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一有些懵了,難以置信的驚訝和疑惑在眼內密密交織,“你是說,我現在可以回廣陵?蘭陵侯府那邊……”阿一隱約記得,昨夜晚膳後她和七姬她們一起喝了杯酒,頭就暈乎乎的倒下睡著了,哪料一覺醒來人已經到了此處。
“船一來,我們就走。侯府那邊你放心,我都打點好了。”阿逵把阿一抱下馬車,阿一揉著發脹的腦袋,還是沒能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和她坐到江邊一大條青石上,阿逵拿出幹糧和水遞給阿一,阿一擔憂地看著他問:
“阿逵,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侯府怎麼可能放任我逃走?我不值得你再為我冒這麼大的險,再說了….”
再說了,她這樣不告而別景淵要是知道了…...會很生氣,順帶有點點失望。傷心的吧?
“值不值得我自己會判斷,”阿逵低聲說,“阿一,你放心,有什麼事我都替你扛著。你不想見你師父,不想見阿雲麼?”
這句話正正踩在阿一的心坎上,想到那日在惠寧雅肆聽到小沙彌說的話,連日來對景淵的掛念還有忐忑此刻都自動退居二線,感激地看著阿逵笑了笑,說:
“我做夢都想。阿逵,你真好,謝謝你……”
阿逵溫和的笑容忽然僵住,視線越過阿一落在她身後的水草上,一手拽過阿一猛然從腰間拔出佩劍正要刺向她身後。她回頭一看,又驚又喜,一手按住阿逵,道:
“不要傷它!”
嬰兒手臂般粗大的黃金蟒蜿蜒到阿一腳下,懶懶地盤桓著,褐色晶瑩的眼眸幽幽地注視著阿一,阿一摸摸它的頭,對阿逵說:
“它看起來很凶,可是性子溫和,不傷人的。我們帶它一起走吧,好嗎?還有我的腳……”
“我可以背你,”阿逵俯身去抱阿一,不料黃金蟒突然發難攔在阿一身前尾巴用力向阿逵掃去,阿逵吃驚後退,疑慮地看看黃金蟒,“它是你喂養的嗎?”
“是啊。”阿一揉揉自己的膝蓋,“其實,我的腳沒事……”她用力站起來,可能因為許久沒走過路了,腳步浮軟,“說我雙腿瘸了,不過是用來騙景淵的而已。”
一說起景淵,阿一心裏沒由來地一頓,他走了差不多一個月了,本來說二十天就回來,可不要出什麼事才好。
帶著黃金蟒上了渡船,按照阿逵原定的計劃,五天後他們就回到了廣陵。
懷舊空吟聞笛賦,到鄉翻似爛柯人。
不過匆匆一別兩年,卻物是人非恍如隔世。
廣陵城依舊平靜,來往客商稀稀落落的,街道也一如從前不覺得有多熱鬧繁華。阿逵雇了輛馬車,到了飛來峰山腳時已經是中午時分。
遠遠見炊煙升起,一股草木燃燒的樸實氣息喚醒了阿一心底的遠舊記憶。
“阿逵,你先回家看看,我自己回無月庵就可以了。”
“不急,送你上山我再回去。”他對她憨厚一笑。
上山時,阿一心裏又是激動又是忐忑,不知道師父的病究竟有多重,見了她會不會罵她,阿雲是不是長得又高又漂亮了…….她摸摸自己的頭發,暗暗地問了自己一句:
阿一,你還能不能剪斷這三千煩惱絲?
這兩天一閉眼總是浮現起景淵離府前的那一幕,他說,等我回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把那種想念用力壓下,壓到暗無天日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