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新生活(2 / 3)

眾人齊聲喝彩。我感覺心理一塊石頭落了地。

我低頭看看地上的斷指,發現它開始腐爛,僅一分鍾就變成了一小堆灰色的腐土。

“對不起,我嚇著你了吧柯利弗德拍拍我的腦袋說。

“沒關係我說,“現在,我應該學會在這裏對意料不到的事情有心理準備了。我可以摸摸這根新手指嗎?”他點了點頭。它摸上去和其他手指沒什麼兩樣。“你是怎麼做的?”我驚奇地問,“是幻覺嗎?”

“不是幻覺,”他說,“這就是他們叫我魔術四肢柯利弗德的原因。我從小時候起就能再生肢體——手指、腳趾、胳膊、腿。有一次我不小心用菜刀把自己的鼻子割掉了一塊,我父母就發現了我的這個功能。我幾乎可以再生身體的任何部位,除了腦袋之外,我還沒有試過砍腦袋。最好不要拿性命冒險“疼嗎?”我問。

“有一點,”他說,但是不厲害。我的一個肢體被砍掉後,新的肢體馬上就會長出來,所以隻有一兩秒鍾的疼痛,就好像。

“好啦,好啦!”高先生大聲打斷了他,我們沒有時間詳細說明。馬戲團閑了很久,應該重新為公眾演出了,不然他們就快忘記我們了,或以為我們都退休啦。

“各位,”他朝眾人喊道,一邊拍著雙手,“大家傳個話。休整結束了。馬戲團今晚演出!”

整個下午營地上熱火朝天。人們像螞蟻一樣匆匆地跑來跑去。一大群人在搭馬戲團的大帳篷。我以前沒見過它。搭好之後相當壯觀,一座高大的紅色圓篷,上麵裝飾著演員的畫像。

凱裏和我忙得不亦樂乎,在地上釘樁固定帳篷,在場內安排座位,布置舞台,為演員準備道具(給雙肚畢夏普找罐頭和螺母螺釘,幫著把狼人的籠子搬進帳篷裏,等等)。

事情繁多,但進展驚人地迅速。營地上的每個人都知道自己的崗位,清楚自己該幹什麼,沒有出現真正慌張失措的場麵。每個人都是集體的一部分,工作進行得很順利。

賽得裏克午後不久就來了。我本想把他留下來幫點忙,可是凱裏說他會礙事的,我們就打發他走。他老大不高興,沒精打采地往回走,踢著一隻空罐頭。我為他感到難過,忽然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讓他高興的辦法。

“賽得裏克!等一下!”我高聲喊道,對凱裏說了聲“我馬上回來”,就朝高先生的大篷車跑去。

我隻敲了一下,門立刻就打開了。高先生站在門口,沒等我開口,他就遞過來兩張怪物馬戲團的戲票。

我瞪著戲票,又瞪著高先生。“您怎麼知道我有我的辦法他微笑著回答。

“我沒有錢我提醒他。

“我會從你工資裏扣的他說。

我皺起眉頭。“你沒付我工資呀。”

他的笑紋更深了。“我是個老滑頭他把票遞給我,我還沒來得及道謝,他就把門關上了。

我急忙跑回去找賽得裏克,把票塞到他手裏。

“這是什麼?”他問。

“今天晚上演出的門票,”我對他說,一張給你,一張給R。V。

“哇,太好了!”賽得裏克趕緊把票塞進口袋裏,好像怕它們會飛走或消失似的。“謝謝你,安東“小意思我說,“不過,這是晚場演出。我們十一點開演,要到淩晨一點左右才結束。你來得了嗎?”

“當然賽得裏克說,“我偷偷溜出來。爸媽每天九點半就上床了,他們是早睡早起型的“要是被抓到了,別告訴他們你去哪兒我警告道。

“我一定守口如瓶他保證說。然後興衝衝地跑去找R。V。了。

從那以後到演出開始,除了一頓簡便的晚飯之外,我們沒再休息。凱裏去擦洗他的蛇,我在大帳篷裏安放蠟燭。有五個大枝型燭台要掛,四個掛在觀眾席上方,一個掛在舞台上。但這由小人們負責。

麥格絲——一位在演出間歇賣玩具和糖果的漂亮女士,叫我幫她準備托盤。我便花了一個小時摞放糖蜘蛛網和能吃的“玻璃”雕像,還有狼人的毛發。有一個新玩意兒我以前沒見過:魔術四肢柯利弗德的小模型。你把它的身體砍掉一部分,立刻就會有新的長出來。我問麥格絲這是怎麼做的,可是她也不知道。

