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旺莊小廟裏,常粵海、金孫鐵等人正在閱讀平原軍區的兩份文件通報。
兩份文件通報的內容都和常粵海有關,一份是八路軍平原軍區對於津渡河分區司令員常粵海同誌不顧大局、貿然行動、攻擊實力強大的悍匪李禿子的行為進行通報批評的通告,通告說,作為八路軍分區司令員,常粵海為一己私憤、擅自行動,公然反對政治委員的最後決定權,錯誤嚴重,鑒於行動未受到損失,反而獲得了較好的效果,僅對常粵海同誌通報批評、下不為例;另一份則是八路軍平原軍區批準常粵海同誌和燕培英同誌結婚的批複,隨批複來的還有平原軍區司令員呂邦致將軍捎來的新婚禮物——一條平原土布做成的薄被,並附有對常粵海、燕培英二同誌新婚幸福的祝賀。
通報一到,興旺莊一陣歡騰——什麼通報批評,該怎麼的就怎麼的,關鍵是司令員要結婚了。
金孫鐵也很高興,同時也為常粵海受到的通報批評而難過,常粵海置政治委員的最後決定權不顧而擅自行動的事情是金孫鐵上報到軍區的,看到常粵海挨批評,自己心裏也不好受,但金孫鐵卻並不後悔,時至現在金孫鐵也認為自己否定該軍事行動沒有錯。所以常粵海回來金孫鐵就告訴了他自己向上級彙報的事,常粵海並不介意,認為那是政委的職責所在,本無可厚非。
現在看到上級批準了常粵海的結婚報告,金孫鐵就想真正為常粵海做點什麼。於是,金孫鐵找到常粵海,讓他什麼也別管了,就等著作他的新郎官,其他事情就由自己操持了。常粵海攔阻說,就是結婚,也沒多大事,又是戰爭時期一切從簡,兩個人搬到一起住就得了。金孫鐵不幹了說,司令員來到軍區半年多,兩襲縣城,繳獲彈藥庫,奇襲李禿子,使分區戰鬥力大為增強,勞苦功高,必須為他們舉辦一個熱鬧的婚禮,常粵海看不好勸阻就隨他去了,於是,司令員常粵海同誌和燕培英同誌的婚禮就大肆鋪張起來,成為津渡河分區的“頭等大事”。
說是大肆鋪張,也不過是盡量搞得隆重些罷了。金孫鐵帶著司令部的一些年輕人將常粵海所居住的吳老漢家後院的三間茅草屋收拾得煥然一新,又從司令部搞來兩張門板,搭成了一張雙人床,並安排政治部的幾個女同誌采來一些野花,妝點在屋裏,這樣新房就布置成了。
婚禮在十幾天後舉行,樊鬆帆作為伴郎隨同常粵海和燕培英緩緩進入吳老漢家小院,金孫鐵主持,在司令部幾十個工作人員的哄笑聲中,常粵海領著燕培英進入洞房,剩下金孫鐵、聞振登等人陪著燕貢策老人飲酒慶祝。
洞房裏,燭光款款,情意依依,常粵海心情激蕩,柔情的看著嬌羞滿麵地燕培英:“培英,我沒想到今天會這麼快來到……”
燕培英柔聲說道:“我也沒想到,不過我早就期盼著這一天……”
燕培英話語忽然停住,俏臉在燭光的映照下愈發粉紅……
忽然,常粵海和燕培英幾乎同時想到新婚還必須無法回避的一道程序,這是自有人類以來,無論帝王將相還是布衣鄉農、抑或無論文人騷客還是粗鄙村夫都必須經過的程序,更不論什麼帝王天子的遊龍戲風、權臣將相的憐香惜玉、文人墨客的尋花問柳抑或販夫走卒的偷雞摸狗,於是常粵海輕聲說道:“培英,夜晚了,睡吧。”
燕培英臉色紅紅的垂首頜然,過了會才柔聲說道:“你溫柔些好嗎……”
得到燕培英的允許,常粵海仿佛一名勇敢的戰士,收到了指揮官的進攻命令,立刻迅猛的出擊……
