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外來人士(3 / 3)

幹柴遇到了烈火,趙來義緊緊的摟著昔日的戀人,厚愛的大手伸進了衣服裏,幾乎幹澀的舌頭同她那溫熱的舌頭交織在一起。

他們熱吻得喘不過氣來,才戀戀不舍的離開了愛的巢穴。

“走吧,要不然別人看不到你這舞會皇後,會起疑心的。”

“好吧。”鮮瓏又吻了吻他的麵頰,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不由自主的把手伸進他的胳膊裏,頭也靠在了他的身上。

“快到了,你先進去吧,我在外麵待一會兒。”趙來義掏出一顆煙點著,轉身朝林子中的一個亭子走去。

這裏真的很美,小小的山丘,爬滿了矮矮的樹叢,綠綠的草地,透出了誘人的依戀,清澈的溪流,描述著不滅的情緣,園園的石凳,訴說著逝去的故事。空氣中沁人肺腑的花香,使趙來義頓感全身舒暢,他趕緊扔掉半截香煙,倚欄眺望小溪後麵神秘的、黑黝黝的青山。

突然,從灰暗的樹叢中,傳出了一陣女人動情的笑聲。他遁聲望去,隱約看到有兩個人影在樹叢中晃動,情情切切的騷動,使嬌嫩的樹枝也含羞的低下了頭。趙來義歎了口氣,轉身朝舞廳走去。

烏煙瘴氣的舞廳,擁擠著滿懷的情緒,音樂還在演奏著遲到的青春,在另一個角落裏,撲克牌正扮演著殺人武器,在你死我活的爭奪別人口袋裏的人民幣,方城之戰也在旁邊聲嘶力竭的拚搏,破嗓子在對著屏幕“卡拿OK”,對著耳朵邊喝叫也聽不清楚的交談,在孜孜有味的進行,禮貌的、粗魯的、淫邪的、舒心的笑聲,在互不相讓的爭權奪利。趙來義同班長馮功成打了聲招呼,說明天有個重要會議要參加,就準備離去。

“噯,趙來義,同學們相聚這一次,還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再聚一回,你為什麼表現得這樣深沉呢?不會是因為做了大款,就瞧不起老同學吧?你原來在班上可是有名的活躍分子呀。”

趙來義皺了皺眉,戲謔的說:“像我們這種大學肄業,又沒官職的人,根本無從談起瞧不瞧得起人的問題,為了這張嘴,我明天必須參加一個招標會,有緣,我們來日再聚,好嗎?”

“嗬嗬,當然,我們一定會再見的,我就在金沙市。”

“真的?”趙來義見馮功成點點頭,又問,“同學中還有誰分在金沙了?”

“田冉伯,石初蘭,鮮瓏。”

“哦,真羨慕你們這些當年的天之嬌子,今天的國家棟梁。”

“還在為肄業而自卑?說真的,當年你怎麼說走就走了呢?一去就是十年未見,要不是剛才李洪告訴我,我還不知道你在金沙開公司呢。”

“開什麼公司,糊口而已。”

馮功成總經理握著趙來義的手說,“好,如果有空,你下星期五到我們公司來一趟,有一份標書在等著你。”

趙來義頗感意外,愣了愣神,就在班長的旁邊坐下了,“馮總,你不會拿我開涮吧?”

“有這個必要嗎?我隻是邀請你來應標,又沒有什麼別的承諾,再說,你是我的老同學,雖說我們以前的情誼並不是很深,但起碼還沒有什麼過節,憑這點,我提供個信息給你,也算是不枉同學一場,何況,應標單位越多,我們的選擇餘地也越大,當然,對你而言,就多一個競爭對手,怎麼樣?”

硬中帶軟的廉潔語氣,使趙來義無可選擇的點點頭,心裏確實有一股激動的感情在流動。

“那好吧,有事你就先走,咱們後會有期。”

趙來義打開手提包,拿出一萬塊錢,放在馮總的沙發上說,“這是我對這次聚會的讚助,請看在老同學的麵子上,不要拒絕,真的,不要推讓了,讓別人看見,以為我們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交易,好了,再見。”

“我就代表同學們謝謝你了。”馮總把錢塞進褲口袋裏,站起來握住趙來義的手,並使勁的捏了一把,含著隱諱的笑容說,“下星期五再見。”

“再見。”趙來義在舞廳的一根柱子旁找到了鮮瓏,“我先回去了,明天還有點事。”

“你住哪?”鮮瓏握住趙來義的手,一抹紅雲在臉上稍縱即逝,脈脈的眼睛不敢正視他。

“富麗大酒店。”

“我也想回去了,頭痛得厲害,你能送我嗎?”

“好吧,你去同班長打個招呼吧?”

“哦,算了,少一個人他也不會知道的,免得節外生枝,你先走,在外麵等我。”

“你住哪?”趙來義對坐進汽車的鮮瓏說。

“先到你那兒去看看吧。”

趙來義點點頭,朝富麗大酒店急駛而去。

他們一起走進了房間,趙來義打開冰箱,拿出一罐冰啤酒,問鮮瓏道:“你是喝咖啡,還是茶?”

