我的病號!調查我是錯誤!的你根本不應該到這裏來!格拉克書記,盧卡西市長和莫爾丁副書記、分管市計委的基拉寧副市長,我都問了,他們都說從未讓你到218房間來找我!你說,誰告訴你這個房間的?!”

布接過我的問話,以攻為守道。

“布主任,有幾件事情得弄清楚!一是這是療養院,不是監獄,我是從正門近來的。何況別人能常來,我又知道你在這裏又何嚐不能來呢?二是至於誰告訴我218房間的,你沒有必要多問,我也從未說過上述領導。我隻是說‘是市委、市府有關領導讓我來的!’對不對,姓朱的?(我目光瞅著朱問,朱當即說‘是那麼回事!’)。三是我頭天來既沒帶刀,也沒帶槍,更沒有進朱的房間,與朱的幾分鍾談話,是在護士引見下,於光天化日之下大院廣場上進行的,對不對?(我問朱,朱說,‘是這樣,沒威脅!’)四是說我調查你布主任,你有點做賊心虛吧?!我一沒帶照相機,二沒帶錄音機,三沒安竊聽器,什麼人都不認識,隻是別著工作證,叼著根煙卷進來的,沒和任何人接觸,怎麼能說調查你呢?”

我心懷疑竇地反問布負浪。

“馬罪人來找我沒錯。我是黨組書記,就應該與他交談!”

布一看朱全露了餡,立刻轉口,以守為攻。

“布主任,我今天是來找你的,不是來找姓朱的。這裏發生的一切我都不想多打聽,多問。我隻是想知道,咱們何時交談?”

為了避免事態惡化和擴大,我采取了極其克製的態度,向布發出言歸正題的暗示。

“這樣,明天上午8點半,在辦公室裏間的主任室,咱們好好談談!”

布忽然轉怒為喜,語氣溫柔地說,

“好,布主任,今天我總算沒白跑,明天談!”晚8點半左右,我們在海療分手。布與古、胡司機坐車走了。

關於上述事實,有幾個問題我認為有必要請求上級部門過問、並澄清。

一是布與朱究竟是什麼關係?為什麼朱說布家屬根本不知道此地方,而古特金行政秘書卻說這是布的“親戚”生病,而且一同來“證實”布確實是來看“病號”。我認為是布獲得情況後,與朱合謀,故意帶“證人”來演雙簧、陷害他人。

二是為什麼布那麼驚恐不安?一會兒“調查他”;一會兒“威脅他的病人”。說明他內心有鬼。聽說218房間的朱女士還是什麼省外貿中心的瓦格納總經理的“表妹”,裏麵奧秘甚多。朱的生活費一天近15元,她住得這麼久,而且父母早已去世,她拿60%的“勞保”工資,誰來給她支付這筆巨金?

三是布知道上述這場“戲”後,更是加快了“趕人滅口”的步伐,不顧事實真相,玩弄權術。置我被迫害致病、家屬有病、孩子幼小和到市郊的信息中心工作專業不對口等實際困難於不顧,已強行轉走了我的工資及人事關係。望上級領導認真過問此案,主持正義,一查到底,清除政府內部的腐敗份子,伸張正義。

市計委工程師:馬罪人

1989年10月20日

在與布的第二天的會談沒有任何實質性的效果後,馬罪人將上述事實向上級領導做了如實反映。

他當時天真幼稚地認為,麵對人生無可回避的困境,與其迂回逃遁,不如迎頭而上。否則,疏懶延宕的結果,不但於事無補,增加難度,而且還會腐蝕清澈平和的心情、萎靡清明高遠的誌向。

可上述反映情況發出後,如泥牛入海,杳無半點音訊。隻是一年後迎荷市公安機關在審訊馬罪人時,他才大吃一驚,原來這份《情況反映》竟成了給他定罪的“證據”和“案卷”之一。

主要罪證是用了“金屋藏嬌”一詞。

但心懷坦蕩的馬罪人當初絲毫也不知道逮捕自己的“天網”正在悄悄撒開,甚至幼稚可笑地認為“麵包會有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仍滿懷期盼地渴求會有人“過問”一下。

於是,馬罪人心安理得地在家裏繼續養病,並天天在幻想著“沒有工資、沒有醫藥費、沒有一切福利待遇、蒙受屈辱恢複名譽、隻是靠著愛人那一個人的微薄工資維持3人生計”的苦難日子很快就會結束,“一切都會真相大白於天下”!“一切隻是個時間問題!”

