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啦”一聲,琴默上手裏握著一把稍鈍的小刀,但她的手法很巧,幹脆利落的將它劃向了裙擺,撕碎了一塊白紗,往後猛的一丟。這一下,竟然將白紗丟到了那人的臉上!
沈脈央被這無聲無息的“惡意攻擊”砸在了原地,他怔怔的伸手將白紗拽到了手上,低頭看了看。
“嘶啦”又一聲!
這一回他有了準備,他將間隔拉開了一點,伸手去抓。又一下,她向後丟了一塊水藍色的布料。再接下來,便一發不可收拾了,琴默上就像撕上癮了似的,她一路走過,一路丟下的碎布,點點微藍與白紗的朦朧,仿佛破碎的天空無意間砸落在了樹林叢中。
終於,她拍拍上衣,滿意的向前踢了踢減輕重量的裙擺。
他這才搞明白了她到底在做什麼,沈脈央不自覺低頭勾起了嘴角。不過這麼個大膽、不修邊幅的女子,急匆匆的,是要去哪裏?
琴默上已然加快了步伐,正往亂葬坑的方向趕去,而距離那裏越近,她就隱隱感覺有一股惡臭像魔鬼的白骨之抓一樣,已經拽住了她的心,仿佛要將它生生取出。
那便是死亡的氣味,死亡的氣味總會讓人不由得提高了警惕,沈脈央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果然,琴默上突然刹住了腳步,身子猛地一頓,回頭向後看去!
空無一人?
並非是季長焉趕來了,但她無法撇開剛才怪異的錯覺,那就是有人似乎在跟著她。帶著難以掩飾的失望,琴默上屏息靜氣,不解的往身後四處來回查看。突然,恐懼像閃電般在她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她猛地閉上了眼睛,眼前頓時一片漆黑。
直到一聲,“叮鈴——”
琴默上睜開雙眼。
和剛才的方向不同,她突然轉身改變了方向,偏離了小道,往叢林深處開始飛奔!
她聽見了她弟弟琴新天傳來的聲音!他也在飛奔!但到底出了什麼事情,狼侍的一堆人馬不是去了亂葬坑嗎?他為什麼獨自離開了?他被識破了?還是他找到了逃脫的機會?
雜亂無章的恐懼爭相吞噬著她的理智,直到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襲來。
眨眼間,琴默上已經摔在了地上!
她吃痛的向後看去,不由得脫口低低咒罵了一聲。
白皙的腳腕在那獵人的陷阱之下,被生生撕開了一道極深的口子,還好她閃的快,但就在她還暗自慶幸,準備起身繼續追趕的時候,鮮血仿佛商量好似的,一齊湧了出來,很快,這樣的痛苦讓她冒了一身冷汗。
季長焉一路往回走的時候,總感覺到胸口有一陣冷意,仿佛身體被挖通了一個洞似的,刺骨的寒風來回貫穿著他,讓他始終舒服不起來。他將這樣的感覺歸咎於臨近的“大事”,當然,他也承認,他一直想要知道默上安全回去了沒有。
惱人的是,她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做了!她不是個莽撞的人,卻非要莽撞給他看。
季長焉深邃的眉眼始終沒有舒展開過,現在皺得更深了,這讓他長年下來在眉間硬是刻下了一道深深的皺痕。他剛過了院子,打開門的時候,一道冷光突然向他刺了過來!
他側身閃躲,順勢拔出了自己的劍,猛的擋開了第二次攻擊:“大哥!”
“沒用的東西!”季長殷見他思緒未定,抓住了時機,毫不手軟的將劍刺向了他肩膀上的破綻!
季長焉悶哼一聲,跪倒在地,低低的喘氣。
這便是季家的兩個兄弟,季長殷和季長焉,其實季家一共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但逃亡至今,隻剩下他們兩個了。季長殷很有名將之後的風範,季長焉也沾染了家族帶來的狂野之氣,但季長焉用劍,季長殷用刀。
若不是背負著滅門之仇,他們或許都是一條快意的好漢,一定會譜寫下很多大快人心的戰事篇章。
然而發生了太多事情,他們知道自己其實已經麵目全非,變得多麼可怕,像怪物。自己的親人被抓住的時候,在他們麵前被活活逼死,他們也不曾動過一下。
滅門的那夜,季長殷抓住弟弟季長焉躲在草堆後麵,互相死死的掐著對方,在他們眼前發生的一切,那一張張血臉摔在他們的麵前,從高空被踢下的屍首,看著這些,他們愣是動也沒動過一下。
他們第一次見到了狼侍這個組織。他們的手段殘忍,緩慢,是折磨人的儈子手。
他們也見過那位紅袍狼侍官。
死在他手上的人大都看不清他的臉。
因為他善於,或是極其迷戀貼身近襲,太近總是看不清楚的,連武器都看不清楚。
暗器飛出都有一段距離,然而紅袍魅影隻有一道隱約的白光緊隨著他。那是一把鋒利的匕首,時而在他右手上顯現,時而又莫名到了左手。他的氣息總是在你的耳後,他的力道會帶著人飛轉,仿佛共舞,死亡來得也是無聲無息的,他又會突然出現在下一個目標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