“如果你同意,我想喝啤酒。”鮮瓏看了看趙來義,帶那麼點膽怯的味道。

趙來義迷惑的看了一眼鮮瓏,把啤酒打開,放在她的手上,關心的問道:“能行嗎?可別喝醉了。”

“你看我會嗎?”鮮瓏斜靠在沙發上,用微笑的餘光,深情的望著趙來義。

“嗬嗬,我認為你會的。”趙來義走過去,坐在她的旁邊,打開啤酒喝了一口。

“怎麼,對客人也不敬酒?”她斜著眼睛挑逗的說,微笑中露出甜蜜的溫馨。

趙來義輕輕的捏了捏她漂亮的臉蛋,舉起啤酒罐,同她碰了一下,“熱烈歡迎老同學光臨寒舍,招待不周,請多原諒,來,先幹一大口。”

“你妻子死後,你沒有結婚了嗎?”鮮瓏把身子坐正,像個淑女似的兩手托著下巴,望著自己的啤酒罐。

“辦了結婚證,沒舉行婚禮就又離了。”

“為什麼?倒楣事怎麼都讓你一個人攤上了?”鮮瓏不解的問道。

“也許是我前世作孽太多,這輩子來償還吧……”

趙來義的妻子死後半年了,他還沉浸在深深的自責中不可自拔:“如果那天晚上不去打什麼鬼麻將,妻子和女兒就不會死,如果我多一份愛心,多一份熱情,多一份交流,妻子和女兒也不會死。每每看到師傅,我就感到有一種罪惡感,我是殺人凶手,是道德法庭上的殺人犯,我殺死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兒,是我奪去了師傅的親侄女的生命。我仿佛看到每一個人都在背後指責我,都在疏遠我。回到冷寂的家,妻子的溫柔笑容,總在我麵前浮動,黑幕降臨的時候,我就看到妻子和女兒怨恨的目光,人到了這個份上,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趙來義把平時集攢的安眠藥,全部拿了出來,跟師傅寫了一封信,放在桌子上,打開電視機,他不想寂寞的離開這個世界。一切準備得當,他吞下了一瓶安眠藥。

電視的歌聲依舊那麼親切,妻子和女兒雙雙來到了他身邊,他摟著她們哭了起來,他又看到了鮮瓏在遙遠的地方,穿著潔白的連衣裙向他急速跑來,手裏揮動著通紅的畢業證書,“趙來義,你的畢業證書在我這,我給你送來了。”

悲傷、激動、悔恨,在心裏交織著,化作了滿腔淚水,從心靈的窗口衝了出來,眼前一片模糊,就再也看不見了。

當他醒過來的時候,師傅和工友都圍在他的床邊,床頭櫃上的鮮花,帶著同事的關愛,在潔白的病房裏蕩漾,著急的問候在耳邊回蕩,親切的笑臉在眼前浮動,他流下了忠誠和內疚的眼淚。

晚上,章師傅煲了一罐雞湯,黃黃的雞湯浸透了師傅的一片愛憐,他一勺勺的仔細喂著,眯著眼睛充滿了責怪的神情,“作為親戚,我不想說你什麼,但作為師傅,我還是想說兩句,聽不聽得進去,那是你做人的原則,我隻是盡盡義務而已。”

“師傅,您說吧,我當父親話聽著呢。”趙來義撐起虛弱的身子,在師傅的幫助下,他靠在床頭上。

“你有什麼資格選擇自殺的路?殉情還是絕望?你回頭看看吧,自從你妻子死後,你成了什麼樣子?工作毫無熱情,吊兒郎當,生活不修邊飾,萎靡不振,學習不聞不問,高高掛起,對領導、同事的批評、勸告和解釋,你總是以消極的沉默來對待,這難道是一個年輕人的所為嗎?在生活的道路上,你僅僅走過了三分之一,以後的路還長著呢。”他歎了口氣,“昨天要不是我同老婆伴嘴,想找你聊聊,今天你早就到停屍房報到了,你說,值得嗎?”

章師傅狠狠的瞪了趙來義一眼,動手把碗筷收拾好,“我晚上再來陪你,等會記得吃藥。這麼大個人了,遇到一點挫傷就尋死尋活的,真是。”他拎著保溫瓶,站著看看愁眉苦臉的趙來義,搖搖頭,走了。

趙來義呆呆的望著天花板,思緒異常的混亂,癡呆的眼睛沒有一點光澤。

“喂!大哥,你沒事吧?”正在他旁邊搞衛生的姑娘,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她看到趙來義這副模樣,著實有點害怕。

“哦,謝謝你,我沒事。”

“其實呀,人還是要想開點,誰為誰活呀,說白了,還不是為自己?就說我吧,我同我男朋友談了三年戀愛,做了四次人流,我用我做臨時工的工資,省吃儉用的供他讀大學,到頭來怎麼樣?還不是讓人給一腳踹了,我付出了貞操,付出了青春,換回的隻是負心郎的薄情寡義,工作也沒一份正式的,要說死呀,我應該死幾回了。”她幫趙來義掖好蓋的被子,“我待會來陪你說話。”

她也不管人家願不願意,丟下這句話就走了。

趙來義目送她走出病房,一絲無可奈何的笑意浮到臉上。

“趙哥,你好點了吧?”一對情侶提著一籃鮮花,笑盈盈的走進了病房。

趙來義欠欠身子,以示感謝,這對情侶拘促的站在旁邊,找不到要說的話題,又不知道如何安慰,就在這當口,剛才那位搞衛生的姑娘走了進來。

“好哇,你真幸福,又有人送花來看你了,我有次生病住院呀,看望我的除了家人還是家人,床頭別說一籃籃的鮮花啦,就是花瓣也看不到一片。”

