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麵具(2 / 3)

童少善來到龍醉脊家中,質問他倆口得了苟包顯什麼好處,竟然不出麵為外甥女作證,反而袒護壞人。他倆口統一口徑隻說“沒看見,不可能作偽證”,氣得童少善牙根都癢癢,操起龍向山的細手指就塞嘴裏,“哢哧”咬掉一關節,跑了出來。

童少善跑到打穀場,掏出一張紙鋪碾盤上,紙上寫的是“龍醉脊、龍向山承認親眼看見苟包顯強奸了關江冠”。他從嘴裏掏出帶血的手指,在紙上按了幾個指頭印兒,順手扔地上。胡盼香變的獅子狗跑來,“吭哧”一口吞了。

龍向山可不想缺一個指頭,忍著疼痛追趕童少善,看見斷指被狗吞了,瘋了一樣逮住它,暴發出女性少有的凶殘:在沒有器械又必須抓緊時間的情況下,龍向山捏定胡盼香附體的獅子狗,張開血盆小口露出鋒利的銀牙,三咬兩啃,活活把它肚皮撕開,翻檢到她的斷指,迅速對到原處,撲到醉脊脊梁上緊催快跑,進城找苟奈接指不提。

結果,童少善沒能用這種取證方式把苟包顯繩之以法,反而因犯故意傷害罪把自己送進了監獄,繼續和黑征聚作伴了。

龍半梅帶著女兒關江冠來醫院做手術,母女倆的哭泣悲傷之情深深打動了醫護人員,他們力勸江冠不要做,把孩子生下來,到時候做親子鑒定,拿到科學的數據結果,就不怕歹人耍賴不承認了。母女倆覺得有理,就不做了,相攜回家。

十月胎滿,關江冠生下一個女兒,經過DNA親子鑒定,確係苟包顯親女。該女孩來世上的唯一目的,不是為別,就是為了證明母親是好人而父親是壞人。直到把小姑娘害到這副天地,苟包顯才狡辯無辭,隻得在法承認了自己的犯罪事實,極不情願地蹲監坐獄去了。

夜幕降臨時分,明汐獨自兀坐在電腦前,發呆良久,突起身扶門探頭觀望再三,確定無人後關嚴門窗,神秘地回到電腦旁。他在頭皮、腦門、耳朵、脖項等處吸附上微脈感應器,從感應器末梢引出的眾多電線集束通入電腦主機裏。

明汐將一本《春秋》放在鴨舌帽裏,然後扣到頭上,手捏帽簷緩緩逆時針轉動,口中念念有詞:書讀百遍,奇異出現;宇宙未知,大抵可見;頂在頭上,一轉千年;正轉將來,逆轉過去;玄乎妙乎,不可胡亂;妙哉《春秋》,地球絕篇。明汐念著念著就深沉入定。他要以夢尋的方式回顧前生。

帽口周遭電火花迸濺,電線哧哧作響,電腦“撲遝”一聲開始工作。黑漆漆的顯示屏頓然出現鮮活的彩色畫麵,從近到古閃現出一張張具有劃時代意義的人物的麵孔:毛主席、孫中山、康熙、李自成、朱元璋、成吉思汗、趙匡胤、李世民、曹操、劉邦、秦始皇……,鏡頭最後“吧嗒”一閃,轉入到爭博星上。

從高空俯瞰,爭博星上大部分是黑色的,那是科技尖端發展所推動工業極度發展,而將大海汙染到極致的顏色。還有一部分是黃色的,那是土地沙漠化的結果。另一部分則是白色的,那是全球變熱把人群逼得不得不一絲不掛的顏色。一個個白花花的爭博美女肚皮上吸附著五個蛤蟆大小的男人,擠擠挨挨地站在地麵上,木然地看著頭頂雷轟電閃、黃沙滾滾、隕石紛飛,眼前洪水泛濫、火山噴發、地動山搖,不知道下一刻死神會騎到誰頭上。人們死已不懼,反正屍體收集起來投入巨型合人機又會重生再來,活到宇宙副王一人身上也還不賴。現在已有六位副王在世了。

