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一天大部分時間都待在自己的帳篷裏,連賽得裏克來時都沒有出去打招呼。我的情緒消沉到了極點,覺得自己沒有一個歸屬的地方。我不能當人,又不願當吸血鬼,在其中經受著煎熬。
晚上我睡了一大覺,第二天感覺好了一點。太陽當空照著,盡管我知道我的問題還沒有解決,但我可以暫時不去想它。
凱裏的蛇病了,感染了一種病毒,凱裏隻好留在屋裏照看它。
賽得裏克來了之後,我們決定去看看他說的那個舊火車站。凱裏不介意一個人留下。他以後還可以去。
火車站很好玩。有一個圓形的大工場,鋪著碎石塊;一所三層樓房,是以前的警衛所;兩個舊工棚,還有幾節廢棄的火車車廂。隨處可見掩蓋在青草叢中的鐵軌。
我和賽得裏克走在一條鐵軌上麵,假裝我們是在高空走鋼絲。每當一個人掉下去時,都要大聲尖叫,假裝重重地摔到地上。我比賽得裏克走得好,因為我具有吸血鬼的能力,平衡感比任何人都好。
我們鑽進幾節車廂看了看。有兩節很破爛,但大多數都還不錯。髒是很髒,但其他方麵還挺好的。我不明白人們為什麼把它們扔在這裏生鏽。
我們爬到車廂頂上,舒展開身體曬太陽。
“你知道我們應該幹什麼嗎?”過了一會兒賽得裏克問道。
“幹什麼?”我問。
“歃血為盟,結做兄弟。”
我用胳膊肘撐起身體,瞪著他問:“歃血為盟,結做兄弟?為什麼?怎麼做?”
“很有趣的,”他說,“我們每人在手上割一個小口子,然後手拉手發誓從今以後做最好的朋友“行啊,”我同意了,“你有刀子嗎?”
“我們可以用玻璃賽得裏克說。他滑到車廂邊上,伸手從車窗上扯下一塊碎玻璃。他回到我身邊,在他手掌上肉多的地方割了個小口子,然後把玻璃遞給我。
我正要割,忽然想起我血管中有吸血鬼的血。我想這一點點血不會對賽得裏克有害,但是萬一……
我放下玻璃,搖了搖頭。
“不行,”我說,“我不想這樣做。”
“來吧,”賽得裏克催促道,“別害怕,隻一個小口子“不行我還是不同意。
“膽小鬼!”他輕蔑地說,“你害怕了!軟蛋!膽小鬼!”他唱了起來:“膽小鬼,大烏龜,縮著頭,駝著背“好吧,我是膽小鬼我笑了,說謊比講真話容易。“每個人都有害怕的事兒。那天我也沒見你敢過去給狼人刷洗呀賽得裏克做了個鬼臉。“那不一樣“五十步笑百步我得意地說。
“什麼意思?”他問。
“我也說不準,”我承認道。“我爸爸以前常這麼說我們又說笑了一會兒,然後跳下來,穿過工場向警衛所走去。大門早已朽掉,窗玻璃也大多都掉了。我們穿過兩個小房間,走進一間大屋子,以前是起居室。
地板中央有個大洞,我們小心地避開。
“看上麵賽得裏克說。
我抬起頭,竟直接看到了屋頂。中間的樓板都已塌陷了,隻剩下周圍參差不齊的一圈,可以看到陽光從屋頂上的幾個破洞中射進來。
“跟我來賽得裏克領我走到屋子一側的樓梯前。他開始往上爬,我遲疑地跟在後麵,不知道這樣做是否明智——樓梯吱吱嘎嘎,好像要散架一樣。但我不想在同一天中兩次被稱做膽小鬼。
我們在三樓停了下來,樓梯到此為止。從這裏可以摸到屋頂,我們伸手摸了摸。
“能到房頂上去嗎?”我問。
“能,”賽得裏克說,“但是太危險。瓦板都鬆了,會滑下去的。不過,這兒有比房頂更好的東西他開始沿著最大的一間房子的牆壁往前走。大部分地方殘餘的地板約有半米寬,但我還是後背貼著牆,不想冒險。
“這點地板不會塌掉吧?”我擔心地問。
“以前從來沒塌過,”賽得裏克回答,“但凡事都有第一次“謝謝你讓我寬心我嘟囔道。
又走了一會兒,賽得裏克停住了。我伸長脖子朝他前麵看去,發現那裏有一些椽子,約有六七根,長長的木條從屋子一頭搭到另一頭。
“這兒以前是閣樓賽得裏克告訴我。
“我猜到了我說。
他回頭朝我一笑。“你能猜到下麵我們要幹什麼嗎?”他問。
我瞪著他,然後低頭看看那些椽子。“你不會……不會是要……你要走過去,對不對?”