這一刻,自小貧苦人家出身的常粵海仿佛成了一隻航行了幾千裏幾萬裏的孤寂小舟,盡管戎馬倥傯,一直沒有一刻停歇,可是終於經過苦苦尋覓,來到可容小舟停泊的港灣,小舟在萬裏波濤裏行駛了千萬裏,曆盡艱險終於來到溫馨的港灣,那種感覺十分甜蜜、十分溫馨,忽然港灣裏又陡然生起風雨,一時間雷雨大作,浪濤一次又一次的衝向岸邊的岩石,一次又一次的被岩石阻住回到大海,然後浪濤又一次不曲不饒的衝向岩石……小舟在港灣中艱難的前進,又被風雨無情的阻住退回,小舟又繼續前進,然後又一次被風雨阻住退回,小舟繼續前進……時間過了好久,陡然在一陣洶湧的浪濤過後,一時間雷雨終於停歇,風吹雨散,海浪依然,天地又陷入靜寂……
沒能過上蜜月,簡直成了常粵海終生的遺憾。
新婚不過五日,燕培英則向常粵海要求到基層工作,常粵海自然不允,燕培英則堅持己見,說在抗戰時期不能隻是作為司令員夫人,要堅持自己的工作,要為抗戰做出自己的努力。
燕培英對常粵海柔情說道:“我知道你不願離開我,我也更不願離開你,可是現在是抗戰時期,我們都有自己的工作,我也想繼續我的抗戰工作,更想作為一名八路軍戰士開展工作,我不願作為津渡河分區司令員的夫人受到大家照顧,更不願我的丈夫讓人說成一個隻知道兒女情長的人。所以我希望我們能在各自的工作上努力,古人說過,‘兩情若在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常粵海想想也對,就不再堅持了,於是燕培英又來到林縣獨立二團做群眾工作。
此次,趙青峰、馬瑞等人更不敢怠慢,唯恐燕培英出事,堅持讓她在二團駐地周邊活動,並配備了一個排的小分隊跟隨保護開展工作,任憑燕培英多麼反對,趙青峰、馬瑞也堅持不讓——上一次的情形大家都看到了,再出問題,不說司令員能如何如何自己,就是自己也無法麵對司令員和分區的各個部隊了。
於是,燕培英終於在相對比較安全的環境裏開展自己喜歡的工作了,而常粵海則繼續過著孤家寡人的生活,也好,常粵海想到,如此無牽無掛的,對自己的工作開展更有利。
常粵海一麵享受著新婚的甜蜜,一麵加緊根據地的建設、分區部隊戰鬥力的提升,同時也考慮到對手日軍的動向,可仍沒想到,一個針對於他和他的津渡河分區的陰謀正在慢慢形成。
常粵海在津渡河分區轟轟烈烈的動作,極大的鼓舞了根據地部隊和群眾的抗戰熱情,可在放大縣城有一雙刻毒的眼睛正隨時隨刻的注視著這一切,這就是大丸嘉佑。
作為曾經受到日本天皇親自接見的大丸武士家族的後裔,大丸嘉佑一直十分珍視自己的武士榮譽,在大丸嘉佑的觀點裏,榮譽甚至高於生命。
自從一九三一年滿洲事變以來,大丸嘉佑就在關東軍裏任職,盧溝橋事變後才調到華北駐屯軍。在大丸嘉佑二十幾年的軍事生涯中,還從未遇到過真正的對手,可以說還從未受到過失敗的滋味。可就在耀武揚威準備在冀中平原這塊遼闊的大地上馳騁的時候,大丸嘉佑卻被常粵海兩次偷襲,損失慘重,這種滋味,簡直比死都難受,這是大日本皇軍從未經受過的屈辱。看著常粵海逐漸坐大,大丸嘉佑的心好似刀割般的難受,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要消滅常粵海和他的津渡河分區。
所以,大丸嘉佑派出了大量日中特務,頻繁活動於津渡河四縣,搜集情報,為報複常粵海、消滅常粵海作著準備,得知常粵海消滅李禿子、操辦結婚時,大丸嘉佑感到機會來了,於是經過細致詳盡的研究準備,一個關於消滅常粵海和津渡河分區的計劃逐漸成熟。
