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淵赫真人談興不在,淩碳滑隻好苦笑一聲,辭別而去。
淵赫真人也不挽留,在淩碳滑離去之後,方才睜開雙眼,凝視著洞府大門,半響之後,取出那半截唚霜蠶絲,雙目之中流露出難名的複雜情感。
離開淵赫真人的洞府,淩碳滑沒有停頓,一路快馬加鞭,急速回到了自己的住處中。
房間之中,正在清掃打理的二女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事情,迎了上來。
看到淩碳滑臉上慵懶的笑容,月海仿佛受到了感染,不由笑了起來,凝眸瞧著他道:“看來師叔這一去,收獲匪淺啊。”
“恩!”淩碳滑含笑點了點頭,不過看到月海因為打理房間而弄髒了的雙手,心中不由一疼,笑容一頓,不過他隨即調整過來,恢複了常態,笑道:“這房間已經足夠幹淨了,海兒何必還要打理呢。”
月海笑了笑,沒有接話。她想要的,僅僅隻是為淩碳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罷了。
雪緣也跳到淩碳滑身旁,挽住他的手臂,銀鈴般的笑聲響起:“那師叔和我們說說,到底是什麼收獲嘛?”
“好。”淩碳滑含笑應道,接著便一五一十地將剛才和淵赫真人的對話說出。
聽完之後,月海沉吟了片刻,道:“師叔,看來你以前很多地方想岔了。”
淩碳滑笑道:“不錯。”然後將自己的想法也一一道來,來和月海印證。
月海眼波流動,道:“師叔你的推斷,都是建立在淵赫真人的話上。可是,海兒感覺,淵赫真人似乎有所隱瞞。”
淩碳滑目光微動,輕笑道:“怎麼說?”
月海皺了皺眉,道:“海兒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不過就是有這樣一個感覺。”
淩碳滑撫掌笑道:“其實師叔也有這樣一個感覺。淵赫肯定跟我隱瞞了一些事情,他的話也是虛虛實實,真真假假,就是不知道有幾分真幾分假。”
月海遲疑了一會,方才篤定道:“應該有八真二假。而且,師叔推斷的大致方向,應該沒有錯的。”
淩碳滑雙目一亮,笑道:“隻要大方向對了,就不會有什麼問題了。對了,海兒,五百年前,落霜星上到底有沒有什麼大事發生?”
雪緣插口道:“師叔,上次你詢問了落霜星的事情後,姐姐來到了這後就特地查了一下她的《天下錄》呢!你可要怎麼感激姐姐呢?”
月海嫣然一笑,道:“師叔別聽緣兒瞎說,落霜星上的事情,淵赫真人並沒有瞞你,不過他說的有些模糊,海兒給你補充一下。”
“淵赫真人被帶回羅銳宗是五百零三年前,更早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大事發生。淵赫真人離開後,棘骨真人依舊還在落霜星遊曆,而火山尊者到落霜星遊曆是在四百九十七年前,他和棘骨真人應該就是那個時候相識的,和淵赫真人確實並不相識。”
“而寶器出土,是在四百九十三年前,這件寶器,名曰‘殘劍’,乃是器道宗師鐵岩子所鑄。為了爭奪寶器,當時落霜星上,不少修真門派、修真家族都發生了爭鬥,其中較大的家族比如李家、苗家,還有一些小家族都在這次爭鬥中滅亡。可到最後,寶器被一位不知名的元嬰真人奪走,隨著那位元嬰真人一起銷聲匿跡了。自那之後,落霜星開始了修養生息,再無大事發生。”
淩碳滑不由讚歎道:“海兒果然永遠不會讓師叔失望。”
聽到這句話,雪緣立刻自豪地揚起頭,大聲道:“那當然了,姐姐是天下見識最廣的人。”
淩碳滑不由一樂,揉了揉她的小腦袋,道:“我誇海兒,緣兒好像更加高興啊?”
雪緣咯咯笑道:“師叔誇姐姐,緣兒就高興嘛!”
淩碳滑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繼續道:“那寶器出土的時候,棘骨和火山子是否都還在落霜星上?”
