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已經響起了廝殺的聲音。
“你效率很高,要換我的話,我要到下午才能行動得了。我要是有你一半快就好了。”司馬幹微笑著。
石老大道:“一半快?看你是在誇我?”
司馬幹道:“不止是我,我想就連王賢男也會想誇你。”
石老大望了一眼王賢男,他已經接近正常化了,慢慢適應了眼前這個長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物種:“他根本不想誇我。”
司馬幹道:“也許隻是現在不想。我是說過一段時間,他一定會想著誇你的。難道我還不了解他嗎?”
石老大道:“你當然了解你的弟兄。可是今天以後你就不必操這份心了。”
司馬幹望了望屋外的太陽道:“我保證,我還是要看看明天的太陽是什麼顏色的。”
石老大道:“你很喜歡說話?”
說話得花時間,說話也就是在脫延時間,目前用嘴巴脫延時間是最好的辦法!
脫延時間是目的就是等支援的人馬的到來。
司馬幹道:“照以前那樣,我可以一個人空說上大半天。而對方,可以一個字不用講。”
石老大道:“所以跟你說話,真是件幸福的事,我就當聽笑話了。”
司馬幹道:“我說的笑話,是個人都會喜歡聽的。”
石老大再把臉色一沉,望著平靜的司馬幹說:“但我告訴你,你跟我說話,你一點好處也撈不到。”
司馬幹道:“為什麼?”
石老大道:“我知道你在等,等你的人馬的到來。但是你根本用不著等什麼了,因為你的人馬不會來了。”
司馬幹道:“你知道的事情還不少。”
石老大道:“我一早就知道你說話是為了爭取時間。”
司馬幹道:“那你為什麼還要陪我說到現在。”
石老大道:“我是故意這麼做的,我是想看看你會不會生氣。”
司馬幹道:“我好像並沒有生氣。”
石老大搖了搖頭道:“我看你的肚子裏麵就在生氣。”
司馬幹道:“有時候,太確定一件事不是一件好事。”
石老大道:“但往往小心過了頭,也不是件好事。”
他又說道:“神行太保已經被半路攔截了下來,他們現在已經到了地府報到去了。鬼和尚和柳春寒現在應該在十二連環塢,他們兩個差不多基本控製十二連環塢總壇了。”
“柳春寒?”司馬幹道。
“柳春寒早是我的人了。”石老大解決他最後一個疑問。
到此時此刻為止,司馬幹才突然感覺到眼前這個人的可怕之處。
十二位舵主全部在演武堂坐著。
柳春寒坐在主位,鬼和尚就在他的身邊。
演武堂的大門被鎖了起來。
演武堂不但很寬敞而且光線充足,視野明亮。
朱熹道:“柳掌門,不知道你叫我們十二個人來,究竟所為何事?”
柳春寒道:“我叫大家來,是為了問大家要一件東西。”
眾人一聽,便相互議論起來道:“不知柳掌門要什麼東西?”
柳春寒大聲道:“我要你們手中的兵符。”一字一字說得清清楚楚。
朱熹馬上道:“柳掌門問我等要兵符,究竟是為了什麼事?”
柳春寒道:“你們不必問,我也不想說,如果你們執意不肯給,那麼,我旁邊的這位大師就不客氣了。”
王八站了起來:“什麼不客氣,不客氣又怎麼地,柳春寒,別以為你是八尺門門主,又位列四大高手,就了不起了,要什麼我們就得給什麼!”
顧之譜馬上勸王八道:“王舵主稍安勿躁,我們且讓柳掌門把話說完。”
柳春寒道:“我的話已經講完。顧之譜,我現在第一個要管你要。”
顧之譜道:“柳掌門,兵符事關重大,我想你也會知道兵符對鄙派的重要性,不是說給就給的,突然之間你問我們要兵符,是不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
柳春寒道:“我一點苦衷也沒有。我再問你一次,你是給還是不給。”
顧之譜一聽,便搖了搖頭:“兵符係鄙派生命,沒有一個合理的理由是不能給你的。”他說完這句,頭一下子就滾了下來,地上是一攤熱血!
