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正規(3 / 3)

小秘書通過內部渠道拿到了一張明天去往北京的火車票。她把票裝進信封開車直接就到了廠區。遵照李斌的指示,她找到了崔大成的房間,“咚咚”就敲起了門。崔大成可能正在睡午覺,迷迷糊糊的就打開了門。他看見一個大美女莊嚴的站在他的麵前。緊張的叫:“小媽。”小秘書嚇了一跳,她還從來沒被人這樣叫過,一時百感交集,不知如何反應。小秘書昂首進了屋,對他嚴肅的說:“誰告訴你這麼叫的。”崔大成不知有錯,老實的說:“叔告訴我這麼叫的。”小秘書斜了他一眼,也就不再追究了。她問:“你來幾天了?”崔大成如實相告:“快一個禮拜了。”小秘書轉眼看了看這個房間,亂七八糟的,而且還隱約透出一股難聞的氣味。小秘書找了半天,連一個坐的地方都沒有找到,也就放棄了入座的打算,從包裏拿出信封直接交給了崔大成。她說:“裏麵有一張明天去北京的火車票,還有一千塊錢。”崔大成雙手使勁在褲子上擦了擦,鄭重的接過小秘書交付過來的信封。小秘書完成了工作,一刻也不想在這個房間呆下去了,轉身就要走。崔大成感恩戴德,追著說:“小媽,你不再多坐會了。”小秘書沒有理睬,頭也不回的就走了,留下崔大成一個人偷著樂。

晚上,李斌給崔大成打了個電話,問他票和錢是否拿到。崔大成是從歌舞廳跑出來接這個電話的,他一個勁的說:“拿到了,拿到了。”李斌說:“到了北京,有人會接你的。那裏有我的一個影視項目,負責人叫大強,跟著他多學著點,有什麼動靜隨時向我彙報。”擔心他聽不懂,李斌盡量把話說得淺顯易懂。崔大成一下子沒有消化這些東西,他隻記住了北京那裏有李總的產業,派他過去是要他行使欽差大臣的職責。當然,還有個名字他也記住了。那個名字是大強。聽完電話,大強興高采烈的回到歌舞廳,摟起先前還未摟盡興的那個女朋友,又是摸又是親的,還說要把她帶到北京去。搞得小女孩不知所以,當即倒在他的懷裏任其宰割。

我想,崔大成一定會記住這個日子的。他收拾行裝,打起背包,迎著明媚的天空昂然北上的日子。崔大成豪氣的打了輛車就到了火車站,隨著熙熙攘攘的人流擠上了北上的列車。崔大成在火車上做了一個夢。榮華富貴,美女豪宅都在他的夢中登場。他還開著一輛加長的奔馳回到了生他養他的老家。鄉親們都簇擁過來,崔大成風衣墨鏡的走下奔馳,拿起大鋃錘,把嶄新的奔馳砸了個稀巴爛。圍觀的鄉親發出一陣驚歎之聲。崔大成毫不在意的朝身後招了招手,另一輛加長的奔馳又款款而來。崔大成朝鄉親們揮了揮手,鑽進了那輛奔馳裏麵。然後鄉親們讓開大道,奔馳也就駛出了畫麵。崔大成沉醉在這樣的美夢裏麵無力蘇醒,唾沫都從嘴裏流了出來。睡在上鋪的大爺還是心腸好,推了推夢中的崔大成,提醒他到終點了。崔大成張開眼睛,本能的嗦了嗦嘴邊的唾沫。由於嗦得不幹淨,他隻好又爬起來拿過枕巾狠狠的擦了擦。崔大成的包是枕在腦袋下麵的,所以很方便就拎了起來,跟著大爺屁股後麵亦步亦趨就下了車。大強早已在出站口迎接,還有模有樣的舉起了一塊大牌子。上麵寫著:接深圳來的崔大成。一個打扮時髦的女孩不經意的從牌子下麵走過,瞅了眼上麵的內容,“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咕嚕到:“還有叫這個名字的。”大強沒有理會,依然是高高的舉著那塊牌子,莊重的走了過去。他問:“你是海總派來的吧!”大強不好意思的收起牌子,委屈的說:“我就是大強。”崔大成恍然大悟,連聲道歉,然後伸出手與他的手緊緊相握。大強平靜的說:“走吧!”