轉眼間,1990年元旦將至。在一片迎新春的鞭炮聲中,馬罪人全家人卻深深陷入“無頭官司”的絕望和苦悶之中。

危急時刻,人們的自信心往往會非常脆弱,身陷短兵相接、無權無勢的囹圄,必須表現出極大的勇氣和魄力方能穩定軍心,不致潰敗。

長期陷入困境的人,最容易妥協,最容易被俘虜,也最容易被利用和鋌而走險。此時,即使心裏沒有把握也必須作出成竹在胸的姿態,以避免負麵心理暗示的消極影響直接或間接地渙散鬥誌。至於如何才能轉危為安,就要靠隨機應變的能力和堅韌不拔的努力來彌補了。

布負浪除了在即將到來的春節前,幾次大會小會上隨心所欲、肆無忌憚地點名臭馬罪人之外,馬所反映的問題沒得到任何一絲答複和有關部門的過問。

1990年春節前夕,馬罪人從埃召雲那裏獲得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即市政府新上任的市長盧卡西同誌專門給市計委一個信息,向布口頭上談了談他對市計委“出國一案”和“破車子一案”的鞭辟入裏的處理意見:

一是盧市長認為加汐家這樣的人出國不合適,建議市計委黨組重新考慮。

二是市計委黨組關於對馬罪人同誌的處理意見,盧市長明確表示“處理不妥,至少太重!”

可是,對於中央派來的非“地頭官”盧市長的意見,布負浪根本就沒放在眼裏。他已經走火入魔或至少鬼迷心竅了。事後,布除了繼續以市計委黨組名義行文,認為市計委在處理這兩個問題上的做法是“正確的、集體決定不能隨意更變”外,還在市計委黨組會上作出規定:查信品假冒市長指示,那是他的事,與黨組關於作出的‘馬罪人調動工作’的決定無關,查說的話由他自己負責,與市計委無關。

人在高興或憤怒之時,最容易暴露其天性和本質,因為過於激動的情緒一定會衝破自製的藩籬而無所顧忌地發泄。得意會忘形,失意也會忘形。此時又恰是認識一個人真情實感和內心世界的最好時機。

再者,在本次會議上,布還特別強調,“誰要是把莫爾丁副書記、盧卡西市長關於對馬罪人的問題‘處理不妥,至少過重’的意見泄露給馬罪人,誰就要受黨組紀律處分!”

心胸狹窄的人往往傲氣淩人。

政治流氓布負浪的用心和素質以及處理問題的水平不是昭然若揭了嗎?

麵對人生的驚濤駭浪激流勇進,固然是勇敢者的姿態。但有時,你麵臨的窘境有可能是前所未有的凶險的暗礁和湍急的漩流,令你防不勝防。

當馬罪人獲悉上述整個情況和布在黨組會上的“命令”後(因為當時布統帥下的市計委根本沒有什麼‘機密’可言,因為什麼雞皮狗蒜的事都會被布在各種大小會上叨叨出來、不經意中由布“泄密”),又做了認真周密的核實,確鑿無疑!

你有權,我有筆。

處於極端激憤的馬罪人振奮起來了。

他將前述查信品和布負浪如何互相包庇利用、狼狽為奸對馬罪人進行的殘酷政治迫害的經過,再次以《是正常的工作調動,還是爾虞我詐的派性惡鬥:關於再次要求徹底糾正市計委查信品利用價值28元錢的破舊自行車、製造殘酷政治迫害冤案的懇求》為主題和事實,持之以恒地向上級反映。盲目地去追求自己所謂的“希望”和“公道”。

馬罪人始終提醒自己,在與惡棍拚爭的策略上,一定要牢牢掌握住有理、有利、有節的原則,切不可因小失大。磨難中使他心知肚明:學會在令人沮喪的環境中尋找積極因素,既是一種心態,也是一種智慧,更是一種自信。

馬罪人將上述材料複印了幾十份,多次向市長、書記們以及市委組織部、市級機關黨委、市長公開電話辦公室、市委和市府信訪部門、市紀檢委和市監察局等等部門反複遞“狀子”反映情況,但又是半年多過去了,無人理睬,無人問津。

