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開張菁雄法官的檔案,他是一個軍人出身,他在黑龍江的漠河當了13年的兵,相對於那些大學生來講是一個粗人,不過當法官也還是好的,反正正反兩個方麵的意見聽後再說,萬一搞不準的抱到審判委員會去決定,也是一個很輕鬆的事情。哪象西方法官的工作那樣困難呢?法官的地位並不那麼令人羨慕。有如此之多的偏見、謊言、欺騙和捏造,以至有時即使基於事實也很難得出正確的結論。對於同樣的事實,不同法庭的法官卻會有不同的觀點,這正表明了上述的困難。複雜而困難的法律問題經常出現。常常有眾多的判例法可以適用,以至幾乎任何一種觀點都能找到法律依據。置身於如此環境的法官非常象是處身於完全的黑暗之中。一句話還是中國社會主義特色的法官好當。
這些單表不提。
我們還是來說他的嗜好,多年來的北方生活,你想在漠河那個冰冷的世界裏,他唯一的興趣便是打獵了,也是環境所致,回到了地方他仍然堅持著自己的愛好,差不多一個人又出去了,特別是放假的時刻,秋高氣爽,他往往是獨自一人拿著槍便去了,他的妻子一直生活在思徽,對於他的這種行為也是默認了沒有辦法。他一出門便是大半天,有時甚至是一兩天才回來,她時常擔心著、牽掛著。
投其所好是我的工作,我們決定了就在縣城後麵的大森林去轉一圈。我帶了一個像機,還帶了一把小口徑的雙管獵槍,槍是他的,還帶一些我們思徽人最喜歡吃的牛肉幹巴,吃了很經餓的,換上了一雙運動膠鞋。他挎的還是那個也用了多年的部隊軍用壺,打火機、香煙、繩索之類也帶上了,他穿的鞋還是軍用的部隊膠鞋,是老解放牌,他還講這個鞋很可以。他也同樣拿了一支長的獵槍,我們兩個早早地出發了。
我們看了天氣預報,今天不會有雨,天氣晴朗,走在這春草萌動的季節裏,到處是鳥語花香,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城市早已被我們丟逝在視野之外了,聞不到城市的喧囂與繁華,山林裏是那樣的清香,有時走入一片森林之中,藍天,白雲都不能看見,這個時候的景色很幽暗,這裏才是一片淨土,你可以聞到大自然純樸的芬芳,你還可以感受到這裏是多麼的靜穆,真的是走出了煩惱,那些住在鋼筋混凝土的人們請他們到這裏來,看看月色,欣賞大自然的和風細雨,聆聽她的呼喚,洗滌心靈,這樣才能掃除邪惡的爭端。
這是一個美麗的地方,一切都很和睦相處,如果是你那不平等的心靈,在此一定能夠得到淨化,找到她的歸宿,長亭更短亭,不管是春風得意之心還是支離破碎的心。讓她摸去你的創傷,讓世人看到那趨之若鶩是多麼的渺小!那些不措手段,榮辱與共又是何等的淒涼!
我們走進了故鄉,我們來到了離別很久的家園,哲學原是帶著一種衝動去四處尋覓歸宿的精神家園,家就在你的腳下。這個時刻,你不再去想你的官司,不再去奢求別的希望,能夠讓你沉思人生的意義,走在回家的路上……
一切都很美滿,都很絢麗。
這一片山林都是人工林,現代化的交通隻能環繞在她的下麵,山林之中沒有人居住,山勢比較險惡,出沒的人更是很少,君不見思徽這個地方,就是近代的清朝乾隆年間,這條沿河的小街有半天是豺狼當道的天下,更何況這片山林了!隨著曆史的緊逼,在這裏便沒有了豺狼的蹤影了,隻有一些野貓、山羊、野雞、兔子、刺蝟等等存在,自然還有柳宗元的那一觸即死的眼睛王蛇了,請你一定要一定要千萬小心,保重你的老命。
山林之中除了這些野獸之外,就是有為它們藏身的的樹子了,主要樹種是鬆樹、柏木樹、杉樹、野栗樹、楓樹……這些濃密的森林既為它們的生存提供了必要的條件,也為它們的存在而祝福。有樹就有鳥。樹,是無言的祝福,鳥,百囀千啾,便是有聲的頌詞了。絕對的寂靜未免單調,若添三兩聲鳴禽,便脈脈有情起來。
聽鳥,有兩種情境。一種是渾然之境,聽覺一片通明流暢,若有若無地意識到沒有什麼東西在逆耳忤心,卻未刻意去追尋是什麼在歌頌寂靜。另一種是專注之境,在悅耳的快意之中,仰向頭頂的翠影去尋找長尾細爪的飛蹤。若是找到了那“聲源”,瞥見它轉頭鼓舌的姿態,就更教人高興。或是在綠陰裏側耳靜待,等近處的啁啁弄舌告一段落,遠處的枝頭便有一隻同族用相似的節奏來回答。我們當然不知道是誰在問,誰在答,甚至有沒有問答,可是那樣一來一往再猜不透的“高談”,卻真能令人忘機。在那許多靜境裏,我們成了百禽的知音,不知其名的知音。