“對啦他說,左腳踏上了椽子。
“賽得裏克,這可不是好玩的,”我說,你在鐵軌上都搖搖晃晃。要是在這裏絆一下“不會,”他說,“我在下麵是裝的他另一隻腳也踩到了椽子上,開始走起來。他走得很慢,兩臂平伸。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覺得他肯定會掉下去。我朝下望望,知道他要是掉下去準活不了。算上地下室一共有四層呢,這麼高,摔下去就沒命了。
然而賽得裏克卻平安地走到了對麵,轉過身來鞠了一躬。
“你瘋了!”我喊道。
“沒有,”他說,“隻是勇敢。你怎麼樣?想試試嗎?這對你來說比我容易“什麼意思?”我問。
“軟蛋不怕摔嘛!”他大聲說。
好啊!我讓他看看!
我深深吸了口氣,走上了椽木,充分利用我吸血鬼的能力,比賽得裏克走得更快。我不敢向下看,努力不去想我在做的事情,隻兩秒鍾就到了對麵,站在賽得裏克的身邊。
“哇!”他十分佩服,“我沒想到你也會走,更沒想到你走得這麼快!”
“跟著馬戲團還能學不到兩下子我說,心裏也挺得意。
“你覺得我能走那麼快嗎?”賽得裏克問。
“我可不想說我告誡他。
“我打賭你不敢再走一次他激我說。
“瞧著我說。健步走了同來,比剛才走得還快。
我們開心地來回走著玩,把每根椽子都走過了。然後我們兩個人同時走,一人一根椽子,互相大叫大笑。
賽得裏克在他的椽子中央停住了,轉過身對著我。“嘿!”他喊道,“我們玩鏡子遊戲吧“怎麼玩?”我問。
“我做什麼你也跟著做什麼他把左手舉到頭上搖了搖,“像這樣“噢我也搖了搖手,“好吧,隻要你不跳下去自殺。那我可不學他笑了,然後做了個鬼臉,我也做了一個。他慢慢地做了一個金雞獨立,我也來了個金雞獨立。他彎下腰摸摸腳趾,我也摸摸腳趾。我迫不及待地想輪到我先做動作。wωw奇Qìsuu書còm網我要做幾個高難度的——比如從一根椽子跳到另一根椽子上,讓他學不了。頭一回,我對自己身上的吸血鬼血液感到高興。
自然,就是在這時它突然出了毛病,讓我失望了。
沒有任何預兆。我摸完腳趾,正要站起來,突然覺得一陣眩暈,手臂抽搐,兩腿發顫。
這不是第一次——我最近也暈過幾回,但我沒怎麼在意:隻是坐下來,等眩暈過去。但這次卻不同,我在四層樓高的空中,沒有坐的地方。
我努力蹲下身子,希望能抓住椽木,爬到安全的地方。可是沒等抓到,忽然腳下一滑……我摔了下去!
雖然是我的吸血鬼血液使我在椽木上遇了險,但也是它救了我一命。
在摔下去的時候,我一隻手抓住了椽子——純粹出於僥幸,如果我是個普通人,靠一隻手肯定是吊不住的。但我不是普通人。我是半吸血鬼。
雖然是在眩暈之中,我還是能緊緊抓住,吊在那裏。
我在四層樓的高空蕩悠,閉著眼睛,全身的重量都吊在五根細細的手指上。
“安東!抓住!”賽得裏克喊道。其實不用他說,我也不打算撒手!