月海搖頭道:“火山尊者在四百九十四年前,已經遊曆到了廣澤星。而棘骨真人也在四百九十五年前就回到了五毒星。”
淩碳滑皺了下眉頭,道:“這麼說,寶器出土和他們兩無關了。而導致凶手仇恨的事情,則應該發生在火山子和棘骨都在落霜星的那兩年了。”
月海遲疑了一會,想了想,用不確定的語氣道:“不過海兒的《天下錄》中,並沒有記載當時有什麼大事發生。”
淩碳滑歎了口氣,道:“看樣子,師叔得找火山子問一下了。哎,真不想看到他那張一成不變的麵容啊。”
月海忍不住撲哧一笑,道:“火山尊者聽到你這麼說他,那麵容肯定會變化的,變得無比猙獰!不過說實話,火山尊者肯定也心存迷惑,否則就不會讓凶手碳滑至今了。”
淩碳滑歎道:“這倒也是。不過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或許他自己還沒覺察到。就算找不到線索,也看看能不能打開這絕對空間大陣,我火速前往落霜星一趟。”
月海正色道:“這個恐怕更難。絕對空間大陣一旦開啟後,很少暫時打開的,其中的艱難複雜,絕非火山尊者上次表現的那麼輕描淡寫。”
淩碳滑麵露異色,沉吟片刻,長歎道:“原來上次承了他這麼一份情,海兒不說,師叔怕是永遠都不會知道。”
月海笑道:“不過火山尊者既然為了師叔打開了一次,想必第二次也並非不可能。”
淩碳滑笑道:“不了,師叔也不喜歡強人所難。這樣吧,海兒、緣兒,你們在這休息吧,師叔去看看能不能問出什麼線索來,我去去就回。”
話音未落,淩碳滑的身子已電射而出。
凝望著淩碳滑的遠去,月海不由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雪緣心疼地看月海,低聲道:“姐姐……”
月海看了她一眼,突然展顏一笑,道:“緣兒不要擔心姐姐。其實姐姐已經很開心了,畢竟,現在的他已經不在遙不可及的天際,而是在我觸手可及的身邊……”
雪緣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她突然發現,姐姐的眼光比星光更加溫柔,嘴角的笑容比鮮花更加燦爛。
玲瓏峰下。
淩碳滑剛一踏上山梯,正在修煉中的火傲立刻驚醒,起身迎了上來,恭敬道:“淩真人大駕光臨,可是來找師祖?師祖現在正在玲瓏峰內,而且曾吩咐過晚輩,若是淩真人到來,無需通報。”
淩碳滑啞然一笑,道:“宗主倒是客氣。”言罷,緊隨火傲踏入了玲瓏峰上。
剛一踏入,淩碳滑雙目便驟然一亮,心中長歎一聲:他原本以為,玲瓏峰腳下,天地靈氣之濃淩,已是這修真星域內不可多得的靈脈寶穴。可是,真正踏入玲瓏峰上,才會懂得什麼叫做小巫見大巫!
玲瓏峰腳下天地靈氣已經幾乎化成了液體,而峰上的靈氣則是完完全全地凝聚成了晶體,虛空之中,漂浮著數不勝數的、純淨的、毫無雜質的、細小的靈氣結晶。這些靈氣結晶在日光的照耀下,閃爍著別樣的美麗。
不過,甫一踏上峰上,火傲那英俊的臉龐上立刻泛起一絲異樣的紅暈,呼吸也變得有些急促紊亂。靈氣結晶雖然美麗,但以他的修為,卻無法吸收,更會幹擾他的修行。
淩碳滑搖了搖頭,右手朝火傲一指,頓時火傲的身旁出現一白色的護罩,將這些靈氣結晶擋在外麵。
護罩及身,火傲頓時大口大口地踹著粗氣,讓自己恢複平靜,幾息之後,紅暈方才散去,朝淩碳滑一躬身,道:“多謝淩真人相助。”
淩碳滑擺了擺手,道:“舉手之勞罷了。今日淩某才知道,為何這玲瓏峰內,隻有他們四人在此開辟洞府。這種程度的天地靈氣,不是元嬰真人根本無法吸收。你家師祖也真是的,讓你在這峰上帶路,可不是折磨你嗎?”