我們兩個持槍進入這個森林時,在它的邊緣地帶我們見到三個趕鳥的農民,你一定不相信世上還有這種人,那些公子王孫、大爺少爺們的玩物——活的小鳥是怎樣被捕捉而來的呢?世界無奇不有,趕鳥人也是這樣,我們問他們已有多年的曆史了,他們說已有十多年了。特別是近幾年來耍鳥的人多了,價格更是比較昂貴。他們把一張很大的用細麻繩結的網安放一個比較狹窄的樹上,於是每人持一根很長的細竹杆就這樣趕了,一個站一個位置,估計鳥絕對要往這裏過,幾經周折硬是把一群鳥便趕上了網,落入他們的口袋之中,有的一次能達到幾十隻,甚至上百隻鳥,都是麻雀居多,斑鳩次之,愛成群的鳥最容易捕到的,那些丹頂鶴、老鷹、美麗的打魚鳥之類是很難捕到的。
這是一門絕活,要不然你帶領幾十個人去抓一點鳥不一定你能抓到,這絕活是祖傳的,就隻有他們才行,別人就是不行,這裏是有一種神密的色彩在裏麵,但這是現實。比魯迅的閏土捕鳥是高明得多了,但我們這些主人是受利益的趨動,一般的麻雀最多能賣到一塊一隻,好看的稀有的鳥可賣到十幾、二十幾塊錢一隻。不過你不要高興太早,但等到他們拿去市場交易時,卻又被林業局的那夥官吏看到好瞧,不由分說給沒有了,再鬧的話還得罰款,農民最害怕的就是這些官,比土匪都不如,但他們冒著風險去捕鳥,哪象我們這樣輕鬆呢?我們是一種享受,他們則是一種痛苦的奴役。這是一部他的辛酸史,世道就是這樣殘酷,我的話的意思不是在鼓吹捕殺鳥類,而是痛恨那些官吏。
我們爬跋了一天,放了兩槍,我打到了一隻鬆鼠,他放了一槍打了一個運氣十分不佳丟了老命的斑鳩。天色晚了,燒著篝火,用了一點鹽,我們便把兩樣東西給烤吃了,我們在篝火旁的吊床了度過了一個美麗的夜晚,他擅於言談一些,講述了許多關於在部隊打獵的經曆,比那俄國佬屠格涅夫的獵人日記是美得多了,在此我不再去比較,給你留下一個很生硬的結果,讓你最後去想象,去增添無數的內容。第二天早上,我去溝邊打水,看到一隻金雞,水也不打了,我喊了法官,我們兩個靜悄悄地向金雞靠近,他說他來開槍,我反複地給他指,那金雞在那棵鬆樹枝上,他看了好久都未看見,我說:“你從那樹的中間搞一槍準能打著的。”他說:“可以。”他把槍對準了準備開槍,他突然說:“哪裏是一隻金雞,分明是一個花枝招展的大姑娘在那裏,我哪裏敢開槍呢?”我說:“你扯哪樣高級卵談呀!這麼早哪有姑娘到這裏來呢?把槍拿來,出了問題我負責”。我把槍拿過來對準,他媽的硬是象一個姑娘在那裏,我心裏一驚,到底怎麼搞的呢?他問我怎樣?等我反映過神來時,那金雞“嘭嗵”一聲給飛了,氣都把我們兩個氣死了。
話又說回來,當時真的是象有一個姑娘在那裏似的,如果是我一個人在這裏講,你還以為我是在這裏吹牛,事情就是這樣。打獵是神秘的,獵人往往會遇到無數的奇跡,這也說明那隻金雞不該死,有上帝保佑著它,所以它才能從我們的槍口之下跑掉,這也使我們這些從小在這片神秘色彩之中長大的人們心中立即升起了一個可怕的念頭,我們或許會遭來不幸,我們的精神便立刻緊張起來。
是的,象這樣的事情也同樣發生在其他獵人身上的,那年我去給一個鄉政府打行政官司,是代理的鄉政府,就是那個鄉長在一次打獵中,硬是象這樣用半自動步槍一槍把一個正在割紅苕滕的農民打傷了,好危啊!你道怎樣了?子彈從農民胸口左邊的肋子縫中穿過去從左邊又出來了,沒有碰著心髒所以搶救活了,這人現在都還鍵在呢?鄉長當時也就是這樣硬是象鬼迷心巧一樣把那個彎著腰幹活的農民看成是一頭野豬來打了。從此之後他不再去摸槍了,盡管野豬每年基本上要吃掉農民一半的莊稼,他早已不號召用槍打野豬了,其實,他真是那一槍把老百姓給打死了,老百姓也還是不會去告他坐牢的,一是他們之間無冤無仇,二是沒有糧食吃餓死,不知這樣死還好些。這個時候的老百姓才是最講道理的,最能理解當官為民作主,哪象這年頭,捕隻鳥都要搶了,成何體統!