“那是因為你的人際關係不好嘛。”趙來義故意氣她。

“那也不一定,可能你生病住院,別人不知道,所以沒人來看你。”

“還是這位大哥會說話。”

“趙哥,你好好休息,我們先走了。”

“謝謝你們來看我。”趙來義用微笑把他們送走了。

“趙哥,我發現你看問題很偏激的。”

“哦?”趙來義對這個姑娘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開朗的性格感染了他。

“我說了你可別生氣,好嗎?”她那對好看的眼睛征詢的望著趙來義,高高的額頭光溜溜的,鼻梁特高,鼻子長得很端正,臉蛋長得不是很豐滿,顯得顴骨有點突出,膚色也不是那麼白淨,但她的臉型很耐看,與美女係列還是可以粘上一點邊的。

“好的,說吧。”

“常言道:好死不如賴活著。既然你連死都不怕,還有什麼事,值得你害怕得要去尋死呢?從你的眼睛裏,我可以看出你閱曆很深。一個社會經驗很足的人,卻用最齷齪的方式來麵對絕望的生活,實在不可恭維。一時的心灰意冷,可以得到人們的理解和幫助,而自殺,隻能引起人們對你的輕視和取笑,如果一個男人靠博取別人的同情來適應生活,他就不是真正的男人。你知道什麼叫真正的男人嗎?”她滿臉嚴肅的問道,不像是在開玩笑。

“真正的男人,就是比女人多樣東西的人。”趙來義看到她那麼莊重,心裏有種快感在湧動,他想了想,還是以腦筋急轉彎的形式,回答了她提出的帶有哲理性的問題。

“不可救藥。”姑娘嗔笑道,打心眼裏有點喜歡他了,“真正的男人,就是能成功駕馭三輛馬車的人,否則……”

“就是太監,哈哈哈。”

“你這人真是,人家在跟你說正經的,你總是說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不認為你這是在對我調戲嗎?”

看到姑娘變了臉,趙來義也感到玩笑開得過分了點,“對不起,對不起,本人決沒有非分之想,隻是想活躍一下這裏的馬列氣氛。”

“誰在說馬列了?這是人生理論。”

“哦?這麼說,男人生下來就應該是勞碌命?”

“想成為真正的男人,就應該為之拚搏、奮鬥。”

“那麼你認為我是屬於哪一類男人?”

“一個敢於麵對死亡的人,他決不會是個孬種。不過,這要看你如何選擇。”

“似乎有點道理。”趙來義心裏默默的想了一會,她說的話,雖說談不上什麼經典吧,但對他還是有某些觸動的。

“怎麼,生氣了?”姑娘看他默不做聲,以為他受不了如此沉重的交談,見他搖搖頭,緊縮的心才鬆弛下來。“我跟你說個故事好嗎?有一次,拿破侖到郊外打獵,突然聽到有人叫救命,他見一男子在水中掙紮,這河並不寬,拿破侖端起獵槍對準溺水者說:你若自己再不遊上來,我一槍斃了你。溺水者麵對黑洞洞的槍口,見求救無用,反而更添一層危險,便隻好奮力自救,終於遊上岸來,這麼一個簡單的故事,說明了什麼呢?”

趙來義望著眼前的姑娘,似乎想從她的臉上找到正確答案,但看了半天,除了耐看的臉蛋及和藹的微笑外,再也找不到一絲暗示的表情,他隻得像個學生似的,誠誠懇懇的答道:“求人不如求自己。”

“能找到這個答案,說明你對你這次的愚蠢行為,打上了一個永久的句號,還有一個答案我告訴你,所謂三輛馬車,就是事業、社會和家庭。有人說:做人難,做女人更難,我還得加上一句,做男人難上加難。”

他們就這樣聊著,越聊越起勁,越聊越貼心,大有相見恨晚之勢。章師傅在門口看了幾次,見他們聊得開心,聊得得意,也就不忍心打擾,他希望他們能在聊天中,相互產生“什麼”的火花,也好了卻久積的心病。

“還在聊呀?姑娘,你不用上班?”章師傅又在外麵轉了幾個大圈,忍不住走了進來。

“嗬嗬,師傅,真是辛苦你了,晚上還要來陪他。”她頓了頓,站了起來,“我早就下班了,看到沒人,就進來陪他聊聊,我還沒吃飯哩。”

“嗬嗬,倒把我當外人了。”章師傅覺得好笑,心裏一激淩,“莫非有戲?”他笑了笑說:“那你再陪陪他,多開導開導,我幫你買飯去。”

“謝謝,不用了,我也該回去了。”

“噯,姑娘,認識了半天,還不知姓氏名誰。”

“哦,慚愧,醫院聘請的臨時工,姓甄,單名一個湘字,湖南人,再見,師傅。”她轉身含蓄的對趙來義說,“如果可以的話,我們明天再聊。”

“好的,再見。”趙來義似乎讀懂了她眼中的含義。

“嘿嘿,怎麼樣?有點心動的感覺吧?”章師傅調侃道,心裏的滋味是趙來義無法摸透的。

“師傅,瞧您說到哪去了。”趙來義被師傅異樣的眼光盯得不好意思了。

“我沒別的意思,如果有這個念頭,師傅可以推推上坡,我可是推板車出身的喲。”