由於死亡的不期而至,人們便熱衷於追求眼前的片刻快感之滿足。爭博星上旋轉著六個紅色漩渦,那是美女們為爭搶那六個美男子而凶殘廝殺所濺起的腥風血雨。

宇宙女王以平息醋戰為由將六名美男生擒活捉,集中銷毀,提純出一枚美男精華素,交由一名副王在潤宮保存。

已無需按出生先後在戶籍網上搜索當絞死人員,新近的天災人禍就產生出了一億具屍體,女王和六名副王一起站在投屍台上觀看碎屍情況,沒防備一股強地震震塌了平台,觀看者一古腦墜入喂屍漏鬥。女王以她超人的力量和智慧逃出粉碎機,怎奈已傷胳膊損腿,但也倒無大礙,五名男友也被絞進去了兩位。

經過死裏逃生的經曆,女王特厭憎這個已極不適合生存的星球,於是帶著她的三名男寵以及含有七億零兩人,加上她的胳膊腿成份的美男精華素合成的超級素來到地球,這次不再是來旅遊而是定居。

女王和她的三名男寵的投胎過程明汐不著重看。他看到他是由超級素而來,由於含有七億多人的DNA,所以很有一些智慧和特異功能,與那幾位爭博來客有些不同。由於明汐非常癡迷地球上古老悠久的知識文化,所以學識淵源,又無意中多看了幾遍中國的《春秋》,內外兼修使然,便使他在披著人皮的表象之外,能夠無所不在、無所不能,飛來飄去、變化多端、點石成金、撒豆成兵、神遊八極、洞察宇內等等神話故事中神仙才有的本領,他都具備。

萬物中有些種動物,如鴛鴦、大雁等,雌雄總是結伴同行、如影相隨的,舊時有一對啞巴夫妻也是如此。男的姓巴,人稱巴啞巴,女的姓許,人稱許啞巴,同在大地主黃薑家做長工。有一個小夥人稱賀老九的,也在黃家做長工。

年三十上午,賀老九的任務是把黃家所有的水缸灌滿,然後就可以領他一年的工錢回家過年了。風韻猶存的黃地主婆隔窗看著小賀一趟一趟地挑水,腦袋中加速盤算著怎麼能不給錢,讓他淨人走。

賀老九掂水桶撅屁股往缸裏倒完最後一挑水,如釋重負地拋掉水桶,挺直腰板站那兒擦汗。黃地主婆一扭一扭走進廚房,那隻被拋的水桶骨骨碌碌一直滾到她翠綠色繡花鞋麵上才停下,像是觸動了機關,她那天藍色綢緞棉褲“撲遝”一聲掉腳麵上。一對蓮藕般白生生的細腿兒、一片黑得閃光的卷兒、一盞翕張的肚臍、一股亦香亦臊的熱氣撲麵而來,被兩對從未見聞過的眼、鼻捕捉了個真真切切、結結實實。

地主婆把棉褲提過膝蓋、背過脊梁,小聲問:“怎麼辦?”

小賀還傻盯著紅白紅白的屁股問:“什麼怎麼辦?”

“你看了,怎麼辦?”

“你棉褲它——它,它——它,它自己掉的,跟我屁關係?我管你怎麼辦!”

“怎麼跟你沒關係?我本來是來給你結工錢的,誰料想,正好逮住你破壞我們家水桶,我一擔心、一緊張,棉褲才掉的。你稱四兩棉花紡紡(訪訪),我是絕對絕對清白名聲的女人,從沒被第二個男人看見過身子,今天竟讓你看了,從表皮到內在,再從肉骨子到心坎裏,都被你的狗眼啃髒了,真是叫入骨三分哪,從今以後,連我自己都沒勇氣承認自己還是個好女人哪!嗚嗚嗚,你得還我清白,嗚嗚嗚,你必須還我幹淨身子!”

“看到眼裏,拔不出來,怎麼還?”

“沒法兒還就還錢!”

“我沒錢。”

“你有一年的工錢,用它抵!”

“哪我不白幹了一年?”

“怎麼算白幹?我說你不僅不算白幹,反而是大賺特賺。你想啊,你飽了眼福,想一年幸福一年,記一輩子幸福一輩子,這豔福說給你子孫萬代都是特大驚喜;而我就不同了,要害羞一輩子,終生受恥辱折磨,有苦還沒法兒說。這事兒萬一讓我們當家的知道,他又要酸一輩子,他祖宗八輩都跟著丟人哪!”

