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還應該再告訴你一件事情。”汽車不知道開出去了多遠,劉博海就又突然說出了這句話。
“什麼?”葛蓮是難以掩蓋的好奇。
“其實,那家的麵條比李嫂做的好吃多了。”
“當時為什麼要那麼說?早點這樣誇獎一下又不會有什麼損失。”
“當時有你誇獎,我就不想再誇獎了。說真的,聽到你誇獎時,我就不感覺這麵條有什麼好吃了。”
“為什麼?為什麼會針對我的感覺。”
葛蓮怎麼會理解成是針對,為什麼就不想想,你當著他的麵誇獎別人,他就不會是吃醋,生氣嗎?對於這個,葛蓮應該是不會明白的。
“你該回家了,一個大姑娘晚上在外邊會很不安全的。”
劉博海突然又說到了這個,在他倆談論了很多無關痛癢的話題之後,在他倆一塊說說笑笑了一會之後,在劉博海苦苦思考要不要給葛蓮點暗示之後。
“這倒是沒什麼,有劉先生在嗎。不過也確實不早了,劉先生還是早點回家吧。”葛蓮仍舊毫無察覺地回答。
“難道你就不怕我?”
劉博海轉過了身,認真地,嚴肅地問葛蓮。
“以前怕過,不過現在不怕了,因為我知道劉先生是好人呀。”
現在的葛蓮不是在開玩笑,而是說出了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
“那如果我對你做一些不好的事情,你會怎麼辦呢?”
“劉先生怎麼問我這樣的問題。我除了恨還能怎麼辦呢?”
“你還是會恨呀!這就是你最有力的武器了。”
劉博海轉回了身,憂傷地說著。
“劉先生,其實我感覺你不應該對我說這樣的話的。我也可以做你的晚輩的不是嗎?這樣的談話好像有點不合適。”
葛蓮冷靜地說出了這些,這些委婉的拒絕,這些含蓄地提醒,這些冷酷地警告。
劉博海不再說什麼,他不想再說什麼,他也不知道再說什麼。這確實是葛蓮的警告,“你的言論現在已經開始涉及到倫理道德方麵的事情了。如果再說下去,我就會恨你,那麼以後幹脆形同陌路得了。”這不是在警告嗎?這不就是在警告嗎!
劉博海開始擔心,以後葛蓮會不會就又要有意疏遠自己。如果那樣,這些天來的努力,就因為自己這一句話毀之一炬了。
還是想辦法挽回一點葛蓮對自己的信任吧。
“我看你還真是不簡單呀,那可以放心了。不用擔心你一個人的時候會被欺負了。”
“啊?劉先生這是又在說什麼呢?為什麼劉先生有什麼話不直說,為什麼就喜歡讓別人猜測一下呢?”
“其實我就喜歡讓你猜我說的話,對於別人,我都是有什麼就直說的。”
“我不明白。這是為什麼?那你剛才的話又是什麼意思?”
“我就喜歡和你賣著關子說話,我感覺這樣挺有意思,至於剛才的話嗎,我隻是想試探你一下,看看你的自衛能力有多少。現在不用擔心了,我發現你會攻心術,所以不用擔心你會被壞人欺負了。”
“什麼攻心術?這是什麼歪門邪術?我可沒有練過。”
“你不用明白,你就知道你有就行了。”
“那這麼說,剛才是我冤枉劉先生了。”
“可不唄,你還真以為我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呀。”
“那對不起了劉先生。不過希望劉先生以後說話的時候別那樣了。”
“好吧,我盡量改。”
“請一定要改。”
“好好好,我一定改。”
葛蓮不再說什麼,隻是在心裏計算著大概還有多久就可以到家。
“劉先生,明天就不用來接我了,我自己真的沒問題的,雖說是朋友,但也不能一直這樣麻煩你呀,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也會煩的。”
“明天有雨,如果你不去上學了,那我也就不送你了,但是如果你要是去上學的話,不送還真是不行。”
“應該不大吧,都這個季節了,應該不會下太大的雨了吧。”
葛蓮滿含期待地問,她當然希望劉博海能回答“不會太大,出行完全沒有問題,就算腿腳不便也不會有什麼問題的”。她當然是希望劉博海能這樣回答的。不過估計她的希望要落空了。
“怎麼不會下太大,明天就是大雨。現在的天氣就是這麼反常,誰有什麼辦法啊。”
劉博海還真是挺能裝,下大雨不正是他所希望的嗎。怎麼現在還能裝出一副也無可奈何的樣子。其實他心裏是竊喜的,這一點我們都可以猜想到。
“怎麼會這樣啊,天氣預報有時候就不準,這次也應該是這樣吧,今天天氣不錯,估計明天下不了雨,劉先生別那麼擔心,一定下不了。”
“是呀,一切都沒準。那如果下了呢。”
“如果下了,如果下了我就不去學校了。”
“唉!原來也不是多麼熱愛學習嗎。”
“原來劉先生也會用攻心術。我自己在家也是可以學習的。”
“不遵守學校的規定,因為一點天氣原因就逃課,這樣的學生可是不受我們這些公司歡迎的。”
“好了,劉先生,你就是想讓我欠你人情是吧,怎麼還會有愛好這個的人呢。行了,那麻煩劉先生明天再來接我一次好嗎?先謝謝您了!”
