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我有一個好友叫帕裏斯?斯基爾,”他說,“他歲數很大了。好幾百年之前,他是威廉?莎士比亞的朋友“威廉?莎士比亞——那個寫劇本的?”
布萊恩點了點頭。“劇本和詩。但是莎士比亞的詩沒有全部記錄下來,他的一些最有名的詩篇都丟失了。莎士比亞臨死的時候,帕裏斯吸了他的血——是莎士比亞請求他這麼做的,這樣他就可以記住那些丟失的詩句,把它們記錄下來。如果沒有這些詩,這個世界會貧乏許多可是我頓了一下,“是不是隻有在一個人提出請求,而且是在他臨死的時候,才能那樣做呢?”
是的。殺死一個健康的人是邪惡的,但是吸臨死的朋友的血,保存他們的記憶和經曆他微笑道,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好啦,”他接著說,“路上再想吧,我們必須出發了收拾停當之後,我躍到布萊恩的背上,我們開始掠行。他還是沒有解釋他為什麼能走得這麼快。好像他並沒有飛跑。而是世界在飛快地後退。他說所有真正的吸血鬼都會掠行。
看著田野向我們身後退去,這種感覺很美妙。我們越過山丘,穿過廣闊的平原,走得比風還快。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人注意到我們。我們仿佛被隔離在一個神奇的氣泡裏。
在掠行時我思考著布萊恩的話,用吸血來保存一個人的記憶,到底是怎樣的呢?我還是不大明白,決定以後再問問他。
掠行很辛苦,吸血鬼出汗了,我看得出他開始感到有些吃力。我取出一瓶人血,打開塞子,舉到他嘴邊給他喝。
他點頭表示感謝,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繼續趕路。
最後,天蒙蒙亮時,他收住了腳步。我從他背上跳下來,環顧四周。我們站在一條鄉間公路的中央,兩旁是田野和樹木,看不到一所房屋。
“怪物馬戲團呢?”我問。
“在前頭,還有兩三公裏布萊恩指著前方說。他跪到地上,氣喘籲籲。
“你不行啦?”我掩飾不住嗓子眼裏的笑聲。
“不是,”他瞪眼道,“我能走到,隻是我不想到那兒的時候滿臉通紅“你最好不要歇得太久,”我警告道,“天快亮了“我知道現在是什麼時間!”他沒好氣地說,“我比世上任何人都更了解黎明和早晨的界線。我們的時間足夠,還有四十三分鍾呢“隨你怎麼說吧“我沒瞎說他氣呼呼地站起來,往前走去。我等他走出去一點,然後追了上去,跑到他的前麵。
“快點走,老頭兒,”我嘲笑地說,“你落後了“你神氣吧,”他咆哮道,“等著瞧,看我不揪你的耳朵,踹你的屁股兩分鍾後他小跑起來,我們倆並排慢跑。我興致很高,幾個月來第一次這麼開心。有件事情可以盼望真好。
我們從一群衣衫襤褸的宿營者旁邊跑過。他們剛開始醒來活動。有兩個人朝我們揮揮手。他們的樣子很好笑:長頭發,奇異的服裝,還有稀奇古怪的耳環和手鐲。
營地上有不少旗幟和橫幅。我想看看上麵的字,但跑步的時候看不清楚,我又不想停下來。根據我的揣測,這些人好像是在抗議一條新的地方法律。
這條路非常曲折。在轉過第五個彎後,我們終於看到了怪物馬戲團,宿營在河岸的一片空地上,無聲無息——我想所有的人都在睡覺。要是我們開著車,不注意找大篷車和帳篷的話,很容易就錯過了。
馬戲團紮在這裏有點不可思議。附近沒有大劇場或大帳篷可讓怪物們表演。我想這一定是兩個鎮子之間的歇腳地。
布萊恩自信地在大篷車和小汽車之間穿來穿去。他知道往哪兒走。我跟在後麵,可沒那麼自信,我想起了那天深夜我從怪物們身邊溜過去偷八腳夫人的情景。
布萊恩在一輛長長的銀色篷車前停下來,敲了敲門。門幾乎立刻就開了,高先生巨人般的身軀出現在門口。他的眼睛在微光中顯得比平常更黑。要不是對他有所了解,我會發誓他沒有眼球,隻有兩個黑色的空洞。
“啊,是你,”他說話聲音很低,嘴唇幾乎不動,“我好像感覺到你在搜索我他打量著布萊恩,低頭看見了瑟瑟發抖的我。“你還把這孩子帶來了“我們可以進去嗎?”布萊恩問。
“當然可以。對你們吸血鬼應該怎麼說來著?”他微笑道,“想進就進?”