“我這就過來,”賽得裏克說,“我盡快到你那兒去,別鬆手,別發慌他一麵走過來,一麵不停地說話,讓我鎮靜下來,對我說會沒事的,他會救我的,讓我別緊張,一會兒就好了。
他的話很有用,它讓我有一些別的東西可想,而不去想墜落的情景。要是沒有賽得裏克,我肯定就掉下去了。
我感到他上了我的椽子。木頭吱吱嘎嘎,有一刻我恐懼地想到它會折斷,我們兩人會一起摔死。但是椽子沒有斷,他趴在椽子上,迅速但小心地爬著,越來越近。
爬到我身邊後,賽得裏克停了下來。
“喏,”他說,“我要用右手抓住你的手腕,我慢慢的,你不要動,不要用你的另一隻手來抓我,好嗎?”
“好我說。
我感到他的手握住了我的手腕。
“不要放開椽子他說。
“我不會的我保證道。
“我沒有力氣把你拉上來,”他對我說,“所以我要左右蕩你。你把另一隻手張開。一有機會就抓住椽子。如果沒抓住,也不要慌,我還抓著你呢。如果抓到了,歇幾秒鍾,讓你的身體放鬆。然後我把你拽上來。明白嗎?”
“明白,上校我擠出一絲微笑說。
“好。現在開始。記住,一切都會好的,這個辦法一定會成功,你不會死他開始蕩我,先是輕輕的,然後稍稍加大力量。蕩了幾次後我很想伸手去抓椽子,但克製住了自己。等感到蕩得足夠高時,我張開手指,看準薄薄的木板,抓了一把。
抓到了!
我歇了一會兒,讓我右手的肌肉休息一下。
“你覺得準備好了嗎?”賽得裏克問道。
“好了我說。
“我幫你把上身拉上來他說,“當你身子趴到椽子上之後,我就閃開,讓你把腿提上來賽得裏克用右手揪住我的襯衫和外套的領子——防止我滑脫,然後開始把我往上拽。
椽子擦傷了我的胸口和肚皮,但我沒有介意。事實上我喜歡這種痛感:它意味著我還活著。
我安全之後,賽得裏克向後退去,我把腿提了上來。我跟著他往回爬,爬得很慢,其實沒必要那麼慢。爬到頭後我還一直蹲著走,到樓梯旁才站了起來。我靠在牆上,顫抖著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哇!”賽得裏克在我左邊說,“真有趣!你想再來一次嗎?”
我想他是在開玩笑。
後來,我跌跌絆絆地走下樓梯——我的平衡感仍很不可靠,但好了一些。我們回到車廂旁,在一節車廂的陰影裏休息。
“你救了我的命我輕聲說。
“沒什麼,”賽得裏克說,“你也會這麼幫我的。”
“也許吧,”我說,“可是我沒有被逼到那個地步。我沒必要動腦筋,做出很酷的行動。你救了我,賽得裏克,我欠你一條命“你留著吧,”他笑道,“我要它有什麼用?”
“說真的,賽得裏克。我欠你很多。你想要什麼或是需要什麼,就隻管說,我會上天入地給你找到“你是說真的?”
“向上帝保證我發誓說。
“有一件事他說。
“說吧。”
“我想參加怪物馬戲團。”
“賽得裏克我支吾起來。”
“你問我想要什麼,我就告訴你了他回答。
“沒那麼簡單我反駁道。
“是不簡單他說,“但你可以跟馬戲團老板談談,替我說說好話。幫個忙吧,安東。你剛才說的是真心話嗎?”
“好吧,”我歎了口氣,“我去問問高先生。”
“什麼時候?”
“今天,”我保證道,“一回去就問。”
“太好了!”賽得裏克高興得一揮拳。
“可是如果他說不行,這事就算了,好嗎?”我警告他,“我會盡力的,但是如果高先生說不行,那就是不行“好,”賽得裏克說,“我能接受“也許我也能找到一份工作我身後有人說道。
我迅疾轉身,看到R。V。站在那裏,臉上帶著古怪的笑容。
“你怎麼這樣鬼鬼祟祟的,”我不悅地說,“嚇了我一跳“抱歉,夥計R。V。說,可他看上去並不很抱歉。
“你在這兒做什麼?”賽得裏克問。
“我想找安東,”R。V。說,“我還沒謝謝他給我戲票呢“沒關係我說,“對不起,散場時我沒有來找你們,因為有別的事情“沒事兒,”R。V。說著,在我身邊的鐵軌上坐下來,“我能理解。那麼多人的演出,肯定有一大堆事要做,是吧?我打賭你忙得團團轉,是吧,夥計?”
