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通道,綿長而幽暗,讓人看不清裏麵的情形,同樣也看不見一點光。
深邃的洞口像是張開著一張巨口,吞噬著進入陵墓的一切。
紛亂的人群早已四散而去,像是一群聞著腥味的貓。
古老的陵墓在經過片刻的喧鬧之後似乎又再次陷入了沉靜,沉靜的有些可怕,就像身處在死亡的那一刻一樣,這陵墓大概也早已死了。
楊慎穿著黑色的外衣,黑色的靴子,發帶也是黑的,頭發、眼眸、劍,都是黑的,整個人就像一個黑暗影子隱藏在黑暗裏。而在這冷峻又嚴肅的黑暗中,肉眼是看不見影子的。
他是最後進入的人,平靜而緩慢的走進了這通道。
他走的很穩,一步,兩步。腳步沒有傳來,楊慎像個幽靈,邁著魔鬼的步伐。
他四下打量了一番,眼中帶著平淡而好奇的神色,楊家世代守護著這陵墓,守護了千年,卻又從來沒有人真正的進來過。
通道的兩邊映著從入口照進來的光,照應著青黑色的石壁,而這光到了這裏,也已經斷了。
他慢慢的摸索著石壁,像是在摩挲一塊從未見過的珍寶。
楊慎踮起了腳尖,舉起手中和通道融在一起的長劍,輕易便從牆壁上削下了一盞油燈,就像用勺子舀了一塊豆腐。
油燈是青銅的材質,秦時的青銅十分的珍貴,在這裏卻隻能用來做油燈。
這燈還未曾燃過,他已在這裏等了千年了。
燈中隻殘留著一些淺淺的黑色黏稠液體,這是一種被稱作油膏的東西,可以保存千年不被腐化,原本是乳白色的,如今也鍍上了一層黑。
油膏下麵是一個寬大的底盤,上麵嵌著一塊黑色的東西,像是一塊石頭。
楊慎從懷中拿出兩粒燧石,輕輕一搓。
燧石擦出一絲絲火星,帶著些灼熱,落在燈芯上。
陵中長久不開,裏麵充斥著瘴氣,這些瘴氣會使人窒息,亦會阻礙火的燃燒。
橘黃色的火光終於慢慢的升起,像是清晨的朝陽那樣,緩慢而堅定。
幽暗的燈光,靜靜的燃著,通道裏沒有太大的,平靜的焰華映著楊慎的臉,他們一樣的平靜。
楊慎的眼中映著火光,他左手托著油燈,右手握著秋蟬,這雙手十分的穩健。
微弱的燈光照著前方的路,黑色的劍鋒抵著石壁,在壁上留下一道長長的痕跡。
楊慎轉身對站在身後的人影說道:
“不善,你先去前方吧,莫讓人進了內陵。此後無人,便縱是來了人,我也當能應付,該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偉不善與楊慎一樣穿著同樣黑色的外衣、黑色的靴子,發帶也同樣是黑色的。
他思慮一番,便應了下來。
待偉不善走進了黑暗之中,一步兩步,也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就想這通道裏的風。
楊慎似乎想起了什麼,接著說道:
“走慢些。”
黑暗中偉不善模糊的身影頓了一下,似乎點了點頭。
楊慎往前走了許久,偉不善已不知在哪裏了。
忽的,楊慎停住了步伐。
前方不遠處出現了一具屍體,屍體完好沒見什麼損壞,雙目瞪得渾圓,臉色鐵青中帶著些紫,雙手掐著自己的脖子,麵容扭曲,似乎十分痛苦。屍體旁散落著一柄長劍和一盞同樣從璧上取下的油燈,燈中的油膏已經燃盡,底盤上空空蕩蕩的。
此次來的大多不是尋常的江湖中人,手中兵刃自然也不會是普通凡物,附上了內力,三兩下間也便能切斷青銅。
這沒什麼好奇怪的。
隻是此人能來到此地,又能取下油燈,可見是個高手。既是高手,運足了內力,逃離此處應當不是難事,又豈會生生的窒息而死。
楊慎皺了皺眉,俯下身去,將油燈置於一旁,細細的觀察了起來。
楊慎用劍輕輕一拂,屍體的頭發便絲毫不差的落了下來。
屍體麵部與頭部除了窒息的痕跡並無其他異常。
楊慎又用劍劃開屍體的外衣,胸部與腹部同樣沒有受到損傷。
用劍柄敲了敲屍體的肋骨,絲毫無損。
楊慎把劍插入屍體下方,將屍體翻了個身,劃開背部衣衫,仍然找不到什麼蛛絲馬跡,脊椎同樣筆直完好,直的像頂梁的柱子。
楊慎站起身來又細細打量了一番,隨後楊慎的目光聚集在了屍體腳部。
他挪了一下位置,之見屍體的腳跟竟破了一個小洞,洞口呈菱形,十分光滑,似是被利器所傷。楊慎恍然,喃喃道:
“他殺?果然如此,不是自然死亡。應該還是仇殺!否則何必要讓他慢慢窒息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