鬼和尚像一個幽魂一樣地出現在他無頭的身旁,他解下了他腰間的兵符!
他就像是鬼蜮的僧兵!
王八圓目大睜嗔道:“你這個魔鬼和尚!是你殺的麼!”
胡蠻子跳了出來,指著柳春寒道:“柳春寒,你想搶兵符!”
柳春寒道:“我是要。如果你們不肯給,那我就搶。不是我想搶,而是你們想不想我搶。”
毛海藍罵了一句:“呸!柳春寒!我當你是什麼大俠,原來你也是個衣冠禽獸,趁我們家塢主不在,跑到這兒來撒野來啦?”
柳春寒道:“他以後永遠都不會在了。我估計他馬上也要嗚呼哀哉了。”
毛海藍道:“你什麼意思?”
柳春寒道:“石老大在劍門關有埋伏。不隻是王賢男,就連司馬幹也不例外!以後這裏不會再叫做十二連環塢,以後這會將要改名字!”
胡蠻子突然大徹大悟道:“石老大……你……姓柳的,你放臭屁!我現在就殺了你!”
柳春寒叉開五指,一點淩空指在胡蠻子的胸口,但見一道青光打在胡蠻子的胸口。這一指,便有名堂,正是縛靈指的功夫!柳春寒叫道:“誰要是肯交出兵符,我保證他安然無恙,但誰要是不肯,隻有死路一條!”
這裏有誰會肯!十二連環的人,個個忠心!
於是十三個人混戰起來。
“來人!”石老大叫了一聲。聲音很生硬。
屋外一下子衝進來十來個人,各個是一樣的裝束,各個拿著一把刀。他們團團把司馬幹和王賢男圍住。
“可惜。你不知道明天的太陽的顏色了。”石老大顯得有一點愉快。
司馬幹道:“你今天一定會死。”
石老大道:“現在這樣的情形,你以為我還會死嗎?你自己都說過,太過自信是會倒黴的。你現在未免太自信了吧。”
司馬幹道:“我知道我活不成了,但我保證你一定會陪葬。”
石老大道:“那我告訴你,我不單不會陪葬,我還要你死得很難看,要你死得很慘!”他雖然麵無表情,平平淡淡,但說出來的話卻透出很重的火yao味。
司馬幹道:“我感覺你已經生氣了。如果說,我還能氣到你的話……”他沒有把話說完,但他明白石老大一定知道這句話的下半句。
石老大道:“我生氣是因為你害了我那麼多的人,我生氣是因為即使是這種可憐的處境下麵,居然也敢要我陪葬!”
說完,他大手一揮!
數十把刀劈頭蓋臉地落下來!
同一個時刻,寒光一閃,一把飛刀從司馬幹的手上飛去!
飛刀射得又快又準!
隻能說,司馬幹在正確的時間,正確的方向,用正確的力道,射出了一把正確的飛刀!
這一刀完美無缺!
飛刀穿過了石老大的胸膛!他倒了下去!
同一個時刻,十來把寒刀撲向了司馬幹和王賢男。
司馬幹射出了這把刀,一時已經沒有能力再抵抗這十來個人的力量了。
數種紛亂的刀在他身上胡砍一氣!
這刀上還沾滿著弟子們的血,現在又去沾他的血!親人的血混在一起,司馬幹一點也感覺不到疼!
他用盡全力,又使開內力又震開了這些人!
