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2 / 3)

這時岸邊出現一個形貌雄偉的巨人,一步跨到水中,將船攔住,左手提隻大鐵槌,右手拎著塊木板,上寫:淝水之戰的指揮者是誰?謝靈運、謝安、謝朓、謝覺哉(一百分,五秒)。

仲沛柔在“謝安”上點擊一下,巨人也化為光環附在船舷上。船又繼續前進。一連通過了幾個問題,隻見前方一座水寨攔住了去路,仲沛柔倒吸一口涼氣,道:“不好,有難了!”

定睛看時,隻見周瑜坐在水寨上,一揮手,魯肅舉起一個牌子,寫著:哪一個不是吳國都城的名稱?建業、建康、南京、吳都、金陵(五百分,探雷儀一個,二十秒)。

仲沛柔卻一時分別不出,急道:“孔戚欒快說是哪一個!”

孔戚欒笑道:“吳都。”仲沛柔連忙點擊一下,隻見魯肅點點頭,將手一揮,船頭便多了個雷達狀的東西,上有小字寫著“探雷儀”。

接著黃蓋走上城頭,也舉著一副牌子,上寫:“乘興而來,興盡而返”出自何書?《資治通鑒》、《李太白集》、《世說新語》、《文心雕龍》(六百分,破冰甲一副,二十秒)。

仲沛柔笑道:“這還用說麼?除了李白,誰能這麼瀟灑?”不等孔戚欒說話,便在“《李太白集》”上點擊一下。

隻聽黃蓋怒喝一聲:“火箭伺候!”水寨上頓時飛下無數火箭,射到船上,轉瞬即大火熊熊。船中男孩跳到水中避火。

仲沛柔大叫一聲,道:“怎麼錯了!黃蓋也真是的,你是武將,管書本子的事幹麼?!”

孔戚欒笑道:“自己參與編創的遊戲也玩不好麼?”

仲沛柔道:“這遊戲太大了,我隻管製定獎罰內容和畫麵效果,象這些文史題目都是請宓大教授出的。黃蓋這家夥!我讓他在遊戲上當了一個角色,倒反過來翻臉不認人!”

孔戚欒笑道:“那隻怪你知識不過硬罷了。”

仲沛柔笑道:“孔戚欒,這道題正確答案是什麼?”

孔戚欒笑道:“這個成語出自《世說新語任誕》篇。”

仲沛柔叫苦道:“這麼生僻!誰能想到嘛!不過給六百分和一副破冰甲的獎勵還算可以,隻是答錯了可損失慘重……”

孔戚欒笑道:“這是標準化試題,隻有四項供選擇,選中率為百分之二十五,已不算很難了。”

正說著,船上火已熄滅,果然“損失慘重”:船舷上的光環一條也沒有了,探雷儀成了廢鐵,分數也隻剩了二百分,好在船還沒有大的損壞,可以繼續行駛。

這時水寨上闞澤出現了,也舉著一塊牌子,上寫:秦朝建立於哪一年?公元前221年,公元220年,公元前321年(一百分,三秒)。

仲沛柔笑道:“它把我當傻瓜了!”便在“公元前221年”點擊一下。周瑜點頭一笑,拿起令旗一揮,水寨門便訇然開了,畫麵中男孩將船駛過了水寨。

仲沛柔長出了一口氣,笑道:“好在我們按您說的‘難題獎重罰輕,易題獎輕罰重’設了遊戲規則,不然這一通火箭射來,船肯定燒壞了,一陣大風就吹回河口了。”

正緊張地對付一個個問題,卻被其他學生發現了,頓時一擁而入,都聚到電腦旁邊,人人大感興趣,都要爭著玩。仲沛柔便建議輪流玩,如果航行失敗,就換一個人。學生們沒有異議,於是先行猜拳,剪子包袱錘一番,棟昆取得“首發”位置,喜孜孜地坐在電腦前,將遊戲退到開始,重新玩了起來。接著電腦前便響起了七嘴八舌的建議聲、加油聲和哄笑聲。

……

“啊呀!鐵扇公主這一扇子可要了命了!”

“笨蛋!誰說‘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不是李白的詩?”

