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在年少時(一)(1 / 3)

我十六歲那年去一所高校讀書。在暑假裏我就滿了十六歲。一個十六歲的孩子,我總認為我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因為我擁有十六歲的美麗青春。

開校那天,下著好大的雨。那是2003年9月1號。你們也許還能夠記得,那雨真的好大。公路上的雨水很急,急得四散不開。在我的記憶中,似乎每次報名或者期末考試都會下雨。不管那雨怎麼的大,或者怎麼的小,它都會下。似乎世界上有一種東西,你我都無法弄明白。它好像是宇宙中的某種規律,可它又不是規律。也許吧,這就是這個世界的一個謎語,一個無人猜出的謎語。

不管怎麼樣,我對下雨這個問題,實在不怎麼在意,可又有那麼一點在意。下雨,讓人纏纏綿的,景色十分迷人。如果有時間,我是很樂意感受雨姑娘給我們帶來的溫柔。雨,總會喚起人們的思念。看著那長線短線的雨水下落,我總會想起許多的事,許多的人。它們都是有無窮的讓人回味的地方,而我又是特別喜歡回味的女孩子,所以每當下雨時,我總是呆呆的看雨,眼神很有問題,用朋友的話說,和白癡一樣。其實,我倒真希望自己成為白癡。那樣的話,活著就沒有煩惱了。是啊,世界上,誰人不希望自己活著,無憂無慮,快快樂樂啊!

就那樣了,反正那次的雨,我是狠透了它。你想想哦,如果你一個瘦弱女孩子一手拉個箱子,一手提床棉被,背上還有一個背包,沒有打傘,就那麼在傾盆大雨下匆忙行走。雨水濕落你的頭發,浸入你的身體。更糟糕的是,你的棉被被徹底打濕了。這是一件非常讓人氣憤的事情。我不得不承認我在詛咒老天爺,我詛咒它立刻死去永世不得翻身。被我這麼一詛咒,雨下得更大了。我發誓我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我開始後悔了。其實我應該讓母親送我。如果那樣的話,我就是今天出家門,那麼我我一定就帶傘了。可問題是,我腦殼發卡非昨天來朝陽中學“逛墳”說什麼看朝陽中學這所久仰大名的高校導致我今天如此狼狽慘不忍睹的下場。也許吧,我必須承認我黴壞了,是的,黴壞了啊!

我還要說清楚,朝陽中學離向明中學很近,隻需要五元錢的車費。而我昨天經過幾次轉車到朝陽中學,花了十五元錢的車費。我以為今天我很早就會到向明中學,因為昨天我就計劃好今天早晨我乘坐六點中的那班早車直達向明中學門口。

可是你不知道我真的很悲慘,我怎麼就把這麼重要的一個任務交給貢延去辦呢?

一大早的,我和貢延就來到朝陽中學門外的一家麵館守車。

你根本就不知道這家夥在如此大的雨水下如此緊張的情況下竟沒有忘記帶一本你根本想象不到的如此大的書,也就是小說一本。

我看著她不慌不忙的翻開小說,她精彩啊,我氣憤啊。

這家夥說六點鍾有一班從水南下來的大客車。我的眼鏡裝進我的箱子了,所以我隻有麻煩她這個四個眼睛的人幫我看車子。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這位女少俠身上。

可是我告訴你我親愛的夥伴,我真的是前輩子聾了耳這輩子瞎了眼認識了這樣一個不仁不義不肝不肺的沒有大腦的人。你可以想像一下我在萬分焦急我的車,而她醉倒在她那不精不采的癡呆情節裏。你還可以想象六點鍾車沒有下來我心煩意亂,而她滿臉淫笑。我告訴她有車來了,她提眼鏡望一下告訴我不是到向明的車然後又投入到她那火熱情節裏。幾次,十幾次的這樣輪複,她幹脆不抬頭直接對我說不是。我對她這樣的態度非常的不滿。我告訴她已經七點了怎麼還沒有車。她也爽快地回答別擔心到八點鍾之前車一定會來。