“‘您’,嗬嗬,你還好久沒這麼稱呼過我了呢。為什麼突然不稱呼‘您’了?”
“這個,得看場合,我確實也發現了,朋友之間一直這樣您您的不太合適。”
“早就該這樣,你還沒發現稱呼‘先生’也不太合適嗎?不,不低,應該是也太不合適嗎?”
“這個……還沒發現呢。”
“那好吧,沒關係,我有耐心。我等著你,葛蓮小笨同學。”
“這是什麼稱呼呀?是你給我取的外號嗎?”
“這隻能算是昵稱,做外號,它還不夠資格。”
“好了,劉先生,時間不早了,您趕緊回去吧,我就不請您去屋裏坐了,路上注意安全呀。”
“好吧,回去了早點休息,明天稍微起床早點,別再讓我等那麼長時間了。”
“嗯,一定早起,明天要是真下雨的話,你可要注意安全呀。”
“別忘了等會,給我發短信或是大電話問候一下。萬一我中途有個什麼閃失,你再不知道。”
“別瞎說,怎麼會有閃失,以後可不能這樣說自己。我會問候的。快回去吧。”
劉博海走了,這一天挺疲勞,拋開所有的主觀想法,他確實挺疲勞的,這些目的地之間的距離並不進。從自己家到葛蓮家,從葛蓮家到學校,又從學校到公司。晚上又是一直這樣的折騰,說實在的挺累的。不過,他卻很高興,雖累但毫無怨言,因為他能感覺得到自己離幸福越來越近了。
回到家,洗了一個熱水澡,當他正享受著熱水的衝擊而感到身體極度放鬆時,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好像葛蓮家並沒有洗澡的裝備,去了這麼多次,他都沒有發現過,那麼葛蓮都是怎樣洗澡的呢?葛蓮能不能像自己一樣洗個熱水澡,然後好好放鬆一下呢?
他突然發現葛蓮的生活需要好好改善,徹底的改善。
沈晴今下午是失望而歸的,因為她到了錢良的學校時,錢良還是已經走了,並不是有意在躲她,因為錢良不知道她們都會去找他,經過他同學的描述,錢良最近好像在進行著一個什麼大計劃,正在幹一件很神秘的事情,因為他最近總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然後沈晴不再隻是生氣,她也開始擔心錢良到底是怎麼了。
她決定一定要找到錢良問個清楚。
於是那天從錢良學校出來後,她就直奔錢了程的家裏。
“叔叔,請問錢良在家嗎?”錢良的父親開門後,沈晴禮貌地問。
“在呢,剛回來,一回來就去他屋裏了。”
“那我能去他屋裏看看他嗎?”
“能,你去吧,不過不知道為什麼,錢良這幾天情緒有點低落。”
“哦,那我看看他吧,我也是感覺到了他這樣才來找他的。”
“那麻煩你好好勸勸他了同學。”
“嗯,叔叔放心吧,應該沒什麼事的。”
“嗯,你進去吧。”
“錢良,你在幹嘛?”