“哪你說,還是抵了值。”

“當然嘮!你如果不願意抵,我就喊,一喊馬上來人,大過年的,把你抓去坐牢,看哪劃算?”

“那——,那就隻好抵了”,小賀萬般無奈地答應。

“算你腦袋還會轉圈兒”,地主婆係好褲子,右手食指在小賀腦門上狠擰了一下,說:“凡事聽我的,有你好果子吃!”說完一扭一扭走出門去,把個小賀撂那兒陷入深深的遐想之中。

想歸想,路還得自己走。小賀沉浸在莫名的眩暈之中往家走,時而偷著樂,時而嘴中嘟囔著罵媽。

其實地主婆故意不係緊褲子,走到小賀麵前,肚子一吸,就掉了,目的就是想不出錢,白用小賀一年。

大年初一早上,黃薑夫婦坐在堂屋中等租地戶、長工們來給他們拜年。啞巴夫妻捉著一隻鴨坐在旁邊。小賀背著手走進來,口稱:“給黃老爺全家拜年了,祝您們新年快樂,萬事如意!”

黃薑瞪大眼睛把小賀渾身上下打量了個遍,問:“就這,沒了?”

“就這,沒了!”

“老婆”,黃薑命令道:“把租地冊子翻開,把賀家租我們家的地全收了,開年也不用這小子了!”

地主婆打開地冊子,裝模作樣地指指搗搗,查到後準備劃掉,小賀忙說:“慢著慢著,我是逗您們玩的。大過年的,我咋可能空手來呢!”說著把背在身後的一隻大公雞舉到麵前,晃晃,用一隻手捏著喉嚨,仰脖子學公雞叫——“喔喔喔”,然後拿開手說:“公雞鳴叫,祝我們家少爺將來有功名富貴嘮!”

黃薑頓時眉開眼笑,吩咐道:“老婆,把地冊子收拾起來吧,一切照舊!”

小賀故作不解地問:“怎麼又照舊了呢?”

黃薑不無避諱地回答:“這叫見機(雞)行事!”

小賀又問:“剛才不是要收地辭工嗎?”

“哈哈”,黃薑笑答:“慚愧慚愧,那是無稽(雞)之談!”

地主婆收過雞鴨逮到他們的籠子裏去了。黃薑吩咐道:“小賀,你和倆啞巴拉車柴進城,送到她舅老爺家。讓小少爺領路,送到了舅老爺大大有賞乃!”

小賀掌把,巴啞巴在前邊曳,許啞巴在後邊掀,小少爺黃土坐在柴頂上,翻山越嶺下了平原,來到國軍的飛機場邊,大夥停下來歇息。

國軍得到可靠情報,有三架日本飛機從武漢飛往西安,陰謀實施“黑征聚計劃”,重慶方麵電令第五戰區光縣機場出動戰機予以攔截殲滅。美國援華飛虎隊駐光縣的五架戰機受命待發。一群金發碧眼的美軍飛行員、地勤人員站在飛機旁,嗚哩哇啦地說笑著,香噴噴的金堂煙隻吸一半就撂到草窩裏了。

小黃土溜進機場,在草窩裏撿了一大把香煙回來,小賀和巴啞巴怕被抓壯丁,不敢去撿,張嘴伸手向黃土要,黃土不給,說拿回去給他爸抽。

萬般無奈,小賀和巴啞巴仗著膽子湊近洋人,正在連撿帶抽時,遠處國軍軍營中哨聲一響,集合了一隊國軍向這邊跑來。小賀和巴啞巴兩個,倆丫子加一個丫子——三(撒)丫子就往山上跑,想到密林中躲藏,但還沒跑到山邊就被先後擒獲,推推搡搡向軍營走去。許啞巴跟進軍營被趕出來,就坐在營門口嗚哇大哭,任憑國軍鞭抽槍托砸,寧死不走。

這一切讓藏在柴車下的小黃土看得真真切切。他鑽出來,拉車,紋絲不動,隻得哭泣著往回走。他低著頭哼哼著,邊抹眼淚邊走,走著走著,忽然聽到轟鳴聲,連忙抬頭看,可不好,一架拖著黑煙的飛機從半空中向他撞來。

