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莎家丟了糧食,她想是鬧了賊,就請拜倫酋長來幫她抓賊,一連兩天沒有動靜,到了第三天晚上,柏莎和拜倫熄滅燈火,藏了起來。夜靜更深,一個貓一樣大小的孩子溜進屋來,他先狼吞虎咽了幾口剩飯,又想偷些吃喝離開,恰巧撞上了拜倫,拜倫掄起碗口粗的棍子打到那孩子的腿上,那孩子一瘸一拐地慌忙逃走了。
柏莎說那不過是個孩子,他若是明說了,姑娘也會給他吃。拜倫說水綠洲本就貧瘠,家家戶戶都把糧食看得最重,她家糧食本就不多,怎麼禁得起人偷,真該把那小賊一頓好打。
柏莎想那孩子腿上挨了打,一定走不太遠,到了次日清晨,姑娘就去找他。在村外的一塊空地上,柏莎發現了一個骨瘦如柴的男孩,腿上還流著血,他跪在地上,頭貼近地麵,兩隻小手還想朝前爬,然而他一點也爬不動。在他身後不遠的地方蹲著一隻禿鷲,禿鷲兩眼緊盯著垂死的獵物。柏莎見了傷心,她趕走了禿鷲,把孩子抱回家。
柏莎給孩子的腿敷了藥,又見他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想是偷吃的時被鄉親們打的。她打來清水讓孩子洗臉,臉洗好後,柏莎見他長得挺漂亮,就問他叫什麼名字。男孩望著慈祥的柏莎,想起偷過他家東西就羞紅了臉,說他叫塞西爾,他是布雷爾的兒子。
布雷爾進城後沒了音信,母親盼他盼得生了病,連床都下不了,家裏沒錢為母親看病,塞西爾年紀尚幼,他變賣家產為母親治病,母親的病也不得治,不久就死了。塞西爾埋葬了母親後,一個人在村裏流浪,憑著乞討剩飯糊口,餓得受不了就偷,被人抓住打得遍體鱗傷。
柏莎聽完塞西爾的遭遇,想起她的女兒,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正為了吃穿發愁?
柏莎從此帶塞西爾一起生活,她們以母子相稱。那時候家裏貧困,糧食經常不夠吃,柏莎把自己的飯菜分給塞西爾,孩子舍不得吃,母親就喂他說:
“好孩子,你吃吧,阿娘不餓……”
埃及人夏天不吃魚,他們認為魚腹中有俄塞裏斯的遺骨。到了秋天,塞西爾正長身體,柏莎休息時就去子母湖裏撈魚來給孩子滋補,久食素齋,魚肉鮮美,塞西爾吃魚的時候,柏莎就在旁邊啃魚骨頭。塞西爾心疼,請母親吃魚,柏莎不吃。
“好孩子,你吃吧,阿娘不愛吃魚……”
塞西爾長得快,衣服不合身了,柏莎白天給人看病,晚上回到家給塞西爾作新衣裳。冬夜深沉,寒風刺骨,塞西爾醒來,看見母親弓著身子在火光下為自己縫補,就勸母親早點歇息,柏莎笑了笑說:
“好孩子,你睡吧,阿娘不困……”
塞西爾到子母湖去放羊,柏莎每天在村口等著他回家。時逢盛夏,烈日炎炎,柏莎一站就是好久,待塞西爾歸來,母親迎上前去,遞給孩子水喝,水又清又涼。塞西爾望著她滿頭的大汗和幹裂的嘴唇,將手中的水反送過去給母親喝。
“好孩子,你喝吧,阿娘不渴……”
塞西爾長成了英俊魁梧的小夥子,村裏人原來都瞧不起他,現在沒誰不說他人才出眾。柏莎卻日漸蒼老,她還日複一日地為鄉親看病。塞西爾掙了錢,他把錢交到母親的手裏,柏莎堅決不要,將錢都退還給他。
“好孩子,別擔心,阿娘有錢……”
塞西爾在湖畔放牧的時候,遇到一位人身鳥首的老者,那是水綠洲平頂樹下教書的先生,他頭上頂著一輪新月,背上馱著一個大口袋,他看到塞西爾就走過去對他說:
“可愛的娃娃,你可聽好了,你若是能猜中我袋子裏裝的是什麼東西,我就從裏麵掏出一個最大的桃子送給你!”
“你袋子裏裝的是桃子!”