淩碳滑話音一落,一陣厚重的聲音就從山巔之處傳下:“淩兄這話可就不對了,不經曆磨難,又怎能踏入元嬰大道,老夫這可是為了他好。”伴隨著這陣聲音,九道火霆從山巔呼嘯而下,在火傲的身前凝聚,化作了火山子那魁梧的身影。
火傲恭敬地鞠了一躬,道:“傲兒見過師祖。”見火山子揮了揮手,他便快步從玲瓏峰上離去。
火山子轉過頭來,微微一笑,道:“淩兄這次來,不知是為何事?若是為了天火穀之行,老夫可還未準備完全。”
淩碳滑笑道:“淩某此番前來,不是為碳滑侯,而是想向宗主打聽一件事。”
火山子淡淡道:“哦,淩兄但問無妨。”
淩碳滑道:“大約五百年前,宗主是否曾遊曆到落霜星?”
火山子微微頷首,道:“不錯。”
淩碳滑道:“不知遊曆的幾年內,有什麼大事發生?”
火山子沉吟數息,方才緩緩道:“淩兄何出此問?”
淩碳滑道:“淩某剛剛在淵赫真人處,遇到了火嘯真人。”
火山子頷首道:“原來如此。不過淩兄也該知道,遊曆的目的是增長見識,不是惹是生非。更何況,老夫為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所以在落霜星上,並沒有什麼大事發生。如果老夫知道是在哪裏結下的仇恨,也不會到現在還茫無頭緒。”
淩碳滑暗歎一聲:“果然沒有出乎海兒的意料。”搖了搖頭,苦笑道:“如果還沒有線索,不知道哪位真人會成為第四縷亡魂?”
火山子驟然眉頭一皺,打斷了淩碳滑的話,沉聲道:“淩兄剛才說第四縷?難道已經有第三位真人隕落不成?”
淩碳滑一楞,道:“淩某已經和火嘯真人說過,靈心宗雨道士已經隕落,難道火嘯真人還沒回來嗎?”
火山子神色漸漸凝重起來,緩緩道:“利兒自從去見淵赫真人後,還未回峰。”
淩碳滑腦中頓時閃過一個不好的念頭,失聲道:“怎麼會?”
火山子沒有接嘴,反而閉上雙眼,右手掐訣,一道流光朝遠處疾馳而去。數息之後,流光回歸,火山子重新睜開雙目,淡淡道:“利兒的命牌還未碎裂。依淩兄之言,利兒去了雨道士那?”
淩碳滑心中隱隱有些擔憂,道:“應該如此。”
火山子淡淡道:“淩兄,看來還得麻煩你隨我奔波一趟了。”
淩碳滑苦笑道:“這點奔波算得了什麼,隻要火嘯真人平安就好。”
話音落下,二人便各顯神通,以最快的速度朝雨道士的草屋急速飛去。
來到雨道士的草屋外時,已過了正午時分。
淩碳滑落下身子,便鼻子一動,那淡淡的血腥氣湧入其中。不過此時,他第一次感覺,這血腥之氣並不討厭,因為草屋之中,隻是雨道士那熟悉的血腥氣,並不存在第二股血腥氣。
淩碳滑深深吐了一口氣,率先推開大門,進入草屋之中,不過映入眼簾的景象卻讓他愣了一愣。
草屋中間,雨道士的屍體依舊安靜地躺在地上,不過位置稍微有些移動,想必是火嘯真人所挪動的。而讓淩碳滑和火山子有些擔憂的火嘯真人,此時正盤膝坐在雨道士身旁,不過,這位元嬰初結的真人雖然還沒有隕落,但狀態之糟糕,讓淩碳滑觸目驚心。
他仿佛正遭受著巨大的痛苦,他的身子竟如抖糠篩似地顫抖、哆嗦著,他的麵容之上,也有無數黑線彌漫纏繞,他的五官,更是因為痛苦恐怖地扭曲到了一起。僅僅隻是看了一眼,淩碳滑心中,便有一股寒氣驟然升起。
唯一讓淩碳滑感到有些心安的,就隻有火嘯真人頭頂上那把一直隨身攜帶的折扇。此刻,這把折扇已經完全打開,鐵萍木製成的扇骨上,散發著瑩瑩的如象牙般的光芒;而異獸之皮製成的潔白扇麵上,那臨摹著的無數株紫槐火木更是大放光芒,在扇子上空,凝成一株龐大的、栩栩如生的紫槐火木投影。
這紫槐火木旁,無數細小的火蛇遊動,每隔三息時間,就會有一條火蛇落下,擊打在火嘯真人的身上,發出一聲急促而又短暫的“嗤嗤”聲。而火嘯真人每承受一道火蛇的擊打之後,就會短暫地停止抖動,神色也稍稍恢複正常。
淩碳滑暗歎一聲:“好一件靈器,堪稱極品、精品,而且很接近寶器這一級別了。若非這件靈器,火嘯恐怕早已喪命。”不過淩碳滑也很清楚,雖然這折扇靈器強悍無比,暫時護住了火嘯真人,但情況一點也不樂觀,火嘯真人也已到檣櫓之末了!