厄運就從這個時候開始了,不吉祥的征兆即將來臨,遇上這樣的事情就象司機最忌諱碾死人家的牲口一樣,最不順利。跑了整天,什麼都沒有看到,即或是路旁看到一些剛才被吃的嫩草,那上麵還掛著水珠兒,也未能尋找到任何動物的蛛絲馬跡,罷!罷!罷!該倒黴。也就是在我們掃興而歸的路途之中,他的槍保險不知是什麼時候被打開了,我們下一個小坡他的槍在一個樹丫枝上被掛響了,一聲槍響,我嚇驚呆了,坐在地上,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轉過頭來一看,他也驚呆了,他的左手掌被一顆小鐵砂子打穿了,鮮血直流,是從手掌骨的夾縫之中穿過的,幸好沒有傷著骨頭。我立刻用老白幹酒給他清洗消毒了一下,用煙灰給他把傷口包紮好,我們什麼話也沒講就回家了。
這是我們打獵的收獲,可我們的官司呢?還在後麵要說。我先說張法官,他回來是不敢說被槍搞的,傷不嚴重,不幸之中的萬幸,到小藥店重新包紮一下便行,即使是他的老婆也不明白,天知地知他知我知,否則被人告發,在每年的民主評議黨員之中又萬一被人揭發,他不被挨鬥才怪,這也要看他的運氣是否很佳了,我很相信這個東西,特別是這年頭,有的人殺人放火屁事都沒有,你去小偷小摸逮到你判你死罪也不妨,這就要看你的生辰八字行的什麼運了。
我這幾年是行的梅花運,天天跟別人打官司,這是一個倒黴的運氣,其實這也是一句自嘲與自諷的玩笑話,律師不打官司又幹啥呢?律師隻能在打官司中求生存與發展。
我們的起訴,李瑞和與朱子隱並沒有立即作出答辯的反映,這並不影響人民法院對於案件的審理。狡猾的被告是不提出答辯的,一切都到法庭審理過程之中來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地闡述,這就可苦了我們這些律師,臨埸應變是關鍵了,我們律師根本不知道被告心中到底是打的哪一把算盤,葫蘆中到底又是賣什麼藥,難也就難在這些方麵。
我們的訴狀是給被告樹立了一個很好的靶子,被告的答辯則又是給原告樹立一個靶子,有靶子就有針對性,就會做到有的放失,就會有目標有選擇地緊緊圍繞著這個目標進行狂轟亂炸,也使我們律師贏得了時間,贏得了喘息的機會,有了準備的充足條件,處在原告的代理,我們就希望被告答辯。事情並不是我們所希望的那樣,希望畢竟隻是一種幻覺,是一種美麗的想象,人們生活中多了太多的想象,所以才很困惑,我就是困惑在想別人跟著我的指揮棒轉。事情哪裏又有這麼可能呢?
等待我出差回來,高主任給我講李瑞和要請我作為代理人,因我接受公司裏的委托,所以安排別的人員去幹了,我說可以,李瑞和沒有多大的責任,但也得跟雄功縣人民法院的官司一樣把他牽扯進來,他這一次又願意交錢了,高主任說:“他說一定要請你,我說不行,他說也願意委托我們,他相信我們辦事會公正的,把手續辦了。”我說到時大家再把此案討論一下再去開庭,高主任講行。
我繼續著我的辦案,一方麵是盡力查找資料,另一方麵是準備寫一個材料了。我每天都是這樣來去匆匆,疲倦於這些瑣事,幸好的是米龍不來打攪我,工作就是這樣的平淡無奇,不去訴說。
今天的天色就不那麼好了,很陰暗,是要下雨的征兆,這種天氣令人很不舒服,屋裏差不多都得開燈了,我其實很喜歡下雨,把街道都衝洗得幹幹淨淨,多清新清潔的一個城市,我們門口的兩顆小樹也是象換了新裝似的,令人耳目一新,充滿著活力的生機。我們是年輕人,就是喜歡這樣,不愛老陳。
我說不愛老陳的時候,我們的嘰嘰喳喳的“黃麻雀”主任便來了,我們尊重老同誌,希望他們能給我們指點指點,說著薑還是老的辣,經驗豐富,這些都是恭維的話,其實我也看到一些老同誌,給當事人亂說一通,不行了,這是飛速發展的年代,頒布了上百數部的法律,吃老本是不行的,搞律師得隨時更新觀念,更新知識。
他的到來無疑給我們的辦公室又帶來了熱鬧,帶來了生機,要不然大家會各自埋頭幹自己的事情的,他的說話很具有地方特色,聲音既清晰又很宏亮,你不要看他人嘛個兒瘦小得不象個東西,叫口可是很好的,此人也比較正直,看不慣那些歪門邪道的,是一個搞律師的料,他畢竟是幾十年的老共產黨員了,為共產主義可謂奮鬥了終身,現在退休了無事可幹,到此發揮一點餘熱也是最佳的休閑方式。
我們的律師事務所是一個人才濟濟的大所,或者象這樣講吧,老中青三結合的事務所,正由於這種天氣,許多該辦的事還不得不退縮在這間辦公室裏,跟“黃麻雀”主任吵過之後,仍然是那樣肅靜,大家都埋頭各自的事情了。
我們的辦公大門隨時都是開著的,歡迎著你進來,洽談法律事務。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朱子隱帶著兩個小夥子走了進來,是我們的“黃麻雀”老將在那門口把關,首先留下買路錢,朱子隱仍是那樣油光可見的頭發,火箭似的皮鞭也是擦得閃閃發光,蚊子在上麵杵拐棍都爬不住,衣服自然是筆挺的了,不用多說,手中間夾一支點著的香煙,走進來便與“黃麻雀”搭腔了。