老人很是驚訝,無可奈何地把大桃子給了塞西爾,他還自言自語納悶道:
“怪哉,哪個混球把我的秘密告訴了你。”
老人名叫圖特,住在子母湖邊。塞西爾每天都來放牧,圖特見他勤勞,就經常教導他。圖特知識淵博,聰明過人,他肚子裏有很多故事,閑下來就將給塞西爾聽。
“從前有隻住在海邊的老燕子,它從遠方銜來泥和草,在岸邊打起了一個巢,並在巢裏孵出了小燕子,老燕子細心喂養小燕子長大,它們的家裏充滿了快樂。有一天老燕子去遠方覓食,就把小燕子托付給大海照看。等它返回的時候,發現小燕子不見了,老燕子心急如焚,就去質問大海,大海充耳不聞。老燕子就銜小石子兒投到海裏,日複一日,終於戰勝了大海。”
“在一個遙遠的原野上,生活著一隻母鷹和一隻母貓,它們各自有了孩子。母鷹和母貓害怕在外出打食時,自己的孩子會被對方吃掉。就約定好互不侵犯,和平共處。母鷹剛一走,母貓就起了貪心,它不僅搶走了小鷹的食物,而且把體弱的小鷹咬傷,小鷹傷重慘死在巢外。母鷹見母貓背信棄義,也趁它外出時叼走了小貓,把它們全部摔死。”
“在密林裏有一頭大獅子,它是百獸之王。它有一次遇到一隻小老鼠,就把它踩在腳下,想吃掉它。老鼠求饒說它自己那麼小,獅子吃了它也不會飽。它還說獅子將來若遇到大難,倘若饒它一命,它說不定能幫上忙。獅子於是就把小老鼠給放了,不久獅子中了人的圈套,落在網中,難以逃生,這時小老鼠出來用利齒把網咬破,救了獅子一命。”
塞西爾靜靜地聽完圖特的故事,每次都會沉思很久。
“這些故事蘊含著為人處世的道理。燕子弱小而海洋強大,但人隻要堅持不懈,就能夠以弱勝強,以小勝大。人以誠信為本,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母貓背信棄義,最終害人害己。人應寬容,也該感恩,獅子種下善良的種子,隨後得到善良的回報。”
圖特聽了塞西爾的話十分高興,他此後又講了許多故事給牧羊人聽。
“這些都是大自然的智慧,人該到廣闊的天地中去,去聆聽大自然的教誨。因為大自然永遠不會欺騙你,她才是真正育人的天地。”
過去了多少歲月,塞西爾跟隨圖特學習,認識了大自然中的算術和測量,天文和地理,魔術和醫藥,音樂和繪畫,他還同圖特學習了古埃及的文字。
“娃娃你可要記牢,人們以為這一切都是我發明的,其實這一切都是大自然教給我的”老人臨終前對塞西爾說,“羅馬人太瘋狂,是他們害了我。我乃是智慧神,你是我的傳人,我死後,你立刻把我埋葬,一旦末日來臨,世界一片混亂,我還會站起來,為人主持正義。”
曙光灑向蒼茫大地的時候,塞西爾在羊圈裏忙活起來,他像每天一樣,將一百隻羊趕到子母湖畔的草地上,讓羊羔在那裏吃含著露水的嫩草,小夥子躺在草地上,仰望著藍天白雲,輕輕地哼著小曲:
“昨夜沉睡入夢鄉,夢見了心愛姑娘,她臉龐嬌憐像天使,目光閃爍似星辰,迷人的唇齒是玫瑰包含白雪,醉人的吟歌是百靈嘀囀悠揚,她年輕,她溫柔,她美麗,她善良——她說她愛我,囑咐我清晨到湖旁。”
子母湖清澈見底,漫遊的魚兒清晰可見,塞西爾渴了的時候,就趴在湖邊喝個痛快,然後坐在樹下,欣賞起大自然的美景。湖畔高坡上,有一片高大的仙人掌樹,樹上開滿黃花,仙人掌果密密麻麻,好像雞蛋一般大,塞西爾上前摘下熟透了的果子,剝開見果肉呈絳紅色,他嚐了嚐,香甜可口。
這時候,北方吹過一陣清風,子母湖上碧波蕩漾,塞西爾見湖裏頭有一位戲水的姑娘,她那亭亭玉立的身姿,好似天鵝一般優雅,那白璧無瑕的麵孔,又像明月一般動人,塞西爾驚呆了,這是多麼美妙的圖畫啊:天上有漂蕩的白雲,地上有雪白的羊群,山坡上林木蒼翠,樹木間鳥語花香,湖裏盛開著蓮花,一位少女在沐浴,簡直是蓮花仙子。
姑娘從岸邊朝湖心遊去,塞西爾急忙跑到湖旁,趁姑娘不注意,把她潔白的衣裳抓在手中,又到山坡仙人掌後麵躲藏起來。姑娘洗完了澡,從湖中有上岸,在涼爽的晨風裏抖落身上的水珠。
“哎呀,我的衣裳哪兒去了?”
姑娘驚叫起來,又在周圍尋找,卻總也找不到,急得直掉眼淚。
塞西爾可憐起姑娘,悔不該把她的衣裳藏起來。可是他轉念一想,他已然愛上姑娘了,又怎麼舍得讓她離去呢?他從隱藏的地方走出來,朝著姑娘走去。姑娘見一個男人突然出現,嚇了一跳,慌忙躲到草叢後麵,問道:
“你是什麼人?你想幹什麼?”
“我叫塞西爾,是個牧羊人。請別見怪,我已經愛上你了,是我把你的衣裳藏了起來。”
姑娘聽完塞西爾的話,臉上泛起了紅暈。她注視著塞西爾,見他長得英俊瀟灑,一表人才,覺得他很可愛。盡管牧羊人衣衫破舊,卻透露出不卑不亢的氣質。
“姑娘,你是何人?”
