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伏瀾江邊,顧桓帶著當地的鄉紳和官員前來相送。
傅明遠登上了自己的樓船,樓船漸漸駛向江心。送行的人紛紛離去,這時有一衙差上前單膝跪地給顧桓送上一封信,顧桓打開一看臉色當即變得極為難看,問道:
“誰給你的信?!”
“傅大人的侍衛上船前叮囑小的一定要在船開後才能交給顧大人。”
顧桓把信遞給身旁的顧東說:“馬上到別院把人請來!”
顧東領命。
那信上隻有寥寥數語,說的大概就是見不到景淵的人就安排好的密使傳書與長公主設法轉移遺詔雲雲。
景淵從馬車上下來時,已經是兩刻鍾之後的事情了。傅明遠的樓船依舊停在江心,景淵上了一條小船,由景勉撐著在離江心尚有十丈之處停下,與傅明遠遙相對望。
他一身玄色長衫,膚色白得有如脂玉,水汪汪的一雙桃花眼此時寒光凜冽,傅明遠難掩此刻的心如刀割,開口問他:
“阿淵,你還好嗎?我知道,那一刀,斷然不是假的。”
景淵沉默不語。
“阿淵,你騙我隻是為了找出開密庫的鑰匙是不是?其他的事情,你都沒有騙我,對嗎?”耐著性子他又問了一句。
景淵忽然笑了,看著傅明遠道:“肋下三寸不足以致命,為了騙你,我賭了這一回,到鬼門關走了一趟;為了騙你,我讓人準備好一模一樣的替身來入殮出殯;為了騙你,再惡心再難為情的話我也說得出口。傅明遠,你錯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惟有那一刀是真的,卻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我自己。”
傅明遠抓著闌幹的手指骨發白,臉上的神色都因痛苦而扭曲起來了。
“我對你這般好,你卻這般恨我,隻想利用我,景淵,你到底有沒有心?!”
“心?你也配談良心人性?!”景淵的笑意漸冷,“你以為我不知道當初是誰向老妖婆獻計不要嚴刑拷打而要讓卑賤的下人折辱我的?你以為我不知道那些是誰暗中讓人一次次地增加chun藥的烈性的?難道你還想著你偷偷讓人在我飯食中混五石散的事情能瞞天過海?!當你把府中惟一一個一直對我好關心我的丫頭毒打後扔到西營軍營中當軍 妓後,你覺得你還憑什麼想讓我對你感恩戴德?!沒錯,你是救了我,可是你為了得到我想盡千方百計折辱我讓我尊嚴掃地讓我無法自立隻能像疽蟲一樣依附於你。你所謂的好對我而言不過是個噩夢,時刻提醒我,我的過去是怎樣的肮髒,怎樣的惡心!”
傅明遠的眼中滿是絕望,他沒想到景淵知悉了一切,更沒想到景淵恨他如斯,他嘴唇動了動,問道:
“阿淵,我隻問你一句,你究竟,有沒有喜歡過我?”
景淵定定地看了他半晌,道:“沒有,我不是斷袖。”
“你說謊,那日你明明對我有感覺!”
“我喝了藥,騙了你。”
傅明遠忽然發狂般大笑,“景淵,你處心積慮了這麼久,演戲演了這麼久,我傅明遠居然鬼迷了心竅被你騙了多年!你不但想殺了長公主,更想殺了我,那為什麼不爽快地動手?!”
“一個月前我已經修書皇帝請他派人封鎖長公主府,你的密信怕是連建業也進不了;從水路回建業要十天左右,在你回建業前,密庫的鑰匙應該已經到了皇帝手裏。”景淵表情淡淡的,“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長公主府倒了,你們傅家也完了,殺不殺你,有區別嗎?”
“那你來做什麼?!”傅明遠雙眼發紅,像瘋子一般大喊道。
景淵慢慢地提起手中的弓箭,淡漠而無表情地說:“傅明遠,我是來送你上路的,順便讓你死得明白。”
傅明遠見他搭起的是一枝火箭,輕蔑道:“怎麼,想放火燒船?小小的火箭能成什麼事?劉零,讓人全速開船!”
景淵的火箭直往船艙裏射去,此時岸邊已有蘭陵侯府的府衛乘著小船也向著傅明遠的樓船射火箭,第一聲爆炸聲傳出來的時候傅明遠這才變了臉色,盯著景淵道:
“你竟在我船上放了炸藥?景淵,我告訴你,你一定會後悔的!”
景淵隻是冷笑,當初調戲司馬凝霜打入天牢三十日,那三十日是他有生以來睡得最安穩的時日。而過了今天,他就能永遠地擺脫那個噩夢……
在江心打轉的樓船漸成火海,景勉已經迅速地劃著小船向岸邊靠去。
“景淵!”傅明遠大喊一聲,走到船頭一手拉開一大個麻布袋子,竟是被捆著雙手塞住嘴巴的阿一,劉零拉出她嘴巴上的布,一拉繩子阿一便在桅杆上被高高吊起。她掙紮著,張著嘴巴不知道在說什麼,景淵回過頭時傅明遠發狂一樣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