朱子隱說:“你好,黃老革命”。“黃麻雀”講:“侄兒子,到這裏來有哪樣事?”朱子隱說:“到這裏嗎?是打官司嘛,請你幫我打一下。”“黃麻雀”講:“你有哪樣官司可打的,打什麼官司嘛?”朱子隱說:“真的是有官司,鞋業有限公司把我告起了,明明是李瑞和多領的錢,現在硬把我扯進來,官司是贏的,我沒有責任。請你幫我打一下。”“黃麻雀”講:“是不是?你不要來哄這些老革命喲!”朱子隱講:“是真的,你問李律師嘛?他幫鞋業有限公司告的我們兩個。”
“黃麻雀”轉過身來喊我,問我是否是真的,我講是有這回事。朱子隱於是走過來,給我遞了一支紅塔山香煙。“黃麻雀”為朱子隱講:“既然有李律師參加,你們請他幫助你們調解一下,到底是哪個多領的錢,拿出來就是了,調解一下嘛算了,調解好了嘛,叫鞋業有限公司到法院撤訴就是,何必那麼興師動眾的硬要打官司呢?你說對否?侄兒子。”
朱子隱說:“是有象你老人家那樣說的就好了,我還特別希望著呢?”我接過來講:“調解可能有點難,鞋業有限公司是多付了兩萬二,它不可能少的,隻是在訴訟費可以調解。”朱子隱說:“黃老革命,你看嘛難道還該我拿出來嗎?你看李律師說的那話。”我講:“我現在說的這些都是不作數的,我現在也沒有必要和你們爭辯,到時到法在事實麵前才能講清楚,你們說是不是。”
朱子隱說:“官司是調解不好的,黃老革命,請你幫我一下忙——打這場官司,該交的費用我自己交。”“黃麻雀”講:“打官司你是得交錢,不交錢哪個給你做?你又不是拿不起錢的人。”朱子隱講:“我拿嘛!你們要收多少?”“黃麻雀”考慮都不考慮,脫口而出:“收2000元。”朱子隱講:“哪裏要收那麼多,你們那牆上不是有比例嗎?”“黃麻雀”講:“你看那個都是什麼年代的收費標準,現在改革了,實行協商收費,要想打贏官司,就是該這樣下賭注。”朱子隱說:“你是來故意為難我。”“黃麻雀”講:“老子來為難你,你不搞就算了,拉倒,這些話都說出來了。”朱子隱笑容可掬地說:“不是為難,不是為難,好,好,好,我來交,隻要能打贏官司。”“黃麻雀”說:“去把錢拿來辦手續,我知道辦事的。”朱子隱等人應諾而去了。
他們走了,“黃麻雀”給我講:“他們是來討經的,哪裏是在想請律師,我不曉得他們的為人嗎?就是要給他說高點,那些人愛財如命,他舍得交錢嗎?即使他來交了,我也還是不做的,跟那些人在一起,不要把我這些人說壞了。”我老實地說:“關鍵的東西是錢,是被他的妻子領去的,所以他說沒有責任那是假話。”“黃麻雀”講:“哪次官司不是他惹起的呢?在雄功縣那次把人家的東西拖來了,哪有不給錢的道理呢?這些人呀我是看白了,沒有多大的意義,故意要弄些事情來扯。”
這時,高主任也走過來,問我是朱子隱來找過我們嗎?我說有這回事,但我們沒有搞成代理呢?高主任又問:“朱子隱是老公安哪個的細娃?”“黃麻雀”給他說了,高主任說認識朱子隱的父親,他父親都是屬於那種扯卵淡的人,搞不了正事的人。“有其父必有其子。”我說。
高主任說:“根據那天李瑞和講的,錢還是朱子隱的女人領走的,責任還是在他的頭上,有哪樣說的呢?”“黃麻雀”說:“管他媽的,我又不給他幫忙喲!管他牛打死馬,馬打死牛呢?”我說:“他萬一去把錢又拿來了呢?”“黃麻雀”說:“我推就是,硬是喊我去,我就隻是按事實和法律說話,我就先給他講明著,他肯定不幹的,要想買我去,他喊象怎麼說我就怎麼說,那我才不幹呢?”我說:“這些都是萬一分之一的假設了,他能夠找到代言人的。”高主任講那就看他的,最好不要去代理。萬一來了,講大家忙不能去搞就行了,婉言地謝絕吧!
我們都同意這樣,這說明律師心中還是有一杆秤的,也有我們的辦事原則,我們畢竟還是共產黨的領導,應當注意形象,也應注意影響。我們不是純銅幣主義者,不分青紅皂白的人,隻要是錢就趨之若鶩的人,我們為我們自己而感到自豪,我們大多數人對共產主義事業都是不動搖的,對共產黨是恩重如山,我們是好樣的。
難得的一次自我標榜的機會,我認為我們還是很好地掌握了這個度,我們應該珍惜這個度的榮譽。
張法官的傷就把我的官司給擱淺了,這個傷是包紮好的,他還當了幾天的“叛徒”,我見他用一根白布袋袋把那隻手吊在脖子上好幾天,這是電影中的典型“叛徒”,後來我碰到了他都稱他為“叛徒”,這個封號一直伴隨他死去。我們在閑談之時,我的官司贏了,我就對他講:“這一次你沒有叛變革命。”我的官司輸了,我就說:“就是由於你的叛變革命,我們受到了失敗,我們被打得落花流水,革命遭受了嚴重的損失和挫折,我代表人民政府槍斃你。”我作了一個打手槍的姿式,我們哄堂大笑一陣子,其實都是我給他們遞一支香煙。
我很少有過這樣的幽默,都是一些自嘲自諷的解脫,何日才能走出官司,真正地輕鬆一下頭腦呢?我不知道,或許就是這一場官司完結,我便解甲歸田了,我就真的是走出了官司。官司如此勾心鬥角,吉凶難料,怎不讓人牽腸掛肚到永遠。