“我名叫凱希,我是亞曆山大港總督的女兒。”
“你為什麼到這兒來?”
“我厭倦了城市單調的環境,向往著鄉村豐富的生活。”
“你要知道,我們這兒雖是山青水秀,鶯歌燕舞,但我們必須用辛苦的勞動才能換來溫飽,不像你們城裏車水馬龍,衣食無憂呀。”
“在我看來,你們用汗水換來的吃穿,才是無比高尚的。”
“那麼,好姑娘,你願意跟我一起生活嗎?”
“牧羊人,我願意。”
“我想把衣裳還給你,又擔心你一去不回,怕從此再也見不到你了。”
“請你放心,我既然愛上了你,就算海枯石爛心也不渝。”
塞西爾從他與凱希的交談中,增加了對她為人的了解,更加愛她了,牧羊人暗下決心,一輩子與姑娘同甘共苦,終身不離。他把衣裳還給姑娘,凱希一轉身就變成了純樸的女孩。她大大方方地拉著塞西爾的手說道:
“好吧,你就帶我去拜見你的家人和鄉親吧。”
柏莎在村頭焦急地等待著塞西爾回來,因為他比平時回來晚了,她不放心。當她看到塞西爾帶來一個美若天仙的姑娘時,驚喜萬分。他們家裏窮,沒錢為兒子娶媳婦,現在兒子牧羊歸來,自己找到一位漂亮的小姐,柏莎樂得嘴都合不攏,歡歡喜喜地把姑娘迎進家門。
塞西爾招呼聞訊上門看熱鬧的鄉親,鄭重宣布他要同凱希結婚。兒子突然要結婚,母親一點準備也沒有,就把孩子拉到一旁責怪他說:
“你這孩子想媳婦想瘋啦,說結婚就結婚?你知道結婚得有新衣新床新被褥,你有嗎?連咱們自己都吃不飽,你拿什麼來養活這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呢?”
聽母親這麼一說,塞西爾靜下心仔細一想,母親說得句句在理,他家一貧如洗,拿什麼去置辦婚禮,又拿什麼來養活凱希呢?他為難了,蹲在門前唉聲歎氣,茶飯不思。
凱希看出了塞西爾的心事,就笑著安慰他說:
“你別再為婚禮的事情勞神,都包在我身上了。”
當天夜裏,塞西爾聽屋外有動靜,就見海輪去會一個英俊的小少爺,他倆擁抱在一起,塞西爾心裏納悶,等到他一覺醒來,驚異地看到他們家變了樣,糧倉裏堆滿了糧食,院子外有成群的牛羊,海輪衣著金絲銀線縫製的衣衫,床頭擺滿嶄新的被褥,結婚之物一應俱全。塞西爾高興極了,趕快找到母親說:
“阿娘,快看吧,所要的東西全都備齊了,快答應我們的婚事吧。”
柏莎感到很奇怪,家裏昨天還窮得叮當響,今天就富得流了油,簡直不敢想象。原來,那小少爺是凱希的兄弟麥斯威爾,他常到子母湖來探望凱希,聽說姐姐要結婚,就從家裏捎來了嫁妝。柏莎明白了這一切,就對塞西爾說道:
“孩子,這姑娘不是凡人,她能給咱們帶來好東西,也說不定會給咱們帶來災難。兒子,大戶人家的姑娘咱們不能留呀,我們寧可過窮日子,憑自己的雙手吃飯,也不要惹事生非。讓她走吧,讓她到城裏去吧。”
“阿娘,凱希雖然是富人家的千金,卻不迷戀城裏的榮華富貴,甘願到咱們貧困家中來,這是多麼難得啊!阿娘,你為我受了一輩子的苦,現在應該享福了,隻要兒子幸福,你不是就快樂嗎?你就快答應了吧。”
柏莎覺得兒子說得有理,就不再幹涉了,她為兒子舉辦了熱鬧的婚禮,一直持續八天,盛宴全村父老鄉親。拜倫酋長當主婚人。第一天,酋長夫人為凱希梳妝打扮,為她穿上了結婚禮服,集合在房子外麵的婦女們一邊唱歌,一邊敲起手鼓,一直鬧到深夜才離去。同時,在塞西爾的房中,村裏的小夥子們載歌載舞,他們端來個大盤子,中間點燃蠟燭,盤子四周擺滿雞蛋,象征吉祥如意。
第二天,在塞西爾家中舉行升帆儀式,在房頂平台上撐起一把大傘,用幾根柱固定好。帆升起後,村民們在大傘下時候唱歌跳舞,時而相互交談,品嚐塞西爾為大家準備的美餐。
第三天是新娘沐浴日。酋長夫人為凱希選擇了村裏最好的浴室,讓她在裏麵洗澡。凱希在酋長夫人和伴娘的陪伴下進出浴室門口時,婦女們把隨身攜帶的雞蛋扔向門兩側的牆上,意在辟邪,趕走魔鬼,乞求太陽神保佑新娘健康。當天晚上,伴娘和其他婦女為凱希染紅了手指甲和腳趾甲。