“就是!這是《俠客行》裏的句子,孔教師講過嘛!”

“一邊去一邊去!該我了!”

“這是什麼題?管仲與誰同名?秦穆公,楚頃襄王,魏文侯,還有晉惠公,大夥兒快想!快想!隻有十五秒!”

“是晉惠公!他與管仲都叫‘夷吾’!”

“好險!差點被水雷炸飛了!還是仲沛柔聰明!”

“好家夥!這是四大天王裏的魔禮青!他出的什麼題?”

……

學生們玩得入迷,孔戚欒在旁微笑不語。這時荔依照常來學德語,見屋內喧嘩,笑道:“怎麼這麼熱鬧?”

孔戚欒笑道:“你自己看吧。”

荔依到電腦前看了看,笑道:“呀,遊戲編出來了?”

孔戚欒笑道:“雛形罷了,題量遠遠不足呢,不過有一定難度,且遊戲的畫麵、規則都有可觀之處。”

荔依又看了一陣,笑道:“遊戲成份太重,似乎有欠莊重吧?”

孔戚欒搖頭笑道:“此之謂兩全不可得。按理說,以中國文史之博大精深,確應以莊重肅穆的形式體現出來。但若太失之嚴肅學生們便興趣不大,且視作畏途。況他們還小,天性喜好遊戲,若要懂得莊嚴肅穆尚須時日。這遊戲的初衷隻是盼他們在玩耍的同時,不知不覺中將文史知識也掌握了。”

荔依歎道:“您可謂用心良苦。這些小家夥可真運氣不錯,遇到好老師了。”

孔戚欒笑道:“現在的孩子哪個不運氣?我們小時候連電腦是什麼都不知道呢。”又對學生們道:“打電腦已經一個小時了,都先停下來休息休息眼睛!”

學生們頗不情願地停下手來,圍到二人身邊說笑。

綺煙笑道:“仲沛柔天天吹牛說這遊戲好玩,今天一玩還可以呢!”

仲沛柔笑道:“還可以?!本人使出渾身解數,耗盡平生所學,才弄出這遊戲來,簡直超邁千古,光照青史!”

學生們一陣哄笑,一致通過明天去搞市場調查,看牛肉漲價沒有。公孫白笑道:“要是大家吃不起牛肉,就找仲沛柔算帳!”

仲沛柔笑道:“孔戚欒,您都說了這個遊戲是學習遊戲,這樣我們平時也可以玩了?”

孔戚欒笑道:“那可不行。遊戲就是遊戲,哪有以遊戲代替學習的道理?平常還是老老實實讀書!”

慕容寬卻笑道:“平時您命令我們學習,我們玩的時候您又用這遊戲哄我們學習,您太會打算了!我們抗議!”

學生們都笑了起來,荔依笑道:“孔戚欒又費心思,又出資金,弄出這個遊戲來,讓大家遊戲、學習兼得,小鬼頭卻不知好歹!”

仲沛柔笑道:“看來‘短路管兒’不想玩這個遊戲!”

漆振登笑道:“孔戚欒又沒強迫你玩!”

棟昆笑道:“若再呲牙咧嘴,叫苦連天,定排除在朝見黃帝者名單之外,勿謂言之不預也!”

慕容寬笑道:“那可不行!這麼好玩的遊戲怎能不玩?唉!學習就學習吧!”

宰舟察笑道:“就是有些問題太難,答案也不知到哪裏去查,就象蘇軾曾被貶到海南島,孫悟空問當時他的官職是什麼,我選了‘海南太守’,結果被孫悟空一指頭把船彈回去好幾關,也不知正確答案是什麼。”

孔戚欒笑道:“海南島在宋朝稱作瓊州,蘇軾貶到海南島上的官職是‘瓊州別駕’,是個虛銜而已。遊戲答案確是個問題。這樣吧,這個遊戲今後若普及開來,可以將答案印刷成冊,再將每個答案稍加解說,記憶起來印象也深些。”

學生們聽了都大為高興。休息了一陣,又迫不及待地衝到電腦跟前去了。孔戚欒笑道:“今後再好好琢磨琢磨,將數學、理化、生物等基本知識也以類似遊戲形式開發出來,效果肯定也不錯。”

荔依嫣然笑道:“您還是多想想婚事吧!下個月?”