小黃土還有個機靈勁兒,縱身一躍,滾進路邊水溝裏。那飛機刮得沙石橫飛,在大路上三顛兩晃,滑老遠才停下。“乓乓”幾聲,機艙蓋兒被砸開,跳出來一個矮個日本飛行員。他繞著飛機轉了三圈,看看傷得不輕,確定是飛不成了,於是鑽進機艙,摸出來一把精致的手槍娃兒,舉在手上跳下飛機,站定後對著油箱打了三槍,然後把槍口轉向自己腦門,指頭一動,“啪”的一聲,就飲彈自盡了,屍體向後仰倒,塌起一陣塵埃。

黃土聽大人們說過,飛機零件有的是銀子做的,便湊到跟前,想掰一塊,拿回去好將功補過。

飛機油箱著火,黑煙直衝雲霄,國民黨127部隊認準方位,迅速開來兩輛軍車,下來一幫國軍,把看熱鬧的群眾驅散。有個軍官模樣的照那仰麵朝天的駕機員踢了兩腳,看看是死定了,哈下腰把他身上的證件等物品搜盡,手槍也收了,然後命令士兵把死屍拖到山腳掩埋處理。飛機上的火焰撲滅後,用卡車拖回國軍機場去了。

早起的征聚扒著富士山的“窗台”,睜開惺眼打量山下早行的人們。山下路上有兩行隊列在行進。

一行是背盔扛槍的日本新兵蛋子。因為侵略戰爭形勢吃緊,他們被急征入伍,星夜趕往集結地,然後漂洋過海,奔赴侵華戰爭的戰場,去充當屠殺中國人民的劊子手。

另一行是他們的女友或未婚妻,蹚著晨露為他們送行。

當這兩行人經過富士山下的櫻花林時,或男拖女,或女牽男,陸續有人離隊,成雙成對地鑽進林中。愛情本來脆弱,哪堪距離考驗,況且男兒此去十萬八千裏,前路生死未卜,真愛假愛,隻有最後一刻獻身才是實在。一對對少男少女在草地上翻滾,一袋袋熱血在摸索著焦點。很快,所有的羞澀、緊張、渴慕、純真和摯烈都交付於一片覆蓋世界的暈紅裏,一時間除了喘息,宇宙間已無它。

關鍵時候,隻有一個小夥,叫灼達的掀開女伴,站起來說:“我們的愛情不應該這樣廉價,我要克製到當上將軍回來,布置好華麗的洞房,把你供上潔白柔軟的闊床,神聖莊重地摘取我們愛情的果實。草率行事,我堅決不幹!”說完,他拾起鋼盔長槍跑出樹林。

“你是畜生,你不是人”,那個叫英蘭的女子仰臥在草地上,以手蒙臉,踢腿蹬腳,大罵著。一束陽光被一副脊梁擋住,林外進來一個人,用嘴堵住了英蘭的罵聲。英蘭會心地笑了。她知道:隻要她一罵,他就會乖乖回來,這是他們談戀愛過程中總結出來的,百試百靈。

幸福與羞澀,把她陶醉得睜不開眼,箍緊進來的那個男人,一切都不要了……

從此侵華戰場上多了一個殺人惡魔——灼達,他瘋狂殘忍地屠殺中國人,一是想以軍功快速熬上將軍,二是想早日殺光中國人以結束戰爭,好早一天回去娶他的英蘭,因為分手那一刻,他已深切體會到了,她是那麼需要他。可以想象,英蘭每天站在富士山頂,翹首盼望他的歸期,時間是以秒計。

在光縣李河村,灼達少佐指揮他的部隊,把沒有來得及逃跑的村民們轟到村外河邊,讓翻譯騙說“隻要是父女關係的攜手出列就可以免死”。真的出列後,這個畜生又逼迫他們當眾交合,目的之一,是想給他的士兵們逗樂解乏,二是想惡意挑釁和諷刺中國的孔孟之道。