“又是高先生的發明,”她說,“許多玩意兒都是他自己製作的我把模型的頭切了下來,想從頸口往裏看,可是一個新頭馬上長了出來。

“這些模型不能長期保存,”麥格絲說,“它們過幾個月就會腐爛“你告訴買東西的人嗎?”我問。

“當然,”她說,“高先生堅持要我們讓買主知道他們買的是什麼。他不喜歡騙人演出開始前半小時,布萊恩把我叫了去。我進屋時他正在穿他的戲服。

“把八腳夫人的籠子擦一擦,”他命令道,“然後撣撣你的衣服,把自己收拾的幹淨一點“為什麼?”我問。

“跟我上台去他說。

我眼睛一亮。“你是說讓我參加演出?”我激動地說。

“做個小配角他說,“你可以提著籠子,等八腳夫人在我嘴巴上織網的時候。你吹笛子“平常不是由高先生做的嗎?”

“平常是這樣布萊恩承認道,“但今晚我們的演員不夠,他自己也要表演。而且,你比他更適合這個角色“為什麼?”我問。

“你看上去更加嚇人他說,“看你這蒼白的麵孔和這身破爛的衣服,就像是從恐怖電影裏走出來的我吃了一驚。我從沒想到自己看上去很嚇人。我照了照鏡子,發現自己的樣子是有些恐怖。因為一直沒喝人血,我比正常情況下蒼白得多。一身髒衣服使我看起來更像幽靈。我決心明早一定要找些新衣服穿。

十一點演出準時開始。我原以為不會有多少觀眾——我們在荒郊野外,又沒有多少時間去通知人們——可是帳篷裏卻座無虛席。

“這些人是從哪兒來的?”看高先生介紹狼人的時候,我悄悄問凱裏。

“四麵八方他輕輕地說,“隻要我們有演出,人們總會知道。再說,雖然高先生今天才告訴我們,但他可能在安營的時候就知道我們今晚要演出我在舞台旁邊觀看演出,感到比第一次看時還要有趣,因為現在我認識了這些演員,覺得自己是這個大家庭的一部分。

狼人之後神手巴克上場,接著是雙肚畢夏普。第一次休息之後,高先生上台表演。他神出鬼沒,忽而在東,忽而在西,身體似乎沒動,隻是突然消失,又出現在另一個地方。然後是克裏斯汀。接下來就輪到我跟布萊恩和八腳夫人一起上台了。

燈光很昏暗,但我憑著吸血鬼的視力,在觀眾席中分辨出了賽得裏克和R。V。的麵孔。他們看到我上台很驚訝,但拍手拍得比誰都響。我竭力掩飾住興奮的笑容:布萊恩叫我裝得悲傷憂鬱一些,以吸引觀眾。

我站到一邊,由布萊恩介紹八腳夫人有多麼危險,然後我打開了籠門,一位助手牽上來一頭山羊。

八腳夫人咬死山羊的時候,觀眾中發出了一聲吃驚和憤怒的叫喊……

是R。V我頓時意識到不該請他來看這場演出——我忘記了他是多麼喜愛動物。但要撤回邀請已經太遲了。

輪到我吹笛子控製八腳夫人時,我有一點兒緊張,覺得帳篷裏的每雙眼睛都在盯著我。我從未當眾表演過,有幾秒鍾我擔心自己的嘴唇不會動,又擔心忘了調子。可是等我開始吹笛子、把我的思想傳遞給八腳夫人時,我就專心致誌了。

它在布萊恩的嘴巴上織網時,我突然想到我現在就可以除掉他,隻要我願意。

我可以讓它咬死他。

這個念頭把我嚇了一跳。我以前也想過要殺他,但都不是認真的,而且自從我們加入馬戲團以後,我一直沒再想過。可現在,他的性命就捏在我的手上。隻需要那麼“一滑”。我可以說是個意外事故,沒有人能證明不是。