大丸嘉佑惡狠狠的說道:“常粵海,平原之狐,這回我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大丸嘉佑的計劃非常周密而且細致:一方麵大丸嘉佑密電“消極抗日、積極”的國民黨平原行政區獨立旅旅長樸埂山,要求他的部隊不斷襲擾津渡河分區的各個部隊和基層單位,使津渡河分區的八路軍疲於應付、陷入無休無止的爭執和爭辯之中,條件是日軍不再主動攻擊樸埂山防區;另一方麵,命令拓海九子組織指揮轄區內所有皇軍、皇協軍部隊四千餘人,同時分別攻擊津渡河分區四縣內八路軍各部隊,造成全麵進攻的架勢,使常粵海疲於應對。而大丸嘉佑則向華北駐屯軍總部申請,從關東軍調來一批經過特種訓練的日滿特工,作為偷襲津渡河分區的主力,這才是大丸嘉佑偷襲計劃的根本所在,本地所屬的日偽軍僅作為附屬力量成為佯動。
自滿洲調來的特工有六十人,日本人和中國人各占一半,自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變”以前就接受關東軍板垣司令官的親自訓練,個個精通漢日韓三國語言,擁有豐富的偵查、追蹤、刺殺、格鬥、射擊等特工技術,遠在東北就在圍剿抗聯的行動中立下了汗馬功勞,要不是常粵海對華北日軍的襲擊使駐華日軍司令部大為惱火的話,駐屯軍總部還舍不得使用這樣的特工部隊對付一個小小的八路軍的分區司令。在大丸嘉佑心目中,能夠得到如此重視,應該說是常粵海的榮幸。
常粵海渾然未覺巨大危險的臨近,依然一如既往的組織分區部隊的訓練,加強根據地建設,並忙裏偷閑有時帶著周駁慈策馬跑到林縣二團駐地,看望自己新婚的愛妻燕培英。不過,過於平靜的狀況還是使在槍炮聲、硝煙裏度過十幾年的常粵海升起一絲不安,愈是平靜的環境往往愈是蘊藏著更大的危險,常粵海明白,狡猾的敵人不會如此平靜,肯定會有更大的動作,所以,常粵海還是暗暗吩咐各部隊加強警戒,尤其是告訴樊鬆帆,必須加強對於敵人內部的情報工作,防止特務漢奸在分區內的破壞行動。
首先,危險在國防力量內部發生了。
一九三九年八月份的一天傍晚,通訊員送來報告,國民黨新編平原獨立旅樸埂山部的兩個團以汛雷不及掩耳之勢攻擊八路軍平原軍區津渡河分區獨立一團根據地柳河縣遊擊中隊,一個中隊三百人除一百二十餘人突圍,其餘一百七十餘人全部遇難,損失槍械三百多支。
經過研究,分區認為這是國民黨部隊有計劃的製造摩擦,決定派出分區參謀長聞振登帶人聯係樸埂山提出義正詞嚴的抗議,並命令嶽西鄉率領獨立一團隨時做好反摩擦的軍事準備。
聞振登離開分區後,馬上分區所屬各部隊、各地方武裝紛紛發來報告,放大城所屬日偽軍同時向津渡河分區放大、欣英、林縣、柳河四縣所駐守的分區獨立一團、二團、遊擊大隊和各遊擊中隊發動進攻,日偽軍火力強大,一交手雙方就進入白熱化狀態,各部隊軍政首長請示該如何應對。
坐在興旺莊小廟的會議桌旁,常粵海看著各部隊的報告陷入沉思。
突如其來的情況使常粵海很是不解——一段時期以來,日偽軍沒什麼動靜,可一行動就如此猛烈,這要是放在抗戰初期還不難理解,可經過兩年的敵後作戰,日偽軍已經向華南進兵,全麵侵華戰爭已經展開,兵力不足的現象已經發生,在平原上捉襟見肘,按說不會如此瘋狂進攻我們小小的津渡河分區呀,這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呀!看樣子好像日軍故意想把行動搞得轟轟烈烈,這後麵好像隱藏著什麼東西?
想到此處,常粵海不由心中一動,扭頭對周駁慈說道:“駁慈,去把樊鬆帆找來!”
片刻工夫,樊鬆帆匆匆忙忙走進小廟:“鬆帆,各部隊發來的報告你大概知道了,現在日偽軍正火力凶猛的攻擊津渡河分區各部,我叫你來,是想叫你聯絡以前的關係弄清放大縣城裏日軍的真實動向,怎麼樣?”
“沒問題,你就放心吧!”樊鬆帆轉身就走。
常粵海連忙攔住樊鬆帆:“別著急,鬆帆,你安排遲變承帶一個班跟我到前沿陣地轉一轉。”
樊鬆帆聽後急忙勸阻:“不行呀,司令員,前沿陣地太危險!”
