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一去,入了那墓中,大不過身首異處,天人相隔。”
“唯死而已,我有何懼。”
偉不善看了眼楊慎,知道自家少爺心意已決,也便不再阻攔。
他沒有告訴楊慎的是:江湖從來是不講人多人少,也從來都是不講大小的。
很多時候哪怕隻是兩個人之間的對話,身處的僅是一處丈寬的酒樓。但便如此,這亦是一個江湖。
就像此時的書房,左右也不過十步之距,卻充斥著殺意和躁動,冷漠和黑暗。
便是如昨日楊慎在那個破舊的茶館裏對許尚所說的那般:
“朝堂是江湖,士林亦是江湖,人生在世,又有哪裏,不是江湖...”
“不善?”
不知沉默了多久,楊慎平靜的聲音再次響起。
“恩?”
偉不善依然用怔怔的目光看著楊慎。
楊慎似乎有些不悅,說道:
“你可知道,以你此時的這種狀態,哪怕我沒有內力,亦可以輕易的割下你的頭顱。”
“人在江湖什麼時候都不能放下警惕之心,你身為天授教教主,莫不是連這小小的道理都需要我來教你?”
偉不善回過神來,冷峻的臉上出一抹微笑。
“少主又何必放下手中的劍,難道不知,如此不善也可以輕易的取了少主的性命麼。”
楊慎也笑了,此時書房的黑暗似乎再也遮不住兩人的眼。
楊慎與偉不善都是冷漠的人,他們一般無情,一般黑暗,又一般得知道這江湖的殘酷冷血。他們對一切都充滿了防備,而在此時他們卻放下了心中的防備,眼前的人便是這世上唯一可以托付的人。
“下去吧,下去吧...去將你父親叫來,我有話對他說。”
“是。”
偉不善緩緩退出書房,房間內又陷入了寂靜,楊慎抬頭望著天,一時無語。
“少爺?”
偉不惡蒼老的聲音打破了寂靜,將楊慎從沉思中喚醒。
楊慎平靜的說道:
“朝廷的人怎麼說?”
偉不惡整理了一下思緒,恭敬地說道
“消息已經傳到,便等明日午時。”
楊慎臉上不見什麼喜意,依舊是一副淡漠的表情。隻是眼眸中泛起了絲絲寒意。
冷的像一塊化不開的冰。
楊慎摸了摸拇指上的白玉指環。
“今日不善歸來,你們父子許久未見,想必也有些話說,便先下去吧”
“是。”
偉不惡緩緩退出書房,動作如偉不善一般模樣,連神情也是一般得相似。
待關上了門,偉不惡的聲音再次傳來。
“衙門裏來了個大人物,似乎是意外而來,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且又都不是常人。此事雖然已寫在羅網之上,但並未有人傳來什麼確切的消息。”
聲音平緩而有力,雖然人在門外,卻清晰的傳入楊慎的耳中。
楊慎眯起雙眼,深吸了一口氣,手上的指環轉的越發的快,忽而終於停了下來,呼出一道長長的鼻息。細長的玄月眉像兩把匕首一般搭在一起。
“羅網查不出的的意外來人...”
“...會是誰...?”
次日
秦始皇陵南依層層疊嶂、山林蔥鬱的驪山,北臨逶迤曲轉、似銀蛇橫臥的渭水。高大的封塚在巍巍峰巒環抱之中與驪山渾然一體,景色優美,環境獨秀。
此時剛好巳時將過午時未至之時,正是一天最為炎熱的時機,驪山北坡是背光之所,積雪結成了冰難以化開。但此時被猛烈的陽光照射著也漸漸成了水,一株株蒼翠的植物貪婪的享受著這難得的溫暖和甘泉。
數不清的武林人士,像一窩蛆蟲一般堆在一起,許多無鞘的刀劍與一旁近百個光頭一同反著陽光,亮的有些刺眼。
左邊一股和尚穿著的盡是白色的僧衣分不清誰是帶頭人,而右邊那股則是穿著黃色僧衣的弟子與兩個穿著朱紅色袈裟的長老麵上帶著微笑,頭上看不見一絲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