“可不是我說。
R。V。朝我們倆一笑。他的笑容裏有種東西讓我感到不安,這不是親切的笑容。
“告訴我,”R。V。說,“狼人現在怎麼樣?”
“他很好我說。
“他一直被鐵鏈子拴著,是不是?”R。V。問道。
“沒有我說,想起了凱裏的警告。
“沒有嗎?”R。V。故作驚奇地說,“像他那樣凶殘危險的野獸,竟沒有鎖起來?”
“他實際上並不危險,”我說,“那是演戲。其實他很溫順我看到賽得裏克瞪著我,他知道狼人有多凶,不明白我為什麼撒謊。
“告訴我,夥計,那種家夥吃什麼?”R。V。問道。
“肉片、豬骨頭、香腸我勉強笑道,“普通的東西,都是店裏買的“是嗎?那蜘蛛咬死的山羊呢?給誰吃了?”
“我不知道。”
“凱裏說那隻山羊是你們倆從本地農民那裏買來的。價錢貴嗎?”
“不怎麼貴,”我說,它是隻病羊,所以我頓住了,凱裏對R。V。說羊是從屠夫手裏買的,不是農民。
“我做了一點調查,夥計R。V。溫和地說,“我們營地中的其他人都忙著準備撤離,但我卻四處走動,清點牛羊,向人打聽,挖掘地裏的骨頭“最近有動物失蹤,”R。V。繼續說道,“農民們沒怎麼注意——他們不在意少掉一兩頭牲口。但我很感興趣。你認為會是誰幹的,夥計?”
我沒有回答。
“另外,”他說,“我沿著你們宿營的那條河邊散步,你猜我在下遊發現了什麼?好些小骨頭和皮肉碎屑。你認為它們是哪兒來的,安東?”
“我不知道我說,然後我站了起來。“我該走了,要回馬戲團去,還有活要幹呢“不耽誤你的時間R。V。微笑道。
“你們什麼時候拔營?”我問。“在你走之前,我可能會過去跟你說再見“謝謝你R。V。說,“不過別擔心,我短期內不會走我皺起眉頭。“我以為你說你們要撤離“NOP要撤離,”他說,“實際上他們已經撤走了,昨天晚上拔的營他冷冷地一笑。“可是我還要待一段時間。有幾件事想查一查“噢,”我心裏大聲地詛咒著,表麵卻裝作很高興,“好消息呀。這樣仍然可以看到你“對,沒錯,”R。V。說,“你會看到我的,夥計。這一點可以肯定。你會經常看到我的我局促地笑了一下。
“再見吧我說。
“再見R。V。回答。
“等一等,”賽得裏克喊道,“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說,“你明天來吧。明天我會告訴你高先生的答複。再見沒等他們倆再說別的,我就走掉了。
R。V。對動物失蹤的興趣讓我感到擔心,但朝營地走的路上,我開始放鬆下來。不管怎麼說,他隻是一個胡子拉碴的、無害的人,而我們怪物馬戲團都是本領高強的異人。他怎麼會傷害我們呢?
我本想一回去就向高先生彙報R。V。的事,可是在我朝他的大篷車走去時,克裏斯汀——那位會長出不可思議的胡須的女士抓住了我的胳膊,用手勢表示要我跟她走。
她把我帶到她的帳篷裏。它裝飾得比其他大多數帳篷和大篷車都要華麗。壁上掛滿了鏡子和圖畫。有很大的衣櫃和梳妝台,還有一張特大的四柱床。
克裏斯汀用她那奇特的海豹般的聲音說了些什麼,然後讓我站在屋子中央,示意我不要動。她拿出皮尺,量了量我的身材。
量完之後,她努著嘴想了幾秒鍾,然後打了個響指,快步走到一隻衣櫃跟前。她在裏麵翻了一陣子,找出一條褲子。在另外兩隻衣櫃裏找出了一件襯衫、一件外套,又在一個大箱子裏找到了一雙鞋子。她讓我自己從梳妝台的一個抽屜裏挑選背心、短褲和襪子。
我走到一扇絲綢屏風後麵去更衣。凱裏一定跟她講了我想找身新衣服。幸虧他這麼做,因為我可能老是忘記。
我走出來後,克裏斯汀一看就拍手,立刻把我推到鏡子前麵。衣服非常合身,而且想不到,我看上去帥極了!襯衫是淺綠色的,褲子是深紫色的,夾克是金色和藍色相間的。克裏斯汀又找出一段長長的紅綢,紮在我的腰間,這樣就齊了:我看上去活像一個海盜!