第四天專為新娘化妝。伴娘先在凱希的兩腮塗上淡淡的線紋,然後為她描眉,再在她的下唇上塗上口紅。凱希天生麗質,化過妝後更顯得如夢似幻,美豔絕倫。
第五天,酋長夫人把新娘從自己家送到塞西爾家中之前,在家裏舉辦了盛大宴會,鄉親都亮出自己的絕活,把拿手的飯菜集中到喜宴桌上。宴會舉行一天一夜,夜半時分,塞西爾由一支迎親隊伍陪伴著來到村長家裏。守候在村長家門口的婦女看到迎親隊伍走來,就通報新娘並請酋長到門前迎接。柏莎與拜倫互相祝賀,酋長將塞西爾領進屋後,由伴郎陪同來到凱希房中,塞西爾走到凱希身旁,用手輕輕撫摸一下她的頭頂,在凱希身邊坐一會兒,然後麵朝新娘退出閨房,與迎親隊伍一同走回自己家中。塞西爾離開後,酋長家的男女賓客也紛紛告辭。塞西爾不久在親友的陪伴下再次到酋長家。拜倫與他的男孩子出來與塞西爾見麵,表示歡迎。塞西爾感謝酋長一家的深情厚誼後,獨自走進凱希的房間,與她單獨交談。過了一會兒,伴郎前來敲門,塞西爾告別凱希返回家中。
第六天清晨,送新娘的隊伍從酋長家中出來,他們邊敲手鼓邊唱歌陪伴凱希朝塞西爾家走去。這時候,塞西爾和柏莎打著燈籠在門口迎接凱希。凱希身著盛裝,在人們的歡呼聲和慶賀聲中姍姍步入塞西爾的家門。塞西爾請酋長和全村人吃飯。柏莎為兒子殺牛宰羊,用牛血和羊血祛邪,為新郎和新娘祝福。
第七天上午,拜倫酋長在家裏款待新人,人們聚集在一起歌舞一番。
第八天,塞西爾請酋長夫婦吃飯,然後又同凱希到酋長家中吃告別飯,從此,凱希就算嫁給塞西爾了。在傳統的民間婚禮過程中,凱希一直沉浸在無限的幸福裏。她在城裏絕對感受不到如此濃烈的鄉情,她認為自己的決定是對的,同時感歎城裏的女子沒有這個福分。
婚後,塞西爾同凱希如膠似漆,百般恩愛,夫妻一起耕耘,一起收獲,琴瑟和鳴,情深似海。塞西爾送給凱希一頭駱駝,凱希十分地喜愛,那頭駱駝不久又生下了幼仔,小駱駝一身雪白,駱駝媽媽就不肯給它喂奶。村裏人覺得白駱駝是個不祥之物,都說要把它屠宰。凱希不忍,就用馬奶喂養白駱駝長大,並給它起名叫雪蓮子。雪蓮子長大後常被鄉親毆打,海輪隻好忍痛割愛,依依不舍地目送它離開。
在西方的沙漠深處,有一座陰森的峽穀,正當午夜人寂的時候,呼嘯的山風刮過那裏,發出撕心裂肺的號哭。百十個馬賊奔馳到峽穀裏,他們手裏拿著銳利的武器,每匹馬的後麵還拴著一個人,馬賊像趕牲口一樣趕著那些人前進。
火把通明的地方有二十頂大帳篷,帳篷的木樁上拴著駱駝和駿馬,帳篷裏還傳出粗獷的歌聲。那些人被馬賊趕到了最大的帳篷裏,人們見帳篷很寬敞,裝飾也很華麗,鍍金的香爐放在中間,地毯上布滿了花紋,在一個金絲刺繡的軟墊上坐著一個老人,但見老人身材魁梧,麵目猙獰,被太陽曬黑的皮膚發出油光,眼梢和嘴角現出一股令人厭惡的狡詐神情。
他吩咐手下人給被拖了一路的商旅們鬆綁,然後把他們的衣服和錢財洗劫一空,他抽出刀來先是望了一望,然後把男人都捅死,剁碎了扔到山裏去喂鷹,緊接著又同女人放肆淫樂,誰若不從就把她扔進裝滿了毒蛇的深坑,他疲憊之後再把女人交給手下。那些女人被奸汙後還要遭鞭打,挨火燙,誰都恨不得早一點死去。
“沙漠裏最可怕的什麼?”
“既不是風沙,也不是毒蛇,而是蠍子王的強盜。”
平頂樹下人們這麼說著,大夥傳開了沙漠裏有一群殺人不眨眼的魔王,他們是蠍子王的強盜,蠻橫如虎狼,心狠似蛇蠍,他們的首領是蠍子王泰凡,更是令人聞風喪膽。
蠍子王放出口信讓坎蒂絲河畔的綠洲向他月月進貢,俯首稱臣,不然就要將那裏變成血海。這話也傳到了水綠洲,拜倫酋長聽了義憤填膺,誓死要與蠍子王作鬥爭。
“埃及大軍都不能將蠍子王的強盜消滅,水綠洲人少勢微,怎能是蠍子王的對手?”
