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一線天 3(2 / 3)

麵前的早點一下子變得滋味全無,景淵拿起書便出門往玄林院方向走去,急得那小學童在身後大喊著讓他回去用膳。一路上不少白衣學子都極有禮貌地向他打招呼,玄林院很快進入視線之中,正要抬腳跨入門檻卻又縮了回來,從剛才起他的心裏就一直有個聲音在絮絮叨叨地說著什麼,尤其在此時,他覺得簡直就是煩透了!

於是索性轉身大步流星向頤福堂走去,遠遠就看見書院大門開著,十多人推搡著正要走出大門,而落在最後的不情不願地被推了一把險些踉蹌倒地的人身影纖弱,一想便知就是阿一。

心下無端一緊,追上去一手拉住她的手臂把她往回帶,回複了女裝,穿著一身青衣襦裙月白半臂小衫的阿一愕然抬頭驚訝地看著他,他冷哼一聲道:

“不是說自己是我的妻?怎麼敢說走就走,心虛麼?”

那些人停下腳步回頭一看,驚得下巴掉了一地,不是吧,敢情玄林院這位新貴是來跟這可憐女人算賬的?

“不是的,”阿一連忙搖頭,昨夜阿惟已經把事情源源本本告訴她了,她傷心難過之餘也漸漸接受了景淵忘了她這樣的事實,“是我錯了,我......”

景淵根本不給機會她說下去,不由分說地扯著她就往自己住的院子而去,頤福堂的人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對被挾持而去的阿一表示同情,也有氣憤的罵道:

“這可怎麼辦?說好了跟大家下山買菜,現在該她拿的那些誰來幫她拿?”

“你沒看見景夫子的臉色?真是可憐啊,憶夫成狂偏碰上個不肯善與的主兒,你就少跟人計較了!”忠厚老實的掌勺陳老三歎道。

他們不知道,可憐的該是景淵才對,他以為阿一是要被趕走了才不顧場合地發飆把人帶走。阿一被他帶到他的院子前,心疼而不知所措地望著他,道:

“你別生氣了,昨天的事你說不是就不是好了,不要把我趕走,我實在沒有地方可去。你不喜歡,我便不去打擾你......”

那目光看得景淵心下驀地惻然。

“院子髒了,把它打掃得一塵不染;還有,這些木樨花要修剪好,水缸裏的水必須是滿的;還有,青石凳子桌子都要擦幹淨了,午膳前要全部做好,聽見了沒?”

“哦。”阿一反應不過來,愣愣地應了一聲,看著他姿態瀟灑高傲地負手大步離開。

授課完畢時已是快到午時,景淵被一眾同僚拉去共用午膳,回到自己的院子時被眼前的景象震了一震,石凳子桌子的確幹淨了,濕淋淋的大片水漬,水缸也果然滿了,水都滿溢了出來,地上的確一塵不染,都是水,像夜半遭了雷雨溝渠淤塞,把地麵弄得泥濘不堪。最為慘不忍睹的是那木樨花,有如遇上百年大災般片葉不留,景淵滿頭黑線,憤怒的目光像鋒刃般銳利,搜尋著那始作俑者。

她正背對著他低著頭彎著腰在水井旁去弄那被她不知如何就撞散了的木桶,他黑著臉走過去拎起她的衣領把她整個兒提起來扔到廂房前唯一幹燥的走廊上,盯著她怒道:

“你不是說你已為人妻嗎?怎的連這種最簡單的家事都做不好?”

阿一看著麵前怒火中燒的陌生的景淵,心裏滿滿的都是委屈難過,吸著鼻子哽咽道:

“我不是故意的,倒水進水缸時水缸太高了我舉起的木桶一下子掉在地上,如是幾次才搞得滿地是水,也不知道怎麼修剪,不是把葉子去掉就好了麼?我家夫君,從來都不會種什麼木樨花,更不會舍得讓我幹這種活兒。”

“你家夫君,說的不就是我?”景淵俯身看她,眉毛一揚道:“我不種木樨花,那種什麼?”

“臘梅。以前家裏有一片梅林,你喜歡在林子裏煮茶賞梅。”

“跟你?”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說。

“不是,跟別的姬妾。”

“我還有姬妾?那你說說看,我到底是誰?”

阿一的肚子這時很不應景地咕嚕一聲,她苦巴巴地看著他:“我餓了。沒力氣,腦子裏一片空白。”

他冷笑,“活該。”

她伸出手可憐兮兮地遞給他讓他把自己拉起來,他皺皺眉,伸出兩根手指夾住她的衣袖佯勢扶她,阿一隻得自己勉力站起來,跟著他進了屋。屋裏陳設簡單,一張八仙桌,兩張方凳,一扇山水屏風,後麵便是臥室。

景淵把帶回來的一個裝了四五個包子的油紙包放在桌上,拿過一本書坐在窗前,餘光瞟著風卷殘雲的阿一,不時哼兩句風涼話:

“沒點斯文,活像餓鬼投胎。”

“悠著點,小心噎著了。”

“別讓人看見你這模樣,仿佛我虐待你似的。”

話沒說完,阿一果然嗆到了,咳得難受到眼淚都幾乎要出來了。景淵一臉不耐煩地拿過杯子給她倒了杯水,阿一喝下了才慢慢順了氣。

“你本是建業一大戶人家的獨子,父母早逝,妻妾成群,後來生意失敗傾盡家財,那些姬妾作鳥獸散,你一時想不開投水自盡,被人救起卻忘了前塵往事,我為了尋你走遍建業臨近的州縣,終於在此地尋回你,你卻已經不記得我了。”阿一一邊喝水一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