大強打了一輛車帶著崔大成駛向海誠影視。一路無話,較量卻在各自心中醞釀。路經的地方,崔大成雖然都是第一次見,但他也還穩得住,沒有張牙舞爪喜笑顏開的。他知道,此刻大強正通過後視鏡在關注他的一舉一動。在陌生人麵前,他不能表現得過於放肆,降低自己的身份。正如崔大成所料,大強的確通過後視鏡在看著他。這個深圳來的家夥,雖然刻意裝扮得光彩照人,但一看那張土坑似的臉就知道這小子純粹是個土包子。大強不知道英明神武的李總為什麼會派這麼個家夥過來。後來他又想,可能這小子和李總有什麼關係吧。李總應付不了,所以打發到我這裏來了。想到這裏,大強有些粘粘自喜。他想,我這是在為李總分憂解愁呢!出租車隨著大強翻飛的思緒一路絕塵而去,直接就到了學校大門。崔大成隨著大強下了車,看了看那塊冠冕堂皇的金字招牌,感覺怪怪的。他一邊跟著大強走了進去一邊低頭思量,這不就是一所學校嗎?還是電大,隨便參加個成人高考就能上的那種。哪是什麼公司啊?大強搭理不上崔大成的想法,自顧自的往前走,帶著崔大成七拐八拐就到了海誠影視的辦公樓。崔大成舉頭望去,那棟大樓破敗的已經不成樣子了,牆麵已是綠苔斑斑,依然頑強的聳立在那裏。崔大成不得不歎服此樓生命力之旺盛,曆經風雨雷電的侵蝕依然挺立不倒。崔大成瞅見大強走進的竟是這樣一棟樓,無奈的搖了搖頭,順從的跟著走了進去。大強推開海誠影視的門,招呼身後的崔大成進來。崔大成走進來抬起了頭。這間辦公室雖然麵積不大,但搞得還算中規中矩。一張對開拚貼而成的辦公桌,一條李舊但結實的沙發,還有掛在牆上的那塊海誠影視的紅紙招牌。除了牆上的那排光彩奪目的靚男美女照之外,這一切讓崔大成隱約想起小時候隨老爸進過的民政局的某間辦公室。幻想中的金壁輝煌在這一瞬間破滅得無影無蹤。崔大成滿懷失落的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大強坐在他的領導位置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說:“怎麼樣?公司選在這裏還不錯吧!”崔大成勉力擠出了一點笑做為回應。大強看在眼裏,記在心裏,調轉話題的說:“你的住處已經安排好了,吃過飯我就帶你過去。”

大強還算地道,他請崔大成吃的是仁和餐廳。在他和楊主任曾經坐過的位置,他們分別坐了下來。大強沒有征詢崔大成的意見,接過單子匆匆點過菜就招了招手,示意服務員快點去準備。崔大成坐在那裏,樂觀而謹慎。大強掏出名片遞了過去,禮節性的說:“這是我的名片,認識一下。”崔大成雙手接過名片,低頭看了看,放進了貼身的口袋。因為兩人都還處於試探階段,所以這頓飯吃的還算順利。吃完飯,大強帶著背負行趙的崔大成穿街過巷,又是一陣七拐八拐,來到了那個小區。這回,崔大成不再考究,悶頭跟著他“咚咚”就上了樓。

碰巧江書不在,張謙也不在。沒遇到什麼欄杆,大強就把崔大成引進了他和江書的房間。推門而入,撲麵而來的異味使崔大成忍不住捂起了鼻子。大強還好,他早已習以為常,把零亂的被子床單隨便那麼一劃拉就露出了那麼一塊底。大強說:“你就住這裏,和我的策劃住一起。”大強的得意寫滿臉龐。崔大成放下背負的行趙,沒有表示異議,木然的點了點頭就順從了大強的意思。沒想到大強的交待還沒完,他繼續說:“我的策劃叫江書,是科班畢業的。跟著他多學著點,對你有好處。”對於大強的趾高氣昂,崔大成有些反感。他想,不要搞錯了,我是來監督你的工作的,不是來受你指使的。為了彰顯他的身份,崔大成適時把李總抬了出來。他說:“李總指示劇本可要快些弄,都拖很長時間了。”大強回過頭睜大著眼睛望著他,眼神裏有驚訝和恐嚇的雙重味道。怎奈崔大成根本就不吃這一套,眼睛沒有四處躲散,而是頑強的迎擊著這樣的目光。電波直直的相碰,煥發出強大的能量。兩人都被擊中了,下意識的往後閃。大強說:“我的策劃監督編劇正在弄劇本,應該很快就會出來。最新情況你可以找策劃詳細了解,反正住在一起也方便。”崔大成不計前嫌,寬容的說:“慢慢來,反正也不急一天二天的。”氣氛緩和了下來,大強抽出了他的煙遞給崔大成,力圖進一步表示親近。崔大成謝絕了,這倒不是堵氣,他確實是不抽煙。不便勉強,大強隻好把煙又放了回去。為了給崔大成和江書牽線搭橋,大強也在那個揭開的位置坐了下來。與邊等候一邊與崔大成聊起了家常。崔大成似乎很來勁,興致勃勃的向大強談起了他的老家。那個山清水秀,給他留下過美好童年記憶的地方。大強聽得如癡如醉,人仍在心已遠。這也難怪,大強的童年是在零亂而躁動的小城渡過的,很少去鄉下那樣的地方。就像築起了一道牆,使他的生活一開始就陷入了躁動不安。由於有過親身經曆,崔大成的講訴繪聲繪色,大強不自覺就落入了浮想連翩之中。崔大成講得差不多了,大強終於插上了話。他說:“你的家鄉真美啊!我以後去你那裏玩吧。”崔大成信誓旦旦的承諾:“沒問題。包吃包住。”大強笑了,笑得出人意料的甜。我從來沒見過他這麼笑過,崔大成就更不用說了。彼此的防線在那一刻相繼鬆動,兩顆心由此靠得更近。這一點從眼神的溫厚之中就看得出來。江書的推門而入破壞了那樣的和諧氣氛。他看見了大強和一個陌生男子坐在床頭,傻傻的不知所以然。還是大強反應敏捷,他站了起來說:“來,我來介紹一下。”大強首先指了指江書,向崔大成隆重介紹他的策劃。然後他又反向指了指崔大成,向江書隆重介紹他深圳來的代表。這樣,江書和崔大成就算認識了。大強對江書說:“從今天開始,崔大成和你住在一起,工作上的事要互相幫助。”江書擔心大強。他問:“那你呢?”大強豪氣萬丈的說:“我決定從此以公司為家,搬到公司去住。”江書不再追問,用沉默認同了大強的安排。他瞅見崔大成敦厚老實的樣子,不像個壞人。