常粵海笑道:“怕危險,那前沿戰士們危險嗎?放心,你們的司令員光打出的子彈就有幾萬顆了,這些戰鬥沒問題!”
樊鬆帆見無法勸阻,隻得派遲變承帶了警衛連裏最為精幹的十幾個戰士隨常粵海去前沿陣地。
常粵海最先來到柳河縣一團陣地,嶽西鄉帶著幾個團部參謀在陣地前沿找到常粵海,常粵海仔細觀察了一會後問道:“嶽團長,怎麼樣,能頂住嗎?”
嶽西鄉粗豪的答道:“沒問題,司令員。你看,我們的陣地經過這半年多的構置,前後方連結密切,火力配置合理,雖然鬼子火力很猛,但根本沒打過衝鋒,堅持了已經兩天,敵人一點也沒進入我們的陣地。”
常粵海又一次細心的觀看了戰場態勢,發現對麵的日偽軍火力很猛,但好像僅滿足於現狀,並不貿然出擊,這應該是很反常的。
離開柳河縣獨立一團陣地,常粵海又迅速來到林縣二團陣地和欣英縣遊擊大隊陣地,觀察了各個陣地情況後,常粵海終於確定了自己的判斷,回到興旺莊。
來到興旺莊村北小廟分區司令部會議室,金孫鐵等人早已焦急的等在那裏,一見常粵海紛紛性不可耐的詢問。
金孫鐵說道:“司令員,前沿情況怎麼樣?”
常粵海回道:“政委,一切還比較正常,應該說我們還可以頂得住敵人的這次進攻的。”
金孫鐵憂慮的說道:“司令員,事關重大,我們還是做好最壞的準備吧,我建議在前沿部隊阻擊的同時,安排分區機關和根據地群眾迅速轉移。”
常粵海想了想說道:“目前還不需要,這次敵人好像在故意顯示猛烈的攻擊,在現象的背後應該還有什麼秘密的東西,我認為,應該以不變應萬變,加強偵察和應對就行了。”
金孫鐵無奈,轉身而去。
常粵海也無奈的苦笑了一下,又將樊鬆帆叫來,讓他密切注意根據地內外一切反常現象。
一天後的下午,遲變承興衝衝趕來報告:“司令員,樊連長讓我向你報告,聽到鬼子進攻津渡河分區後,平原軍區派軍區的一個賀參謀長帶來一支小部隊趕來增援,主要目的是保護你和分區機關,現在已經到了柳河縣,樊連長正和軍區來的賀參謀長談呢!”
常粵海聽罷很是高興,問道:“軍區來增援了,好呀!有多少人?哎?哪個賀參謀長?”
此時不由又產生一絲疑惑,盡管自己對平原軍區不是很熟,但從未聽說過這個賀參謀長呀,莫非……
好吧,來的都要接待,見見再說,常粵海想到。
還是在興旺莊小廟裏,常粵海接待了平原軍區賀參謀長一行人,陪同的有分區警衛連連長樊鬆帆、排長遲變承和幾個警衛戰士,金孫鐵、聞振登等人經過常粵海的勸阻不陪同接見。
將賀參謀長一行人員接到興旺莊,樊鬆帆便按照常粵海指示,安排警衛連指導員嚴峻和副連長率領幾個排長等幹部將平原軍區來的五十多人領到興旺莊東南角的空院接待,號稱慰勞一下大老遠趕來的軍區同誌,僅把賀參謀長等四人領到小廟會見常粵海,賀參謀長起初很不痛快,認為津渡河分區架子太大,對軍區的同誌太冷淡,可經不住遲變承的能言善辯和威嚴的樊鬆帆,隻得服從樊鬆帆的安排,四人到小廟等候常粵海的接見。
見到常粵海,賀參謀長卻一反常態的熱情,遠遠伸出手去,衝著常粵海說道:“常司令,從我幾個月前來到平原軍區,每天都聽說你常司令平原之狐的大名,今天可算見到了。”
常粵海微微一笑:“賀參謀長,看來你到平原不久呀,來平原之前在哪裏呀?”
賀參謀長說道:“我原來一直在北平從事地下工作,地下機關被敵人破壞,我才被華北局調到平原從事軍事工作,呂司令員讓我先在軍區機關參謀處鍛煉一下。這不,聽說津渡河分區鬼子進攻的利害,呂司令就讓我帶著軍區新編的兩個排來支援一下,哈哈!其實哪用支援呀,主要是讓我向常司令學習一下嘛!”