直到永遠,真的直到永遠,直到永遠的是張法官的那個包紮的傷口,要有多大就有多大,要有多難就有多難,一切都在這個包紮之中。以傷為重,救死扶傷,這是中國的傳統美德,沒有革命的本錢(身體)談何革命的事業呢?於是,我們就讓他好好地包著,好好地包著,不必去細說。
朱子隱的確是去把錢帶來了,找了幾次“黃麻雀”主任,我們都不說他的去向。朱子隱這次是來等到了他,“黃麻雀”還是推卸了,講的是沒有空,辦案不能草率,隻顧收錢,那種不負責的態度是要不得的,最近他馬上得出一趟遠差,好久回來還不知,實在沒有辦法。他們在那裏討價還價了半天,朱子隱講:“你要好多錢,我都帶來了,現在請你幫忙,你又不幹了,你還是幫忙我辦,即使輸了我也不會責怪你的,怕什麼。”“黃麻雀”講:“我要辦就一定得把你辦好,收那麼多錢是來跟你扯淡的,收費有標準的,不能亂收,這點規矩都不懂那還要得個屁喲!我真的是忙,你另請別的人吧,你怕他們辦不了你的事情嗎?”朱子隱講:“我就隻請你個人,別的人我不請。”“黃麻雀”講:“我沒有空,你不至於把我捆著幹吧!收了你的錢,還是得認真去做,這樣才對得起事業,對得起良心。”
他們緊緊圍繞著辦與不辦爭吵了半天,但最終“黃麻雀”還是婉言謝絕了。朱子隱也沒有再請別的人員。我想他為何一定要請“黃麻雀”的原因有兩個,一個是基於“黃麻雀”在政法戰線上幾十年豐功偉績的影響,另一個方麵也占據著“黃麻雀”在自家人內部的各種微妙關係。我講了關係很重要,關係是我們打好官司的有利基礎,盡管許多的政論家們不同意這種說法,我是具體操作案件的律師,說的絕對是實話,你也會看到事情發展的方向。
我並不因為朱子隱並沒有請到“黃麻雀”而感到高興,我幾年的風風雨雨,走南闖北,我見到的高級同行和其他的代理人可多著了,我沒有目空一切,但也不得不謹小慎微,一切順其自然吧!我的上帝,這是我處世的原則,順應天時是我成功的基礎。
我並沒有把我的敵人消滅掉,即使是這樣,少一個“黃麻雀”,甚至可能有千萬個比“黃麻雀”更凶狠的敵人會參加進來,我的心情並沒有輕鬆,也不能吊以輕心,跟著感覺走,請抓住夢的手,但願你越來越溫柔!
但願,這年頭,但願都被狗吃了,但願隻能是屬於那些善良的弱者,但願不會是永遠,隻是曇花一現的那一美麗的瞬間。接踵而來的就是李瑞和的答辯狀,盡力地拋灑著紅繡球,使你的眼將會繚亂,我都被拋灑在那萬花叢中了,但我沒有笑。但我又怎麼能笑起來呢?腹背受敵,四麵楚歌,我怎能歡笑!除非我是瘋子。要是我真的是瘋子就好了,少去了多少人世間的恩恩怨怨,少去了多少淒涼世態的冷暖,少去了多少慘絕人寰的失落,少去了……
我不想說,我多麼的不想說。
原告隻說李瑞和有一定的責任,但不是主要的責任,他則來一個人仰馬翻,推脫全部的責任不講,還講是我們原告與被告朱子隱來共同合夥敲詐於他,你讓他一尺,他就要進入一丈,你拿一根指頭給他吞,他卻要吞到你的手拐子。人心難測量,哪事都難斷定,你的善良願望又怎麼能抵抗得了他的冷酷與凶殘呢?氣都不把人氣死,所以我說肚量小的人,你最好是不來打官司,好多的窩囊氣你是承受不了的,這樣的打擊更是出乎於你的預料,是非不分,顛倒黑白,你能去對誰訴說?
我還是多麼的不想說。
李瑞和的這麵旗幟是樹立起來了,他是使盡渾身的數招來推卸自己的責任,不過這也讓我明白了他的道理與理由,也讓我清晰地看清了他的真麵目。這個敵人同樣是可怕的。看來我以前想要說的在責任上劃分主次,這也沒有必要了,關鍵的問題演變成了要不要承擔責任的事情,事情也就更加複雜化了。要牢牢地把握住這個根,抓住他的這個主流,使我明白了主攻的方向。這樣還是很好!
最後,我還是不想說。
其實,在這裏就讓你目睹一下他的答辯狀的風采,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但我為了給你留下一個懸念,於是我就不說了。
其實,我也真的是希望其實,把答辯狀給你看一下就是了,我可省去好多的事情,譬如保管資料,譬如保守這個秘密,譬如加劇我的心髒病暴發等等,木已成舟的事情,就讓它留在這裏吧!我們不必去多加解釋,盡管我有這個權利。
據消息靈通的人士報道,朱子隱去另外一家律師事務所請了律師明星吳仁富,他們沒有提出答辯,他們是最狡猾的敵人,最凶狠的猛獸。我沒有必要花更多的筆墨去描繪我們同行。總之,他們都是好樣的,總比我強,我是一個大姑娘,最不擅長於自吹自擂,這是我的最大缺點。我要盡力去克服,努力地趕上和趕過他們,他媽的,就應該這樣,看來這年頭總是整著我們這些老實人。一句話吧!法見高低,但是不行了,在外國那些陪審團還可以,在這個具有中國社會主義特色的泱泱大國裏是不行的,你說你的,我判我的,或者更多的是行政長官的一句話。同誌真行,他的一句可以頂萬句,我看在中國這個國度裏還找不到第二個人物,可以和他抗衡,他真英明與偉大!