他倒了下來。倒在由自己血液組成的血泊之中。
他流了很多血,而且仍然在流個不停。刀口很深很長,筋骨暴露在外麵。這種光景,即使能醫得好,多半也是廢人一個。
他突然間想到了很多事情!他想到了他的家鄉的桃花樹,家鄉的河堤,家鄉的豆腐花……他還想到了他初戀的女人……
據說,人在死之前的回光返照是人類最溫馨脈脈的時刻。你會記得你原來忘記的快樂的事情,而那些存在於你腦海中並不十分快樂的事情會消失得精光。
十多人零零散散地飛到各處。
王賢男被震開了,他滾到一邊。
靜純衝了進來!
顯然她來晚了!
她看到了第三種結局。
她看到的王賢男渾身是血口子,而且渾身是血!
“賢男!”她跪著過來,她哭著,把王賢男抱在懷裏。
“靜純,你走啊!你快走!”王賢男費力地說道,他也哭了,他少有的哭了,眼淚鼻涕一把抓。
“我不要你看到我!”王賢男使勁地說著,他發現現在連說話也越來越費力了。
“石老大,你答應我放過他一馬的。”靜純哭著叫道。
石老大也流了很多血,他說道:“快把我殺了司馬幹。我要親眼……看見他死……”
靜純含著淚,安置好王賢男,隨手撿起一把刀,正要去殺司馬幹。
“住手。”王賢男的聲音很柔弱。
靜純聽是聽見了,可是就當做沒聽見,刀繼續落下。
“嘭”一聲,一塊石頭敲在她的手腕上。
靜純的手一撅,刀“咣當”一聲掉在地上。
“這裏的石頭就是有很多。”洪達說道。
“洪達?”石老大很驚訝。
“石老大,別來無恙?”洪達很高興道。
“你來做什麼?”司馬幹也終於開口了,他果然還沒有死。
“我來賺便宜。”洪達道。
“你究竟想怎麼樣?”石老大道。他也知道這個人是個惡棍、壞人。
“我隻是來找便宜賺,我就不知道你們中的誰肯吃虧。”洪達壞笑道。
石老大聽了這句話,馬上就說:“你無非是要錢,我賭贏了這次比武,我贏了很多錢。”
“所以你有錢?”洪達笑眯眯地對石老大說,他覺得這張恐怖的臉孔還是有可愛的一麵。
“是的。我願意把我贏到的錢全部都給你。”石老大說。
“那你有沒有錢?”洪達朝著司馬幹問。
“我有錢也不會給你。”司馬幹道。
“我剛才聽你說,要殺了他。”洪達很愉快地指了指司馬幹,他預感這趟生意做成了,而且他認為這趟生意再好不過了,不隻是很輕鬆這麼說,而且賺了不少錢。
“是的,隻要你把他的頭給我剁下來,我就給你錢。”石老大說道。
洪達於是撿起了剛才的那把刀,對著司馬幹裝做親切友好地說道:“我送你一程吧。”
可是,偏偏這個時候,屋子又多了個人。
他是山墳。那個寒嗆的人。
“錢你還沒有看到呢,到時候他很可能不把錢給你。”山墳愉快地說道。
洪達抬頭望了一眼山墳,停下了刀。
石老大道:“隻要到外麵,見到我的手下,我就保證你會收到錢。”
山墳道:“他的手下要是來了,恐怕你更沒有機會拿到錢了。”
洪達笑嘻嘻道:“這件事不太好辦。”
山墳道:“我看也是。”
洪達道:“那可怎麼辦?”
石老大道:“你要是收不到我的錢,我就讓你砍掉我的頭。”
洪達道:“我跟你不是太熟,我好像還是沒辦法相信你。”
山墳眨著眼睛,火上澆油地說道:“與其隨便相信了一個不認識的人,我寧願抄根木頭,望我的手膀子上來一棍!”
石老大道:“你要是誰也不信,你怎麼賺大錢?”