走進錢良的屋後,沈晴真的是吃驚了,錢良隻是在安然無恙地坐在書桌旁看著書,毫發無損,那到底是怎麼了,這些天玩什麼神秘。
“沈晴,你怎麼來了?”
錢良看見沈晴走進屋裏時是十分驚慌的,然而眼裏卻特別的空洞,話語中是難以掩蓋的憂傷。
“我能不來嗎,說說吧,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連葛蓮的電話都不接?”
沈晴並沒有理會他的憂傷,直接就質問他。
“我沒事,你告訴葛蓮這幾天我情緒不好,過幾天我會去看她的。”錢良沮喪地低著頭。眼睛始終沒有離開手裏的書。
“你心情不好?心情不好還有心思在這裏看小說?過幾天再去看,現在葛蓮正是需要你的時候,你卻在這看小說。你還有沒有一點良心?”
“你把書還給我。”
錢良見沈晴奪過了自己手裏的書,突然眼裏就放出了凶惡的光芒,他對沈晴大聲吼道:“你把書還給我,你把書給我。”
前一聲是大聲嘶吼,而後一聲卻充滿了乞求。
沈晴被錢良這過激的反應驚呆了。
“錢良,你怎麼了?”
“把書給我。”此時這本書就像是錢良的救命符一樣,而錢良更像是被施了法,眼睛隻是盯著那本書。
沈晴忍不住看了手裏的書幾眼,沒什麼特別的呀,隻是一本外國的名著而已,錢良這是怎麼了?怎麼這麼在意這本書呢?
沈晴把書給了他,然後靜靜走出了屋。
走到了大街上,她心裏難受死了,他這是怎麼了,以後葛蓮該怎麼辦呢?
唉!好愁呀!
日子在每個外人眼中都是在平靜地進行著,但是在這個多事之葛,葛蓮內心的沉鬱始終無法排遣。那麼該如何對待這些揮之不去的煩憂,葛蓮想到的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淡漠,繼而習慣自己這種浸染在哀愁裏的生活。
“這應該才是我該有的生活吧。”葛蓮自嘲著,繼而這種自嘲轉變成了一種最無奈的歎息。
不過事態總還是有點變化的,比如說,當劉博海再給予葛蓮一些什麼幫助時,葛蓮不再見外地推辭,現在更多時候是欣然接受了。這是因為葛蓮認清了一個事實:用來回報他們的關懷與幫助的方法不是拒絕他們的關懷,不是跟他們見外,而是用一種最自然,最受之無愧的心態去麵對,去接受。
劉博海欣慰於葛蓮的這種改變,所以更是趁此時機,對葛蓮投了入更多的關懷,更多的嗬護。不過他仍舊理智地站在朋友的位置給與葛蓮所需要的一切,這或許是劉博海的一個小小計策吧,不然為什麼一直不表露自己的真實情感呢?
隻有劉博海自己每天晚上計算一下自己離成功的距離,離葛蓮的距離還有多遠。
盡管葛蓮潛意識裏最本真的歉意在飛速增長著,但她也相信了一切的一切隻是因為是朋友。沈晴也被劉博海這隻“老狐狸”蒙混住了,不再覺得他是有什麼企圖,甚至當她發現錢良那莫名其妙的冷漠,見證了劉博海對葛蓮的關懷後就想“這樣也挺好的,就算是真的對葛蓮有什麼企圖應該也挺好的。”不過這些想法也隻是停留在她的大腦裏,她還是沒有勇氣,或者說是感覺還沒有必要這樣勸慰葛蓮。
細細盤點一下,這些天來劉博海給與自己的幫助,葛蓮心裏暖暖的。確實,她不能欺騙自己,她知道自己內心,除了有歉意,還有感動。
那是在一個晚上,葛蓮難以入睡,她仔細回想了這些天來所發生的一切事情。
一切似乎都還是平平淡淡的,但是在她的生活中卻掀起了小小的波瀾。她不能準確記住那些事情發生的準確日期,那就暫且按著發生的順序進行了一次簡單的回顧。
一:錢良無緣無故地疏離了自己,人不見了,電話也不接。聽沈晴的描述好像就是因為那部小說。看他最後一次在這裏的樣子,想想也不是沒有可能。他看那本書入迷了,然後飯也沒吃就走了,並且神情低落,但是他沒有忘記把那本書拿走。盡管不願意相信,但是這應該是最好的解釋吧。
二:劉先生帶我去找了錢良。很不好意思地向劉先生提出了這個要求。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我不想讓晴兒知道我和錢良之間的不愉快,哪怕隻是一點小小的不愉快,我都不想讓晴兒知道。所以不得不拜托了劉先生。後來劉先生還帶我去看了林媽媽,那天真是太感謝劉先生了。劉先生,劉大哥,劉博海,是好人!