日理萬機的各類要害機關,哪有時間和精力放下手頭的“大案、要案”來管這類得罪布負浪的“沒法立案”的“瑣事”。

順插一句。布負浪和查信品盡管機關算盡太聰明,當初盡管采取了極其保密的流氓手段封鎖上級指示和意見、不讓任何人知道“市長、書記指示”,但查信品還是在與埃召雲的一次談話中,支支吾吾向埃召雲流露出“莫爾丁副書記和盧卡西市長對馬的處理意見有指示,‘處理不妥,至少太重’!”(當時,查並不知道馬和埃召雲在同仇敵愾打同一場無頭官司,更不知道埃召雲會將查的“不經意中”泄露的黨組“機密”捅給馬罪人。)

埃召雲撇著嘴嘲笑查。他在馬罪人家裏坐著,將頭靠在沙發上輕聲地說著,兩隻眼兒睜得大大的。

盡管查信品婉轉地泄密露出來的這一“上級最新機密”是那麼的不情願,可他也經常“千慮一失”。用對查看得晶瑩剔透和入木三分的廣大市計委同誌的話說,“查信品經常馬失前蹄,往往壞得太笨了!”

“他娘的!黨組的名義和形象被布負浪和查信品簡直給糟蹋透了,咱們入這個黨還有什麼意思?!”

埃召雲愣著神,一副忿忿不平的樣子,扁著嘴冷哼了一聲。他正要再說下去,發現馬罪人兩目癡凝,心事重重地望著天花板。

“不,埃召雲!黨組是一級黨的集體概念,如今雖然被個別腐敗分子給玷汙和褻瀆了,但萬萬不可喪失對黨組的信念和意誌。這種不正常的現象僅僅是極個別的。要永遠相信絕大多數黨組是好的。少數幾個敗類雖然可以盜用黨組的名義發號施令,但卻永遠改變不了黨的偉大、光榮和正確。絕大多數黨組成員不是都很正派嗎?!在任何委屈、絕境和災難麵前,一定不可動搖這一根本信念。無論我們個人受到多大的打擊、迫害和磨礪,萬萬不可喪失黨性和對黨組產生置疑。這樣的敗類在黨內終歸是極少數,我們所接觸的其他黨組織不是都很好嗎?!千萬不能將個人恩怨與黨組這一集體概念攪在一起,甚至產生成見和有什麼揶揄感。別人願用其名義陷害咱,咱也要忍耐下去。一定要分清真偽,不能對黨組產生任何懷疑。任何時候都要相信黨。咱們倆也算是年輕的老黨員了,千萬不能讓別人再抓住任何把柄!”

馬罪人語重心長地以老大哥的口吻叮囑和誠懇地開導著埃召雲。他表情苦楚,手中夾著香煙。說完,他的圓臉上顯出為難的樣子,他的一雙呆滯的眼睛顯得十分黯淡。

“看來,你的黨性比我強多了!我服了!我猜想這是你們家族與共產黨有天然的親情和血脈關係的傳統教育直接有關吧?!”

埃召雲詼諧地說。他的聲音很小,別人尖著耳朵才能聽清楚。

倆人又說了些什麼。埃召雲看了看表,馬上站起來,穿上短大衣走了。

馬罪人無心送他多遠,他帶著一顆惆悵而麻木的心很快折了回來。他躺在長沙發上望著天花板發愣,良久一動不動。

的確,生活太務實了也總有弊端。因為思想不會飛翔,靈魂不能呼吸。過分地表演,隻不過是思想通過粉飾來裝扮一下繼而欺騙自己再欺騙別人而已。

與此同時,做賊心虛的布負浪也在和市計委一位老處長的交談中無意中“泄露”了他曾虎視眈眈地給手下人、但同時也是給自己規定的“嚴禁泄露”的黨組紀律:即嚴禁泄露市委副書記和市長“處理不當,至少太重”的“黨組機密”。並自負內疚地承認“他自己在處理馬的問題上不妥當,太重!”

可善於耍兩麵派的布在公開場合卻從來不敢認這壺酒錢!

(上述一切,馬罪人迄今仍執著地保留著當初的時間、地點和談話人的原始筆錄,因為那個年代根本沒有現代化的錄製設備)。

馬罪人在停發工資、沒錢看病、失去工作、倍受身心屈辱的慘境下,又苦熬了些日子,但仍看不出有半點解決問題的征兆。

布仍在大、小會上“習慣性”地指名道姓臭馬罪人和他父親。布認為這簡直是一種莫大的“享受”和“快慰”,因為發泄完後他總會有類似抽過大煙那樣一種過完癮的飄飄欲仙的淋漓盡致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