“差不多布萊恩答道。從他的笑容看,這是他們之間的一個老玩笑。
我們進篷車坐下。裏麵東西很少,隻有幾個架子,上麵放著馬戲團的海報和傳單,還有我見他戴過的紅色高帽和手套,兩件小擺設和一張折褥床。
我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回來了高先生說。他就是坐在那裏也顯得高大無比。
“我本來沒這個打算,隆冬?好怪的名字。不過,對他倒是挺合適的。隆冬?高,聽起來有種特別的味道。
“你們遇到麻煩了嗎?”高先生問。
“沒有布萊恩說,“安東不開心。我想他在這兒會好一點,和他的同類在一起“噢,”高先生好奇地打量著我,“我上次見你之後你走了很遠,安東?山“我寧可留在原來的地方我咕噥道。
“那你為什麼要走?”他問。
我瞪著他,冷冰冰地說:“你知道為什麼他緩緩地點了點頭。
“我們可以留下嗎?”布萊恩問道。
“當然高先生馬上回答,“很高興你們回來,真的。我們眼下正缺人手。排骨亞曆山大、塞弗和塞薩、鋼牙卡洛琳要麼休假要麼出差了。魔術四肢柯利弗德要來,但還沒有趕到。暮**和他的會表演的神奇蜘蛛會給演出增色不少“謝謝布萊恩說。
“那我呢?”我壯起膽子問。
高先生笑了。“你沒有那麼重要,”他說,“但同樣受歡迎我哼了一聲,沒說什麼。
“我們在哪兒演出?”布萊恩又問。
“就在這兒高先生說。
“這兒?”我驚叫道。
“你覺得奇怪嗎?”高先生問。
“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我說,“我以為你們隻在鎮上或城裏演出,可以有許多觀眾“我們總是有許多觀眾高先生說,“不管我們在哪裏演出,人們總是聞風而來。我們一般留在人多的地方,但現在是淡季。我剛才說了,幾位最好的演員不在,還有……其他一些人也不在高先生和布萊恩交換了一個神秘的眼色,我感到他們有什麼事兒瞞著我。“所以我們在此休整一下,”高先生繼續說道,“今後幾天都不表演,隻是休息“我們路上看到了一群宿營的人,”布萊恩說,“他們有沒有來找麻煩?”
“NOP戰士?”高先生笑起來,“他們忙著保衛那些樹和石頭,沒工夫來幹涉我們“NOP是什麼?”我問。
“保護自然戰鬥隊,”高先生解釋說,“是一些環保戰士,他們在全國各地奔走,阻止建造新的公路和橋梁。他們在這兒已經有兩個月了,不過很快就會離開“他們真的是戰士嗎?”我問,“有沒有手槍、手榴彈和坦克?”
兩個大人笑得前仰後合。
“他有時候挺傻的,”布萊恩在大笑的間歇中說,“可是他並不像看上去那麼笨我感到臉上發燒,但忍住了沒說話。我憑經驗知道,當大人笑你時,生氣是沒有用的,這隻會使他們笑得更厲害。
“他們自稱是戰士,”高先生說,“其實不是。他們把自己拴在樹上,把沙子倒進掘土機的引擎裏,往汽車路上撒釘子,諸如此類的事情為什麼我還想問,但布萊恩打斷了我。
“我們沒時間問問題了,再過幾分鍾太陽就出來了他起身和高先生握手,“謝謝你收留我們,隆冬“別客氣高先生說。
“我的棺材你還保留著吧?”
“當然布萊恩愉快地笑了,搓著手。“它是我一路上最想念的東西。又能睡在棺材裏真是太美了“這孩子怎麼辦?”高先生問道,“你要我們給他也打一口棺材嗎?”
“想都別想!”我叫起來,“我再也不要被放進那裏麵了!”我一想起被活埋在棺材裏的情景,就禁不住渾身發抖。
布萊恩笑道:“讓安東和別的演員住在一起吧,最好是和他年紀差不多的高先生想了想。“凱裏怎麼樣?”