孔戚欒笑道:“嗯。小初的婚事也快了吧?聽說也是你作伴娘?‘伴娘公司’生意旺盛嘛。”

荔依笑道:“應再加上‘義務’二字呢!”

孔戚欒笑道:“待小國結婚時,就讓念雁當伴娘,這樣有來有往,小國就不致吃虧了。”

荔依麵上一紅,卻未說話。

孔戚欒對學生們道:“大家到仲沛柔電腦上玩吧,老師要給你們國姐姐講德語了。”學生們依言退出屋去。

講過德語後,孔戚欒將在軒轅鎮錄的祭黃帝的“雅樂”磁帶在音響中放了起來,兩人一同欣賞。

聽了一陣音樂,荔依便要告辭回家,這時門響了,開門一看,卻是學校門衛張啟發。

孔戚欒忙向屋裏讓,張啟發取出張紙,笑道:“不進屋了。白天有您一封電報,我忘了給您了,現在才想起來。剛才兒子去學校給我送飯,我一想離得又不遠,說不定您家裏有急事呢,就讓兒子替我看一會兒門,趕緊把電報送來了。”

孔戚欒笑道:“何必這麼急?進來喝杯茶吧。”

張啟發笑道:“不了。”便告辭回去了。

孔戚欒笑道:“能有什麼急事?掛電話就行了嘛。”便拆開了電報。隻一看,臉上笑容頓時凝固了,又瞪大眼睛看了看,人似乎僵在那裏,喃喃地道:“不可能,不可能……”

荔依頭一回見孔戚欒這麼失態,知道定是發生了重大變故,問道:“發生什麼事了?”這時電報從孔戚欒手中飄落,便俯身拾了起來,看了一眼,頓時也驚呆了。隻見電報上隻有八個字:

蝶遇空難,節哀,速歸。

荔依心中大震,抬頭望向孔戚欒。隻見孔戚欒癡立了一陣,大叫一聲:“不可能!”便撲向電話,抓起話筒,抖著手撥號,連撥幾次都錯了,後來定了定神,凝神撥了號碼。不一刻電話通了,孔戚欒顫聲道:“是大哥麼……”聽了一陣,話筒從手中滑落下來,人呆坐在椅中一動不動,兩眼茫然。

荔依甚是難過,也不知說什麼才好,上前握著孔戚欒的手,隻覺冰冷異常。

孔戚欒回過神來,緩緩地道:“小國,你先出去一下。”

荔依凝望著他,勸道:“您……您別太難過。”便出了屋子,帶上門,走進隔壁仲沛柔的屋子,見學生們正興致勃勃玩遊戲,便道:“大家甭玩了,師母過世了。”

學生們一心都在遊戲上,沒聽清楚,棟昆笑道:“國姐姐剛才說什麼呢?”

荔依走過去關了電腦,道:“大家先停下來。剛才孔戚欒接到電報,萬師母遇空難去世了。”

“啊?!”學生們瞪大了眼睛,一齊望向荔依,“是真的麼?”

荔依眼睛紅紅的,點了點頭。呆了半晌,澹台蕖第一個放聲而哭,其他學生隨之哭了起來。荔依也垂淚不已。學生們要去尋孔戚欒,荔依攔住了。

正悲傷時,卻見孔戚欒推門而出,已換上了行裝,拎著旅行袋,象是要遠行。

荔依忙擦擦眼睛,問道:“這麼晚了,您要到哪兒去?”

孔戚欒麵色蒼白,雙眼紅腫,啞著嗓子道:“回文邑。”

荔依道:“夜裏不是沒有去文邑的班機麼?還是等明早再說罷,外麵又降溫了……”

孔戚欒眼望窗外,嘴唇微微顫抖,顯然是極力克製住感情,黯然道:“她為到宓興尋我而遇難,我豈能顧及自家寒熱?總要到機場坐待天明,才稍稍對得住她。”

荔依鼻子一酸,淚又流下來了,卻勸無可勸。

澹台蕖哭道:“我也去!”學生們都紛紛表示要隨孔戚欒去文邑祭奠萬念雁,孔戚欒道:“同學們的心意我代你們師母領了。大家早些休息,明天還有功課呢。澹台隨我去。”

學生們想起與萬念雁相處的這段時間,不自禁的難過,又哭了一陣。孔戚欒便給澹台蕖穿行衣。仲沛柔哭道:“孔戚欒,您這次可一定要回來啊!”