我看著蜘蛛來來回回,爬上爬下,它的毒牙在燭光中閃閃發亮。蠟燭的熱度似乎很高,我渾身是汗。我想到我可以說是因為出汗手滑。

它在他嘴上織網。他的雙手垂在兩邊,不可能阻止它。隻要吹錯一聲,一切都結束了。隻要一個雜音中斷我和蜘蛛之間的思想聯係,就會……

我沒有那樣做,而是穩穩當當地吹完了曲子。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放過了這個吸血鬼。也許因為怕高先生可能會知道是我殺死了他。也許因為我還需要布萊恩教我生存的本領。也許因為我不想變成殺人凶手。

也許,隻是也許,因為我開始喜歡這個吸血鬼了。畢竟,他把我帶到了馬戲團,還讓我跟他一起演出。如果不是他,我不會遇到凱裏和賽得裏克。他對我不錯,盡了他的最大能力。

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反正我沒讓八腳夫人咬死他的主人。表演結束後我們一起鞠躬退場。

“你想殺死我到了後台,布萊恩輕輕地說。

“你說什麼呀?”我裝聾作啞。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他說,停了一會兒又說,“不會成功的。我在上台之前擠掉了它的大部分毒汁,剩下的那些在殺山羊時用掉了“你考驗我?”我瞪著他,又產生了憎恨。“我還以為你是對我好呢!”我嚷道,“原來從頭到尾隻是一次卑鄙的考驗!”

他麵色沉重。“我必須知道,”他說,“必須知道我是否可以信賴你“那好,我告訴你,”我怒吼道,踮起腳尖要跟他眼對眼,“你的考驗是沒有用的。我這次沒有殺你,可是一旦再有機會,我絕不會放過!”

說完我就憤怒地衝了出去,沒有心思再看魔術四肢柯利弗德和演出的結尾。我感到受了欺騙,盡管在內心深處我知道他說得有道理。

第二天早上我心情還是不好。凱裏一直問我發生了什麼事,但我不願告訴他。我不想讓他知道我想殺死布萊恩。

凱裏說他在演出結束後見到了賽得裏克和R。V賽得裏克非常喜歡,凱裏說,“特別是魔術四肢柯利弗德。你真應該留下來看柯利弗德表演。當他把腿鋸掉的時候我下次看吧我說,“R。V。覺得怎麼樣?”

凱裏皺起眉頭。“他不大高興。”

“因為那隻山羊?”我問。

“是啊,”凱裏說,“但不光是那個。我說那隻羊是從屠夫手裏買來的,所以它反正是要死的。最讓他不高興的是狼人、蛇和布萊恩的蜘蛛“他們又怎麼了?”我問。

“他擔心他們受到虐待。他不喜歡把他們關在籠子裏。我對他說隻有蜘蛛是關在籠子裏的。我說狼人在台下安靜得像隻羊羔,又讓他看我的蛇,看它怎麼跟我一起睡覺“他相信狼人像你說的那樣嗎?”我問。

“大概吧凱裏說,“不過他走的時候好像還有點疑心。他對他們的飲食習慣特別感興趣。他想知道我們喂他們什麼,多久喂一次,食物從哪兒來。我們對R。V。要當心一點。他會惹麻煩的。幸好他過兩天就走,但在這之前要多加小心!”

這一天過得很平靜。賽得裏克下午很晚才過來。我們都沒有多大興致玩耍。

天陰沉沉的。我們都有點不舒服。賽得裏克隻待了半小時,便又跑回家去了。

太陽落山後不久,布萊恩叫我去他的帳篷裏。我不想去,但覺得最好不要太冒犯他,他畢竟是我的監護人,弄不好可能會把我踢出怪物馬戲團。

“你想怎麼樣?”我一進去就沒好氣地說。

“站過來,讓我好好看看你吸血鬼說。

他用瘦骨嶙峋的手指抬起我的腦袋,翻開眼皮看看我的眼白。然後叫我張開嘴,看了看我的喉嚨。又檢查了我的脈搏和反應能力。

“疲勞我說。

“虛弱?”他問,“不舒服?”

“有點兒。”

他咕噥了一聲。“你最近血喝得多嗎?”他問。

“喝了該喝的量我說。

“可是沒喝人血?”

