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依取手巾給仲沛柔等擦頭發,責備幾句。仲沛柔本以為會遭孔戚欒訓斥,見他麵色溫和,才放下心來。見初若翠正與攝影師說話,便喊道:“初阿姨,剛才本人的英雄壯舉拍下了麼?”
初若翠笑道:“小鬼頭總想出風頭!”
回到鎮上,孔戚欒讓仲沛柔幾個換過衣服,隨即命開飯。學生們在田野果園跑了一天,又幹了些農活,早餓得肚子咕咕叫,見飯送上便狼吞虎咽起來。什麼苞米餅、白菜心、大蔥、大醬、碴子粥、鹹鴨蛋、煮雞蛋……一端上來便一掃而光。孔戚欒微笑不語。
仲沛柔一邊吃著白菜心卷大蔥,一邊笑道:“咱們現在象不象《詩經》裏的一種動物?”
有用問道:“什麼動物?”
仲沛柔笑道:“螽斯羽!就是蝗蟲,唯有蝗蟲才這麼貪吃!別人進來看到了,還尋思軒轅鎮遭蝗災了呢!”
學生們哄笑起來。閔敬文笑道:“你敢說孔戚欒也是蝗蟲?”
棟昆笑道:“仲沛柔自己最貪吃,還說別人!有一回看孔戚欒的《曆代文物精要》,彩頁中有一隻鼎鑄著饕餮紋,肯定是根據仲沛柔吃飯的模樣為原型鑄的!”
學生們笑得更響了。孔戚欒笑道:“大家這一天下來,有什麼感覺和體會?”
宰舟察歎道:“怪不得老師總提醒我們節約糧食,原來糧食果然來得不容易呢。”
仲沛柔笑道:“生產糧食簡直麻煩透了!播種、插秧、鋤草、上肥,旱了不行,澇了不行,日照不夠不行,霜期提前了更不行,農民們一邊辛苦,一邊戰戰兢兢,等到秋收,還得收割、脫粒、倉儲、磨粉,哇噻!比編電腦程序麻煩一百倍!”
孔戚欒道:“大家想一想,現在農業已經實現了機械化,播種、耕地、灌溉都可以用機械完成,農民們尚且如此辛苦,糧食尚且來得如此不易;而古代的原始傳統農業,刀耕火種、手刨肩扛不說,還得全依賴老天的恩賜才能有收成,更是辛苦百倍。李紳的《憫農詩》說:‘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那是半分不虛,真實地道出了農民的辛苦、糧食來的不易。大家以前讀的時候大約不以為然,這回親身感受到了,是不是體會更深了?”
學生們齊道:“是!”
孔戚欒笑道:“今天隻是參觀而已,明天請農場的人劃幾塊荒地,大家前去學學開荒,再好好地體會一下。”
仲沛柔笑道:“咱們開拖拉機耕地麼?那倒好玩得很。”
孔戚欒笑道:“不,咱們用鎬頭與鋤頭親手開荒,體驗一下原汁原味的農事。不過大家要有心理準備,開荒是苦事,到時手上恐怕要磨起泡,那時大家要堅持住,可不許叫苦。”
學生們聽了直咧嘴,皇甫霜卻笑道:“沒問題!我曾在郊區外婆家幫著種過菜園,可累了!開荒更不在話下!”
孔戚欒笑道:“是麼?”
綺煙、澹台蕖與公孫白早早吃完,便喂小貓。仲沛柔見了笑道:“咱們沒本事象孔戚欒那樣救人,總算今天救了幾隻小貓,也不能說太沒用。”又央求道:“孔戚欒,這幾隻小貓我們帶回去養行不?正好宿舍裏一個房間一隻。”
孔戚欒笑道:“貓是你們救的,自然由你們決定。不過謹記玩物喪誌,誤了學習和鍛煉老師可不答應。”
學生們喜出望外,都大聲歡呼起來。卻見荔依與初若翠走了進來,笑道:“什麼事這麼高興?”
綺煙笑道:“我們有小貓玩了!孔戚欒允許把小貓帶回去呢!”
初若翠拍她一下,笑道:“這小丫頭還笑!跟著仲沛柔他們瘋什麼?弄得水鴨子似的,不怕別人叫你假小子麼?”
荔依也笑道:“這些不知高低的小鬼,一旦出了事怎麼辦?剛才在河邊把我嚇的!”
綺煙笑道:“孔戚欒平時告訴我們要愛護動物,保護動物,這幾隻小貓多可憐哪,眼看就要淹死了,我們怎能不救呢?我們長大了還要成立動物保護協會呢!”