我們的律師先生何如呢?不可同日而語,也就不可去表述。
我從前給法院下了一個很形象的定義,法院辦案是八拾斤的羊子,三百斤的卵子——過程拖。我是說得比較俗氣了一點,我不得不承認,但你從中可以想象其辦案的速度,我是最清礎的,中國目前沒有這個藐視法律的罪名,要不我準是坐牢了。你道我的說法是否逼真,是否太相似了。你如果是回答了,你也同樣犯有藐視法律的罪名。這樣,我也就有伴了,一道坐牢不寂寞。
事實上又將是如何呢?陽春的三月早已成為破舊的曆史,烈日炎炎的夏季已過去了一大半,但我的官司卻原封未動,沒有一點開庭的跡象。盡管法律一而再再而三地改革,但有沒有這個程序對於我們那些吃皇糧的法官來講,是無動於衷的。或許你能找到一個美麗借口,我們的張法官是受傷了,怎麼辦案呢?你說,我說我們的共產黨辦事是依靠集體力量,難道少了一個張法官就沒有人辦不成了嗎?無數的張法官在等著呢?隻是未封號而已,中國,一個人才濟濟的帝國。
這樣如此這般看來,是我又有了怨氣,不是我,根本不是我,是當事人三天兩頭地又來清問,但他們就是不敢去清問法官,他媽的,要怎麼樣都快一點喲!是兒是女生下來就作數。然而,這個陣痛是多麼的漫長,遙遙而期!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報隻是時機未到。這是唯心主義的東西,但我就是不去批判,你又能夠給我怎麼樣呢?我太桀驁不馴了,這樣會吃虧的,我知道我這個脾性不好,特別是這個年頭,還是這樣怎麼行呢?這也是命中注定。
金秋的十月,一個美麗的收獲季節,一切莊稼都是披上了金黃的服裝,向人們展示其勤勞的成果,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在我的步步緊逼之下,官司才有了一點起色,要開庭審理了。但在開庭之前,我們還得請法官大人及妻兒老小去象北方佬所稱的那樣“搓一頓”(吃一餐飯),這是我早就向張法官大人所作的承諾。
又是金獅酒店。
要走進這個酒店,不是要級別,隻要有鈔票就行,乞丐也可以進來的,這說明這個門坎還不高,在這裏錢是大哥。我帶著張法官大人及親人一行八人,這個時候也是重慶火鍋的市場了,我們也不妨燒一鍋。就隻有我一個人陪張法官,沒有別的人,法官也是很狡猾的,他們在近處是不跟當事人就餐的,免去了無數的閑話,還得注意影響。吃律師的就無所謂了,律師是大款,是有人民幣的標誌,在他們的眼中律師是富得流油的家夥,誰人見了都想吃一碗的,仿佛律師也是最好宰殺的對象,拿一點錢請客又算得了什麼呢?無關緊要。
難得有象這樣的認識!其實我們也隻能是得到一個名義而已,律師的苦衷我就不去擺了。
來到酒店,我是享受最惠國待遇的人,我也是在這個酒店有了掛勾的,當然也是得到最隹的服務,我有一個堅不可摧的“根據地”。我說了,我一定要替她保守這個秘密,一直把她帶到馬克思那個墳墓裏。這一切我們的張法官是不知道的,隻有我,她來看過我也隻是平常的禮節而已,任何人都是看不出破綻,明目傳情,心有靈犀一點通,說的就是這麼一回事情。
“無論你走到哪裏,請不要忘記我們的愛情。”這是我們忠實的誓言。再一次來到這裏,就象是回到了家,我想有個家,一個沒有多大的地方,這裏便是生命的沃土,我們存在的根,根一直延伸到遠方。我說的這一切都象根一樣埋藏在土地裏,默默無聞,沒有誰會知曉這股暗流是怎麼樣在流淌,在閃耀著生命之光。
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願天下所有的有情人終成眷屬。
我們的吃法也很簡單,火鍋,火鍋就是那麼一鍋吧,正如人們飲酒常言的一切都在不言中,酒在杯杯頭,喝下去便是好樣的。我們的火鍋呢也同樣這般如此,無數的菜都是湯、煮、浸、蘸,因菜而定,因火候而定,不論是生的還是熟的,不論是渾菜還是素菜,也不論是絲、片、塊、個、根等等,一切拿來全部倒入其中,於是乎一個大雜燴的具有重慶火鍋特色似的一道名菜便成功了,請盡情地慢慢地品嚐。
我現在才發現重慶火鍋是一種特效的藥,是它把我們張法官大人手上的傷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地醫治好了,良藥苦口利於病。但我不知道以後萬一再發了,是否還是需要這一道藥,病是否徹底斷了根呢?會不會象人們吃了一點鴉片煙白粉之類治好了頭痛、肚皮痛以後再發就一定要這個東西呢?如果真的是那樣就呆了,我準是成為了一個罪人。
在此我沒有必要去吹噓重慶火鍋是靈丹妙藥,要不然全中國十來億人民都跑到重慶來刹火鍋,那麼就是大災大難了,我便是一個教唆犯了,將會給重慶火鍋帶來一場毀滅性的打擊,皇帝老二必將下聖旨禁止刹火鍋,違者砍頭,從此重慶火鍋將會在地球上消聲匿跡了,正如恐龍一樣,這是全中國人民的悲哀。
我正二八經地告誡讀者,請不要這樣亂來。請看在保我腦袋的佛麵之上,我求求你們了。
我們沒有舞蹈。
我們沒有0k。
我們沒有桑納浴。
我們更沒有……
我們隻是坐在桌子旁邊吃掉了中國每年都要吃掉三隻航空母艇之一的一小顆甚至是十分微乎其微的一顆小得可憐的細小螺絲釘,這又算得了什麼呢?我們沒有再幹別的事,我承認。法官大人們吃了嘴也不擦,屁股上的灰也不拍就昂首挺胸地走掉了,是我簽了一個字在那裏,是賀段來結的帳。這一餐隻有990元,後來賀段報帳了給我講,說我們這一餐就吃了這麼多錢,到底吃了些什麼東西,米龍把筆都拿在手中好久了,沉默不語,但最後還是簽字報了,隻說了一句管他的。我隻是對賀段微微地一笑,哭得很苦澀,沒有講什麼,這個時候你又讓我講些什麼呢?官司還沒有開始?