章師傅笑嗬嗬的幾句話,就像一顆石頭,投在了趙來義本不平靜的心海裏,激起的浪花,使他整個晚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真是醫院奇遇結良緣,付出了半個月的住院時間,換得了一個女朋友。這當中,自然離不開章師傅的“推車”功勞。

好女人是發動機,未婚妻是核動力,戀愛兩年,趙來義通過自學考試,取得了建築工程大專文憑,青春的重新煥發,工作的積極肯幹,使領導對他刮目相看了,師傅更是喜上眉梢。

瓜熟蒂落,水到渠成,聽說師傅要退休回鄉下了,他們決定在師傅退休前把婚禮辦了,讓師傅接受一次他們對父親的禮遇。然而,就在他們各自為婚禮籌辦結婚用品時,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把剛準備起錨的小船,摧毀在岸邊了。

那天,單位表彰了一批技術革新能手和先進班組,趙來義所領導的班組,被授予先進班組,他本人也獲得了革新能手的稱號,會後,他們領到了一千元獎金。在工友的建議下,他們到大酒店海吃了一頓,趁著酒勁,不知是誰提議,要到歌舞廳去“OK”一番。這樣對味的建議,自然得到了年青人的大肆讚同,趙來義拗不過他們,隻得去訂了個包廂,他們沒要小姐,又上了十幾瓶啤酒,眾弟兄喝著啤酒,對著麥克風鬼哭狼嚎起來。

張世亞小便回來,湊在薛福來的耳邊嘀咕道:“噯,我剛才好像看到趙來義的女朋友進了七號包廂。”

“這有什麼奇怪的,許你玩,就不許別人玩?大驚小怪。”

“可我看不像是醫院組織的活動,倒像是坐台小姐。”張世亞神秘的說。

“放屁,少在這瞎摻和。”

“真的,憑直覺我認為是的,坐台小姐我一眼就能認出來,不信,我倆去偵察偵察。”

“他媽的,你少管閑事。”

“唉,兄弟一場,我們得對威哥負責呀,算了,你不去,我去。”

“喂,你倆在嘀咕什麼?我可告訴你們呀,唱歌就唱歌,別在這動歪腦筋。”

“威哥,在你麵前,歪腦筋我們想都不想,如果你不在,那又當別論了,哈哈哈……”張世亞拿起茶幾上的半瓶啤酒,“那邊包廂有我個朋友,我和薛哥去敬杯酒就過來。”他向薛福來使了個眼色,就搖搖晃晃的出去了。

“小薛,你去看著他,別讓他惹事生非,少喝點酒。”

薛福來本不願去,被張世亞這麼一攪和,不去也得去了,何況趙來義又開了口,他隻得小跑著追了出去。

“薛哥,我裝醉走錯了門,你隨後就進來拉我,說幾句好話,別人不會怪罪的。”說完,他就扭開了七號包廂的門,“哥們,我是哪位小姐呀?這個不是,這也不是。”他站立不穩的一個一個小姐的看了一遍。

“唉呀,你走錯包廂了,你的小姐在九號包廂等你,各位對不起,對不起,我兄弟多喝了點,請包涵,來來來,抽顆煙。”薛福來趁著敬煙的機會,將在座的男男女女看了一遍,隻見趙來義的女朋友坐在一個五十來歲的男人身上撒嬌哩。他暗吃一驚,怕甄湘認出他們,就趕緊拉著張世亞出來了。

“怎麼樣?我說的沒錯吧?”

“你真是個喪門星,什麼事看不到,這些事倒讓你一瞄一個準。”他恨恨的敲了敲張世亞的腦袋。

“你怕是有點神經病吧?敲這麼重?”張世亞摸了摸敲疼的腦袋,側過身說,“唉,要不要告訴威哥?”

“說肯定要說的,但現在不能說,回去再告訴他吧,不要再讓第三者知道了,你要瞎說,可別怪老兄不客氣了。”他指著張世亞的鼻子,惡狠狠的說。

“我知道,這又不是什麼光榮的事,幹嘛到處宣揚。”他抹開薛福來的手,順手把酒瓶遞給了門口站著的服務員。“天不下雨天不刮風天天有太陽,妹不開口妹不說話妹心怎麼想……”

趙來義聽到這個消息後,肺氣炸了不說,麵子往哪擱?當天晚上,他怒氣衝衝的跑到娛樂城去找甄湘,領班說她已坐台去了,“你是她什麼人?”

“我是慕名而來的,想要她坐台,聽說她很聽話,很溫柔,善解人意又大方。”趙來義裝模作樣的一通瞎說。

“先生,你很少到我們這來吧,我們這的小姐都很好,我幫你挑一個更好的來?”

“謝謝,今天不用了,我明天再來,我能不能今天把她的台訂好?”

“當然可以。”領班一臉的媚笑,裸露的臂膀隻往趙來義身上蹭,高聳的胸脯有意無意的在他手臂上碰一下。

“怎麼聯係?”趙來義退後兩步,很認真的問道。

“她是16號,台名叫芸芸,你明天幾點鍾來,她可是我們這的台柱子,來晚了,我也留不住的,如果你先訂個包廂的話,我就可以保證她坐你的台,怎麼樣,要不要?”