學生們也紛紛央求道:“您一定要回來!”

孔戚欒撫撫仲沛柔頭,道:“老師一定回來!”

出門時,荔依扯著孔戚欒袖子,流淚道:“您……可要保重……”孔戚欒點點頭,長歎一聲,攜澹台蕖向機場而去。

過了兩個星期,孔戚欒帶澹台蕖回到宓興。孔戚欒麵色如常,卻削瘦了不少,似忽忽無事般,照常上課、理校務、開清吟社。宓大師生、幼棟同事及清吟社文友紛紛前來慰問,孔戚欒一一道謝,並不將悲思帶在臉上。初若翠結婚時,他送去禮金,並手書婚聯相贈,隻是沒有去參加婚禮。

孔戚欒將仲□贈的那棟小樓命名為“念雁之家”,轉贈了“海空緊急救護協會”,將之建成了一座海邊緊急診所。

荔依卻一連多日未曾露麵,不久學校組織到外市實習,荔依便報名參加,一道去了。

學生們都為萬念雁寫了悼文,後來《宓興日報》還將仲沛柔、綺煙、曾騫振三人的悼文登了出來。孔戚欒傷感不已。

一天放學,孔戚欒因去一學生家家訪,命仲沛柔等自行回宿舍。學生們到宿舍後自行做飯吃飯、清理房間,七點鍾時後由仲沛柔帶隊,到樓下林中練空手道。練罷歸來,洗漱畢,學生們溫了一陣功課,覺得無聊,都擁到仲沛柔的屋子裏。

仲沛柔正與棟昆、皇甫霜用電腦畫航模圖紙,見學生們進來,笑道:“老貓不在家,耗子上房扒,孔戚欒一不在,你們就到處亂竄,莫非想造反不成?”

漆振登笑道:“孔戚欒可也沒說平常可以擺弄航模!”

慕容寬一吐舌,笑道:“本來以為師母去世,孔戚欒心情不好,我本來尋思總會有一段‘恐怖戒嚴’時期,‘巴掌燉肉’率定然大幅度上升,大家屁股岌岌可危,沒想到孔戚欒雖然笑的次數少了,倒沒有一回發脾氣哩。”

閔敬文笑道:“這就是夫子說的‘不遷怒’!誰象‘短路管兒’那麼沒出息!”

綺煙歎道:“孔戚欒真可憐!師母去世了,他肯定心裏特別特別難過!”

公孫白也道:“可不是?每天早晨孔戚欒的眼圈都是黑的呢!他心裏難受,還不肯讓我們看出來,照常工作上課呢。”

曾騫振道:“唉!我都替他難過呢。”

仲沛柔兩眼生光,雙拳緊握,道:“孔戚欒忠於職守,意誌堅強,是真正的男子漢!”

有用道:“孔戚欒就是孔戚欒,誰能比得了!記得小時候我光因丟了個玻璃球,還哭了好幾天呢。”

他說得愁眉苦臉,學生們卻笑了起來。

綺煙又歎道:“師母和孔戚欒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感情可好了,怪不得孔戚欒那麼難過。”

仲沛柔歎道:“也不知他們是不是同桌。”

棟昆做個鬼臉,笑道:“對了!仲沛柔和綺煙從小在一個幼兒園,又在一個小學念書,又住同一座宿舍,這也是青梅竹馬呢!”

皇甫霜笑道:“著啊!他倆雖不是同桌,卻是前後座,改天仲沛柔定要寫一首《前桌的你》呢!”

曾騫振笑道:“一點不錯!學校裏大夥兒都喊他們‘金童玉女’呢!”

漆振登笑道:“兒童節上表演節目,他倆表演英語劇,一個演MrBlack,一個演Mrsblack,倒很象MrZhongandMrsZhong呢!”