荔依笑道:“要在河裏丟了小命,看誰可憐!”
初若翠笑道:“不少西方國家有動物保護協會,有綠色和平組織,整天豎著耳朵,一旦聽說哪裏的山林海洋要被開發,作商業用途,就蜂擁而去,抗議生態環境遭到破壞,鬧得一塌糊塗,直到警察來把他們趕走驅散。他們想法倒是好的,隻是太過激了,照他們的做法,世界上再不能進行資源開發了呢。綺煙將來甭跟著摻和。”
孔戚欒笑道:“綠色和平組織是聒噪了些,但他們保護環境的提法絕對一點不過分。地球環境已被破壞得很嚴重了,立即停止一切資源開發、關閉汙染嚴重的工廠其實是當務之急,否則環境隻有一天天惡化下去。但這與天方夜譚無異,地球上還有六十億人呢,總不能再回過頭去茹毛飲血、巢居洞處吧?”
荔依笑道:“那樣動植物豈不更糟殃了?”
仲沛柔笑道:“幹脆再找一個和地球差不多的行星,大家都搬過去,讓地球恢複環境。等那個星球環境破壞得差不多了,再搬回地球來住,就象種地的‘輪耕法’,該有多妙!”
初若翠笑道:“這小鬼科幻小說看癡了。”
孔戚欒笑道:“其實中國自古就有保護環境的意識,講究‘不竭澤而漁,不焚山而取’,打獵也分季節稱呼不同,叫‘春葸’、‘夏苗’、‘秋狩’、‘冬獮’,每個季節打獵的方法與獵取的野物都不一樣,目的是不破壞野獸的繁殖。帝王打獵講究就更多了,打獵美稱為‘講武事’,就是利用田獵維持軍隊的戰鬥力,還講究什麼‘網開一麵’,‘三驅為度’等,不對野獸趕盡殺絕,以顯示其仁君之德、慈悲為懷。中國古人極看重‘天和’,認為傷生過重‘有違天和’,而‘有違天和’是君臨天下的大忌。中國的道家、佛家都以不殺生作為戒律,兩教信徒極眾,自然也遵循不二。這些在客觀上起了些保護動物的作用,與今人的做法也不謀而合。”
初若翠笑道:“孔戚欒不妨寫一本《中國曆代保護環境紀實》嘛,保證是發前人未發。”
孔戚欒笑道:“隨便說說罷了,若較起真來寫書,人們不說你生搬硬套才怪。翻翻史書,曆代大規模戰爭,動輒上百萬人屍暴於野,連人都顧不得,還顧得上環境與動植物麼?”
荔依歎道:“可也是。據說黃土高原在唐朝時還是桑麻極廣之地,森林密覆,後來曆代戰亂火焚斧砍,加上居民柴薪放牧,於是漸漸成了童山禿嶺,黃河也名副其實了,卻從來沒有哪家朝廷頒出一道禁伐森林的法令。”
孔戚欒點頭笑道:“原先關中向為富庶之地,又有天險形勝,曾為數朝都城,後來北宋卻舍長安都汴梁,大約也和關中漸趨破敗有關。對了,這幾天要安排學生們到林場去植一回樹。”
學生們一齊叫苦,仲沛柔苦著臉道:“我的媽呀,還要植樹啊!我們還打算去山裏玩一玩呢!”
孔戚欒笑道:“有你們玩的,老師還要帶你們去參觀軒轅廟,不過要在勞動之後。‘不勞動者不得玩!’”
學生們都哈哈笑了起來。
次日,孔戚欒便帶師生們再到農場去,請農場之人圈了幾畝荒地,又借了鎬頭、鋤頭等工具,因數量不夠,給三十來個班各自分了數把,命學生們輪流刨地。
見學生們吃力地掄著鎬鋤,荔依道:“這些小家夥平常嬌生慣養,哪裏能開荒?別累壞了。”
孔戚欒笑道:“哪裏真讓他們開荒?意思一下罷了,讓他們從感性上真正體會一下稼穡的不易。”便與幾個農場中人一道給學生們示範正確的刨土姿勢。
仲沛柔等正輪流翻著土。有用一鎬刨下去,不防正刨在土中的一塊石頭上,震得手臂又麻又痛,急忙扔了鎬,連連甩著手,埋怨道:“這是什麼土啊!淨是石頭!”
皇甫霜哂道:“沒用!還名叫有用呢!”
閔敬文也哂道:“你也好不到哪兒去!還自吹種過菜園,卻不知剛才誰的手第一個起泡!”