朋友你不知道因為她的不負責任,我錯過了一班車。我老遠的就看著這班車開來,結果她匆忙的望一眼說不是,然後我失望的看著這班車開走。結果有人問我向明的車來了你怎麼不攔住。我聽了這話,立刻搶下貢延的眼鏡望那輛開過的車子。我氣憤啊,我分明看到“向明”兩個字。我抓住貢延的使勁的搖啊。我逮住貢延使勁的捶啊。我大叫著我一定要殺死她這個忘恩負義的家夥。我告訴她我要和她拚命。可是親愛的朋友你不知道,她對我的行為連一點反應都根本沒有,她真是穩如泰山,笑如癡狂啊。

朋友,我向你發誓我下輩子的下輩子的下輩子都不會再理睬這個叫李宇輝的家夥了,我是認真的請相信我。

“小妹吃碗麵吧,向明的車可能還要等些時間。”店裏的女老板對我說。我看向李宇輝,對她,我真的沒言語了。你可以想象她淫笑地癲狂形象,請不要怪我這麼說她,因為我就是覺得她是在淫笑,我現在對她意見很大。

“好吧,那就來兩碗麵吧阿姨。”我和氣的說。

過不久,女老板又問我:“小妹吃兔子麵還是回腸麵?”

“兔子麵吧,兩碗都要兔子。”我覺得我還是喜歡吃兔子麵。怎麼說呢,好像要幹淨一點吧。

“來,小妹,麵來了,兩碗。”女老板含笑地說。我把錢給她。現在都是這樣,吃麵之前開錢,我懂。

“小妹是向明中學的新生吧?”女老板接過錢問道,她似乎很健談。

“恩,我今天去報名。”說著,我用手拿去貢延的小說。貢延立刻回過神來,說道:

“誰?”她一看是我,才又說道:“你想謀殺我還是怎麼樣啊小姐?”

“我謀殺你?李宇輝同學,我想你大概已經忘記了我還坐在你身旁。你已經忘記了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不過我可以告訴你現在是黑夜,你瞧,天好黑哦。貢延,吃碗麵,吃完了我們回家睡覺,瞧,天都黑了。”我故意這麼說,可是臉上並無笑的表情。這是我的習慣,我逗人的時候,自己從來不笑,說話的色彩也不會有異味,沒認真聽我說話的人絕對不會知道我在開他玩笑。

“好吧訪煙,吃完了咱們回宿舍睡覺這可是你說的。”貢延挑釁的看我一眼說道:“別以為你說話高深莫測,我就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跟你說,我很聰明的,你丫別以為我看點小說就分不清白天黑夜了。我辛辛苦苦不畏風雨來這裏跟你擋車,你就這麼對我,告訴你林訪煙我算認清你了。你這人,唉,算了,我不跟你計較,我還是陪你把這碗麵吃了吧。”說完貢延就拿起筷子吃起麵來。我眼巴巴地看著她吃麵。被她這麼一說,我倒像是一個不仁不義不肝不肺的人了。

店裏的女老板一直在旁邊忙碌著。她真的是一個健談的女人。無論哪裏,她都能插上幾句嘴。她似乎挺喜歡和我們年輕人打交道。她端麵從我們桌旁走過說道:“兩位小妹真是趣談哦。”說完,含笑走過。

我也搭了一句:“都是開玩笑的話,阿姨別見怪。”

“對了,小妹去向明中學報名,為何你父母不送你一程呢?你這麼早就來了這裏,你是這附近的嗎?可我好像不認識你啊?”阿姨走回來又問道。

“是這樣的,我不願意他們送我。我覺得太麻煩了,而且我比較喜歡獨立。我覺得我都已經長大了,應該自己處理一些事情,而不是做什麼都要人照著。還有我不是這裏的人阿姨。我是昨天來這裏的,在朝陽中學過了一夜,也就是她的宿舍。”我指著貢延說道,“她是朝陽中學的學生。”

“是哦,阿姨我放月假時常到你這兒吃麵啦,你就不認得我了?”貢延說。我不滿得很,似乎每一個與她接觸過的人都一定要認識她似的。我想世上應該沒有這麼無聊的人,至少我不是。

“是嗎?倒是有一點麵熟。不過來我們這裏吃麵的人可多了,來來去去的,我們實在記不住。你是朝陽中學的學生,那你是高幾的?”女老板問道。

“我是高二的。”貢延回答。

“高二的?多少班呢?”

“十四班。”

“對了,我的一個侄女也在十四班,和你一個級,你們是同學。”女老板說道。

“是嗎?那她叫什麼名字呢?”