學生們一遞一句取笑,說得仲沛柔和綺煙都麵紅過耳,綺煙追著皇甫霜和棟昆便打,嗔道:“再瞎說!我告訴孔戚欒去!”

仲沛柔則一把抓起漆振登,橫放到膝上,照他屁股上用力拍了一下,模仿孔戚欒的口氣道:“漆振登同學,夫子曾說過:‘巧言令色,鮮矣仁’!老師教的《論語》都當耳旁風了?佛家五戒之一,也是‘戒妄語’,可見人生在世不可胡說八道。為了使你加深印象,以誡下回,‘巴掌燉肉’是必不可少的!”說著又拍了一下。漆振登忙用力掙脫開來,學生們打打鬧鬧笑成一團。

正嬉笑間,卻聽澹台蕖在一旁抽泣起來。宰舟察歎道:“‘親戚或餘悲,他人亦已歌’,唉!師母剛過世不久,咱們就這麼瘋鬧,可對不住師母和孔戚欒呢!”

學生們頓時靜了下來。公孫白難過地道:“師母對咱們多好,把咱們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可惜她……嗚嗚……”便哭了起來。

她這一哭,學生們也一個接一個都哭開了。

哭得正傷心時,卻聽有人笑道:“小家夥們這是怎麼了?又給師母開追悼會麼?”

學生們抬頭一看,卻是荔依站在麵前,便圍上來說話。仲沛柔道:“國姐姐這段日子到哪兒去了?孔戚欒剛從文邑回來你就不見了。”

曾騫振也道:“是啊,連招呼都不打,還以為你人間蒸發了呢。”

荔依麵上一紅,笑道:“姐姐到外市實習去了,因為走得急,沒來得及招呼。對了,孔戚欒呢?”

綺煙道:“家訪去了。”

荔依點點頭,問道:“孔戚欒身體好麼?飯量比以前少了麼?”

公孫白道:“孔戚欒身體還好,不過可能晚上睡不好,早晨起床氣色挺差。飯量倒沒減。”

荔依麵現憂色,又問道:“那他情緒怎麼樣?”

東方承道:“孔戚欒情緒不好也不壞,隻是很少笑了。”

荔依麵上憂色更重,有些出神,道:“可別悶出病來,得好好跟他談談才行呢……”

仲沛柔歎道:“國姐姐真關心孔戚欒。”隨又咧嘴一笑,道:“我本來想勸孔戚欒說:‘您甭難過了,師母不在了,不是還有國姐姐麼?’卻又怕挨‘巴掌燉肉’沒敢說。”

荔依頓時滿臉通紅,在仲沛柔頭上拍了一下,笑嗔道:“小鬼頭成精了麼?”

學生們卻紛紛笑開了:“國姐姐要當我們師母才好咧!”

“孔戚欒也很喜歡國姐姐呢!”

“國姐姐這麼漂亮,配得上孔戚欒!”

“他倆才是金童玉女呢!”

……

荔依臉上越發地紅,一人拍了一記,笑道:“一夥淘氣包!”

隨後,荔依走進孔戚欒房間。見牆上掛著萬念雁遺像,便默立了一陣。又走到書桌前,見桌上有一疊紙,便取過來看。

隻見頭幾張白紙上,是孔戚欒用行書寫的悼亡辭,荔依讀著讀著眼眶濕潤了:“……秋色滿城,憐天邊之孤雁;朔風逐浪,惜沙畔之梧桐;臨櫬放歌,知莊子之妄誕,伏塚痛哭,解子瞻之悲情;唯恨樽酒之無醉,隻懼寒衾之有夢;嗚呼痛哉!飲水可知冷暖,餐恨隻曉沉痛;幸舊照可追倩影,歎遺物難托香蹤;可自慰:冰肌玉骨,入土而為靈芝美玉;芳魂靈心,升空而成彩霞霓虹;嗚呼歎哉!是耶非耶,化為蝴蝶,懷兮念兮,羞慚尾生……”紙上墨跡時有模糊,想是寫時有淚滴於其上。

荔依癡癡看了一陣,歎了口氣,便又翻到下一張,卻是一張折好的宣紙。荔依打開一看,見上書元稹的兩句詩:“唯將終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荔依看了一陣,麵上卻黯淡下來,擦了擦淚,又望望牆上掛的萬念雁生前所畫“東坡《江城子》詞意”,歎了口氣,便轉身悄悄離開了宿舍。

天氣漸趨嚴寒,宓興下了第一場雪。午後雪霽,課間學生們在操場上打雪仗,奔跑追逐,嘻嘻哈哈笑成一片。孔戚欒站在走廊隔窗望了望,正要回辦公室,卻見仲沛柔與閔敬文幾個跑來,都是一頭一身的雪,道:“快上自習課了,到處跑什麼?”