時間不早了,大強也沒有提出請兩人吃個飯增進一下了解。翻出了他的包,裝上了幾件衣服就匆匆走了。大強沒有交待,江書隻好做東買了盒飯草草安頓了崔大成了事。

大強拎著包來到了辦公室。在路上他沒空蕩蕩的辦公室,呼拉呼拉就吃喝完畢,然後他胡亂抹了抹嘴巴,打了好大一個飽嗝。俗話說,食色性也,樂足飯飽之後,那方麵的需求也調動起來了。他給李娟打了一個電話,委婉的提出來辦公室一趟,說是有要事相商。李娟正巧也鬱悶,與同學的爭風吃醋令她苦惱不已。接到大強的電話,她想也沒想就應承了下來。趕到辦公室,大強的微笑給了她撫慰。大強嘻嘻哈哈的說:“怎麼,不高興啊。”李娟口無遮攔的抱怨:“牛什麼牛。不就是跟馬眼鏡睡過嘛!要不然,這麼好的機會怎麼會給她。”看樣子李娟的打擊不小,大強好奇的問:“你這是說誰啊?”李娟狠狠的說:“一個同學。”大強知道了,安慰到:“別放在心上,你在我這裏有的是機會。”李娟一想也對,就算馬眼鏡身為係主任,接觸來學校挑選演員的劇組多,但畢竟還是二手而已。不像我,現在直接就與影視公司的老總搭上了關係。李娟這樣想著,氣憤的情緒也就平靜下來,坐在沙發上望著大強開始微微笑。大強趁熱打鐵挨著她坐了下來,趁機跟她講起了虛無飄緲的故事,描繪了一幅送她上星之後的美妙藍圖。轉換實在是有點快,剛才還在深淵來著,一下子就飛上了天。李娟實在是無法適應,一頭就撞進了大強懷裏。大強並不著急,一邊撫摸著她一邊深情的說:“我會對你好的。”

夜深了,校園的寧靜令人窒息。完事後,李娟躺在了大強的壞裏,享受著如詩如畫般的夢幻感覺。大強對她說:“深圳派來的執行製片人已經到了,我們的工作要抓緊。”李娟來不及點頭,嘴就對方強大的力量給堵住了。

崔大成和江書睡在一張床上也沒有成為無話不談的朋友。他們還是有戒心的,生活習慣也不盡相同。江書一旦粘床就鼾聲四起。崔大成則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回想短短一天來的境遇,他有一種從雲端跌落下來的感覺,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他也就莫名其妙睡在了這麼一張硬板床上了。躺在他旁邊的是電影的策劃,在他的想像中應該是個很高貴的位置,不是一般人可以坐的。沒想到他也甘心與陌生男子同枕共眠。好在大強跟他打過招呼,現在還處於創業階段。崔大成想,難苦創業是我們中華民族的優良傳統。這樣,他的心也就稍稍安定下來。

李娟破天荒的在海誠影視留了宿。直到第二天窗外的鳥聲四起,她才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沙發很窄,李娟理所當然的躺在大強身上,睡得格外踏實。隻是苦了大強,由於受到擠壓,痛得是一夜都沒睡好。痛並快樂著是大強當晚心情的真實寫照。幸虧鳥叫得早,李娟睜開了眼睛,從沙發上挺立了起來。要不然,大強一定會痛不欲生的。李娟站起來整了整零亂的衣服和頭發,頭也不回的說:“我走了。”然後義無反顧的走了出去。大強從沙發上坐了起來,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抬起頭,他發現了桌上殘留的那瓶可樂。於是,走了過去昂頭就倒進了自己的肚子裏。總算是舒爽了,大強不禁感慨可樂真是個好東西,總是會在關鍵時刻挽救自己失落的情緒。大強揚起袖子狠狠的擦了擦嘴巴,也就走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