現在的火嘯真人,在承受一道火蛇擊打後,已經基本不會停止抖動了。如果他們再晚來片刻,第四位元嬰真人恐怕已經隕落。
看到火嘯真人的狀況,火山子的神色早已沉了下去,他的瞳孔深處,常人無法看見的地方,幾道細小的火霆,劈裏啪啦地撞擊著,讓他的目光,竟透出一絲紫色,幽幽發亮。冷哼一聲,火山子一移步,便跨越了數丈距離,來到了火嘯真人身旁。接著右手抬起,食指之上,一細小的紫色光點驟然出現,刹那間,便成長為拳頭大小的光團。
這紫色光團之上,散發著一股讓淩碳滑都側目的強大氣息!這氣息之強,足以驚天動地,奪人心神。雨道士所在的這間草屋,被這氣息一衝,轉瞬就化為齏粉,消散在了空中。刺目的日光,毫無阻攔地傾灑下來,更有山風呼嘯,吹起火山子的衣袖,讓他遠遠望去如同一尊天火降世。
淩碳滑雙目一凝,心中不由一驚。這間草屋雖然外麵看著有些破破爛爛,但能夠在這奇蟲山下安安穩穩渡過這麼多年,其上自然布下了密密麻麻的強大禁製。可這些禁製,麵對此刻的火山子,竟如紙糊般一齊碎裂。由此可見,火山子已經完全動了真格!
這紫色光團出現後,便漂浮到火嘯真人頭頂,全部沒入到那紫槐火木投影中間。霎那間,這株紫槐火木仿佛汲取了無盡的養分,同一時間,灑下百道火霆,而且每一道的威力,都遠勝剛才。
但是,就在此刻,異變突起!
原本麵容扭曲並且雙目緊閉著的火嘯真人,突然睜開了雙眼,露出了讓淩碳滑神色驟變的奇異之景。他的雙眼中,兩顆眼珠竟然已經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兩個漆黑的漩渦,漩渦旋轉,仿佛要將一切光芒攝入其中,而漩渦中心,原本瞳孔所在的位置,兩朵詭異的青色妖火正緩緩搖曳著。
火嘯真人目前的狀態,竟和當日凶手施展的神通,一模一樣!
更是在淩碳滑的驚呼聲中,火嘯真人的身子停止了顫抖,身上的血色如潮水般腿去,朝頭頂彙聚而來。而雙目之中,那兩朵妖火仿佛汲取了足夠的養分,驟然壯大,從雙目中電射而出,帶起無盡的鮮血,在火嘯真人的身前融為一體。
刹那間,一朵青色的卻夾雜著血色的詭異火焰在虛空之中凝聚而出!
山風呼嘯,卻不能吹動分毫;陽光奪目,卻掩蓋不了上這妖異的光芒!這朵火焰,帶起彌漫整片空間的高溫,帶起一波波赤青之浪,帶起逼人的殺機,帶起濃淩的血腥氣,帶起焚天滅地的力量,直勾勾地朝火山子飛去。
就連一旁的淩碳滑,在這火焰出現的刹那,就有一股焚燒的刺痛湧現而出。
這一幕說來話長,其實就在火山子將紫色光團投入紫槐火木投影的刹那,便已經完成。
這又是一個精心布置的殺局!先是火羌真人,再是火嘯真人,凶手一次次地,想要接著火山子的愛徒,完成對火山子的偷襲!