仲沛柔笑道:“明天是星期五,輪到與雛鷹小學賽球了,可偏偏下雪了,不知還賽不賽?”

孔戚欒道:“賽倒可以。不過天晴雪化的時候冷得很,不能穿正式球服比賽,必須穿運動裝,以免傷風感冒。”

仲沛柔笑道:“不怕!足球是全天候運動,怎能怕冷怕熱?不穿球衣比賽可太沒勁了!”

孔戚欒臉一沉,道:“你們又不是職業球員,怎能胡來!一旦凍病了,老師可不給病假!”

棟昆笑道:“‘雖百凍而無悔!’我們就算病了也決不請假!”

宰舟察也道:“您不是希望我們成為男子漢麼?怕冷可不是男子漢的體現呢!”

學生們一齊央求,孔戚欒不禁微笑,道:“不怕冷就是男子漢麼?好吧,老師答應你們。但比賽時要穿長袖球衣,裏麵必須穿上絨衣之類,且要多跑動,不能久立一處,有用是守門員,更要穿暖和一些,知道麼?”

學生們大喜,齊道:“遵命!”

閔敬文忽道:“對了,要是明天雛鷹小學不穿球衣怎麼辦?”

曾騫振笑道:“他們如不穿球衣,明天比賽時看到我們穿了,臉不臊得象猴屁股一樣才怪呢!”

東方承笑道:“他們不穿才好呢!我們正好輕裝上陣,痛宰他們一番,使‘雛鷹’變成‘老鴨’!”

仲沛柔笑道:“對了,綺煙和公孫白鬧著非要參加球隊不可,我都跟她們說了,女孩子不行……”

話音未落,便聽綺煙的聲音道:“女孩子怎麼了?就一定比男孩子差麼?仲沛柔是大男子主義!”便見綺煙和公孫白也跑了過來。

仲沛柔做個鬼臉,笑道:“綺煙是女權分子!不過光抗議不行,光嚷嚷‘巾幗不讓須眉’也不行,得有真本事才成呢!”

綺煙嗔道:“我們平時也練球,不見得比你們差!”

公孫白也道:“敢不敢比試比試?”

東方承笑道:“嘖嘖嘖,我隻用一隻腳踢,你們就找不到球了!”

仲沛柔笑道:“就是!你們要是上場,別的小學還以為咱們幼棟無人,才派女生上場呢!”

男生們都哄笑起來,綺煙臉上漲紅,剛要說話,孔戚欒道:“甭吵了。這樣吧,綺煙和公孫白學習成績在班裏前茅,身體條件也不錯,具備入隊資格。至於球踢得如何,可以檢驗一下。仲沛柔,明天將綺煙和公孫白列為替補,下半場給十五分鍾上場時間,看看她們究竟踢得怎樣。有意見麼?”

仲沛柔歎道:“您都發話了,我還有什麼說的?不過明天大家最好一人準備一件救生衣。”

曾騫振問道:“救生衣做什麼用?”

仲沛柔笑道:“就怕明天綺煙和公孫白在場上哭得太厲害,南郊發了大水,大夥兒就慘了,因此救生衣是必備的!”

學生們哈哈大笑,綺煙與公孫白捶了仲沛柔幾拳。孔戚欒命學生們回教室自習去了。孔戚欒聽學生們一路歡笑著沿樓梯而上,隻覺胸臆舒暢,心中悲鬱稍解。見古長孺走過來,便命他通知各班師生,明天帶工具來校掃雪。

轉眼見姬舒旺拿著一疊紙走了過來,向孔戚欒招呼。姬舒旺笑道:“怎麼女生也能入隊踢球麼?不如組織個女生足球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