賀段更沒有說些什麼,因為都是為了幫她打贏這場官司,我們隻是執手相看了一下淚眼,無言也對,漫漫長夜路,等待著我們去履曆。
這樣,我們終於迎來了開庭的時間,時間是九月十五日上午八點半,苦苦等待很久的時間終於定了下來,我們也都活躍起來,我們得馬上開始討論此案了。
這是一個極不平常的夜晚,我們在我們的辦公室舉行了集體討論會,我首先要申明,這不是為了走過場,為了案件而應付上級的檢查,而是一場不公平的戰鬥。除了我們全所的律師工作人員以外,賀段和李瑞和也應邀參加了。高主任主持了這個會議,他開場布公地講了,討論的意義是強調各自的代理觀點,不是來私下的商議,來進行折衷和求和,隻有這樣才能發揮我們每個律師的才能,討論的目的是更多的分析與預測下可能要發生的其他意外情況,有了意外又將如何來臨場處理,而不是臨陣逃脫,隻有這樣才能體現高素質律師的卓越才能,塑造我們的律師形象。
這是一個荷槍實彈的動真格演習,請你相信。
我發表了李瑞和和朱子隱應付連帶責任的觀點,李瑞和的代理人尹先伊發表了不負任何責任的觀點。“黃麻雀”講了:“對於這個案子我是早就道聽途說一些,當然沒有今天這麼細致,鞋業有限公司要這個資金利息,我看是不成立的,一是付款錯在鞋業有限公司,你就得承擔一定的責任,二是你要那個利息可以,那麼你們把別人的貨款扣下不付,同樣也要利息,這樣就沒有了必要。要不要負連帶責任是本案的關鍵,如果朱子隱,不,不應該是如果,我敢肯定地說,朱子隱一定要講這個條子是李瑞和給他的,本來這場官司就是因為他而起的,他一定會這樣說的,這一點可斷定。不管怎樣講,發生的事情都是他們在合夥做生意期間發生的,應當負連帶責任。至於鞋業有限公司與朱子隱合夥詐騙李瑞和,我覺得缺乏證據證明,其理由不能成立。”
任律師站出來發言:“我覺得李瑞和應當是不負任何責任的。鞋業有限公司與朱子隱講這張欠條是李瑞和拿出來的,這個都是不足可信的,因為他們都是本案的利害關係人,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是李瑞和拿的,那麼那些所謂知情者的口頭證實是不能作為定案的依據的,因為這裏麵可以攙雜人情因素在裏麵,這是第一。第二,這個錢領出來了,如果沒有交給李瑞和,就象李瑞和說的那樣,那麼李瑞和又有何責任呢?”
林律師又接過去說:“我覺得本案應當慎重,不能過早地下結論,第一批李瑞和單獨做生意的條子,拿到第二批他們合夥做生意之中來領,又在他們合夥做第三批生意中來扣款,你們講這是一個什麼性質的東西,搞清這一點,就把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不當得利嗎有點象,合夥詐騙也可以這樣說,到底屬於經濟詐騙還是屬於經濟糾紛呢?屬於經濟詐騙,到底是鞋業有限公司與朱子隱詐騙李瑞和,還是李瑞和與朱子隱詐騙鞋業有限公司呢?這些問題都得搞清楚,是經濟詐騙那麼先請法院把案子移送公安機關偵查處理了再說。我提出自己的觀點,請大家討論。”
我說了,討論是針鋒相對的戰鬥,這一下你可相信了,林律師這一講,真是一石擊起千層浪,大家都在交頭接耳地議論,這一下可熱鬧了。的確,林律師的觀點是站在另一個高層次上所說的對於我們如何分析案件的性質、責任,如何來正確處理本案有著十分重要的意義,但現在這一講,問題也就複雜了,滿河都是灘了,你怎樣來處理這些問題呢?我們還是來繼續聽取他人的高見,當一個忠實的聽眾。
充當忠實聽眾的是李瑞和和賀段,他們沒有聽過律師們討論案件,這樣的爭議,他們或許會認為是沒有必要的,事情本來說是他們所講的那樣,是我們這些律師先生把問題搞複雜化了,這可能使他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這樣有利於他們在法說的每一句話講的每一個字都必須慎重,哪些話可以講,哪些話不能講,必須分析一下該講與不該講、正確地審時度勢,不僅如此,也為他們以後走出官司打下堅實的基礎,也為他們了解人生,了解社會的凶狠與殘忍指明前進的道路。
林律師手裏點著一支香煙,慢條斯理地說:“確實這個案件有它的特殊性,幾個分別不相幹的事情纏攪在一起,要認定這個性質,隻有是個案來分析,我認為這個案件還是不當得利,不能作為經濟犯罪案件來處理,因為原告付錯款不是不明真相的情況所付的,是由於自己沒有堅持財會製度才發生的,不是在被欺詐之中自覺交出的款項,如果原告製度齊全,嚴格管理,那麼是完全可以杜絕的,正由於這樣我個人認為隻能作為一個民事案件來處理。”
楊律師說:“這案件應當把朱子隱的家屬拉來作為第三人,賀段也應當作為第三人扯進來先作為民事案件審一下再說,盡管現在鞋業有限公司也委托賀段作為代理人,在審理過程中尹先伊可以作一個具體的分析,因為她是最為具體的承辦人,最知道也最了解案件的情形,不管怎樣先作為一個疑點擺在那裏讓法官去評判,所以我個人的看法是既不放棄作為經濟犯罪的認識,也不單純地作為民事案件來處理,來一個一拿二,兩個方麵都不丟失。”