洪達道:“他說了也有道理。這樣吧,你先告訴我你的錢放在哪裏,我先去找,要是找到了,我再回來幫你殺人。”
石老大道:“好。我告訴你,我的錢全部放在銀鉤賭坊裏的神像的下麵。”
洪達道:“那個恐怖的地方,我雖然一點也不想去,但是為錢,我還願意走一趟的。”說完,他一溜煙就跑了。
山墳道:“我估計他找到錢就不會回來了。”
石老大道:“但是他要是找不到錢,他一定會回來殺死我的。”
山墳道:“畢竟人家大老遠的可不能白跑一趟。”
司馬幹道:“山墳,別羅嗦了,快替我殺了石老大。”
山墳道:“現在我是老大!現在我說了算!”他心想:“反正今天我是要動粗了。”
演武廳上。
解開了毛海藍的兵符就算拿齊了,毛海藍的那塊是最後一塊。
柳春寒把十二個兵符栓在了一起,提在手上。
他很開心地說:“現在我們的任務也完成了。”
“我看還沒完。”那是一個穿著十二連環塢的服飾的人,他的名字叫範良。他是通過這身衣服才能夠混得進來的。
柳春寒還沒有注意到他的時候,他已經站在演武廳裏麵來了。
“你是誰?”柳春寒道。
“我叫範良。”範良道。
柳春寒道:“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範良道:“我的意思再簡單不過了,我想要你手上的東西。”
柳春寒一聽,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來:“我好不容易殺了這十二個人才搶來的,你說一句話就叫我交給你?你有什麼本事?”
範良道:“畢竟我等了這麼長的時候。從你求見十二舵主的時候,我就開始在等了。看在讓我等的份上,你就該把東西送上來。”
柳春寒蔑笑道:“看來你真的等了好久。”
範良道:“是好久,我從來沒有見一個草包殺人殺得這麼緩慢的。要不是因為十二舵主不肯輕易見像我一樣沒名氣的人,我早就搶到手了。”
柳春寒道:“你是石老大的人嗎?”
範良道:“我可沒有主人。但我有一個好朋友,他的名字叫魏山墳。”
鬼和尚一聽,道:“我想起你來了。上次我們在廟裏麵碰過麵,你還記得我嗎?”
範良道:“你的小模樣我還意猶未盡。”
鬼和尚道:“幾天不見,今非昔比了。怎麼,魏山墳沒有來嗎?”
範良道:“他去殺一個叫石老大的人了。”
柳春寒道:“什麼!”
範良大方地說道:“你的耳朵不好使。”
鬼和尚小聲與柳春寒道:“這個人,由我來殺了他。”
說完這句話,鬼和尚就消失了在空氣當中了。
範良感覺寒風一陣,他慢慢閉上了眼睛,將頭一埋。這一埋已經躲開了一刀。這一刀,甚至連柳春寒也沒有看得清!
範良斜走三步,再把身子一躬,踮起腳又退後四五步。
這其中,鬼和尚已經連砍五刀,然後一刀也沒有中。
“你砍了我六刀。”範良像鬼一樣在說話,原來他一直在數刀數。
鬼和尚聽了一驚,忙退後五步,現了形狀。
“你還想再砍我嗎?”範良問他。
鬼和尚道:“那個魏山墳教你的嗎?”
範良道:“是他教我的。他還教我怎麼殺人。”
鬼和尚道:“你還想殺我?”
範良道:“今天有人幫我殺人。我不輕易殺人。”
鬼和尚道:“誰?”
“嘭”一聲,大門被炸開了!
隨之一陣風撲麵而來!
“我。”程景笑落定,手上握著伏魔紫血刀。
“程……歡笑?”鬼和尚手心都在出汗,他一看程景笑的臉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柳春寒道:“程兄?你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你們兩個蠢蛋照範良說的去做!”
——這像是命令!是命令就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山墳麵對兩大人物,他手上提著一把刀,一把雖然有血,但是還很鋒利的刀。刀身散發著反射產生的光芒,他認定這才是一個美好的開始,才剛剛開始。
他仿佛看了潺潺的流水,耳邊響起了天籟的曲子……
突然間,他甜甜地笑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