“成敗不再人多,而在人謀,隻要咱們能下功夫準備,定讓他蠍子王有來無回。”
蠍子王的強盜奔馳過來,午夜時分把水綠洲圍住。他們搖著火把呐喊,催促拜倫酋長出來應戰,靜悄悄地沒人答話,再看水綠洲裏黑漆漆的,強盜們滿以為人們都嚇得逃跑了。
蠍子王又等了片刻,見水綠洲裏有個把人出來,他們見蠍子王還沒走,趕緊跑了回去,蠍子王命先鋒部隊急追,那些強盜奔進村裏,追趕著鄉親到了一片空地,隻覺腳底下一軟,連人帶馬都翻進了深坑,拜倫早在坑裏堆滿了仙人掌,紮得這夥強盜呼爹喊娘,跪地求饒。
蠍子王聽見了喊聲,還以為是鄉親們被屠殺的慘叫,覺得自己的人已經得手,放心縱馬衝進村裏,不想塞西爾和凱希埋伏在路旁,他們手裏牽著絆馬索,待蠍子王趕來,兩人拉緊繩索,他就從馬上摔了下來,正好撲倒在柏莎的腳下。
柏莎手裏握著兒子的牧羊杖,她若是打下去,肯定能將蠍子王打死,然而她卻沒有。她端詳起蠍子王,牧羊杖就撒手了,她大叫了一聲,就昏倒在地上。
“怎麼是你?巴特!”
塞西爾和凱希還以為柏莎受傷,急忙去把柏莎救起,蠍子王聽到了柏莎的呼喚,嚇得魂不附體,他不敢望柏莎一眼,趁著村裏頭大亂,闖出了一條生路,灰溜溜地逃走了,蠍子王一夜折損了大半兵馬,從此他再也不敢為難水綠洲。
凱希懷孕後,柏莎在她身邊照顧她。
“好孩子,這裏沒吃沒喝的,還不如回娘家去。”
“好媽媽,我既然嫁到了這裏,就是這裏的人。我若是吃不得苦,丈夫豈不要傷心。”
凱希又問了柏莎生產時的事情,柏莎摟著凱希,告訴她說:
“好孩子,你比我可強多了。丈夫嫌棄我出身低微,在我懷孕的時候,把我趕了出來。我娘家沒有人了,我手上也沒有錢,為了躲避夫家的刁難,我把亞曆山大港的房子的賣了,住進城外的帳棚裏,我在那裏生下了一個女兒,女兒好像是我的心肝兒。”
“不久錢花完了,我就上綠洲投奔親戚,我在路上熱得發暈,走不動了,我想我快死了,可是我若死在那裏,孩子就活不成了。我繼續向前走,直到看見了坎蒂絲河旁一群被劫的商人,地上有個小籃子,籃子上塗了防水的瀝青,我就把孩子放進了籃子裏,讓她順著河水漂去。”
“好孩子,我拋棄親生女兒,你會不會責怪我?”
“好媽媽,你做得很對,你舍棄了自己,給孩子一條生路。倘若是我,我也會這麼做。我若是你的孩子,也一定會感念你的恩情。”
“好孩子,你若是我的女兒,那就太好了,她若在世,也該是你這般年紀。”
海輪分娩的時候,柏莎見她咬著牙,攥著拳,流著汗,好像是受刑一樣。汗水浸濕了她黑色的頭發,凱希在地上翻滾,她似乎想忍耐,終究忍耐不住,她大聲地叫疼。
“好孩子,我知道你疼,真想替你受苦。不過我還有一句話要問你,這叫我說不出口,要是你和孩子隻能活一個,你可要怎麼辦?”