綽號為“小西裝”的劉律師說:“要搞清這個案件的性質,首先我們來說一下什麼是不當得利,《法學詞典》上是這樣說的,不當得利是由於沒有法律上或合同上的根據,或雖有根據後來都已喪失,即使他人受到損害而獲得的利益,如對已清償的債務再次收款,即產生不當得利。因不當得利而取得的利益,應將原物連同孽息一起返還因此而受到損失的人。這就是我們本案所要解決的實質性問題,也是我們如何確定這個案件性質的關鍵。依照這樣說來,顯然本案隻能是一個民事案件,我不同意林律師的看法,也不同意黃主任的看法,其利息不要主張的觀點。”
我們之所以叫劉律師為“小西裝”是因為他個兒比較矮小,經常穿著筆挺的西裝,而且又戴一幅近視眼鏡,並且又到外國去洋眉吐氣幾天回來去得,的確他的法學功底是不同於一般的,動不動就這個書那個書上怎麼講怎麼講的,於是乎就給他戴了一個“小西裝”的洋帽子。他的這個看法是很符合我的心態的,但在這個場合大家彼此也沒有什麼情麵可顧的,與其拿給別人奚落,不如內部首先講一下多麼的好呢?同誌之間嘛大家在一塊工作,互相幫助,共同提高。
你同樣可以想象,這是我們的會議室,是一個十分不大的空間,就容納下那麼十幾個人的房間,桌子是一大張橢圓形的,大家都緊緊地圍在這張桌子的周圍,緊緊地圍繞著我的這個問題進行了猛烈的抨擊,我用的詞語是有點過火,我不這樣嚴肅地批評自己,顯然也是無地自容的,對自己苛刻甚至是刻薄一點都是可以的。我說這些話的目的仍然是想要說,在這麼一個十分狹小的空間裏,麵對麵的對著眼睛指著鼻子說話是十分不好受的。誠然,上麵三令五申不準律師搞不正當競爭,以抵毀他人來抬高自己,正由於有了激烈的鬥爭,所以才有了反不正當競爭的規定,然而,事情又怎麼行呢?適者生存,優生劣汰,這是達爾文的東西。這個時候的我,就象是背著鼓上門一樣——討打了,然而又有何法呢?表麵上看是討論,實質和黑暗中是批鬥,哪一個不想梳一個光亮亮的頭,揚眉吐氣一番呢?
這是我們的蔣介石總統的訓話,其意義是十分深刻的,這就要看你的悟性了,人貴有自知之明,我一定會明白的一定會牢記在心裏的。
話又說回來,我們的爭論仍在繼續著,氛圍十分的緊張,仍甚至是小小的空間裏都迷霧上了整個的煙霧,一場暴風雨就要來臨。
這個時刻,我多想成為一呼萬應的皇帝老二,在這個空間裏,我多想成為宙斯萬物的主宰,在這條航行的船上,我多想成為一個船長去迎接那些美麗的浪花……我多想……我多想呀!
陳律師跳出來講:“劉律師的說法我看也不妥,排除是不是經濟犯罪不談,單表這個不當得利,這個案件就是不當得利了嗎?起訴是李律師把的關,這也隻能說是他的個人看法,我們的法官先生就未必按我們的指導思想行事。但按什麼的名稱來定論呢?我暫時還沒有找到一個很妥貼的詞,請大家想一想,第一批貨的條子拿到第二批貨中來結算算什麼呢?”
對於他們的發言我越來越有點認為是在故意刁難了我,我認為都有點遠離了主題,到底應該怎麼樣我認為隻有經過審理以後再說,我們的立場與法官的立場之間存在著一個不同,我們下意識地要尋求強度以有效地證明我們的理由,而法官祈求的是適度。我們應當永遠記住:法官通常並不是未接觸過實際生活的書呆子,也是很狡猾的。
也許也是因為我年輕氣盛,聽不見這些忠言勸告,但我又在沉思,刁難也無所謂,要沉住氣,笑到最後的人才是高人,有張法官大人給我幫忙我就不怕了,尚方寶劍在手,我又何愁什麼呢?於是乎,我就不想用過多的篇幅來記載這些討論,但我還是得給討論下一個正確的結論,總是對我們這些年輕律師的成長很有裨益的,還希望你要認真地學習,誠懇地接受。
這場荷槍實彈的戰爭就劃上了休止符號,我們也就沒有必要再去嘮叼他們,不管怎樣講,它畢竟不是真格的格鬥,還帶有許多的欺詐性,正如我們的電影一樣,是事後的假設創造,隻能是有著那樣濃厚的氛圍,讓你可以想象,可以思索是真的。
我想不管如何,這是一堂深刻的法製教育課,當然這隻能是針對賀段和李瑞和來說的,這麼一堂課的教育,或許也能促進我們的賀段和李瑞和去學習一點法律知識,特別是年輕人賀段,又有點文化,要學習是能夠成功的。自然,賀段和李瑞和也有一些各自的看法,他們爭對的是這場官司能夠贏掉,他們才不管這麼多的法律關係和法律知識,用俗話來講,豆腐多了是一鍋的水,最為關心的是結論。我想這麼講解,必然給他們的心中引起一片混亂的狀態,能夠贏嗎又有一些難度,輸得瓜兮兮的嗎又還定論不下來,總是七上八下的,模糊的感覺占據著他們的心,或許他們能夠從我們這個個別的律師口中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但通過這麼注腳與說明,亂了,一切都亂了,更加加重了他們的心理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