“她叫張思真。”

“張思真?”貢延似乎很驚訝似的。

“是的,怎麼了,你不會不認識她吧?”

“不,不是,認識,當然認識。”

女老板看起來似乎找到話談了,她忙又道:“那她在你們班上怎麼樣?成績還可以嗎?”

“可以,當然可以。”貢延不住的吃麵。我看她就知道不對勁。當然了,我肯定要懷疑她對阿姨說的話,裏麵一定有問題。貢延又說道:“怎麼,阿姨你沒去學校了解張思真的情況嗎?你是張思真的姨對吧?”

“我是張思真的姨。不過我這裏開著店子,哪裏忙得過來去關心她啊。聽姐說,她還可以。”張思真可以?如果有誰說這個話,他牙齒一定會掉光。當然這個問題我也是多日之後打電話與貢延閑聊之時,順便談到這個丫頭,然後我才明白這個女孩“不得了”。

“是啊,她在我們班是很可以。老師們都很重視她。三天兩天都把她叫進辦公室聊天。她真的倍受老師關愛。”沒想到貢延這家夥也有和我相似之處。所以啊,我很能夠聽出這家夥說的話。她們還在談著張思真。我已經沒有聽她們說話了。我開始想別的事情。

當然那次,我真的沒怎麼聽輝和那女老板的談話,我自己想了些什麼也不記得了。仿佛我一直都在低著頭吃麵,像一個很有修養的女孩子,後來我忽然聽到貢延大聲地對我說:“訪煙你聾了嗎?”

“啊?”我這才回過神來。“貢延你在對我說話?說什麼呢?”我看見貢延憤怒的看著我。我能夠想像得到剛才她是如何跟我起勁地說話,而我是如何地一塊石頭似的一點也沒有聽見。我知道貢延一定跟我說了許多話,而我一點反映也沒有,我走神的時候通常都是這樣,就如同貢延看小說的時候。

我回頭望了望,那女老板已經走開了。於是我更加肯定她現在是在衝著我大叫。我心虛得要命,生怕她起身把我提起來扔了。

“我說什麼?你聽得見嗎?我在想你這人吃麵的時候還不忘睡會兒覺休息大腦。我真佩服你哦,訪煙。要是剛才有人把你抬進豬籠你也不會大叫,因為你已經完全是一具死屍了。”

“有這麼嚴重嗎老大?你這麼詛咒我,要是我真的死去,你恐怕要傷心好幾世吧?所以啊為了你美麗的瞳仁著想,你還是別那麼說。”

“算是,你丫總這麼會說。我倒希望你考上朝陽中學了。那樣的話,你倒可以成為我的好夥伴。每天與你說幾句話一定能開心不少。”

“那倒是,不過很不幸哦,我得去向明中學進修,與你無緣啦。以後咱們放假回家慢聊。咱們來撲克,玩雙摳,怎樣,摳死你。”是啊,在我們畈坊村玩牌是很流行的一件事。我想不止是我們畈坊村,我們這個地帶的人都愛好打牌,打麻將。尤其是麻將,當然,我們這裏的小孩就玩玩牌啦。朋友們你不知道這個麻將和牌在我們這裏,魔力到底有多大。

不錯,如果你來到我們這裏你就一定會明白啦。你不知道我們這裏的人就像喝了迷魂散似的整天朝茶館擠。無論春夏秋冬,他們每一天都會擠出許多時間消磨在茶館裏,也許吧,茶館裏的麻將已浸入他們的身體,潛入他們的靈魂。

可是,我確討厭打牌和打麻將。我想應該不是討厭,而是十分討厭,我接受不了這些人對麻將的癡狂。整天像一具腐爛了靈魂的軀體在那裏遊來遊去。沒有一點的精神寄宿。

不過話說回來,我也常到茶館裏去坐上半天。喝喝茶打幾圈麻將之類的。我覺得這樣的生活太俗氣沒什麼趣調。我討厭打麻將,就和我討厭看電視以及討厭睡覺一樣。雖然討厭,可是不瞞你說,每次放大假或者放小假的時候,我都會經常的沒完沒了的看電視,還會經常的不分白天黑夜地睡覺。我的父母老說我是家裏電視大王。而我的一些夥伴們則說我是一條瞌睡蟲。無論如何這都是我。我無法詮釋清楚我自己。我這個人很矛盾。無論如何這還是我。

“好吧,雙摳就雙摳,說定了,過年的時候我們桌上摳。”貢延這麼說道。

“啦,隻是你千萬別摳一垛鼻子屎出來就行了,那樣挺煞風景。”我故意取笑她。

“去你媽的。靠,你以為我有那麼粗野嗎?”