不過火山子的神色絲毫不動,眼前這一幕,根本沒有出乎他的意料!因為,僅僅元嬰初期的火嘯,怎麼可能會在凶手手中堅持這麼久!目光一寒,右手成爪狀,向下狠狠地一按。
刹那間,那原本光芒大作的紫槐火木投影這一刻徹底失去了光芒,與之同時,那無限接近寶器級別的折扇靈器也在瞬間就四分五裂。那無比堅硬的鐵萍木扇骨根根斷裂,異獸皮做成的扇麵更是化為灰燼飄散在空中。靈器一毀,那消失的紫色光團重新凝聚而出,朝這妖異火焰急速衝去!
“轟~”火火相擊,頓時,火霆呼嘯,烈火焚天,一陣陣轟隆的巨響從中傳出,更有一股無法想象的磅礴力量朝四周擴散而去,滔天的狂風從中吹散開來。整片天空,似乎都被這股力量擊碎,遠遠望去,竟如鏡子一般支離破碎;地麵之上,更有一道道細密的裂縫出現,仿若龜裂。這力量所及之處,足以讓高山崩裂,江水衰竭!
淩碳滑眉頭一皺,袖袍一揮,卷起雨道士的屍體,急速地朝外飛去,避開了這股力量。
半響之後,這股轟鳴聲方才緩緩停下,漫天的煙塵也漸漸散去,露出了兩個身影。
火山子背負著雙手,全身上下無半點狼狽之意,冷冷地注視著前方,眉頭微皺,不知在想些什麼。
而他的對麵,正是那北歸凶手,不過他則沒那麼好了,身上北歸出現了無數裂口,裂口之間,鮮血流淌。
而現場中間,火嘯真人的身子已經徹底消失,不留一絲痕跡,與之同時,四海樓內,火嘯真人的命牌,轟然碎裂!
第四位元嬰真人,隕落!
短短一日時光,兩位元嬰中期真人,兩位元嬰初期的真人,在火山宗內,一個接一個的隕落。在修真星域內,叱吒風雲、所向披靡的元嬰真人,就這樣悄無聲息地一一歸墟。這種情況,在淩碳滑的記憶中,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發生過了!
火山子陰沉著臉,冷冷道:“你是誰?不想這次來的真人之中,還有第二位元嬰圓滿的大真人!”
北歸人桀桀一笑,一張口,一滴精血驟然噴出。這精血一出,立刻化為漫天血霧彌漫四周,磅礴的力量衝天而起,他的身影也化為血芒,朝遠處疾馳而去,速度之快,讓人沒有反應的時間。
“又是血遁!”淩碳滑實在不明白,為何這北歸人可以接連使用血遁,而且不傷及根本,“不過,想不通我就不想,這次的我,和上次完全不同!上次我隻是好奇心發作,隻是要知道你的身份而已,也就隨你血遁而去。但這次,你竟然傷及無辜,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心念轉動間,淩碳滑便朝血芒飛行的方向,一步踏出。一瞬之間,他的身子便出現在了百丈之外,仿佛他一步踏下,這天地都為他而縮小,他的速度,比血遁更快!
火山子同樣不會放任北歸凶手離開,他身化火霆,帶起無盡的驚火之聲,立即跟了上去!瞬息之間,火行萬裏,他的速度同樣比血遁更快!
血遁之術,瞬息千裏,堪稱逆天的遁法,尋常修士,見到血遁,隻能望塵莫及。不過這兩位,都不是常人:火山子,地靈尊者,一身火霆術法,已近乎妖;淩碳滑,雖然不是地靈尊者,但一身神通也完全淩駕在真人之上,他的速度與火山子相比,都絲毫不慢。
眨眼之間,二人已堪堪追上北歸人了!
北歸人眉頭一皺,麵露猙獰之色,低喝道:“你們逼我的,天魔二重遁!”話音一落,他張口吐出了第二滴精血,這滴精血一出,漫天的血霧驟然濃淩了百倍,北歸人的速度,同樣暴增百倍,超過了二人!
即將追上的火山子碰上這個變故,明顯怔了一怔,就是這瞬息的一怔,北歸凶手的影子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就算他想要加快速度,也無從追起了。
淩碳滑同樣愣了一下,但他發楞的原因,不是因為北歸人的速度,而是在這第二滴精血上,他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雨道士的味道。
“這是雨道士的精血!”淩碳滑心中已經掀起了波濤駭浪,“他的血遁,不是燃燒自己的精血,而是別人的精血!那麼,前兩次血遁用的恐怕就是火羌和棘骨的精血,所以,火羌等三人身上的傷口,才會那麼幹淨。因為他要得到,元嬰真人那最為純粹的精血!”