三:劉先生果真每天都接送我上學回家。我其實很過意不去的。不過也感覺真是多虧了劉先生,不然這些天還不知道我該怎麼辦呢。我沒有怪過劉先生,第一次住院時也許怪過,我也記不清了,但是我寧願我沒有怪過他,即使是因為第一次的事故,我也沒有怪過他。劉先生是好人。
四:劉先生今天又一次提起了這個要求,我也許該叫他“劉大哥”了吧。“劉先生”確實有點不合適了吧。那是第一次,我發短信給他,問他是否已經平安到家,我在短信裏寫著:劉大哥,抱歉現在才這樣叫你。現在應該到家了吧?今天真是謝謝你了,早點休息吧,晚安了!
但是或許是這聲“劉大哥”早該有了,但是我卻遲遲不曾叫出口。也許滿心的期待慢慢幻化成一種失望的無所謂時,所有的召喚都失去了原有的魅力。我想應該是這樣的,劉先生,不,是劉大哥,應該是對我失望了吧,不然怎麼會,在我發了那條短信之後他隻是回了一條“晚安”呢?絲毫沒有傳達喜悅的訊息。我很失落。
五:毫不懷疑,我再次在門口看到了劉先生,好像不管我提前多少分鍾出來,他都會早早在門口等著。這次我很遲疑,遲疑著走近他,遲疑著打招呼。“劉先生”“劉大哥”我猶豫著。有時候也不得不承認劉先生有點不體貼,很多時候我感受得到,他明明了解我的心思,明白我的猶豫,可是他卻故意那樣看著我的難堪。那天就是那樣,他好像就是不肯先打聲招呼。我決定避開稱呼,直接說了一聲“早上好”。在去學校的路上我能感覺到他的失落,難道是因為我沒有叫一聲“劉大哥”?不可隱瞞,我確實也希望他是因為這個才失落,那樣就更容易解決了。我是不希望他有什麼困難的事的。因為,劉先生,劉大哥,是好人。
六:之後我收到了劉大哥的短信,我決定從那之後就開始稱呼他為“劉大哥”了,因為在那條短信裏,他很明確地表明了自己聽到我叫他劉大哥時的欣喜。我很高興,我不想知道劉大哥因為這個高興的原因,相比於其他的任何原因來說,我更希望是,因為我們是朋友。
七:那次我臉紅了嗎?希望沒有啊,那麼多人看著,臉紅了才證明心裏有鬼呢。劉大哥就那樣抱著我從樓梯上走下來,我分明看著那麼多同學都用吃驚的眼光看著我們。別人會誤會吧,我當時應該更坦然一點的。都怪我,下樓都那麼不注意,明明知道下雨,地上一定會有水就該小心點的呀。唉!希望那句“大哥,就放我在這吧。”能有一點作用。
八:還是傳出了流言,果然有人在背後偷偷議論我,其實我倒是沒什麼關係,隻是,劉大哥,真是對不住了。
九:我已經對錢良失去了信心,他能有什麼事,有什麼事我可以理解,但是,他應該這樣嗎?已經一個星期多了,他還是一點音訊都沒有,我知道他每天都按時上課下課,每天按時回家,可是他該這樣這麼長時間都不和我聯係嗎?我隻是希望在晴兒走之前,我們能安安穩穩地,能讓晴兒安心地離開。
十:現在頭發上還留有洗發水的香味,這次的香味好像更持久了呢。我其實想拒絕,盡管我承認那種輕緩地揉搓讓我很舒服,但我還是想拒絕的。我從沒有設想過這個畫麵。劉大哥給我洗頭發。我永遠不會忘記當時的畫麵,我的樣子一定特別狼狽,我隻是胡亂地擦了一下頭發就去開門,我知道我的脖子上還有一股順勢留下的溫熱的液體,我知道我的頭發粘粘糊糊的粘在了脖子上,我真不該就這樣就去開門的。現在想想真的很難為情呀,希望劉大哥能盡快忘了我那狼狽的樣子。
十一:我終究還算是有福氣的吧,晴兒說過我耳唇很大,是有福氣的象征。我有了那麼多好朋友,想想,這應該就算是一種福氣吧。
好了,時間不早了,睡覺吧。
專注的目光循著魔法師的魔棒轉移,當見證了這一秒的驚喜之後,不知道下一刻會有什麼意想不到的奇跡,世間的一切都是在一種魔幻的狀態下進行,所有出乎意料的改變與選擇都不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某個月的十五晚上,月亮並沒有意料中的圓了,這是不是一件值得驚訝的事情呢?