皇甫霜怒道:“我第一個刨土,當然第一個起泡!”
仲沛柔拾起鎬頭,拄著歎道:“唉!都別吵了,大夥兒手上都彼此彼此。孔戚欒讓我們刨地,就是讓我們好好嚐嚐這‘切膚之痛’,等於是說‘再敢不敢浪費糧食了?’”
東方承咧嘴道:“我們跟孔戚欒練了這麼長時間空手道,刨了這一會工夫地,就累得筋酥骨痛,那些少爺小姐們。”指了指別的學生,“可就更狼狽了。”
綺煙笑道:“我去建議孔戚欒,往後誰要淘氣違犯紀律,不必再巴掌燉肉,在宿舍下麵找塊地讓他開荒就行了!”
學生們一陣哄笑。漆振登道:“唉!糧食來得太不容易了,是不該浪費。不過糧食要是能從工廠裏直接生產出來,用泥土直接合成糧食,不再看老天爺的老臉,要生產多少就生產多少,該有多好!世界上保證再沒有饑荒了!”
宰舟察笑道:“你這是天方夜譚吧?”
公孫白笑道:“就是!卡通書看得腦袋走形了!”
仲沛柔卻道:“漆雕說得不是沒有道理。糧食生長過程也沒什麼,不過是一個程序罷了,隻不過這個程序是用極高級的密碼寫成,現在人們無法破譯出來而已,如果將來人們能夠破譯的話,別說現有的糧食了,人們想吃什麼樣的糧食,都能製造出來,而且……”
話未說完,學生們都笑了起來,閔敬文笑道:“這家夥純屬編電腦程序著魔了!”
棟昆笑道:“呔!來將通名!莫非是電腦狂人不成?”
正說笑間,忽聽孔戚欒在遠處喊道:“仲沛柔!宰舟察!你們怎麼停下了?”
幾個學生互相做個鬼臉,連忙又開始刨土。
次日,孔戚欒準備帶學生們去林場,附近軒轅小學卻找來了,要與幼棟小學賽一場足球。孔戚欒不好拂了校方的盛意,便答應了。學生們自然高興,仲沛柔等更是興頭十足,便開始準備上場,個個精神百倍,意氣風發,隻是“巴西國家隊”球服沒帶來,陣容未免減色。
軒轅小學足球隊平常大約訓練沒有章法,踢起球來戰術素養不夠,雖然占著“主場之利”,本校小學生加油聲震耳欲聾,也不是仲沛柔他們的對手。很快幼棟小學就以三比0領先,總算隊員們都記住了孔戚欒平時的教訓,未盡全力。結果最後雙方以四比一結束比賽,軒轅小學倒也輸得心服口服。
賽後,兩校學生在軒轅小學禮堂進行聯歡,小學生們各自表演節目,唱歌跳舞頗為熱鬧。仲沛柔等十二個學生集體表演了空手道,贏得滿堂喝采;棟昆則講了段評書,又與東方承合作,講了段相聲,引來一片采聲笑聲。
後來教師們也參加進來,幼棟小學教師齊瓏莘、魯錢磊等都表演了節目,荔依則以鋼琴獨奏了勃拉姆斯的《致新大陸》;孔戚欒則以俄語演唱了《喀秋莎》,由荔依伴奏。孔戚欒以美聲唱法唱來,歌聲渾厚嘹亮,響徹禮堂,師生們熱烈鼓掌。
接著幾個軒轅小學教師表演的節目“雅樂”卻引起了孔戚欒注意。原來這些教師都是本地祭黃帝時廟樂隊成員。孔戚欒看時,見所奏樂器均古色古香,有竽、笙、塤、磬、鼓、鍾、築、柷、敔等,樂聲全按古調宮商角徵羽,抒緩悠揚,極具特色。孔戚欒驚喜之下,忙請初若翠完整錄下,以備清吟社將來欣賞之用。
待演奏完畢,孔戚欒向他們請教,得知軒轅鎮祭黃帝陵活動已有數百年曆史,隻從五十年代開始被廢止,直到九十年代初才重又恢複,但已無法回複當年之盛,且儀式、祭樂也有失傳之處,良可痛惜。彼此歎息一番。隨後,孔戚欒拉手風琴,學生們跳起集體舞,歡聲笑語一片。看看天色將晚,雙方師生便各自散了。
晚上,孔戚欒便打算次日帶學生們去林場,仲沛柔提議順便去看日出,師生們都無異議。
第二天,師生們起個大早,吃過早飯,請了個向導,便向林場所在地進發。林場在鎮西十裏之處涿野嶺,緊鄰原始森林保護區。出了鎮子,走不多時,便進了林子,沿林中大路行進。此處地大林密,遠非宓興南郊可比,林中各種禽鳥爭囀鬥啼,各逞妙音,極是和諧優美;森林清新氣息撲麵氤氳而來,師生們隻覺身心一洗,異常暢快。
走了一個多小時,師生們到了林場,沿山路向涿野嶺頂攀登。涿野嶺是附近軒轅山脈的最高峰,立於峰頂,四周山嶺原野皆在目中。
待登到頂峰,學生們都累得不輕,仲沛柔坐在一棵樹下,氣喘籲籲地道:“聽說黃州有個‘夠爬坡’,是因為當年蘇東坡每次爬上坡,都累得夠嗆,總要說一聲‘真夠爬的!’人們就給它起名為‘夠爬坡’。這個什麼涿野嶺簡直更夠爬的,應當改為‘夠爬嶺’才對!”