常粵海說道:“賀參謀長太客氣了,我代表津渡河分區歡迎賀參謀長的到來,同時感謝軍區領導的支持。”
說罷,話頭一轉常粵海問道:“賀參謀長,你來平原之前在北平做地下工作,那我有一個老戰友叫胡德仁,抗戰開始後到北平主持地下工作,不知賀參謀長認不認識?”
賀參謀長尷尬一笑:“地下工作都是單線聯係,我們做地下工作的就是隻能接觸到上線和下線,我和你說的胡德仁同誌並不認識,不過,我倒是聽說過他,那是一個很有水平的同誌,可惜無緣一見呀!”
常粵海接著說道:“是呀,老胡可是一個好同誌呀!賀參謀長,你說你帶來的兩個排都是新編的戰士?”
賀參謀長達道:“是呀,要不怎麼說要向你們學習呢!”
常粵海笑道:“賀參謀長總是那麼客氣,既然要學習,那我也就不客氣了!”
說罷常粵海向樊鬆帆等人略施眼色,樊鬆帆等人聞風而動,迅速衝到賀參謀長等人身後,兩個架一個,將賀參謀長等人繳械擒住。
賀參謀長不解的喝問:“常司令,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怎麼這樣對待軍區的人?”
常粵海冷冷說道:“賀參謀長,我根本就沒什麼老戰友在北平做地下工作,胡德仁就是胡編的人,你也聽說過?看你帶的那幾十人能是新編的嗎?恐怕不經過五年訓練都達不到這種程度,真正的特種兵呀!再說了,我們離軍區四百多裏,戰鬥才打了兩天,你們就來了,我們八路軍的通訊條件和運動裝備還沒那麼先進,所以你們隻能來自放大縣城。是大丸嘉佑那個老鬼子派你們來的吧,有機會告訴他,你們的火力是夠凶猛的,可裝的太像進攻了,反而不是進攻。對了,我忘了,你們也沒有機會了。”
所謂的賀參謀長無奈的垂下了頭,被樊鬆帆帶人押了下去。
興旺莊東南角的空院裏,化裝成平原軍區兩個排戰士的日滿特工人員在警衛連指導員嚴峻的陪同下席地而坐休息。嚴峻命人送來開水客氣的讓著特工,特工裏為首的一個非常警惕,連忙謙讓:“指導員,我們不渴,你們堅持分區的同誌們戰鬥才辛苦,還是你們喝吧!”
嚴峻聽罷哈哈大笑:“你們誤會了,怎麼忘了我們八路軍的老傳統了,這水不是喝的,是讓你們洗洗腳用的。我們八路軍打仗靠的就是這雙腳板子,你們走了那麼遠的路,洗洗腳解解乏,要是腳起了泡,怎麼打仗呀!”
為首的特工尷尬的一笑:“老在軍區工作,很少走這麼遠的路了,你要不說我還真忘了咱們八路軍的老傳統了,好吧,那真是太感謝你們了。”
嚴峻催促道:“同誌們,洗洗吧!”
特工們得到為首的暗示後,都無奈的脫了鞋子和襪子,把腳伸進警衛連戰士拿來的大木盆裏。
嚴峻偷眼看去,見這些人雖然都穿著平原土布做的布鞋,可鞋子裏的襪子卻露了陷,襪子都是長絨棉布做的,這種長絨棉布鄉下根本見不到,隻有日軍控製的大城市裏才有,一看就是化裝成八路軍的日偽特務。嚴峻偷偷想到:“司令員真是神機妙算,快趕上諸葛亮了。”
見特工們都把腳伸進木盆裏,為首的特工也慢慢的脫鞋子洗腳,嚴峻裝作無意的取下帽子,擦了一把汗,並悄悄向門外揮了揮。
接到暗號,隱藏在院外、屋頂、空房裏的六十多名警衛連戰士紛紛衝了進來,指住愕然驚呆的幾十名特工:“舉起手來!”
為首的特工還算鎮定,麵向嚴峻厲聲問道:“嚴指導員,這是怎麼回事?怎麼這麼對待軍區來的同誌?”