“沒喝我輕聲說。

“好吧,”他說,“準備一下,我們出去。”

“打獵?”我問。

他搖搖頭。“去看一個朋友。”

出了帳篷,我騎到他背上,他跑了起來。離開營地之後,他開始掠行,周圍的世界變得一片模糊。

我沒怎麼注意我們往哪裏去,光想著我的衣服了。我今天忘了要新衣服,現在,這身舊衣服越看越破爛。

有幾十處破洞和裂口,顏色也比原來灰暗了許多,因為沾滿了汙垢和塵土。許多線頭都散開了,絲絲縷縷的,每次我動一動胳膊或腿,就跟我身上掉毛一樣。

我從來不很在意穿著,但我不想看上去像個叫花子。明天我一定要找一身新衣服穿。

我們來到了一座城市,布萊恩放慢了速度。他在一所高樓的後麵停了下來。我想問這是哪兒,可他把一隻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不要說話。

後門鎖著,但布萊恩一隻手按在門上,另一隻手打了個響指。門應聲而開。他帶我穿過一條長長的黑暗的走廊,爬上一段樓梯,走進一個燈火通明的門廳裏。

幾分鍾後,我們來到一張白色的寫字桌前。布萊恩左右看看,確認沒有旁人,然後搖響了掛在一麵牆上的鈴鐺。

桌子對麵的玻璃牆上出現了一個人影,牆上的門開了,走出來一個赤黃色頭發的男人,穿著白大褂,戴著綠口罩,看樣子像個醫生。

“有何他開口說道,忽然停住了,暮你在這裏做什麼?你這個老魔鬼那男人拉下口罩,我看到他在笑。

“你好,吉米布萊恩說。兩人握了握手,相顧而笑。“好久不見了“沒有我想的那麼久那個叫吉米的男人說,“我聽說你死了。一個老仇人終於把一根木樁插進了你那腐朽的心髒,傳說是這樣的“你不應該聽什麼信什麼布萊恩說。他一隻手放在我的肩上,把我推到前麵。“吉米,這是安東?山,我的同伴。安東,這位是吉米?奧沃,我的老朋友,全世界最好的病理學家“你好我說。

“很高興見到你吉米和我握了握手,“你不是……我是說,你不是俱樂部的一員吧?”

“他是吸血鬼布萊恩說。

“隻有一半是我立刻說,“我不是真正的吸血鬼。”

“對不起,”吉米做出一副害怕的樣子說,“請不要用那個詞。我知道你們是什麼,我不介意,但那個詞總讓我覺得疹得慌他開玩笑地打了個哆嗦。“我想是因為我小時候看的那些恐怖片吧。我知道你們跟電影裏那些怪物不一樣,但很難把那些印象從我的腦海中清除“病理學家是幹什麼的?”我問。

“我解剖屍體,看他們是怎麼死的吉米解釋道,“我不解剖很多——隻解剖那些死亡原因可疑的“這是城裏的停屍房,”布萊恩說,“存放送到醫院時已經死亡,或在醫院裏死去的人的屍體“就放在那兒嗎?”我指著玻璃牆後麵那間屋子問吉米。

“對他愉快地說,挪了一下桌子,請我們進去。

我忐忑不安,以為會看到幾十張台子,上麵高高地堆著剖開的人體。然而沒有,倒是有一具屍體,從頭到腳蒙著白布,但我隻看到這麼一具。這是一間寬敞明亮的大屋子,四麵都是大檔案櫃,屋裏散放著一些醫療器械。

“生意怎麼樣?”我們三人在陳列屍體的台子旁坐下後,布萊恩問道。

吉米和布萊恩都不注意那個死人。為了不顯得失禮,我也不去注意。

“夠淡的吉米答道,“天氣很好,沒有多少交通事故。沒有怪病、食物傳染病,沒有大樓倒塌。對了,”他又說,“幾年前我在這裏見到了你的一個老朋友“哦?”布萊恩禮貌地問,“是誰?”

吉米重重地吸一下鼻子,然後清了清嗓子。

“克萊凸?波爾?”布萊恩興奮地叫起來。“這老家夥怎麼樣——和以前一樣蠢嗎?”

他們開始談論這位朋友,克萊凸?波爾。我好奇地四下張望,想知道其他屍體放在哪裏。最後,等他們停下來喘口氣的時候,我問了吉米。他站起來,帶我走到一個大檔案櫃前,拉開了一格抽屜。

一陣噝噝聲,一團冷霧從抽屜中升起。霧氣消散後,我看到一個用布蒙著的人形。我這才知道這些不是檔案櫃,而是冷凍棺材!

“我們把屍體保存在這裏,等待解剖,”吉米說,“或等到他們的親屬來認領我環顧四周,迅速地數著一排排抽屜。“每個抽屜裏都有一個死人嗎?”