綺煙笑道:“可惜你不是蘇東坡!”
仲沛柔笑道:“哼,將來我要成為蘇東坡那樣的大作家大學者,後人如聽說我在這裏說過這話,看這嶺改不改名?恐怕後人還要在這裏弄個‘仲沛柔行跡’呢。”又拍了拍身後的樹,“樹老兄,你可跟著沾光了,到時你就象《詩經》裏那棵因召公而成名的甘棠樹一樣,因為本人坐於其下而受人青睞,弄不好還有詩人要寫詩紀念呢!”
學生們都哈哈笑了起來,連說仲沛柔吹牛。初若翠拍拍他腦門,笑道:“知不知道‘涿野’是什麼意思?就是‘涿鹿之野’,黃帝擒蚩尤之地,這座嶺起名‘涿野’,是紀念黃帝的。你將來再厲害,還能勝過黃帝麼?”
東方承笑道:“就是!仲沛柔還是另外再選一座山吧!”
慕容寬笑道:“仲沛柔趕緊在這棵樹幹刻上‘仲沛柔到此一遊’,省得將來後人認不出來!”
曾騫振笑道:“破壞樹木可要罰款的!幹脆掛個牌子吧!”
公孫白笑道:“仲沛柔不是說要當比爾蓋茨麼?怎麼又改主意要當蘇東坡了?哼!常立誌,無常誌!”
仲沛柔臉上一紅,回口道:“我偏偏蘇東坡也當,比爾蓋茨也當,怎麼樣?”
漆振登笑道:“還有足球明星和特種部隊隊長呢,索性一股腦兒都當了吧。”
正說笑鬥口間,孔戚欒在旁笑道:“甭鬧了,大家注目東方,太陽就快升起了。”
師生們齊向東方望去,見蒼穹流雲飛動,無際碧落盡頭,朝霞火燒也似紅,不上一刻,一抹初日漸漸噴薄而出,光芒萬丈,景象極為壯觀。學生們都跳了起來,向朝陽大聲歡呼。
孔戚欒笑道:“日出大約是世間最壯麗的景色之一了,令人百看不厭,每看必激動不已,必有不同感受。”
荔依笑道:“對。各地的日出都不相同,在宓興也看過海上日出,感覺卻大不一樣,海上日出更多的是蒼茫空闊,而山中日出則雄偉壯麗許多,大約有嶺樹掩映吧。”
初若翠笑道:“曆來都有些哲學家和宗教家將自己比作太陽,最著名的當屬尼采了……”
話未說完,便聽仲沛柔大聲嚷道:“啊!我們是太陽……”
荔依笑道:“好嘛,這裏又出一個小尼采。”
聽仲沛柔又笑道:“大學生是中午十一二點的太陽,中學生是早晨八九點鍾的太陽,我們則是早晨五六點鍾的太陽……”
旁邊曾騫振反駁道:“錯了!這裏五點鍾太□本不可能升起來嘛,夏至日也不行。”
仲沛柔語塞,隨又強辯道:“我是說五六點鍾的太陽,又沒說五六點鍾升起的太陽!難道太陽沒升起來,就不存在了麼?”
閔敬文笑道:“沒升起的太陽算什麼太陽?”