嚴峻笑道:“不錯,果然有兩下子,真正是訓練有素的特務呀……”
沒等嚴峻說完,為首的特工已經側翻出去,短槍持在手中射向衝進來的嚴峻和警衛連戰士,嚴峻立刻中彈倒地,警衛連戰士瞬間倒下五六個,此時其餘特工也紛紛持搶在手,向警衛連戰士射擊,片刻的慌亂後,八路軍才開始還擊,此時,已有二十幾名特工衝出小院,向村外跑去。
警衛連追去已經來不及了,眼見特工們就要衝出興旺莊,就見身後飛馳奔出三匹戰馬,迅速追上快速奔逃的二十幾名特工,可並不停下,直繞到特工前麵五十幾米後才飛身下馬,隱蔽在村頭樹後向特工們射擊。
隱蔽在村頭的三個人每人手持兩把駁殼槍,火力並不急,都使用點射,可二十幾名特工隻要一露頭,就被擊中,無論特工們如何動作,卻始終衝不過三個人六把槍構成的稀疏的火力網。
就這麼一阻擊,警衛連也趕了上來,可不容警衛連戰士開火,二十幾名特工就全部被三個人的點射擊斃。警衛連戰士們都看呆了。
走到近前,警衛連才發現,三個人是司令員常粵海、連長樊鬆帆、排長遲變承,戰士們不由發出一片歡呼聲。
常粵海三人卻來不及接受歡呼和崇拜,快馬趕到小院,察看嚴峻的傷勢,見還有救,迅速命人送到衛生隊救治,然後查點傷亡情況。就這麼一刻疏忽,警衛連陣亡八人,受傷十五人。
樊鬆帆忍住傷心,低著頭向常粵海檢討:“司令員,都怪我,沒提醒同誌們……”
常粵海安慰樊鬆帆道:“不怪你,鬆帆,這不是一般的敵人,應該是訓練有素的特工人員,幸好把他們全消滅了,要不是我們將計就計,這幫人指不定還要危害多少人呢!”
接到特工隊失敗全部被殲的消息,大丸嘉佑更為惱怒,氣憤之下,馬上命令交戰各部隊不惜一切代價向津渡河分區進攻,勢必消滅津渡河分區的八路軍和常粵海。命令還未及下達,華北駐屯軍司令部發來命令,要求大丸嘉佑組織所轄皇軍主力集中集結,隨同皇軍主力南下作戰,同時,華北駐屯軍司令官多田駿還要求轄區各部,改變日軍為主進攻共產黨八路軍的方式,要想辦法挑起國共兩黨軍隊的摩擦,堅持“以華製華”。命令一下,大丸嘉佑隻得無奈的放棄對常粵海的刻骨仇恨,收兵回城,安排部隊南下作戰。於是,一段時間內,津渡河分區來自日偽的軍事防禦壓力頓時減輕了下來,而來自平原國民黨部隊、地方勢力的壓力陡然加大了。
在盧溝橋事變國共聯合抗日後,名義上統一了中國的國防力量,蔣介石的國民政府將全國劃分為十二大戰區,作為國民革命軍第十八集團軍的共產黨軍隊僅作為第二戰區的一部分,要求在山西等地活動。戰爭初期由於日軍攻勢猛烈、國軍全麵潰退,地方政權幾乎全部崩潰,八路軍進入平原後,為了集中抗日力量,按民主方式選舉產生地方政權,任命政權負責人,有力的推動了平原地區的抗戰鬥爭。然而,局勢初步緩和後,國民黨政府的軍隊和政權又紛紛殺回平原,力圖防共、限共,仍舊豎起中央政府的牌子,指認共產黨任命的地方政府非法,於是在平原的好多地方,出現了一個地區擁有國、共、偽三套班子的現狀,這就使得平原爭奪日趨激烈。
所以日軍的攻勢有所下降,而常粵海的工作卻並不輕鬆,不過也是給常粵海提供了一段時間,來解決紛繁複雜的地方形勢。
九月初的一個下午,常粵海將津渡河分區的幾乎全部高級軍政幹部召集到興旺莊小廟裏,舉行分區軍政大會,分析研究分區下一步的工作重點和方向。
經過幾次的反掃蕩戰鬥,津渡河分區各部隊無論從兵員和裝備上都得到很大提高,所以嶽西鄉、趙青峰、王佩恩等人都底氣十足,一到會場都大大咧咧的打招呼。一個說:“怎麼樣,機槍夠使嗎,要不我給你幾挺。”另一個馬上會應道:“還行吧,謝謝了暫時用不著,要是需要迫擊炮攻堅,你一定要和我打個招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