“當然。我都還記得上次我們看《神話》的時候看見你摳啦。知道嗎,我們的成龍大哥哥在電視裏看到你那模樣,都想立即跳出來揍你了。你真是一個專門破壞情調的家夥哦。”

“哈。”我看見貢延的火從鼻孔裏出來,“你丫在說什麼?你怎麼沒一句正點?你龜是不是欠揍?”看來火真的點燃了。朋友告訴你,火點燃了就一定得去把它撲滅,不然如果真的蔓延到你的頭上那該怎麼辦?

“嗬嗬,貢延你生氣的時候好可愛哦,怎麼我現在才發覺?要是某個男孩子看見你我這麼可愛的樣子,一定會喜歡上你的。貢延看來你真是深藏不露哦?”

嗬嗬,這句話的重量還真夠大的,把它蓋在貢延的火氣上,那可是她生氣又不是,不生氣又怎麼下台。瞧吧,她現在真夠難辦的了。

“訪煙你真的夠厲害的啦。別以為我貢延好欺負你就要耍我。總有一天你也會被別人耍的,你等著吧會有這麼一天的。”這就是貢延想了半天才說出來的話。我真夠難為她的了。

“是啦,”我這麼說,也算是給輝讓一條路。真是無藥可救,我想遲早有那麼一天,我會被別有用大捶轟死。

“啊,訪煙,向明的車來了。”貢延立刻跳出去揮著手,雨水大把大把淋在她身上,我看見了。

我趕忙提起棉被和箱子從座位上跳出。車子停下來了。貢延幫我提棉被往車上遞。這雨真大,幾秒鍾時間,我們身上就仿佛被潑了一瓢水。雨水順著我們的衣服流下。

“慢點,慢點。”售票的阿姨幫我帶過箱子,又接過貢延手中的大麻袋。車門關上了,我還沒來得及跟貢延說再見,車子就開了。我看見她站在雨裏望著我,不住地向我揮手。不知怎麼的,我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我的喉嚨哽咽得好厲害。不過車子很快就開遠了,我隻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還站在那裏目送這輛大客車。

當我回過頭來才發覺這輛車上擁擠得要命,隻能容下我的兩隻腳,我的身子被擠得成了一道斜杠。我真的佩服這輛車子有如此大的承載能力。在如此擁擠的情況下,我開始擔心我的人身安全。我不想死於非命,尤其是什麼車禍之類的。這樣的死法太叫人接受不了了。也許吧,再過那麼多年我們這裏就會改變的,至少秩序不會再這麼混亂了。我想這應該是我的一個很小的希望。希望,有那麼一天會實現。

我把一隻手搭在車門上,可是這車真的搖晃得太厲害了,有幾次我都差點摔倒。搖搖晃晃的,我就那樣東倒一下西歪一下的載到向明中學來了。雨真的好大。我手裏提的棉被根本不能落地,地上全是洶湧的潮水。手就那樣一直提著沉重的行李。

看到別的孩子都有父母的庇護,有雨傘的遮擋,我的眼淚“涮”地流下來和雨水混合。沒有人能夠知道,我的臉上有一半的水是眼淚。

雨大得讓我害怕。可是我並沒有止住腳步。我告訴自己停下來隻會讓老天爺取笑,所以我不停地向前走。走到向明中學大門時也沒心情多看一眼。我想要是換作往常,我一定會看得很仔細,可是這次沒有,我真的沒有。我隻是匆忙跨過這門走進校園。校園的人更多了,那些孩子都在父母的庇護下去報名,去購買東西。