布萊恩眉開眼笑。“對,我想讓他和凱裏搭伴是再好不過了“凱裏是誰?”我緊張地問。
“你會知道的布萊恩說著,打開了車門。“我把你留在高先生這裏,他會照顧你的,我要走了然後他就匆匆去找他那心愛的棺材去了。我回過頭來,看見高先生正站在我身後。不知道他怎麼這麼快就從對麵過來了。我甚至沒有聽到他站起來。
“我們走吧?”他說。
我咽了一口氣,點點頭。
他帶我穿過宿營地。天方破曉,我看見幾處大篷車和帳篷裏亮著了燈光。高先生把我帶到一頂灰色的舊帳篷前,裏麵住得下五六個人。
“這是一些毯子,”他遞給我一包毛毯,“還有枕頭我不知道他是從哪兒變出來的,離開大篷車的時候他手裏沒有這些。可是我累得不想問了。“你可以想睡多久就睡多久。等你醒了我會來給你分配工作。在此之前凱裏會照顧你我掀起帳篷的門簾向裏張望。裏麵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清。“凱裏是誰?”我轉身問高先生,可他已經不在了,又是那樣無聲無息地迅速消失了。
我歎了口氣,把毯子緊緊抱在胸前,走進帳篷裏。我把門簾在身後放下來,然後靜靜地站在門內,等眼睛適應黑暗。我聽見有人輕輕地呼吸。並依稀看出帳篷那頭暗處有一個黑影睡在吊床上。我想另找個地方鋪床。我可不想我的同伴起床的時候絆在我身上。
我摸黑朝前走了幾步,突然,什麼東西在黑暗中向我滑來。我停住腳步,定睛細瞧,真希望我能看見(沒有星星和月亮時,就連吸血鬼看東西也很費勁)。
“喂?”我輕聲喊道,你是凱裏嗎?我是安東?山,你的新。
我打住了,滑行的聲音已經到了我的腳邊。我站在那裏,像生了根一樣。一個肉乎乎、滑膩膩的東西繞到了我的腿上。我立刻知道了它是什麼,但是直到它爬到我的半腰,我都不敢低頭看。最後,當它纏到我胸口的時候,我鼓足勇氣垂下眼睛,正好與它的目光相對,那是一條又粗又長、噝噝吐著信子的……蛇!
我嚇得一動不敢動,僵立了一個多小時,看著大蛇那死人一般冷漠的眼睛,等待它發起攻擊。
終於,朝陽透進帳篷帆布,吊床上的人影動了一下,打了個哈欠,坐起來環顧著四周。是那個蛇娃。他看到我時嚇了一跳,坐在吊床上朝後蕩去,舉起被單,仿佛想要自衛。然後他看見那條蛇纏在我身上,便鬆了口氣。
“你是誰?”他厲聲問道,“在這兒幹什麼?”
我慢慢搖了搖頭。我不敢說話,怕肺部的活動會引起大蛇的攻擊。
“你最好快回答,”他警告道,“不然我把你眼睛挖出來“我……我是東?山,”我結結巴巴地說,“是先生叫我的。他讓我你住在一起“安東?山?”蛇娃皺起眉頭,然後醒悟過來,指著我說,“你是布萊恩的助手,是不是?”
“是的我輕聲說。
蛇娃咧嘴一笑。“他知道高先生讓你跟我住嗎?”我點點頭,他笑了起來。“我還沒見過哪個吸血鬼連一點討厭的幽默感都沒有呢他從吊床上翻身下來,走到我身邊,捏住蛇頭,把蛇一圈圈解開。“沒事的,”他安慰我說,“其實你根本就沒有危險。這條蛇一直都在睡覺。你就是把它拽下來它也不會動的,它睡得可沉了“它在睡覺?”我尖叫道,“可是……它怎麼會纏到我身上來?”
他笑了。“夢遊唄!
“夢遊!”我瞪眼望著他。又望望那條蛇,它一直都沒有動一下。最後一圈蛇尾解開來,我終於能夠走到一邊,我的腿都站麻了。“一條夢遊的蛇我不自然地笑道,“幸好它沒有夢吃!”