“謝謝,我明天再來。”他趕緊溜了出去。

這天晚上,他根本無法入睡,越想越氣憤,越想越惱怒,在時鍾敲過十二點以後,他做出了自己的決定。第二天,他萎靡不振的混了一天,晚飯沒吃就去找甄湘去了。

“趙來義,你怎麼來了?”打開門,見是趙來義,甄湘一臉的驚奇,趕緊把挎包扔到了床上,“請進。”

趙來義看到她準備出門,心裏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他虎著臉說,“說個事就走,我不會打擾你出門的。”

“又怎麼啦,滿臉的不高興?”

“不用泡茶了,有幾句話想問你。”他走到床沿邊坐下,忍氣吞聲的說:“你昨天晚上到哪兒去了?”

“在宿舍裏看書,沒上哪去呀,怎麼,你來找過我?”她睜大眼睛望著趙來義,一本正經的模樣,讓趙來義吃驚。

裝得還挺像的,“我佩服你沉著機靈有膽量,盡敢在鬼子麵前耍花槍。”趙來義心裏默唱了一段,以壓抑自己既將爆發的脾氣,他不願意吵架,更不想把事情鬧得滿城風雨。更何況自己是結過婚的人,不了解實情的人,沒準會說他欺負人。

“你幹嘛呀?悶聲不響的,讓人看了心驚肉跳。”

“沒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

“嗬,你今天是話裏有話呀,有什麼事不妨敞開說,憋在心裏,難受的是你自己。”甄湘很溫柔的靠在趙來義的身上,一副小鳥依人的濃厚味道。

趙來義輕輕的推開她,心裏閃過的畫麵,就是她坐台時,靠在另一個男人身上,像一對溫馨夫妻,他強忍著厭惡的心情,盡量放慢節奏的說,“甄湘,實話告訴我,你昨天上哪去了?”

“我不是跟你說了,在宿舍裏看書。”

此時此刻,趙來義不知是戳穿她好,還是讓她自己承認好,看來,對那些不到黃河心不死的人,隻能一針見血了,“可有人看到你在天緣娛樂城,當坐台小姐。”

甄湘雖然猛吃一驚,但不愧是當過坐台小姐的,豐富的臉部表情,不亞於演員。她麵對正視自己的趙來義,裝出了一副受了天大的委曲的樣子說:“這是哪個饒舌頭的家夥在瞎說,你告訴我是誰?我要以毀謗罪告這個家夥。”

“哦?天才的藝術能力,是無法掩蓋事實的。”趙來義站起來,諷刺的說,“天緣娛樂城有個16號,叫芸芸的人,很逗人喜歡,能歌善舞,嘴巴乖巧,你認識這個人嗎?”

“趙來義,你……你想怎麼樣?”甄湘一下子跳了起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趁現在還沒舉行結婚儀式之前,我們離婚吧。”

“離婚?你沒吃錯藥吧?你以為這是小孩辦家家呀,說結就結,說離就離。”甄湘聲嘶力竭的說。

“哼,那就等著接法院的傳票吧。”趙來義轉身就走。

甄湘一個健步衝到趙來義前麵,惡聲惡氣的說:“你威脅我?告訴你,看誰的麵子重要,把我逼急了,你沒好日子過。”

“你想怎麼樣?”

“我不想怎麼樣,難道兩年的感情都不能把你留下來?我們再談談吧,好嗎?”

“有這個必要嗎?”趙來義冷冷的說,語氣寒心徹骨。

“你真的就這麼絕情?我告訴你,我已經受過一次傷害了,不在乎第二次、第三次的打擊,但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說,聽還是不聽,你請便。”甄湘側過身子,讓開了一條道,眼睛卻在觀察他的臉部變化。

“好吧,你說。”

女人的威脅有時比眼淚還管用,這不,趙來義跟著她走進了屋,但沒有坐下,靠在門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不錯,我是16號,是坐台小姐,但我沒有賣身。自從認識你以來,我過得很開心,我認為我找到了真正的歸屬,我喜歡你,從內心裏愛你。但經濟的拮據,少得可憐的工資和被人使喚來使喚去的臨時工作,我無法麵對,別看我在醫院工作時,整天快樂得像個小貓咪,那是裝出來的,我不能虧了自己呀,如果我有錢,我會為辦嫁妝發愁嗎?如果我有錢,還會在那該死的醫院幹髒活嗎?我同你說過幾次,讓你想辦法把我弄到你們哪兒工作,你能辦到嗎?你看看別的姑娘,脖子上是白金項鏈,手指上是鑽石戒指,時裝是今天一件,明天一套,我有嗎?別人打牌是十塊、二十塊一炮,我連牌桌都不敢上。別人是私房、洋房和別墅,我卻在鳥籠裏度日,別人是小車進,的士出,我卻隻能騎著破單車去上班。同樣的社會,同樣的人,我憑什麼就要比別人低幾個等級?不就是因為沒錢嗎?再看看你自己吧,哪件衣服是名牌,男人應具有的十大品牌,你有哪樣?”甄湘打開衣櫃,從抽屜裏拿出一塊瑞士產梅花手表、一根金利來皮帶和一套杉杉西服,放在床上,“我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花了幾千塊錢買了這些東西,我要把我老公打扮得瀟瀟灑灑,讓別人也羨慕一回。”

說到這,甄湘看了看亳無表情的趙來義,淚水頃刻間就滾滾而下。“你真是鐵石心腸,我知道你心裏是怎麼想的,不過我要明確的告訴你,這是我兩年來做臨時工的工資,一分一毛存下來的,不是坐台的小費。不說了,你把協議寫好,我簽字,明天把手續辦了。這些東西,是我送給你的,請接受我最後一次心意。”