說真的,我還不知道我現在該去什麼地方。這個鬼學校,哪裏是東哪裏是西我都還不知道,就更不用說怎麼去報名到哪裏去報名的問題了。

不過我還是不停地朝裏麵走。這個學校還挺大的。路道也挺漂亮寬敞。可是我現在並不關心這個。我關心的是怎樣快節奏的報完名,然後找到可愛的寢室讓我喘氣。

我就那樣在學校裏轉來轉去,轉了好幾大圈,花去了我好幾千秒鍾。最後我明白了怎樣報名這個問題。我立刻來到這個報刊地點。這裏粘滿了一大張一大張的紙,上麵全是我們這一個級分的班。你隻需找到你的名字在哪一個班就可以去那個班報名了。當然,這報刊下圍的人有幾層有幾疊。這個氣勢足夠把你嚇倒。“完了。”我心裏重重地敲了一下。

“嘿,讓開,你在這裏擋道嗎?腦殼發卡是不是?”一個男孩的聲音從我的背後傳來。

我回過頭去。正是一個高大的男孩子站在我的麵前。哇噻,我看見帥哥了。站在我麵前的是一個奇帥的男孩子。真的,他張得好帥哦!

看得出,他和我一樣肯定沒帶傘。瞧吧,他全身都在滴著水。可是他又是這麼的帥氣,他的衣服、他的褲子!他的脖子上的頭發組成一條一條的了。雨水滴在他的臉上,讓他看起來是這麼的俊美。

“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擋道的。”我對他居然很禮貌。

“還不讓開?”他冷俊地看著我,讓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手足無措。我立刻轉身讓他,可是我卻忘記了我還提著棉被和箱子的,就那麼一轉身退步,我居然撞倒我的箱子滑倒在地上。呀,我的棉被。棉被竟滑出了我的酸酸的手,朝人群中滾去。有生以來我還從來沒有這麼悲慘過。我忙跌倒著去阻止我的棉被滾落。爬進人群中的我真的好狼狽哦。這些看班級的人都給我讓出道來。他們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我知道我的棉被砸到他們腳了。“對不起,對不起。”我不停地道歉。我忙提起棉被從地上爬起逃出這幫人的視線。

“怎麼走路都不小心?你這人笨啊。”剛才那男孩搭了一隻手,把我的棉被提到他的手上。不過我一把手搶過來。因為我已經感覺到我很恨他了。有什麼了不起的。自以是的家夥。

“不用你管,自以為是的家夥。”我狠盯了他一眼,上前去提起他手上的箱子就朝前走去。

沒法,我自認倒黴了。不過很快我就平下氣來。我已經想好了,我把我的東西寄存到小賣部,待我報完名找到住宿之後再回來取。

小賣部的叔叔都挺好,我很容易就把東西都寄存好了。待我走出小賣部,我的身上就隻背了一個書包,頓時,全身都覺得很輕鬆。

我朝著那幾重幾厚的人群走去。我相信我可以擠進去的。瞧,我人這麼瘦,隨便找個縫都可以穿進去的。於是找準位置我就開始鑽了。嗬嗬,還可以吧,不一會兒的功夫,我就鑽到裏層去了,更驚人的是隻花了四五分鍾時間,我就把自己的名字提了出來。“林訪煙,十七班。”我說道。我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擠出人群。“天哪,簡直要人的命。”我感歎道。

我又開始尋找十七班的標牌。我在校園走動著,像一個盲人尋路,我真的感覺到了疲乏。我討厭繼續這麼走下去。我真的希望有一個人來替我把剩下的事情辦完。我想我會記住他,銘記他的名字。可是這真的隻是夢,一個夢而已呀!

“Hi,同學你需要我們幫什麼忙嗎?”一個男生在對我說話,我回頭一看,是一個谘詢部,這個谘詢部倒是結構簡單。一把大傘下放了一張桌子。桌子上盛了幾杯茶,成員三個。一個女生,兩個男生。

“給我一杯水吧,我想喝水。”我說。確實,我現在口渴了。那傘下的一個男孩就遞出一杯水。我想我讓他們看起來一定很覺得狼狽吧。瞧我全身濕成這樣。不過我還是一口氣喝完那杯水,並不注重形態儀表端莊文雅之類的了。“你們這裏是專為新生提供的服務站嗎?”我問道。

“不錯,專門為你們提供的服務站,有什麼需要幫助的你都可以向我們谘詢。我們一定會盡力幫助你的。”遞水的那個男孩子說道。

“是嗎?”

“是啊,不然我們這個谘詢部辦來幹什麼?”那個女孩含笑道。

“那好了。我是十七班的。我現在尋找十七的報名點,麻煩你們帶我去一下好嗎?”