然而今晚並沒有出現這樣的情況,世間的一切還是循著既定的軌道,既定的規律進行著。地上灑滿的依舊是月光,而並不是葛蓮的,或是在此夜感傷之人的一地悲傷。幹枯的樹葉依舊乘著不知從哪個方向刮來的涼風而飄落下來,並沒有因為某人堅強的意誌而頑強地生長在清冷的枝頭。
葛蓮睡熟了,這個渺小的人兒,這個試圖以自己那強大的內心改變自己命運的人兒,此刻睡熟了。她還是柔弱的,她還是一張白紙呢。她的睡姿並不優美,隻是像一個疲憊的小貓一樣,蜷縮在被窩裏。平穩的呼吸,睡夢中綻開的笑臉,抑或是緊皺的眉頭。這是一個美好的生命。這是一個本該得到命運更多垂青的生命。年輕的身體,躺在與自己的年齡,與自己的青春並不相稱的床上,卻依然安穩地睡著。
劉博海,一個與葛蓮的生命出現難以預料的交集的人。此刻正在細細回味著這些天來那些讓自己難以言說的感動,他,一個大男人,甚至激動地因這些而熱淚盈眶。葛蓮圧在自己懷裏的重量,他感覺那就是自己的全部世界了。葛蓮頭發裏飄出來的清香,他感覺這就是世間最醉人的香氣。葛蓮頭上每一個凹凸的紋理,他都細細記在心裏。的葛蓮對錢良的隱忍,簡直叫他心痛得要死。
劉博海,徹底淪陷了。他沉迷於深溺的水中,而不想自拔。
而葛蓮還在自己的節拍上,緩慢跳著自己的舞步。這種不合拍的交集,最是讓人揪心。
錢良用了一星期的時間看完了那本著作,然後又用了一星期的時間消化,當他把那本小說裏的故事、情感消化完之後,葛蓮也基本上消化完了對他慢慢培養起來的感情。
錢良以為葛蓮會理解自己,甚至會大力支持自己,更甚者,他以為葛蓮會因此而更愛自己。所以當他再次站在葛蓮麵前時,他不但沒有因為自己的疏離而感到有任何歉意,反而,他為自己這些天來的收獲感到自豪。他不停地向葛蓮炫耀,不住地衝葛蓮感慨。更難以理解的是,他居然明確地表明,希望葛蓮也和小說裏的女主角一樣,始終保持著憂鬱的氣質,擁有純美的心地。
葛蓮感動,在她看來這是對一個女子最高的誇獎。雖然隻是一個人自私的希望,但是在葛蓮看來,這就是對自己的誇獎。
“憂鬱的氣質”“純美的心地”是多美的詞,可是,這也是對一個無力的生命最堅實的束縛。
葛蓮原諒了錢良。其實她並沒有恨過,隻是當一切事情都沒有按著自己料想的軌道運行時,她能做的隻是反思自己。隻是在黑暗的角落裏無聲地歎息。這是一個隱忍的人擁有的邏輯。這是一個隱忍的人保護自己的武器,擁有這種性情後才可以避免受到更多的傷害。
這天早上,劉博海一如既往地來接葛蓮去上學。可是他卻聽到了最不想聽到的話。
“劉大哥,謝謝你這些天來的幫助,現在錢良回來了,並且我的腿也好的差不多了,以後我自己去上學就行了,劉大哥就不用大老遠的還來回跑了。”
“我都養成早起的習慣了,不來接你呀,我還真不知道起那麼早能幹點什麼。”
“那劉大哥,你可得謝謝我呀,因為我你才養成這個好習慣的。”
“是呀,是得謝謝你,可是,你一下子讓我無所事事,是不是得向我道歉呢?”