蛇娃把他的寶貝放到一個角落裏,寵愛地撫摸著它的頭。“它就是醒著也不會吃你,”他告訴我,“它昨天剛吃了一隻山羊。像它這麼大個兒的蛇不用經常吃東西他離開那條蛇,掀開門簾走了出去。我趕緊跟出去,不願和那個爬行動物單獨待在一起。
在外麵我仔細地打量著蛇娃。他和我記憶中的一樣:比我大幾歲,長得很瘦,黃綠色的長發,窄窄的眼睛,手指和腳趾間有奇怪的蹼,身上覆著綠色、金色、黃色和藍色的鱗片。他隻穿著一條短褲。
“對了,我叫凱裏?封他伸出手,我們握了握手。他的手掌很滑,但卻是幹的。我抽回手的時候手上粘了幾片鱗。它們像是彩色的死皮。
凱裏?封什麼?注:德語von,音譯為“封”,用於人名前,表示貴族身份,並非用作姓氏我問。
“就是凱裏?封,”他說,揉了揉肚皮,“你餓不餓?”
“餓了我說。然後就跟著凱裏去找吃的。
宿營地上熱鬧起來了。因為昨晚沒有演出,大部分演員和助手都睡得很早,所以起得比平時要早。
我被這忙碌的場麵吸引住了。沒想到馬戲團裏有這麼多人。我還以為隻有我和亞瑟在那晚的演出上看到的演員和助手呢。可是現在我發現他們隻不過是冰山的一角。至少有二十多人在散步、交談、洗衣、做飯,這些人我從來都沒見過。“他們是什麼人?”我問。
“是怪物馬戲團的脊梁凱裏答道,“他們開車、搭帳篷、洗衣、做飯、補戲服、打掃場地。事情可多了“他們是正常人嗎?”我問。
“大部分是他說。
“他們怎麼會到這兒來?”
“有些是演員的親戚。有些是高先生的朋友。有些是在路上碰到的,喜歡這兒,就留下來了“可以這樣嗎?”我問。
“如果高先生喜歡他們的話凱裏說,“怪物馬戲團裏總有空缺凱裏在一堆大篝火前停了下來,我也站住了。神手巴克(那個用手行走,比世界短跑冠軍跑得還快的人)正坐在一根木頭上休息,克裏斯汀(那個想長胡子就能長出胡子的胡子女士)在烤用木棍串著的香腸。還有幾個人坐著或是躺著。“早上好,凱裏?封神手巴克說。
“你好。巴克凱裏回答。
“你的小朋友是誰?”巴克懷疑地打量著我問道。
“他是安東?山凱裏說。
“就是那個安東?山?”巴克揚起了眉毛。
“正是凱裏調皮地一笑。
“什麼意思就是那個安東?山我不解地問。
“你在這裏很出名巴克說。
“為什麼?因為我是我壓低了嗓門半吸血鬼?”
巴克親切地笑了。“半吸血鬼並不新鮮。如果把我見過的半吸血鬼算成金幣,那我就有他皺著眉頭想了想,二十九個金幣。可是小孩半吸血鬼就不一樣了。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麼大的娃娃與吸血鬼為伍。告訴我:吸血鬼將軍來考察過你嗎?”
“誰是吸血鬼將軍?”我問。
“他們是?”
“巴克!”一位洗衣的女士喊道。他打住了話頭,心虛地回過頭去。“你覺得**會喜歡你到處亂講嗎?”她嚴厲地問。
巴克做了個鬼臉。“對不起,是早晨的空氣太新鮮了,我不大習慣。所以說了不該說的話我希望他講講吸血鬼將軍,但這時候提問是不禮貌的。
克裏斯汀看看香腸,捋下兩根遞給我們。她走到我麵前時微笑著用一種奇怪的外語說了些什麼。凱裏笑了起來。“她問你喜不喜歡吃香腸,是不是吃素的“有意思!”巴克吃吃地笑了,“吃素的吸血鬼!”