“呃,這個問題好辦。邱邵陽你帶這位新同學去,我們在這裏看著。”那女的看著中間那個男生。

“我?”那個男生驚奇地望著那女生。

“怎麼,你不願意?”

“不,不是,我非常願意。”說著,那男孩就拿把傘拿出來撐開。“來吧,我帶你去。”他很熱心地對我說。

我走了上去,可是我很不好意思,他把傘舉到我的頭上。可是我全身都已經濕透了,要是別人看見我這樣的人還用傘遮著一定會笑死我的。

“嗨,我可以不打傘的。我全身都已經淋成這樣了。你可以不用撐到我的頭上。”

“是嗎,可是女孩子淋多了雨總是不好的。奇怪了,今天下為麼大的雨你出門沒帶傘嗎?”

“呃,說來話長。我不是從家裏乘車過來的,我從朝陽中學乘的車。我的那位好友沒有傘。”

“那你為什麼不買把傘?”

“說起來挺容易的。可是今天我就沒有看見賣傘的。還有就算是我買到傘了,我的兩隻手也拿不到。我有一隻大箱子,還有一個麻袋裝著的棉被,可是真的很傷心,它們都被淋濕了。”

“聽起來,你今天真的很黴。你一定喝下了不少的雨水。不小心的話,可能會著涼。”

“沒辦法,我隻希望咳嗽幾下就可以了,可千萬別讓我發高燒。”

“為什麼?”

“咳嗽的時候頭腦還清醒嘛。可要是你發高燒了,那麼你的頭就是暈的啦。我還剛來這學校。發生這樣的事情對我來說總是不好的。”

“這倒是。哦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林楠嘵。”

“林訪煙?”他停頓一秒鍾,“挺好的名字。”他說道。“你在十七班?那我們交個朋友好嗎?以後我來找你,我們一起玩。”

“當然,你這麼斯文的男孩子,我是很願意和你交朋友的。”的確,他很斯文。他戴了一副眼鏡,看起來並不粗野。

“哦,對了,你叫邱邵陽嗎?”我記得剛才那女生叫過他的名字。

“恩,你怎麼知道?”

“剛才那女生叫你帶著我去找班的時候叫過你的名字。”

“哦,我可能沒注意到這一點,呃,你是哪裏人?中溪下麵的嗎?”

“是啊,我是中溪下麵的,在圃畎那邊,挺遠的。”

“你在圃畎?那你們哪裏的核桃很多,你一定吃厭煩了吧。”

“不錯,我們圃畎產核桃。可是我不喜歡吃。”

“可是它很貴重啊,價格挺昂貴的。我的一些朋友去買過,價錢都勝過這荔枝之類的了。”

“是嗎?可是這東西真的不好。我聞著那味就悶人。瞧我,營養不良吧?我就是不喜歡吃這類營養豐富什麼的東西。我看到什麼花生核桃就鬱悶。真的不爽。”我瞧著他,臉上作出怪樣。看到我這副表情,他竟然笑了。看到他的笑容,讓我想起了別的事。

“可是你還是多少吃一點,我們這裏產這些,要是在別的地方,譬如東北那些地方,可能就很少有核桃呀什麼的了,你說對吧?喂,林訪煙,你在想什麼?”

“啊,”我立刻回過神來,“什麼?你在說什麼邱邵陽?”

“沒什麼,我隻是叫你多少還是吃一點,對了,你又是哪裏的人?不會也是中溪下麵的吧?”

“不,不是,我就在向明。”

“哪裏呀?”

“向明街上,就在那邊。”

“哦,那你是通校生嘍?”

“是啊,我每天上完課就回去。我吃喝住宿都在家裏。”

“是嗎?那你很幸福哦。”

“我覺得算不上吧,幸福兩個字不是這麼簡單,我想。”

“是嗎?那你一定有幸福的構想了?是怎樣的?”

“你要聽嗎?”

“我想聽。”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我和邱邵陽的說話有一種道不明的和諧感。怎麼說呢,他這人似乎很隨和,讓人感到十分友好,說實在的,我就希望我周圍都是像她這樣的人。這麼友好,沒有偽善和戰爭。我和邱邵陽繼續在操場上走著。雨仍然很大,從雨傘上瀉下來,像一道瀑布,美麗。

“其實我想要的東西並不複雜。我隻想要一份安寧。這個世界什麼都有賣的人,可是就是沒有人賣一份安寧。”

“邱邵陽,安寧不是一份可以摸著的東西,它不是商品,人們怎麼能夠賣給你呢?”