“奪人精血,施展血遁,這些神通,已是真正的魔道神通!”淩碳滑心中慢慢地推斷出凶手的信息:“他真正強大的,正是這元嬰圓滿的魔道神通。他之所以能夠混在這二十名元嬰真人中間不被發現,正是因為他仙魔同修,而且都修入了元嬰之境,隻是仙道修為沒有元嬰圓滿罷了。”
要知道,碎丹成嬰,相比地靈也容易不了多少。百名金丹修士中,能有一名能夠碎丹成嬰已是極大的機緣。至於仙魔同修,雖然有些排斥,但不是沒有可能,修真星域無數年的曆史中,這樣的人並不算少,更以昔日仙魔星上仙魔宗門人為甚。不過,如果仙魔二道全部修入元嬰境界,這樣的修士,在曆史長河之中,都屈指可數,堪稱一代人傑!
淩碳滑暗歎道:“我果然還是低估了這凶手,他還要再加上這一條——天資驚人!”
一旁,火山子那始終深沉著的神色,終於也起了變化,其上彌漫著,一股讓人見之色變的恐怖氣息。兩位愛徒、兩位真人的隕落,讓身為師尊、身為宗主的他,再也無法淡然處之。
沉默片刻,火山子神色漸緩,麵朝虛空,平靜地說道:“諸位真人,還請到玲瓏峰一聚,老夫有要事相商。”每吐出一個字,天空之中便有一道火霆劃過,將這個字,帶到火山宗內每個元嬰真人的住處!
話音落下,火山子朝淩碳滑做了個請的動作,便一言不發,卷起雨道士的屍體,朝玲瓏峰疾馳而去。
淩碳滑歎了口氣,跟了上去。現在的火山子,內心已經失去了平靜,他已經忘了當日說過的不想張揚的話。
驕陽似火,正午已經過去,碳滑侯的四日之約,也已經走過了一日。
平時罕有人跡的玲瓏峰上,此刻已站著十九位真人,等待著火山子的到來。
樂成真人朝火悅真人問道:“火悅真人,不知火山尊者召集我等,所為何事?難道天火穀之行,已經提前準備好了嗎?”
火悅真人也隻是剛剛返回峰上,他搖了搖頭,同樣有些納悶,嗡嗡道:“火悅也不知道,按理說應該沒有準備好。據火傲師侄所說,師尊剛才是和淩真人一起出去,還未回來,就召集了我等。”
“不是天火穀嗎?”樂成、賢耀、淵赫這三位知道凶殺之事的真人,都心中一動,暗自琢磨起來。其餘真人則是茫無頭緒,隻能默默地等待著,玲瓏峰上,重新恢複了平靜。
盞茶時間後,火山子和淩碳滑的兩道身影,帶著無盡的呼嘯之聲,落到了玲瓏峰上,攪得峰上的天地靈氣,一陣混亂。無盡的靈氣結晶,都轟然碎裂,若非場上的都是元嬰真人,這一下,就會受不小的暗傷。
看著臉上平靜到可怕的火山子,以及一旁帶有一絲悲意的淩碳滑,諸位真人心中都不由咯噔一下,明白即將要宣布的事情,絕非那麼簡單!
火山子打量了一下諸位真人,方才淡淡道:“諸位真人,你們當中有幾位可能知道了一些,但大多數都一無所知。老夫一開始,也不希望將這件事告訴諸位真人,不過現在,卻不能不說了!想必大家也已看到了,這裏,還少四位真人。”頓了頓,在諸位真人心中泛起不好念頭的時候,火山子接著緩緩道:“你們沒有猜錯。棘骨真人、雨道士,以及老夫的兩位愛徒——火羌、火嘯,四位元嬰真人,在這短短一日內,都已經一一隕落了!”
“什麼!”哪怕在場的都是元嬰真人,早已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但是聽到這個消息,他們還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不由地發出了一聲驚呼!