趙來義看看淚眼婆娑的甄湘,又看看床上的高檔物品,心裏很不是滋味,被體貼的感覺,立刻湧遍全身,後悔的念頭從頭腦中猛的竄了出來,他的嘴唇顫抖了幾下,終於還是沒有說出來。

甄湘拿出一個大紙袋,把這些貴重物品默默的裝進去,放在趙來義的身旁,拿上挎包,頭也不回的走了。

她的背影在抽泣中越來越遠,直到完全融入在暮色中,趙來義才收回目光,心裏有種空蕩蕩的感覺,攪得他鼻子發酸,喉頭發癢。

“離婚後,她把送我的東西交給了師傅,我就再也沒看到過她。聽說她被一個大款包養起來了,唉!第二天,如果我放下男人的臭架子,她也不會去當人家的情婦了,是我間接逼的啊。”說到這,趙來義發泄似的把一罐啤酒,一口氣喝了下去。

鮮瓏看到他手腕上,戴的就是那塊梅花表,心裏覺得有魚刺卡在喉嚨裏,“死要麵子活受罪,我搞不清楚你們男人為什麼把麵子看得那麼重要,甚至高過自己的生命。”

“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區別所在。”趙來義笑了笑說,“不過,這個女人永遠搞不懂的問題,我們男人也無法解釋得清,也許麵子代表著尊嚴吧。”

“曲扭的尊嚴。”鮮瓏不屑一顧的說。

“唉,你們女人什麼時候學會了理解男人,男人就會活得很輕鬆,還是甄湘說的那句話,我很欣賞:做男人是難上加難。”

“很想念她是嗎?”鮮瓏斜瞅著他,語氣中有股酸溜溜的滋味。

“有點。”

“不是有點,而是深深的烙印。”

趙來義含恨的看了她一眼,沒有答話,心裏湧起一股無以名狀的隱痛:就是因為你在我心裏的烙印太深,使得我擇偶的標準,總是同你相比,我的婚姻不幸,歸咎起來,你逃不掉首犯的罪責。但他不能說啊。

鮮瓏從他欲言又止的表情上,隱約感到了無言的情由,心裏倒有點不好意思的味道。“那後來呢?”

“什麼後來?”

“你又怎麼下海了?”

“師傅退休回鄉下了,我的事也被別人傳得沸沸揚揚。經過這兩次打擊,我似乎清醒了一些,不願在這好聽的全民單位不死不活的吊著,於是,我辭職經商了。”

“辭職?你真有膽量,我看別人都是停薪留職,給自己留條後路。”

“這叫背水一戰,不是生存,就是死亡,留條後路,在前進的道路上就甭想甩開大步。”他從鮮瓏的眼裏看到了讚賞的目光,心裏自是一番得意。

“聽說你的事業很大。”鮮瓏同他碰了碰杯,一罐啤酒下了肚,她把空罐子在他眼前晃了晃,臉上的光澤把眼睛都映得通紅,“你是怎樣白手起家的呀?”

“我的事業同你老公的事業比起來,那是小巫見大巫,還要啤酒嗎?”趙來義故意寒磣的說,以尋求心理的某種平衡。

“趙來義,你知道虛偽的謙虛就是炫耀嗎?”鮮瓏看了他一眼,起身到冰箱裏拿了兩廳啤酒,打開一罐就喝了起來。

“幹嘛喝得這樣猛?”他奪過鮮瓏手裏的啤酒,放在桌上,把茶遞到她手裏說,“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說,他不但事業有成,而且還娶了這麼一個漂亮可人的妻子,他可是名利雙收哪,我呢?錢再多又有什麼用,我能把它帶到火葬場去?”

“你為什麼還不結婚?”知道他這是狡辯,但鮮瓏還是覺得中聽,心裏的虛榮心刹時膨脹了。

“唉,怎麼說呢?現在我還能找到像你這樣的女人嗎?不可能。我後來是談了幾個,可她們看中的是我的錢,而不是我這個人,我灰心了,與其找不到真正的愛,不如選擇一條自由自在的路,心裏還舒坦些。”

鮮瓏從他眼裏看不出這是挑逗,還是真情的流露,隻得輕描淡寫的說:“那隻能說明你眼光太高,而偏頗使你失去了一次又一次機會。”

“嗬嗬,你不會在心裏罵我是變態吧?”他走到床頭,拿起電話,“喂,服務員,能不能送幾個小碟到616號房來……隨便……好,謝謝。”

“趙來義,你應該結婚了,一個沒有愛的滋潤的男人,我不能想象他的生活質量會好到哪兒去,恕我直言,我知道像你們這些事業有成又有錢的人,絕對不會缺少女人,但她們隻能滿足你的生理需求,而你愛的田野,卻在這些女人身上漸漸龜裂,最後剩下的隻是一塊不毛之地。”

趙來義的臉越來越難看,是戳到了痛處,還是冤枉了他?鮮瓏判斷不出,此時,她也不想去判斷,盡管是自己的心上人,但畢竟不是自己的丈夫。

“來來來,喝酒,你的這番理論,比二鍋頭可是烈多了,心裏不但發燒,而且有種灼痛的感覺。”趙來義夾了口菜放進嘴裏嚼著,“生活教育我,做人不能太隨便。噯,能談談你自己嗎?”

