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了半山腰,那條曲折的山路到了個盡頭。可是盡頭處的景象卻教人震驚,滿目的敗瓦頹垣,被焚燒得焦黑的橫梁倒下,殘損的青磚甚至已經長了青苔。阿一捂住胸口不可置信地看著麵前的一切,腦海中不啻於被驚雷劈過。
她生活了十幾年的無月庵蕩然無存,四處一片荒煙彌漫。
“師父,阿雲——”
聲音在空蕩的山林中回響,風中帶著她摧肝裂膽的哭聲,壓抑了兩年的思念如今變成噩夢般的絕望。阿逵很快便從震驚中冷靜下來,拉住她道:
“你師父可有得罪過什麼人?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她們。”
阿一搖頭,紅著眼睛說:“不會的,師父與人為善,阿雲乖巧伶俐,豈會惹了不該惹的人?向來闖禍的也隻有我。。。。。。”阿一猛地刹住話尾,忽然有了一種很不好的聯想,見她呆愣不言不語,阿逵這時候開口問:
“如果是這樣,阿一,你說這火會不會是景淵讓人放的?”
阿一的臉色變得雪白雪白的,喃喃道:“不會的,他答應過我,隻要我留下不走他就不會讓人燒了無月庵。。。。。。”
“哼,像景淵這樣自恃是皇族,霸占一方土地作威作福欺男霸女的人,怎麼會有信義可言?如果有,當初就不會逼你還俗!”他眼中的憤恨燃燒起來,拉過阿一的手說:“阿一,你不要被他騙了,敢在廣陵殺人放火而無人告發的,自然是那官官相衛作祟。我們先下山,四處探聽一下靜林師父和阿雲的行蹤,好嗎?”
阿一咬著唇點點頭,兩眼發紅,任由阿逵拖著下山。
陳舊的木門咯吱一聲開了,一個中年婦女探身出來,“誰呀------啊呀,阿逵,你怎的回來了?事先也不讓人帶個口信來,好讓阿娘準備一下!”阿逵媽欣喜萬分地拉著阿逵上下打量著,阿逵喊了她一聲,寬厚地笑了笑任由她絮絮叨叨地囉嗦了幾句,然後側開身子讓阿逵媽看見自己身後的人,說:
“娘,你看這是誰?”
阿一猶自在傷心憂慮的恍惚中,見了阿逵媽,實在無法擠出半個笑容,隻能靦腆地對她稍一欠身,算是行過禮。阿逵媽卻驚叫起來了:
“阿一?你真的是阿一?!你怎麼還俗了?不見了這兩年你到底去哪了?”
阿逵扯扯他娘的衣袖,示意進屋坐下再說。進了屋子,桌椅的簡陋自是不用說,三個人坐下後阿逵媽又一次上上下下地打量阿一,道:
“阿一這兩年去了哪裏?竟養得這般細皮嫩肉的水靈靈的------”還有那衣服,布料做工一看就知道不是尋常人家能買得起的。
“大娘你可知道我走後無月庵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師父和阿雲究竟是生是死,身在何處?”阿一著急地問。
阿逵媽看了一眼阿逵,搖搖頭說:“我也不大清楚,反正就是一兩年前的事情了,記得有個晚上在院子中見到大火燒紅了半邊天,然後從此就沒見過靜林師太和另一個小尼姑了。你想吧,火那麼大了,人還能活得了麼?要是活著怎麼可能不重修庵堂?畢竟那可是安身立命之所啊------”
阿一的心逐漸往下沉,臉色灰白,眼中一片頹然了無生氣。
景淵,你真的會這麼狠麼?
心窩處切切地痛,像被猛獸一口一口噬咬著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