凱希聽了這話,反而安靜下來,她眼裏淌著淚,凝望著柏莎。
“好媽媽,假如要你選擇,你肯定會讓孩子活下來。你在帳棚裏沒有人照顧,還挺過了疼痛的折磨,你現在對我無微不至,我怎能為了自己,而不給孩子生存的機會。這是上帝的考驗,自從咱們的祖先離開了樂園,每位做母親的都要經受這考驗,這是母親的光榮。即使讓我的苦難再加十倍,讓我疼死,我也要我的孩子出世。”
柏莎聽完凱希的話就哭了,她拉住凱希的手,發現她的手已經無力。
“好孩子,我不會讓你死,豁出去我的命不要,也得保你母子周全。”
柏莎緊接著摘下了小白菊,把小白菊放進一杯清水裏,送到凱希的嘴邊。
“好孩子,快喝吧,這是父親留給我的小白菊,它能夠起死回生,使人永葆健康,你快把她喝下去,這樣你和孩子就萬無一失,你就能享受做母親的快樂了。”
“好媽媽,你是行醫的人,這可是你保命的藥啊。”
“好孩子,你就是我的命,要是讓你死了,我也活不成了。”
凱希喝下了靈藥,立刻就有了精力,她生下了一個女兒,這個孩子特別的美,就和凱希一個模樣。凱希抱著她給柏莎瞧,她們就都哭了。她們親吻孩子,給她起名叫美唯思。
“寶貝,你看到了這個世界,看到了世界上的美,那是她的奇跡,她的色彩和她的光明。世界充滿了愛,等著你去把她感受,春風吹過了田園,歌聲飄蕩在水麵,這是你心中的世界,她緊緊地把你擁抱,等著你去把她完美。”
“寶貝,我若是船,你就是錨,我漂泊到哪裏,你都是我的根。沒有那塊土地上的花朵,能與我膝上的你相比,你是我快樂的源泉。我將用乳汁把你養大,用讚美把你打扮。我會盡我的本分,即使我窮困潦倒,也會為你獻上一顆赤誠的心。”
“寶貝,冬天已逝,春天來臨,你剛到這個世界上,就把寒冷變成了溫暖。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你是我神聖的使命,你是我盛年的鏡子,照出我黃金的歲月。縱使我年邁體衰,皺紋滿臉,我對你的愛也不會削減半分。”
凱希抱著女兒,一邊跟她說話,一邊把她親吻。她望著美唯思,仿佛望著童年的自己,她回憶起童年,就想起自己的母親,母愛隻有做了母親的人才知道。
凱希嫁到綠洲已經一年整,她和塞西爾辛勤的勞動,從沒有提出過回娘家去。如今姑娘做了母親,就越發地想家,她和丈夫說好,也把心事告訴了柏莎。柏莎看著凱希母子,想起自己的女兒,又不免悲傷地說:
“孩子,你若是我的女兒,那該多好呀,她若在世,也該是你這般年紀。”
凱希聽後感動,在她的心目中,柏莎一直是位好母親。柏莎最近身體欠安,塞西爾留在家裏照顧她。凱希辭別了他們,帶上小女兒回娘家去了。
凱希裏去之後,母親很思念她。
這時候,水綠洲裏的鄉親染上了一種怪病。
人們的腹溝膿腫,腋窩處生出疥癰,柏莎從沒有見過這種病。
這種病蔓延得很快,仿佛是通過呼吸傳染。
拜倫酋長的家人也得了病。
酋長夜觀天象,見土星,木星和火星連成一線,他說埃及將麵臨一場大災難。
柏莎每天都為人切除發炎的淋巴結。
做手術時,她感到全身疼痛,仍然堅持為鄉親看病。
因為這是孕育她母親的土地,她已把生命獻給這裏。
一天醒來,柏莎感覺極度疲憊,她再也沒有力氣為鄉親看病了。
緊接著,她的大腿和胳膊上出現了小扁豆一樣的膿包。
然後,病痛傳遍了他的全身。
柏莎開始劇烈地嘔血,沒有什麼辦法能減輕她的痛苦。
夜靜更深,塞西爾陪伴在母親的身邊。
“阿娘,還記得小時候……”
“你在快要死了的時候把我救起……”
“你把飯送到我的口中,你說你不餓,其實你餓!”
“你到湖裏撈魚給我吃,你說你不愛吃,其實你愛吃!”
“你在冬夜裏為我做衣裳,你說你不困,其實你困!”
“你在烈日下為我送水喝,你說你不渴,其實你渴!”
“你把我給你的錢還給我,你說你有錢,其實你沒錢!”
“阿娘,阿娘!”
柏莎看著塞西爾成長得這麼好,對他說:
“好孩子,要是你親生父母看到該多好呀。”
柏莎突然一陣翻滾,她疼得死去活來,塞西爾望著母親放聲大哭。
“好孩子,別傷心,阿娘不疼……”
凱希懷抱著美唯思,回到了亞曆山大港的總督府。
一個人火冒三丈地從府裏撞出來,那人是亞裏山大港的新任主教克雷爾,大家都認得他。他是個宗教狂人,三天兩頭就帶著手下狂熱的教徒在城裏大搞破壞,將異教的神廟全部拆毀。他有時候還會殺人,城裏人都怕他。隻見大主教老臉變色,怒發衝冠,抓耳撓腮,吹胡瞪眼,他扯著嗓子朝府裏大喊道:
“你們都給我聽清了,憤怒就要變成我的仇恨,仇恨就要變成我的武器,我要發起火來,就得有人流血,到時候叫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大主教在府門前罵了很久,嗓門大卻鎮不住人,他見沒有人理他,就灰溜溜離開了。
凱希踏進久別的家,總督府上下一切的苦惱都煙消雲散,唯剩親人團圓的喜悅。凱希的父母出來迎接她,她的父親是亞曆山大港總督,名叫奧雷斯特斯,人過中年依舊意氣風發,她的母親是亞特蘭特,溫柔賢惠對子女嗬護備至。凱希還見到了麥斯威爾,麥斯威爾本住在圖書館,他長高了許多,寬寬的肩膀也能獨當一麵。凱希還有一個姐姐,名叫黛芙妮,她是個修女,常住在修道院,聽說凱希回家,也趕來探望她,他們一起吃了團圓飯,席間各種娛樂雜技,應有盡有。晚上一家人聊起了各自分別後的故事,父母對凱希自己選擇的生活表示尊重。
“女兒,你今已為人妻,為人母,在夫家更當作如母之婦,愛夫如子,更當做如子之婦,以盡孝道,你若有困難就回來,娘家自會拉你一把。”
大夥說著就逗起美唯思,弄得小女孩咯咯直笑,就這樣度過了美好的一晚。當晚孩子們都住在家裏,總督夫婦十分滿意。等到夜闌人靜,凱希見父母屋裏還亮著燈,就起床去探望。那時候父母正在聊她,見女兒來了就拉住她的手,讓女兒坐在他們身邊。
凱希問起克雷爾大主教發怒的事情,父親告訴她說:
“克雷爾是匹野馬,他剛當上大主教,就在城裏頭為所欲為,把各地的學者都趕走了。他還準備政教合一,讓我下台,他好大權獨攬,真是癡心妄想。對付這種狂暴的野馬,就該給它勒上嚼子,拉緊韁繩。”
父親見女兒擔心他,又撫摸著她的頭說:
“女兒,你不要擔心我們,我們風風雨雨這麼多年,經曆了很多事,並不怕他克雷爾。說實在的他是能翻雲覆雨,又有羅馬教廷為他撐腰,他的很多做為實際上就是皇帝的意思。不過我們惹不起還躲不起?他要是對我們下手,我們就離開亞曆山大港。”
父親緊接著望了母親一眼,母親把臉轉過去,輕輕地點了點頭。
“女兒,父母有件事一直瞞著你,但願你能體諒我們,我們太愛你了,不想因此失去你。你其實不是我們的親生女兒,我是在坎蒂絲河裏撿到你的,那天很熱,你睡在一個小籃子裏,籃子被刷上了瀝青,你順著河流漂到我的麵前,仿佛是坎蒂絲河神的饋贈。你長得可太美了,我把你抱回家,然後把你養大。我們本來是想瞞著你的,可是我們一走,你就永遠不能知道自己的身世,這對你是不公平的。”
凱希聽了這話,真是百感交集。她一方麵感激養父母對自己的厚意深恩,一方麵又覺得柏莎就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姑娘為有這樣的親人而異常的激動。她哭著撲進養父母的懷抱,說無論何時何地她都會愛他們。
凱希急著見柏莎,又怕養父母傷心,亞特蘭特看出女兒的心思,就讓她放心地去。母親還為女兒準備了很多錢糧,讓女兒帶回綠洲,一家人又親吻凱希,一路把她送出了城。然而,待凱希回到綠洲,見到的是生母的最後一麵。
凱希跪在母親的身邊。
在凱希的眼裏,母親是她生命的源頭。
在柏莎的心中,女兒是她生命的延續。
母親和女兒的手握在了一起。
“媽媽,我當時想,如果你是我的媽媽,該有多好……”
“孩子,我也在盼,如果你是我的女兒,該有多好……”
“我的媽媽,要不是你在帳棚裏忍著疼痛,我就到不了這個世上……”
“我的親媽媽,要不是你在沙漠裏給了我生機,我也活不到今天……”
“我的好媽媽,要不是你把留著保命的藥給了我,我和孩子早就死了……”
“好孩子,要是讓你死了,媽媽也活不了。”
“可是現在……媽媽……”
柏莎愛撫著凱希,就像當年愛撫著繈褓裏的女兒一樣。
“我的女兒,你別難過……媽媽其實很滿足……”
“能看著你長大的樣子,我的女兒……多麼漂亮啊……”
“能看你有個幸福的家庭,還有了……還有了一個孩子……”
“我想她……一定和你一樣……美……”
“可是你卻……我的媽媽……”
柏莎已是氣若遊絲。
她還有一件事要囑咐女兒。
“好孩子,塞西爾在我身邊,早已盡了孝道……若見了他爹媽,一定要侍奉好……”
柏莎最後讓女兒親吻她,凱希就在母親的臉上親了又親。
母親和女兒的淚流到了一起。
柏莎去世後,人們把她連同她的房子一起燒掉了。
綠洲沒了醫生,疫情更加嚴重。這場可怕的災禍使人們心中充滿了恐懼,兄弟互相遺棄,姐妹從此分離,夫婦躲開他們的伴侶,父母漠視自己的子女。瘟疫還使人心浮動,奇思怪想也蔓延開來。一些人披上了大鬥篷,在人前莫名其妙的狂舞,他們排成隊列穿過大街小巷,用鞭子抽打自己,以渴望上天的憐憫好結束瘟疫。