盡管這群中國老百姓並不懂得多少倫理道德,但都天生的知道,那是隻有畜生才幹的事兒,所以沒有一對父女願意做。

灼達少佐著一身筆挺的尼子軍裝,手戴白手套。離遠看他,好象覺得格外高潔神聖、不沾染世間一灰似的。

灼達左手緊攥東洋軍刀把柄,右手盤玩仁丹胡,冷血動物般地麵無表情,看看好戲演不下去了,就下令開殺。其實他安的心,無外乎故意找茬兒,繞來拐去,最終的第三個目的,不還是要滅村。老百姓真的按他劃的道兒走了,其結果也是死,還要背上壞名譽。

三挺歪把子機槍噴吐著火舌,咬定了人堆兒大肆喝血。村民們紛紛往河裏跳,想遊往對岸以逃生,灼達帶頭拿撐船篙按人頭,看著嗆死的人橫屍江上,他們便轟天大笑。竹篙夠不到的,惡魔們就故意不急著開槍,瞪眼等著,看看遊上對岸了,才一梭子射出去,錐他們一脊梁血窟窿。

把村裏糧食雞鴨豬羊掠走時,灼達還不忘使絕殺計,命令在井裏、缸裏投毒,門裏、灶裏放地雷,讓那些外逃的人即使回來也難逃一死。

雖然灼達少佐很快升成了大佐,但是他發覺快速回國的夢想有些渺茫,因為他看到中國這麼大,中國人這麼多,漫說是遇到了英勇頑強的抵抗,即便是中國人站成排不動手讓他們殺,手脖子砍疼也不可能短期完成,想很快擁有英蘭,必須使用大麵積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才行。

灼達發現飛機向密集人群空投重磅炸彈殺傷效率就比較高,於是便毅然放棄了大佐軍銜,拉著他的哥哥藍伍一起轉入空軍,學習駕機技術,很快被訓練成嫻熟的飛行員。

據說是得到了一位神秘小飛人的點撥,日本軍部研發出一種最新高效生化絕種性毒粉,拌入狼糞點燃後,冒出的黑煙所攜帶的氣味,能使聞到的生靈在昏睡中不知不覺死掉,這就意味著:日軍在上風向放煙,便能整城整省地消滅中國軍民。

小飛人個頭不大,活象一隻長著人臉的蛤蟆,能夠站在山本的手掌上說日本話,忽而又飛到東條的頭頂上翻筋鬥。這個神秘小家夥的出現,大大增強了日本軍界高層的亡華信心,因為他們認為他們有神人相助,何其不勝。於是日本軍部秘密加快實施這項計劃,敲定名稱為“黑征聚計劃”,即在多西北風的隆冬季節,在中國西北方點燃大量毒彈,讓彌漫的黑煙遮蔽支那上空的征聚,把他們視為頑固不化的支那刁民全部毒死,若大一片國土便一朝落入大和民族之手,並不費吹灰之力。

日本軍部選中了藍伍弟兄具體執行黑征聚計劃,命他二人各駕一架飛機馱著毒粉飛往中國西北的一座古烽火台,妄圖從那裏拉起大和民族速勝的序幕。灼達雀躍領命,因為太合他意了。另派一名叫竹藤的飛行員駕機護航。與此同時,軍部急急密令所有日本人掩鼻以待,如果毒性足夠強的話,把全世界人都熏死了,他們將建立的就不是大東亞共榮圈了,而是宇宙共榮圈。

當這三架日機飛臨光縣上空時,遇到五架美機的迎頭痛擊。空戰中,竹藤潑命還擊,以一敵五。在他的殊死掩護下,藍伍、灼達狡猾地驅機超低空飛行,貼著銀漢河麵北逃掉了。竹藤的飛機受了重創,迫降路麵後不能再次起飛。這小子也還怪性硬,就象小黃土看到的那樣,自己開槍自盡了。

在烽火台下的庫房裏,藍伍、灼達把毒粉拌入那兩百多隻古老的黑陶罐,然後串聯排布好導火索,一端引到門外,開始點火……

點火前的準備工作就緒,藍伍、灼達二人打開軍部給他們的最後一道命令,說的是:命他二人點火後必須殺死對方,以謝天下,因為該計劃是嚴重違背國際公約的,留任何活口都是對天皇陛下的大不忠,是對大和民族精神靈魂的最大威脅。

二人都下不了手殺死自己的一奶同胞。藍伍說:“弟弟,你記住,為國、為民族,永遠不能泄露這項軍事醜聞。我是決不會殺你的,隻有你殺我,然後點火,再然後就快跑,往上風向跑,逃得越遠越好!”