火山子神色不動,雙手在空中朝兩邊猛地一劃,頓時,三口楠木棺材憑空出現。棺材正中,火羌、棘骨、雨道士三具冰冷的屍體正靜靜躺在其中。
刹那間,諸位元嬰真人的臉色都為之一變,十九道強大的神識呼嘯而出,在三具屍體上一一掃過。
“至於利兒,則是屍骨無存!”火山子的聲音很淡,但每位真人聽到後,都心中一寒,如墜冰窖。
戈硫真人,場上唯一的女性,風姿綽約,同時也是元嬰後期的大真人,緩緩開口道:“宗主知道凶手是誰嗎?還有,凶手為什麼要殺害這四位真人?”
火山子冰冷的眼神從在場諸位真人臉上一一掃過,一股煞氣從身上彌漫而出,緩緩道:“凶手是誰,老夫並不知道,不過,老夫知道,他就在咱們中間!”
眾皆嘩然,戈硫真人更是低聲道:“怎麼可能?”
淩碳滑仔細地觀察著諸位真人的一言一行,不過終究還是失望地放棄了,凶手絕對不會這麼輕易就露出破綻。
“更可怕的是,凶手仙魔雙修,魔道修為更是達到了元嬰圓滿!凶手的本來目的,應該是衝著老夫或者敝宗來的,所以一開始老夫並不想將這件事公諸於眾。不過,現在已經不行了,棘骨真人以及雨道士,都慘遭凶手殺害。老夫不知道,凶手是否徹底地喪心病狂,是否還會衝其他真人下手!”
聞言,富水真人臉色驟然黑了下去,他如遭大敵,尖起了嗓子,聲音之中充滿了顫抖:“那我們是不是很危險,不行,我要立刻回到厚土宗!”
淩碳滑似笑非笑地凝視著富水真人,心中突然起了疑心。富水真人的表現,完全不像是一位曆經千辛萬苦才能成功的元嬰真人,倒像是一貪生怕死、欺軟怕硬的普通修士。
“不過,若他真是凶手,恐怕不會表現的如此不堪吧!”淩碳滑默念道,卻突然一怔,暗忖道:“虛虛實實,真真假假!難道他是故意地表現成如此不堪,借此逃避諸人的懷疑嗎?”
淩碳滑眉頭一皺,不過還是搖了搖頭,暗暗道:“或許是我想多了。這種揣測也根本沒用,隻有找到關鍵線索才行。”
火山子冷哼一聲,道:“碳滑侯未曾抓住,老夫絕對不會打開陣法。那凶手想要渾水摸魚,老夫就來個甕中捉鱉!”
富水真人麵色一苦,道:“可我們……”
沉吟片刻,火山子神色稍稍一緩和,道:“至於諸位真人的安全,老夫也絕不敢忘。這樣吧,老夫送每位真人一道護身之符!”話音落下,火山子右手一揮,十九枚散發著紫色光芒的符篆出現在他身前。這些符篆一出現,對應的虛空之中便有十九道火霆幻影乍現,散發出濃濃的火壓,讓剛剛恢複了平靜的天地靈氣再次變得紊亂。
看著這些符篆,樂成真人一開始並沒急著去取,他同樣也是元嬰圓滿,而且能作為天一宗的大長老,他的修為,比一般元嬰圓滿的大真人還要勝上一籌,不是地靈尊者根本奈何不了他。不過,轉眼之間,他仿佛想到了什麼,慢吞吞的動作驟然加快,如餓狼撲食般第一個搶到了一張,小心的珍藏起來,方才恭敬地朝火山子一拱手,道:“多謝火山尊者。”
諸位真人也是心思靈動之輩,立刻明白了樂成真人這舉動中的深意,也紛紛搶到了一張。
樂成真人看重的,根本不是這符篆的防護之力,而是這枚符篆中蘊含的一位地靈尊者的感悟!這對於他來說,是一本如何修入地靈之境的教科書!
火山子朝淩碳滑笑了笑,道:“淩兄應該不需要這符篆吧。”
淩碳滑笑道:“若是宗主肯送我一枚,淩某自然不會拒絕,不過宗主好像並沒有給我準備,淩某隻好違心地說句不要了!”
火山子哈哈一笑,又恢複了那深沉的容顏,朝諸位真人道:“凶手行事非常狡猾,諸位真人還要小心為上!”
諸位真人齊聲道:“多謝火山尊者提醒。我等告辭!”
淩碳滑也打了個招呼後,便朝住處疾馳而去。出來的這一趟,所花的時間遠遠超過了他的預計,或許海兒和緣兒都已經很焦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