“是啊,所以說幸福和我還很遠,你瞧,這世界到處都是喧鬧,有誰能夠擺脫這一切呢。其實這世界最缺少的就是一片安寧,無論你走到哪裏,你始終尋找不到它。”

“可能是吧。”他的話,讓我一時也感到傷感起來,看見前麵長線短線的雨條,似乎我也想買一份安寧了,如果說安寧不是那麼遙遠,那麼我真的為它願意付出一切,可是安寧又總是在你看不見的地方。這又叫你怎麼為他付出呢我實在為邱邵陽感到傷感,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我開始憐憫起邱邵陽來,極其極其地憐憫。可是我又憐憫他什麼呢?他家住在街上,一定比我的家富有。而她渴望的安寧,我同樣的不擁有。那我又拿什麼來憐憫他呢?“也許吧,你有那麼一天會得到的。你還這麼年輕,不過,邱邵陽你可不可以轉變一下思想,也就是說你可以嚐試一下暴烈的生活。”

“暴烈的生活?”他盯著我,“隨便提幾瓶酒喝下,然後在別人麵前跳幾隻舞。這算暴烈嗎?”

“算,可是似乎太張狂了。”我看著他,眼睛裏掠過去一道失落。“你有什麼其他的理想嗎?”

“有啊,許多,比如成為一名醫生,給病人看病應該比較快樂。還有就是成為一位設計師,設計衣服什麼的。或者,或者當一名律師也可以。反正有許多的東西我都想去嚐試。”

“嗨,你這應該不是什麼理想吧?邱邵陽,你在胡說八道?你還要不要成為一名歌星或者影星之類的啊?”

“你取笑我?”他溫柔在臉上現出微笑。

“哪裏。”我也偷偷地笑起來。我覺得我這人真齷齪,分明取笑了人家還裝什麼“哪裏”之類的詞來。

一會兒,我們走過了這一個又大又長的操場。邱邵陽說:“到了,就在上麵。”我一下閃到走廊上,他收起傘也走上來,說:“走吧。”我隨著邱邵陽開始爬梯子。邱邵陽說十七班的教室在頂樓,也就是五樓。在樓道上,我已經看見許多上上下下的人,每一個教室似乎有幾個學生圍在裏麵。

“怎麼我有點緊張了?”我說。我開始緊張起來。

“你緊張什麼?”邱邵陽問道。

“不知道,我的心理有點緊張。”

“別怕,都是新生。你們都不熟悉,過幾天就好了。”

“倒不是這個問題,其實,我並不怕什麼,可還是有一點緊張。”

“也許每到一個新環境都會這樣,每個人都難免會緊張吧。畢竟都是新麵孔。”

“這倒是。”

我們繼續走了兩個梯道,終於到了頂樓。我跟隨邱邵陽向右拐去,走到走廊盡頭又向左拐。上天保佑,我終於看見十七班的標牌了。走過十六班就是十七班的教室。

“進去吧,我在這裏等你。”邱邵陽親和地說。

“你還要等我?可我不用打傘呀。”我向他說。“我的全身都已經淋濕了,不在乎再被雨淋一次的。”

“不,我想過一會兒,你應該還要找你的寢室吧。你到哪裏去找呢?快去吧,我在這裏等你。”

“我,我,好吧。我很快就出來。”我看看他,轉身走進教室。當然,心情無比美好。我覺得世界上再沒有比邱邵陽更好的人了。至少,我還沒有遇到過像他這麼可親的男孩。

教室裏現在隻有一個同學。他是一個男生,背對著我,也把老師的身軀檔住了。他的身材高大,全身都淋濕了,和我一樣。可是他的背影看起來並不狼狽。他的衣著似乎挺漂亮,這從背影看得出來。他的頭發好像也好看。天哪,一個人的背影都是這麼好看,我還從來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我的眼睛一直落到他的身上。他佝僂著背,好像在寫什麼。

待我走進的時候,他站直了身子,把那張表遞給了其中一位老師,也正是他剛才擋住的那位。那老師琢磨了一會兒就把表放在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