盡管藍伍苦勸,灼達就是無動於衷。逼得沒辦法,藍伍隻得掀老底說:“弟弟,我對不起你啊!”

“您怎麼對不起我?”

“你不知道,我不是個人哪!我一時糊塗,做出了一件隻有畜生才做的事,做畢我就在心裏想,我的命早晚要交給你。你早一天拿去,我早一天贖清這個罪;你一天不拿去,我良心就多受一天譴責。現在,贖罪的機會終於來了,軍部下達讓你要我命的命令,你必須執行吧,快快拿去!”

“什麼事這麼嚴重,能使弟弟要哥哥的命?”

“傻弟弟,難道你還不明白——我現在真沒臉、也沒勇氣述說。”

“哥哥,您真是急死我了,什麼您隻管說。我真想不到我們之間會有什麼利害衝突。”

“弟弟,你讓我咋說。我隻能說我當初沒有女朋友送行,看到櫻花林中成雙成對,我受不了刺激,剛好看見有人跑出來,他的女友大罵他,我見有機可乘,頭一熱就……”

“您是說您把我的英蘭——,不可能,您編這套辭兒,目的是騙我下得去手殺您。”

“真不騙你,不信,你看這是什麼!”藍伍從衣兜中掏出一方有紅印跡的白手帕。夾帶的一張信紙飄落到地麵上。

“這是我送給英蘭的信物”,灼達奪到手中,仔細辨認,然後問:“這紅的是什麼?”

“處女血。”

“你個畜生!”灼達鋼牙銼碎,舉槍對準藍伍的腦袋,眼一閉就是一槍。看著哥哥栽倒在地,還拚死夠到那張紙,揉成團兒就塞嘴裏了。灼達用手槍把兒照他頭上猛砸幾下,他才頭一歪,泡在血泊之中了。

灼達從他嘴裏摳出紙團,綻開一看,原來是英蘭寫給自己的信,竟被哥哥冒領私藏。看著信中的內容,看著看著,灼達大叫一聲:“我的英蘭,你久等了,我就來!”灼達點燃導火索,然後舉槍對著自己的腦門,扳機一動,急赴黃泉去了。

原來,藍伍真是沒有女朋友送行,看著林中人們做事,勾起欲火萬丈,失去了理智,正好看見英蘭也被氛圍感染得不行,衝進去就……

事畢英蘭睜眼一看,見不是灼達,掏手帕擦了身子,拋掉,羞忿難當地掩麵大哭著跑開了。十月後,英蘭生下藍伍的孩子,便給灼達寫了這封反映實情的遺書,拴在自己心愛的白信鴿腿上放飛,然後就到那片櫻花林中上吊自盡了。

信鴿越洋過海,飛過千山萬水找到灼達的部隊,但是由於藍伍身上藏有英蘭血味的手帕,就徑直落到藍伍的肩膀上了,遺書便被他私藏。

藍伍隱藏遺書的意圖:其一是不想讓灼達知道實情,以免弟兄反目;其二是想讓弟弟生活在努力實現愛的美好期盼之中,遠比他知道實情後陷入絕望之中幸福。果然,灼達一見信中英蘭冤情,先是毫不遲疑地殺兄,然後自殺,風風火火奔赴黃泉相會去了。

也許是手足情深之故,灼達閉眼殺兄時,愛恨之際,還是抖了手,子彈出膛便歪,隻是擦破了藍伍的腦瓜皮兒,複砸了幾下,他以為是死了,其實不然。藍伍很快醒來,聽見“哧哧”之聲,揉揉眼,定睛一看,見導火索上的火焰“簌”地越過庫房門檻,迅速向黑罐奔去。人類曆史上第一次同時死人最多的災難即將發生。

數十億條人命,救與不救?藍伍不敢多想,強忍劇痛,三滾兩爬,好不容易攆上火頭,終於在第一個罐子口上截住了火苗,伸手捏住了導火索。藍伍心有餘悸地躺在地上,緊攥拳頭,任由火焰灼燒著掌心,仿佛燒的不是他的手,而是佛手,直到把火閉滅。木然發呆良久,他才活動了一絲兒思維,他想:自己的善行改寫了曆史,也救了人類,但背叛了自己的國家和民族,也對不住死去的弟弟;起來重燃“黑征聚”,將犯下人所不恥的反人類罪,自己絕對做不來;為了對得起自己的祖國,告慰弟弟的亡靈,唯一的辦法就是假人之手來點。