“我?嘻嘻,我真的沒什麼可說的,大學畢業參加了工作,然後就是結婚生子,相夫教女,生活的路線就是從家裏到單位,從單位到家裏,中國老百姓最普通、最傳統的生活方式。噯,你是怎麼白手起家的?”

“帶著五千塊錢,我到了深圳,做小工,搞裝卸,洗盤子,搞采購,我還幫過別人從沙頭角帶東西過境,挖過下水道,通過廁所,甚至還拾過破爛,我沒白沒夜的幹,隻要是賺錢的事我就幹……”

“違法的事你也幹?”鮮瓏緊張的問道,話一出口又覺得多餘。

趙來義搖搖頭,自嘲的笑笑說:不管是多髒多累的活,我都幹,每天累得我一挨床就睡著了。可我心裏有種無形的力量在時時激勵我,那就是對你的愛,一種曲扭的、自私的、要出人頭地的展現在你麵前的愛。勞動力的付出,並沒有得到相應的回報,我算計著用血汗換來的錢並沒有使我的荷包鼓起來時,我探出了其中的道理:賺錢不費力,費力不賺錢。我每天照樣的勞累,但我多了個心眼,我要尋找機會,沒人會給你機會的。

“在一個夏天的夜晚,我無所事事的漫步在大彌沙,遊泳的人漸漸散去。我躺在柔軟的沙灘上,望著藍天上一顆顆閃爍的星星,我數啊數啊,總也數不清楚,我心裏在默喊:鮮瓏,你知道我此時又在想你嗎?這一顆顆星就代表我對你思念的次數,我什麼時候才能把你數到我的身邊來啊……”

“來,我敬你一杯,幹了這杯再說。”鮮瓏紅紅的眼睛,再也眶不住激情的淚水,她一仰頭,一閉眼,一杯酒流進了喉嚨,優雅的動作,使趙來義心動,紅暈的臉蛋,充滿了誘惑的情感,濕潤的嘴唇,折射著馨人的光澤,微眯的眼眸,透射出渴望的微波。

趙來義放下酒杯,將情韻萬般的鮮瓏一把摟了過來。

“不知不覺的我睡著了,相擁著你,我睡得很香甜。突然,一陣暴雨滾將下來,我成了落湯雞。活該我有事,在屋簷下避雨時,一位姑娘氣喘噓噓跑到我身後,抓住我的胳膊直呼救命。我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兩個男人已衝到我麵前,舉著明晃晃的刀叫我少管閑事。其中一個男人不問青紅皂白,抓住我的衣領把我拽到了雨地裏。我頓時火冒三丈,爬起來就撲到了那個男人的身上,在雨水中我們扭打在一起,另一個見同伴沒占到上風,也過來幫忙。我當時什麼也沒想,拚著命就跟他們撕打在一起,反正我的命也不值幾個錢。混戰中我奪過了一個男人的刀,把他的手臂砍傷,一個轉身就把刀指向了另一個男人的腹部。也許是刀尖觸到了他的身體,也許是我流血的嘴角和紅腫的眼睛把他們嚇住了,那個男人丟掉手中刀後退兩步,見沒有危險了,他轉身就跑,另一個捂著自己的胳膊也逃得無影無蹤了。你知道我救了誰?一個房地產公司的老總的女兒。郭總為了感謝我救了他女兒,出手就摔出三十萬的感謝費,我沒有收,隻求在他的公司謀一份職業。就這樣,我首次進入了白領階層,當上了保安部經理,年薪十五萬。嗬嗬,後來想想,他這是在變相將感謝的錢送給我了,一個保安部經理哪來的那麼高的工資,還可以按售樓提成?我幹了一年,郭總將四十萬元存款遞給我說:你自己去闖一番事業吧。我知道他這是要趕我走了,帶著四十萬元的存款,我回到內地,在武慶市我做起了房地產生意。”

“你怎麼又到了金沙市?”鮮瓏靠在他寬厚的胸懷裏,抬起眼睛問道。

“緣份,當時我並不知道你在金沙,我跟同學沒有任何聯係。有一次我在武慶火車站碰到了李洪,他告訴我你在金沙。當時,我的心一陣狂跳,沒過幾天,我就到金沙來了,在你們單位對麵的那個客來茶館,我整整守候了三天,終於看到你挎個精致的小包,穿著淺紅色的上衣,漂亮的臉蛋上掛著高傲的笑容,和一個女同誌一起經過茶館門口。我真想衝出去,緊緊的握住你的手,向你訴說我對你的思念,可是,我沒這個膽,真的沒這個膽。我的腿發軟,心發慌,頭發暈,直到目送著你走進大門,我才真正意識到我是個孬種。回到武慶後,我茶不思,飯不想,白天時刻看到了你晃動的笑容,夜晚,常常夢到你挎個小包在行走。可我總是追不上你。我決定把武慶的工作辦完,就到金沙去,不求跟你廝守在一起,但能夠跟你在一個城市,我也心滿意足了。今年,被我救過一命的原武慶稅務局副局長,來電話要我去金沙發展,我二話沒說就到了金沙。又是李洪這小子告訴我,說大學同學要聚會,問我是否參加。我說我不是大學生,可能不會去。他說鮮瓏是組織者之一,你也不去。我沒有吭聲。你說我會不參加嗎?我能不去嗎?日思夜想的心上人,我可以名正主順的同她說說話,堂而皇之的正視她,打量她,鮮瓏,我一直深深的愛著你,任何時候,任何人也無法取代。”