我問。

吉米搖了搖頭。“我們目前隻有六位客人,不算台子上的這位。我剛才說了,生意清淡。不過,就是在我們最繁忙的時候,大部分格子也是空的。半滿的時候都不多。我們隻是喜歡做最壞的準備“有新鮮的屍體嗎?”布萊恩問。

“讓我看一下吉米說。他拿起一個大本子,翻了幾頁。“有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吉米說,“八小時前死於車禍“沒有更新鮮的了?”布萊恩問。

“恐怕沒有了吉米回答。

布萊恩歎了口氣。“那就它吧。”

“等一下,”我說,“你不會吸死人的血吧?”

“不布萊恩說。他伸手從鬥篷裏摸出幾個裝人血的小瓶。“我是來灌血的“不行!”我驚呼。

“為什麼?”他問。

“這是不對的。喝死人的血是不道德的。還有,血可能已經變質了“可能不是特別好,”布萊恩承認道,“但裝瓶是可以的。我不同意你的說法,死人是最理想的取血對象,因為血對他沒有用。裝滿這些瓶子需要很多血。從活人身上取太多了“如果你從好幾個人身上取就不多了我爭辯道。

“不錯,”他說,“可是那需要花費時間、精力和冒險。這樣做容易些“安東說話不像個吸血鬼吉米在一旁說。

“他還在學習布萊恩咕噥道,“好啦,請帶我們去看屍體吧。我們不能整晚泡在這裏我知道再爭辯也沒有用,便閉上嘴默默地跟他們走。

吉米抽出一位修長的金發男子的屍體,拉開了蓋布。那人的頭上有一大塊淤血。身體非常蒼白,但除此之外他看上去仿佛睡著了一樣。

布萊恩在那男子的胸口切開一條又深又長的口子,露出了心髒。他把瓶子放在屍體旁邊,取出一根管子,一頭插在第一隻瓶子裏,另一頭插進死人的心髒。然後他握住心髒,像打氣那樣捏著。

血液慢慢地沿著管子流進了瓶中。等到快滿的時候,布萊恩把管子抽出來,在瓶口蓋上一個塞子,再把管子插入第二隻瓶子,繼續灌血。

他舉起第一隻瓶子,喝了一口,在嘴裏品了品,像品嚐葡萄酒一樣。“不錯,”他舔著嘴唇說,“挺純的,可以用他一連灌了八瓶,然後轉身嚴肅地看著我。

“安東,”他說,“我知道你不想喝人血,但現在你應該克服你的恐懼“不我立刻說。

“別這樣,安東他低聲吼道,“這個人已經死了。他的血對他沒有用了“我不能,”我說,“不能喝死人的血“可是你又不肯喝活人的血!”布萊恩火了,“你終歸要喝人血的。這是最好的開始方法“唔,我說,二位,”吉米說,“如果你們要喝什麼,我想我還是出去”。

“安靜!”布萊恩厲聲說,目光灼灼地盯著我。“你必須喝,”他堅決地說,“你是吸血鬼的助手,你應該表現得符合你的身份“今晚不要,”我乞求道,“下一次,等我們打獵的時候,找個活人。我不能喝死人的血,這太惡心了布萊恩歎息一聲,搖了搖頭。“總有一天你會發現你是多麼傻,”他說。“我隻希望那時你還沒有到無可挽救的地步布萊恩感謝吉米?奧沃的幫助,他們倆開始聊起往事和老朋友。我一個人坐在那裏,覺得很悲哀,不知道自己不喝人血還能堅持多久。

他們聊完之後,我們走下樓去。吉米送了出來,揮手同我們告別。他是個好人,我很遺憾我們在這種陰暗的環境下見麵。

布萊恩在回去的路上一句話也沒說。當我們回到怪物馬戲團時,他氣呼呼地把我甩下來,一隻手指著我。

“要是你死了,”他說,“可不是我的錯。”

“行我回答。

“傻小子他咕噥一句,怒氣衝衝地回他的棺材裏去了。

我又待了一會兒,看著太陽升起,一麵想著我的處境,想像著我精力衰竭、奄奄一息時的情景。一個不願吸血的半吸血鬼,如果這事兒不是那麼致命的話,聽起來倒是蠻有趣的。

我該怎麼辦?這個問題使我在太陽升起之後仍久久不能入睡。我該怎麼辦?放棄我的原則去喝人血?還是保持我的人性而……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