仲沛柔拍手笑道:“對了!在南、北極圈內,各有半年極晝和半年極夜,在半年極晝裏,太□本不落,別說早晨五六點鍾,就是半夜零點,太陽也是明晃晃的。我剛才說的是極地太陽!”邊說邊得意非凡地揮著手。
孔戚欒皺眉道:“仲沛柔,一味辯論鬥口可不好。”
仲沛柔笑道:“是!不過……不過不是我願意辯論鬥口,是他們硬要與我較量,就象孟子說的:‘予豈好辯哉?予不得已也。’”
師生們哈哈大笑,荔依笑著拍了仲沛柔一下,道:“這小鬼油嘴滑舌,總有他說的,孔戚欒教的書都拿來插科打諢了。”
孔戚欒指著初升太陽,對學生們道:“每一個人都說太陽偉大,為什麼?因為他仁慈慷慨,化育了萬物而不求回報,因此人們將他作為無私的象征。古往今來,那些為人類作出了巨大貢獻的人,都象太陽一樣,以他們永恒的光熱澤及後人。就象遠古時的黃帝,為人民除凶祛邪,弭合了各部落間的爭鬥,使人民得享安定富足的生活,以為華夏族的繁盛肇基,因此後人無不感激景仰,公認他為華夏族之祖,世世祭祀不絕。還有堯、舜、禹、周文王、周公、孔子等,惠及百代,也都是有太陽一樣品德的人。”
仲沛柔道:“太陽太偉大了!我們將來要向太陽那樣……”
孔戚欒打斷道:“大家隻要記住太陽的無私仁慈,將來力爭多為人類作貢獻就行了。完全向太陽學可不容易,這取決於你的能量如何,不能走極端,抽空老師給大家講講德國哲學家尼采的故事。”
荔依笑道:“孔教師,《易經》上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這個‘天’應該主要是指太陽而言吧?”
孔戚欒笑道:“對。太陽每天朝升夕落,從不間斷,從不因任何借口荒廢了職責。這一種恒心恒力,向來為有誌於修身治國的仁人誌士所仿效。我們應不應該仿效啊?”
學生們齊聲回答:“應該!”
師生們在峰頂又站了一陣。孔戚欒見太陽已升高,便令全體下嶺,去與林場中人聯係。到了嶺下,正好林場已經開工,孔戚欒便與林場負責人聯係上了。因昨天電話裏已經談妥,林場便派人帶師生們到一片剛采伐過的人工林片去植樹,並將植樹工具也備妥了。
在地頭接待師生的是一個六十歲左右的老頭,姓接,頭發花白,臉上皺紋縱橫,頗象那塊剛采伐過的林地,但精神甚是飽滿矍鑠。見學生們來到,老接頭開始卻很不樂意,嘟囔道:“這些小屁娃子能種樹?別種得不象樣子,到最後還得我老人家重種。胡折騰麼?”
不過學生們嘴頭頗甜,圍上去爺爺長爺爺短地叫了一陣,老接頭不由又高興起來,在與孔戚欒談了幾句後,便帶學生種起樹來。老接頭取來百來棵樹苗,先動手種了一棵以作示範,又在伐過的樹樁間指點種樹之處,指揮學生們種起來。學生們有了前天的“開荒經驗”,種起樹來倒也不甚費勁,一絲不苟地挖坑、植苗、培土、澆水,老接頭很是滿意。
種完樹,師生們坐在樹樁上休息,老接頭陪著聊天。仲沛柔道:“接爺爺,你們林場中的人肯定很辛苦!”
老接頭笑道:“怎見得哪小家夥?”
仲沛柔道:“那麼一大片林子,好幾十萬棵樹,要是天天澆水的話,那不累壞了?”
老接頭哈哈大笑,連道:“外行話!外行話!要真那樣,我就算有觀世音的千手千眼也不成啊!”
閔敬文不解地道:“樹不澆水,豈不都枯了麼?”
老接頭笑道:“樹當然需要水,但不是靠人來澆,而是靠老天爺的雨水和地下水。”指著遠處的山嶺,“那邊的原始老林,有誰去澆過?還不全靠老天?況且,就算我們澆得過來,也不能澆。”
學生們更奇怪了,紛紛詢問。
老接頭笑道:“林場的樹和果樹可不是一回事,果樹必須時時澆水施肥,不然果子結不到好處;而這些樹可就不同了,隻有長得壯碩高大才算成材,才有用處,對不對?”
學生們道:“對!”
老接頭笑道:“樹要長得高大,根子必須紮得深。老天爺的雨可不是定時定量的,樹總有缺水的時候,這時候它怎麼辦?隻有自己想辦法找水。怎麼找水?就是全力在土中伸展根須,尋找地下水源,對不對?為了生存它拚命地將根須伸呀伸呀,在土中越紮越深,根須越來越壯,吸收的水份和養份也越來越多,樹也長得越來越高大健壯,不怕大風搖動,最終才能成材。小家夥們想一想,要是爺爺天天給它澆水,它還能成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