鮮瓏的身體軟綿綿的倒了下來,薄薄的嘴唇在微微的顫抖,高聳的胸脯在急劇的起伏,纖細的手指在他的脊背上輕輕劃弄。長長的眼睫毛,隨著眼皮的微動在柔情的招喚。

脊背的酥癢,撩人的呻吟,柔軟的身軀,初戀的醉意,使趙來義心裏陣陣發慌,喉頭陣陣發緊,他喘著粗氣,俯下身子,渴望的嘴唇像牛皮糖似的粘在了一起。

一陣天翻地覆的撫摸和親吻,他們倆人的眼睛對視著,鮮瓏嫣然一笑,撲進了趙來義的懷裏,嬌情的拱著。

“我想洗個澡。”鮮瓏捧著他英俊的臉龐,在他明亮、誘人的眼睛上吻了吻。趙來義深情的站了起來,勾著她的肩膀,嘴唇叼著她的耳垂,舌尖在輕微的磨擦,鼻息在訴說原始的衝動。

鮮瓏異常害羞的低著頭,目光從眼角處偷偷的溜出來,在趙來義的臉上徘徊。她緩緩的拉著趙來義的手,羞澀的往浴室裏走去。

他們就這樣相擁在床上,誰也沒說話,電視裏正在播放“神奇的地球”節目,隻有解說員的畫外音,在時濃時淡的音樂伴隨下,傾訴著離奇的故事。

“鮮瓏,你嫁給我吧,我活得好累,我想有個真正的家,把心目中日思夜想的公主接回家,我要把二十幾年陳釀的愛,全部奉獻給她。”趙來義嗅著她的頭發,手在她潔白的肌膚上輕輕的遊動。

鮮瓏沒有答話,眼睛傻呆呆的望著電視,緋紅的臉蛋在輕微的抽動,剔透的淚水順著鼻梁邊緣,流進了嘴裏,分不清酸甜苦辣。

“我離婚後,消沉得眼淚隻往心裏湧,一切都是那麼灰暗,那麼淒涼。如果我的妻子是你,她決不會因我的冷淡而死亡,如果你是我的妻子,她就是做了天大的錯事,我也不會離婚的,我為什麼有膽量,身揣五千元的全部家當,辭職去闖蕩江湖?那是因為我懷著對你的思念,對你的抱怨,我要混出個人樣來,我一定要證明,你當年對我的冷淡,是一種錯誤。”

“趙來義,別說了,你別說了。”鮮瓏拿開趙來義放在自己胸前的雙手,下了床,“逝去的東西,就是潑出去的水,而現實又是無法更改的,認命吧,趙來義,我們不要再把這盤早已熄滅的情火重新點燃,我不想讓欲火把我倆化為灰燼。今天,我們已經做得不對了,不能再錯下去了,不然,我怎麼麵對自己的丈夫,怎樣麵對自己的女兒?”

“可你又怎樣麵對自己的感情呢?麵對……”

“趙來義,幫我開間房吧,我想休息了。”她坐在沙發上,將臉埋進自己的手掌中。

“鮮瓏……”

“到此為止吧。”

“好,我不說了,你就睡這吧,我睡沙發。”他把床整理好,站在鮮瓏的麵前。

“不。”鮮瓏看他還沒有動的念頭,突然撲上來,伏在他的肩頭上,雙手緊緊的抱著他的腰,痛哭了起來。

趙來義一時不知所措,他慢慢的撫摸著她黑黑的長發,厚實的大手,輕柔的拍著她圓渾的後背,“好,我去開間房,你先坐會兒。”

“不。”坐在沙發上,鮮瓏還是把臉埋在他的肩膀上,雙手抱著他的脖子。

“鮮瓏,來,你睡這,時候不早了,明天,哦,今天中午還得跟同學們一起吃飯哩。”他把鮮瓏抱上床,幫她把衣服脫了,坐在床邊等她入睡,聽到她發出了輕微的鼾聲,他才躡手躡腳的把門關上,出去了。

“咚咚咚……服務員。”敲了許久的門,也沒人應,服務員打開門,早已是人去樓空。服務員在桌上看到一封信:請轉交本房間客人,謝謝。

趙來義拆開信封,信折得很精至,是一隻欲欲起飛的千紙鶴,趙來義笑了笑,很仔細的打開了這封信。

趙來義:你好。請原諒我的不辭而別,我有很多話,想對你說,但又不知從何說起。我知道,我欠你太多,根本無法還清,愧疚和思念,在我的心裏從未消失過,常常折磨得我暗暗流淚。

昨天的一切,不知你會怎麼看,怎樣想?也許是太傻,也許是太癡情,總之,我無法弄清楚。跟你在一起時,我又欣喜,又顫栗。我已經是有家室的人了,那邊是結發老公,這邊是心愛的初戀,我選擇誰?誰又能幫我?天哪!殘酷的現實,為什麼總在我倆的身上擇演。

原諒我不能接受你的求婚,盡管我想廝守在你的身邊,把我的愛交給你,但人言、傳統允許我這樣做嗎?這裏,我隻能說聲對不起了。

永遠愛你的人

信紙上還留有未幹的淚痕,趙來義用手指摁著淚痕,就像它會跑掉似的,鮮瓏的倩影,時時在他眼前躍現。他拔通了鮮瓏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