“劉大哥,你這樣想可就不對了,早上起床之後可以做很多事情呢,鍛煉身體,學習一些東西,都比現在你做的事情更有意義。”
“你現在可真是膽子不小了,居然敢教育我了。最近我的脾氣怎麼能這麼好呢?”
“劉大哥快別跟我開玩笑了,我說認真的。今天下午就不用來接我了。錢良會來的。”
“其實我感覺你們應該,謝我一下,至少得請我吃個飯。”
“確實該這樣,那抽時間吧,劉大哥到時候可一定要賞臉啊。”
“行,那就今下午吧,叫上錢良。”
“額……好吧。”
“叫上錢良”,這是一句違心的話。不過於情於理似乎都該叫上他,這個做大哥的似乎應該在這時為自己那受到委屈的妹妹討個公道。但是在劉博海的潛意識裏,他是感謝錢良的,正式因為錢良的疏離,才讓自己有了可乘之機。雖然想起來自己的動機、性質似也有些不純,但他並未感到愧疚,反而暗自得意。所以當這個年輕的小夥子站在自己麵前時,他想由衷地對他說聲謝謝。愛情,可以讓一個人變得自私。
“謝謝”,終究是不能說出口的,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不然任憑自己有千百張嘴巴,也是難以解釋清楚這一聲“謝謝”是因何而出了。
“劉大哥,真是太感謝你這些天來對葛蓮的照顧了。”錢良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小男生一樣,向劉博海道著謝。一個讀研究生的男生,現在說成是男人也不為過,居然不知道拿起飯桌上的杯子,向其餘的人那樣,敬一下酒,至少是以茶代酒,來表達一下謝意。葛蓮想,至少應該那樣,以前劉博海就是那樣教自己的。葛蓮端起了桌子上倒滿茶水的杯子,豪爽地對著劉博海說:“劉大哥,來讓我們以茶代酒吧。請接受我最誠摯的歉意。”
劉博海明白了葛蓮的意思,他知道葛蓮一定是想起了自己以前教她的一些禮節性的東西,他會心的笑了笑,端起了桌上的茶杯。和葛蓮的杯子響亮地碰了一下。
錢良有點不知所措,他難以理解他們的行為。他更是不願看到葛蓮此刻世故的笑。不錯,在他看來,葛蓮此時確實是世故的。一個姑娘,尤其是葛蓮,他最心愛的葛蓮怎麼能變成這樣呢。如果桌上擺的是一杯酒,她是不是也會端起來喝了呢。葛蓮,讓錢良感到了陌生。
“錢良,有些話,或許我不該說,不過,既然葛蓮叫了我一聲大哥,有些話,我不得不說了。”劉博海放下了手裏的杯子,拿起了筷子,隨便夾起了一塊子菜,估計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夾了些什麼。吃下了菜,又猶豫了片刻,便開了口。
“劉大哥想說什麼,請盡管說吧。”錢良保持了最起碼的禮貌。
“葛蓮是個好姑娘,我希望你能好好對待她,像前幾天那樣的失蹤,我希望以後不要再發生了。”
“劉大哥覺得我那樣不對嗎?劉大哥你一定想太多了,葛蓮會理解我的,葛蓮會支持我這樣的。我這是對知識的追求,對文學的追求。這似乎並沒有什麼錯。你說對吧,葛蓮?”錢良也還是在保持著最起碼的禮貌,還並沒有因為劉博海的指責而生氣,隻是用一種輕鬆的方式表達了自己的不滿,這並不能使氣憤有多麼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