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趙萬山回到城中，整日憂心忡忡。他也曾打板給人算命，故意去了田李莊幾次，可一無所獲。他從棺材鋪老板處打聽到，田李莊四月隻死了兩個人，一個叫李興，六十多歲；一個叫鄭春雨，因過了生日，喪榜上批為十八歲。他故意與村人閑話，斷鄭春雨命不該絕，村人嗤之以鼻，抬腳就走，認為他是個瘋子，是在胡說八道。一個老太太說：‘聽先生這麼說，還挺讓人高興，可春雨的父親天天掉淚八行，一臉的悲傷。原先見人還有些樂模樣，現在是眼皮子也耷拉了，臉上似忽然間多出了許多皺紋。’照此說來，鄭春雨醒來後沒回家裏，準是去親戚朋友家隱藏了起來。他有兩個姐姐，一個嫁在宋家村，與自己嶽父同村。可自己不敢去哪村轉悠，除了怕被嶽父碰到難為情外，另一個是怕被鄭春雨的姐夫碰到，因鄭春雨死那天，他帶著幾個人去河的北岸打墳坑子，自己與他曾擦肩而過。如果他眼毒，將我認出來可就麻煩啦。想至此，他突然拍了一下大腿，心內暗念：“不好！自己可真夠笨的，知道棺中人複活，怎麼還住進嶽父的家裏？如果複活者跟在自己身後，自己慌裏慌神的，又怎能不被人發現/注目?如果複活者將自己告進官府，不要說殺人償命，就算是扒墳掘墓，也會人頭落地。他越想越後怕。
蓮蕊見他悶悶不樂，眉頭緊鎖，柔聲問道：“夫君，因何事愁眉不展？”
趙萬山見她一臉純真及熱情的關懷，臉上擠出些許笑容說道：“沒事，我給人推斷病災時，出了些小小的失誤。我想，我會補救的。”
“我知道你酒後會沉沉大睡，我故意給你預備了些酒菜，我希望你一覺過後煩惱皆消。小翠，快端上來。”
小翠將酒菜端上炕桌，蓮蕊告訴她，你去歇著吧。趙萬山看了一眼小翠，對蓮蕊說：“這丫頭，你使著還順手？”
“嗯，特別靈透！你不開心時，她會哄你、安慰你；你開心時，她會跟你提出非分而又合理的要求。她呀，精得很！”
“人用人，就像使家具一樣。比如：使鐵鍁。有的左手在前，有的右手在前。左手在前的，就叫左手鍁；右手在前的，就叫右手鍁。一個左手鍁的人去使右手鍁，肯定不習慣。但使左手鍁的人，肯定比使右手鍁的人聰明。”他忽然想起自己常用鐵鍁去挖死者的墳土，故以此為例.
這番像繞口令的說辭，把蓮蕊說得暈頭轉向。他搖了搖頭，表示不明白，眼裏露出敬仰的樣子。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笑著說：“你大概就是左手鍁吧？”
趙萬山會心地笑了，把手中的酒杯端起來一飲而盡。
蓮蕊看著他‘唉’地歎了一聲說道：“真是不幸！仔細想來，我這一輩子沒有選擇，隻能與你白頭偕老，死後埋入你們老趙家的祖墳啦！”
“你的意思是???是???真的？”趙萬山審視地看著她.
蓮蕊點點頭，臉現緋紅.
“從何時開始？”
“我的經血已斷多日。”
“那你別再陪我，趕快歇著。你是想上床歇著？還是想上炕歇著？”
蓮蕊衝他笑著，笑他天真地像個無知的孩子。
“我看，你還是上炕歇著吧？如果炕涼，我現在就給你去燒炕！”
蓮蕊樂得直彎腰。
“我???我哪裏不對？”
“現在是幾月？你還想燒炕？！”
“我是眼看自己要當爸爸了，高興地忘乎所以，說話才會顛三倒四！”
蓮蕊被趙萬山哄得在桌邊不遠躺下，他用左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臉蛋說:”睡吧，閉上眼睛!”趙萬山說著，蓮蕊就閉上了眼睛.可沒等一會，她又睜開了眼.”睡吧!你會變得更豐滿!”蓮蕊又閉上了眼睛.可沒等趙萬山將第四杯酒喝下，她又睜開眼說道:”丈夫勞累一天還沒休息，身為妻子卻早早入睡，好像不妥!””你別這麼想，因為你，我才可以當爸爸!”蓮蕊聞此，這才又閉上眼睛.可過了一會又說道:”你也早點兒歇著!”趙萬山’嗯’了一聲看她一眼，見她沒睜眼睛，微微一笑，仍慢吃慢喝，他慢慢的又想起了鄭春雨的死活.縣裏他二姐夫家也去了，可深宅大院，根本進不去.想給人家算命或推算一下流年運氣，人家根本就不理你，一句’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就把我送到了姥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