“非常好!”我說,“隻是,”我指著我的腳,“鞋子有一點緊克裏斯汀把那雙鞋拿了回去,重新找了一雙。這一雙比剛才那雙軟,鞋尖朝上翹著,像水手辛伯達注:辛伯達《一千零一夜》中的航海家。的鞋子。我一看就喜歡上了。
“謝謝你,克裏斯汀我說。我正要離開時,她舉起一隻手,我站住了。她將一把椅子拖到一個較高的衣櫃前,站上去,從櫃頂搬下一個好大的圓盒子。她把盒子放在地上,打開來,抽出一頂棕色小帽,帽上插著一支羽毛,就像羅賓漢戴的那種帽子。
沒等我戴上帽子,她又讓我坐下來,拿起一把剪刀,給我理了個發。我太需要理發了。
新理的頭發和帽子對我來說更是錦上添花。我再照鏡子時,幾乎都認不出自己了。
“哦,克裏斯汀,”我說,“我……我我不知道說什麼好,就張開手臂抱住了她,用濕乎乎的嘴唇熱烈地親了她一下。放開後我自己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慶幸周圍沒有其他朋友。但克裏斯汀開心地笑了。
我跑去讓凱裏看我的新打扮。他覺得衣服很漂亮,但發誓說他沒有叫克裏斯汀幫我找衣服。他說大概是她看煩了我那副邋遢相,也可能是布萊恩叫她替我拾掇的,也可能是因為她愛我。
“才不是呢!”我喊道。
“克裏斯汀愛安東,克裏斯汀愛安東他唱了起來。
“閉嘴,你這黏糊糊的爛蛇我衝他吼道。
他笑了,一點也沒生氣。
“安東和克裏斯汀坐在樹上,”他唱著,“親嘴兒。戀愛囉,結婚囉,安東推著小寶寶。
我大吼一聲,撲到他身上,把他按倒在地,一直到他求饒才放手。
我們鬧完之後,凱裏回去照看他的蛇,我出去幹活。因為要幹兩個人的活,我忙得一刻不歇。我忙忙碌碌,再加穿上新衣服的興奮,我忘記了R。V忘記了把這位環保戰士要調查失蹤動物的事告訴高先生。
要不是我這麼粗心大意,也許結局會不一樣,也許我們在這裏的逗留不會以血和淚而告終。
夜幕降臨的時候,我已精疲力竭。凱裏警告過我今晚不要睡在他的帳篷裏,因為病毒的關係,他的蛇脾氣很壞,可能會咬人。我走進布萊恩的帳篷,在八腳夫人的籠子旁邊打了地鋪。我躺下不到兩分鍾就睡著了。
過了不知多少時間,在我做夢的時候,什麼東西卡住了我的喉嚨,讓我感到惡心。我咳嗽兩聲,醒了過來。
一個黑影俯在我身前,把一隻小瓶子舉在我嘴邊,企圖灌給我什麼液體。我第一個恐怖而奇怪的念頭是:“小先生!”
我咬斷了瓶口,割破了我的嘴唇,大部分液體都灑掉了。那人詛咒了一聲,捏住我的下巴,撬開我的牙關,想把剩餘的液體倒進我的嘴裏,但被我吐了出來。
那人又詛咒了一聲,鬆開手,頹然坐下。我的心跳得慢了一點,我看出他不是小先生。是布萊恩。
“你想幹什麼?”我生氣地叫道,氣得連嘴唇被割傷的疼痛都忘了。
他給我看了看那隻被咬破的小瓶子……是他儲存人血的瓶子。
“你想灌我人血?”我驚駭地問。
“你必須喝布萊恩說,“你憔悴了,安東。照這樣下去,你不出一個星期就會死掉。如果你沒有勇氣喝,那就必須灌給你我狂怒地瞪著他。他有些不自在,移開了目光。
“我是想幫你他說。
“如果你再這麼做,”我緩緩地說,“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