瘟疫肆虐時,拜倫酋長的妻子兒女都死了。酋長後來把被感染的人從居民中隔離開,把他們送到與世隔絕的瘟疫場,好像麻風病人居住的麻風穀,那裏也是令人慘不忍睹的地方。瘟疫場日夜傳來撕心裂肺的吼叫,讓人聽著心驚肉跳,一旦去了那裏,再也別想歸來,好似人間地獄。病痛深入骨髓,人們生不如死,大家心中求生的希望越發渺茫。
“水綠洲是我們的故鄉。從我們的祖輩開始,這裏就是我們熱愛的天堂,我們一輩子的血汗都留在這土壤裏,我們的親朋好友,也曾與我們歡聚一堂。沒有人甘願拋棄自己的故鄉,哪怕它貧窮,哪怕它偏遠,哪怕它荒涼。但是我們得繁衍後代,讓我們的子孫健康地成長,不至於亡族滅種,我們不得不背井離鄉,尋找一塊適合我們生存的地方。”
老酋長和鄉親們商量後,含著淚說要離開水綠洲,從北方到大海上去流浪。老酋長望著這片多情的鄉土,他自幼同父母和姐姐生活在一起,這裏沉積了他太多的回憶,他領著鄉親辛勤勞動,讓大家脫貧致富,過上豐衣足食的日子,他白發蒼蒼,心裏卻還有無數的願望,等著看下一代為他實現,然而這一切都化作了泡影。
人們收拾行裝的時候,塞西爾和海輪隨老酋長上墳地去祭奠親人,這時候綠洲毫無防備,蠍子王的強盜乘虛而入,他們揮舞著馬刀,好像那陰間的魔王,逢人便殺,見人就砍,搶走了人們保命的錢糧,牽走了人們逃生的駝馬。這時候拜倫酋長趕了回來,他朝劫掠的強盜衝上去,他與匪徒們決死拚殺,像他年輕時一樣英勇,他打死了七個人,自己也力盡而亡。
拜倫酋長死了,但他的戰馬還活著,水綠洲如今就剩下這一匹馬了。
“親愛的丈夫,為了能同你在一起,我毅然離開亞曆山大城,以及那榮華富貴的生活,情願和你受苦受累。現在我的母親染病去世,鄉親遭受著瘟疫的折磨,水綠洲到了危急之秋,這是你自幼生活的土地,也是咱們溫暖的樂園,你我結婚生子,那快樂的日子浮現在我眼前。我怎能眼睜睜地看著大夥受苦,我要騎上快馬,去亞曆山大港求援。”
亞曆山大港和水綠洲之間的路凱希最熟悉,大夥一致同意讓凱希去。然而,旱路上強盜猖獗,塞西爾擔心凱希遇上危險,就要陪她坐船去。其實,水綠洲也沒有幾條船,凱希說把它留給老鄉親,現在這裏既沒有糧食,也沒有錢,綠洲人丁眾多,牛羊成群,瘟疫還在蔓延,騎馬上城的話一天就能到達,凱希為了盡快歸還,騎上馬一陣風似的不見了。
塞西爾望著她的白衣姑娘,覺得她像風中的雲一樣。他焦急地等待了一天,那天時間過得特別慢,該是凱希回家的時候了,她卻沒有回來,塞西爾本是滿懷希望,隨著時間的流逝,他越發感到不安。這時候,有一個奄奄一息的牧民爬到村口,他本來同人到子母湖去取水,在那裏遇上了強盜,其他人都被殺死了,他留著口氣回來報信:
“完了!強盜們用繩索把凱希攔下馬來,又一路拖著她向大漠深處去啦!”
牧民說完話就斷了氣,塞西爾心裏頭一翻,凱希落在強盜的手裏,他們會把她怎麼樣?他趕忙搖頭,想打消一切壞念頭,接著就跪倒了,失聲痛哭起來,大滴大滴的淚水落在地上,鄉親也陪著他一起流淚。塞西爾哀號了一陣後,以頭搶地,被鄉親們攔下來,他雙眼通紅,喘不上氣也說不出話,腦子裏一片空白,頓時就昏死過去。
很久以前,那還是在奧雷斯特斯領著亞特蘭特離開羅馬的時候,雅典爆發了奴隸起義,將軍被派到了那裏。他們的婚禮是在軍中舉行的,新郎還穿著一身的戎裝,顯得異常的瀟灑,新娘帶著鮮黃的麵紗,顯得格外的漂亮。
將軍鎮壓了奴隸起義後,雅典又成了各國學者雲集的勝地。他在那裏結識了渡海求學的希帕蒂婭。那時候女子是被剝奪進校讀書的權利的,更談不上出國留學,希帕蒂婭的到來,無疑是雅典的一條特大喜訊。
將軍初遇希帕蒂婭在一個晴朗的夜晚,那時這位才女正在衛城觀看星辰,她腳下不留神掉進了坑裏,將軍就把她拽了上來,將軍對她說道:
“你連腳下的東西都看不見,怎能指望看見天上的東西?”
“隻有那些永遠躺在坑裏,從不仰望高空的人,才不會掉進坑裏呢。”
兩人說著就都笑了。後來將軍用騾子運鹽,他家的騾子有個毛病,每次過河都要打個滾,鹽被水溶化了,騾子的負重也就減輕了。這使將軍十分苦惱。希帕蒂婭叫他給騾子馱上海綿,騾子過河時故技重施,海綿吸水重量倍增,從此這頭騾子再不敢耍滑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