藍伍在外國語大學裏還選學了中國佛學,所以精通漢語,通曉佛理、陰陽八卦之學和易經。他想:可憐弟弟死不能魂歸故鄉,誠應當利用自己的知識專長,在中國這麼大個地方給他物色一處最佳人生後花園。他看秦嶺就是一座好山,冷暖屏風,南北分水嶺,在它的起頭葬身應當最理想,被葬者也定能含笑九泉、足慰平生。

藍伍背著弟弟的骨殖沿秦嶺東走,在光縣的伏龍山頭找到一處極佳墓址,隻可惜來晚了一步,被人搶先占了。無奈何,他隻得暫時把弟弟的骨殖安放於一口枯井內,出來打聽得知,此地有一個彈壓幾省的大土匪,便有了計較。

藍伍執軍部密令到附近日軍中索要到一批子彈,又裝扮成客商,以船載了全部的“黑征聚”和子彈出陝入鄂,沿銀漢東南而下,故意讓洪淹奪劫上關山,人貨全歸了陳菁雄。藍伍懷著矛盾的心理,試看這個大惡人如何點燃毀滅性武器。

無巧不成書,日本人的生化毒粉和宇宙女王的糊塗粉不巧都選中了這批報警狼煙黑陶罐,其毒害程度是加強了呢,還是打了折扣?全部同時點著,全世界人民都變傻啊或是嚴重到都死光?在陳菁雄未點之前,誰也不得而知。

眼瞅著麥子都糊在地裏了,黃薑夫婦苦於沒人幫忙。這天下午,他們兩口正在山穀中的麥地裏親自割麥,巴啞巴、許啞巴相繼從陡坡上滾下來,昏死在他們腳下。估計是中暑,也可能是餓的。黃薑兩口撬開他們牙關,給他們灌綠豆稀飯,好半天才緩緩活過來。

黃薑夫婦相互擠眼笑了,因為搶收在即,正缺幫手,恰好從天而降了倆長工。

巴啞巴盯著大半桶綠豆稀飯,象是看見了自己失散的魂靈兒,跑過去掂桶就往喉嚨管子裏倒。

經許啞巴比劃,黃薑夫婦才得知:他們兩口被軟禁在國民黨軍營裏,在夥房做事;小賀當了國民黨大兵;他兩口是昨天半夜翻院牆逃出來的,簡直快要餓死了。

巴啞巴留了個桶底給老婆,自己撐得捂肚子站那兒大喘氣,嗝了兩嗓子就一頭栽倒,頭皮擩地,抓過一把鐮刀,拿柄兒頂肚子,“嗚哇”大叫著,痛苦萬狀,蹬了一會兒腿,就嗚呼了。

黃地主婆對黃薑說:“曉得攔著別讓他吃那麼多了!我倒聽說過餓肚子、熱身子、暴飲冷食會傷性命。”

黃薑怕吃官司,主動背上屍體就往深山裏去掩埋。許啞巴捧著鐵鍁一路哭著跟了去。他們沿著羊腸小道慚行慚遠,背影慢慢消失在枝蔓之間了。

聽說兩個啞巴逃跑了,國軍127部隊的軍官命令小賀帶路去把他們抓回來,順帶打些穀草。山村裏雞飛蛋打狗跳牆、人哭羊叫房冒煙,好個亂。

黃地主婆獨自躺在麥個子上打盹兒,空曠的山穀靜悄悄,間或聽到幾聲野雞鳴叫,看見幾隻野兔從地頭蹦過,與村裏相比,這兒算是世外桃源。

小賀歪戴大簷帽、掂著上了刺刀的步槍,滿村找不到黃地主婆,就悄悄離隊,心有靈犀地摸進山穀。他對黃家的地太熟了,冒摸一塊土坷垃都喝過他的汗。他一邊向山裏走,一邊自言自語:現在是搶收季節,家中沒人,就一定在地裏,看我找到她,不把她——那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