“你會說她的話?”我問凱裏。
“會他自豪地說,“我還在學——這是我學過的最難的語言,不過在這裏隻有我一個人能聽懂她的話。我學語言很有天分他自誇道。
“是什麼語言?”我問。
“我不知道他皺眉道,“她不肯告訴我這聽起來挺怪,但我不想冒犯他。我拿了根香腸,微笑著表示感謝。我一口咬下去,又趕緊拿了出來,好燙!凱裏哈哈大笑,遞給我一杯涼水。我一口口地喝水,直到嘴巴恢複正常,然後朝香腸上吹氣,讓它冷卻下來。
我們跟巴克和克裏斯汀他們一起坐了一會兒,一邊吃香腸一邊聊天,曬太陽。草地上有露水,但誰都不在乎。凱裏把我介紹給每一個人。要記的名字太多了,所以我隻是微笑,握手,記住他們的麵孔。
沒多久高先生出現了。他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克裏斯汀身後,正伸手烤火呢。“你起得很早嘛,安東高先生說道。“我睡不著,我太我看看凱裏,笑著說太興奮了“我希望這不會影響你幹活高先生說。
“沒事兒,我精神頭足著呢我說。
“你肯定嗎?”
“肯定我喜歡聽這話他拿出一個大筆記本翻著。“看看今天給你找點什麼活兒幹他想了想。“告訴我,你會做飯嗎?”
“我會做燉菜,布萊恩教我的你有沒有做過給三四十個人吃的飯?”
“沒有太遺憾了,也許你可以學他又翻了兩頁。“你會做針線嗎?”
“不會你洗過衣服嗎?”
“用手洗嗎?”
“對沒有唔他又翻了一會兒,然後合上本子。“好吧,在我們為你找一個比較固定的活兒之前,你先跟著凱裏,幫他幹活吧。這樣行嗎?”
“我願意我說。
“你沒意見吧,凱裏?”他又問蛇娃。
“那還用說凱裏回答。
“很好,就這麼定了。在沒有進一步通知之前,你先由凱裏照管,按他的吩咐去做。等你那位同事起來以後,如果他願意,你晚上可以跟他在一起。我們要看看你適應得怎麼樣,然後再決定怎樣更好地發揮你的才能“謝謝我說。
“別客氣他回答。我以為他又會突然消失,但他卻轉過身慢慢地踱開,一麵吹著口哨,享受著早晨的陽光。
“嘿,安東,”凱裏用一隻帶鱗的胳膊摟住我的肩膀,“看來咱們是夥伴了。你覺得怎麼樣?”
“我覺得很好……夥伴兒!
“太棒了!”他拍拍我的肩膀,吞下最後一截香腸。“我們幹起來吧“先做什麼?”我問。
“做我們每天早晨的第一件工作,”凱裏說著就跑開了。“把我那條蛇毒牙裏的毒汁擠出來“啊,”我刹住腳步,“危險嗎?”
“除非它在我們擠完之前就咬人凱裏說,然後一看到我臉上的表情。他哈哈大笑,把我推進了帳篷。
凱裏自己擠完了毒汁——我大大鬆了口氣。然後我們把蛇拖出去,放在草地上,打了幾桶水,用非常柔軟的海綿給它渾身上下擦洗了一遍。
接下來,我們還要去喂狼人。他的籠子在營地後麵。看到我們走近,狼人咆哮起來。他看上去像我和亞瑟那晚看到的一樣狂暴和危險。如果我們靠得太近,他就搖晃著柵欄,朝我們揮拳頭——我們根本不敢靠近!
“他為什麼這麼凶?”我扔給他一大塊生肉,他伸手接住,撕咬起來。
“因為他是真正的狼人,”凱裏說,“而不隻是長著粗毛的人。他一半是人,一半是狼“用鐵鏈鎖著他,不是太殘忍了嗎?”我問,又扔了一塊肉給他。
“要是不鎖著,他就會瘋狂地殺人。人與狼的血液混合使他瘋狂了。他不會隻在饑餓的時候殺人。如果被放出去,他就會不停地殺人“沒有辦法治好嗎?”我為狼人感到難過。
“治不了,這不是病。不是他感染了,而是他生來就這樣。他就是這樣“怎麼會這樣呢?”我問。
凱裏嚴肅地看著我。“你真的想知道嗎?”
我望著籠子裏那個毛乎乎的野獸,他撕扯著生肉,就像撕扯棉花糖一樣。我吸了口涼氣,說:“還是算了吧我們又幹了一些別的雜活,削好晚上吃的土豆,幫著修理一輛汽車的輪胎,花了一小時油漆一輛大篷車的車頂。凱裏說大多數日子都是這樣,在營地上轉悠,看有什麼事要做,誰需要幫忙就幫一把。
傍晚,我們把一大堆罐頭和碎玻璃搬到了雙肚畢夏普的帳篷裏。這位超級大胖子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