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變故(3 / 3)

易還是動了,她臉色蒼白的靠近我:“國靖……”

隨著她軟弱,求助的如夢囈般的呢喃聲後,我終於瞧清了那貓額頭上一點一點擴大的裂痕,還有……

如發絲般的血淚……

我立刻拿下火把,抓著易的胳膊就往外跑。

“國靖,什麼?怎麼了……”易在狂奔中驚叫著問我。

而代替我回答她的是一聲破裂在背後響起,其中夾雜著石塊落地,與其他什麼鈍物滾動的聲音。

易在隧道拐彎處的最後向後望了一眼,那彤彤的火光中,她首先看到的是一團飄搖不定的黑影,然後那黑影直起身子,緩緩的舉起它那破爛,肮髒的白布纏繞的雙手。

它衝著易,張開黑漆漆的最咆哮著……

易的尖叫如衝擊波般瞬間慣透了所有的牆壁,直至衝破金字塔外,望見那如水的月色,似雪的沙丘。

木乃伊!

沒等我去拉扯易,易自己奔跑了起來,而我則可以盡力的穩定身後的少女。

“我早就說過,早就說過,金字塔裏怎麼可能沒有木乃伊嘛。”易的聲音帶著哭腔。

“喂,易,冷靜一點!”

“怎麼冷靜!怎麼冷靜,木乃伊,還活動著的,天!拍電影嗎?”

“至少你沒有嚇得腳軟,很不錯了,真的。”我說,易轉頭看著我。

我們立刻衝出了貓之門,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密,該死,看來還不止一隻。

“怎麼腳步聲部隊,國靖,有很多嗎?”

“也許是陪葬的奴隸,真不愧是連接地獄與生界的使者啊。”

我們想往上爬,我卻一把拉住易,趕緊的找了塊石頭掩藏起來。

易不滿的瞪著我,我苦笑著指了指石階上,易悄悄探出頭看了看,那隻重腳獸正在石階的中間段磨蹭著它的巨角。

易痛苦的呻吟了一下,抱著頭搖晃著。

“沒有辦法了嗎?沒有辦法了嗎?”她重複著。

我不時的探頭觀察貓之門的動靜,那“嘩嘩”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每一聲都足以令人瘋狂,壓鬱得恨不得破壞自身的恐怖,這一世上最令人討厭的物體。

該怎麼辦呢,我也全然沒有辦法,沒有武器,沒有支援,沒有戰術,人質倒是比戰鬥小組多了,二比一的比例,得了吧,我可不是救世主,有什麼辦法呢,即使是世上最強的殺手,手中也必須有個刀片吧。

況且,木乃伊怕砍嗎?

因為教官沒有教過,所以此刻我一籌莫展。

即使不坐以待斃,在麵對不能改變的事物前,也隻不過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亂轉罷了。

我不禁對外望了望,也許隻是純粹想了解事態的發展,習慣性的收集情報,我再一次低下頭來來時,正好對上易的眼睛。

她什麼也沒說,隻是望著我。我以為她是有什麼話,抱怨之類的,結果沒有,她忽然衝我微笑。

有很多含義在裏頭,我竟被這一微小衝擊得近乎失去意識,信息繁雜龐大不亞於整個網絡,不,網絡也不值它的十分之一。

CPU太慢,直接死機。

重啟,毫無反應。

拉電源吧,它說。最後顯示出這行字來。

滿屏幕都在微笑,微笑的繁雜如無信號時的雪花。

拉電源吧。它說。

拉電源?

“嗶”的一聲,強光閃耀,如側望的銀河,一下子收攏,石階重歸於黑暗。

我一下子拉住易往外奔跑,而原先我們所站的位置,一直木乃伊“咚”的一聲出現在那。

很好嗎,竟趁我愣神爬到我們的掩體上去了。

隨後的木乃伊大軍似波浪中的魚躍一樣,朝我們洶湧而來,哀嚎聲充塞了整間大廳。

“嘿嘿,還早著呢,我林國靖中尉可不會這麼被打倒。”我開心的笑道,興奮莫名,似是受到易的微笑的影響,很奇特,從未感受到戰意這麼的高昂過,好戰因子全部激活起來了,整裝待發!

我們隻顧著往前奔跑,根本沒有注意奔去的是哪。易劇烈的喘著氣,並奇怪的打量著我,但她並沒有多餘的力氣去詢問。

身後的哀嚎仿佛是來自另一個深淵,一群隻有簡單意識的生物。或許稱之為生物也多少有些勉強,它們前仆後繼,根本不去管別人,如若前麵起步晚了,後頭便直挺挺的踩在它的身上,將其踩翻下去,下麵的木乃伊哀嚎著,等待它的隻是一遍又一遍的踩踏,直至淪落為最後的末尾。

我們沒命的奔跑,連我自己都不清楚進入了哪個門,隻是憑著感覺奔跑。

“國靖……休……休息一下,實在……跑不動了……”易拉著我停下來,彎著腰,鼻翼一鼓一鼓的,顯得極為痛苦。

若是平時,我頂是懶得跟她廢話,直接扛上便跑,可惜座位以滿,所以……我還是懶得廢話,默默將少女放在牆邊。說:“你抓緊時間休息一下,我先擋一陣。”

我沒有看她,直接從她身邊走過去,所以也並不知道她會想什麼,怪人嗎?是的,也許我就是個奇怪的男人吧。

我掏了掏衣袋,隻有一隻手電筒在身上了,打火機是用不著的,我隻得將手表摘了下來,凝視了一會。

必須抽出時間凝視,因為也隻有花去這最寶貴的時間凝視才能體現出它的價值。

這是她送給我的禮物,我一直呆了四年。

不過,既然她不在了,這種尷尬的事物最好也跟著消失才對,才能真正圓滿的完結。

“我真不是個會處理尷尬物件的人。”我喃喃的自嘲了一下,將外套下擺撕成條,綁在手上,再將手表穿過手掌,表麵向上,繼續用布條綁牢。

就在我完成這些工作時,一隻木乃伊怪叫著撲向了我。

“轟”的一聲,我一拳揍在它的胸口上,觸感很硬,仿佛轟到一塊鐵板,很有份量。那隻木乃伊被我紅飛了出去,落在一堆木乃伊中,陣型又是一陣騷亂。

擊打手感不是很好,很惡心。我看了看表麵,有一小片玻璃剝落下來,黑暗之中泛著冷峻的光痕。

為了爭取讓易更多的休息時間,我毫不疼惜的將手表當作拳套擊打出去,感覺實在祭奠著什麼,一種割舍不下且是疼痛的快感一直停駐在心中,隨著每一次擊打逐漸明顯。

我幾乎是機械麻木般的擊打,重複,揮拳,再重複,一次次,木乃伊湧上來,飛出去,再湧上來一個,它們漸漸堵塞住過道,一點一點的向裏推進。

手中的疼痛漸漸使我麻木,鑽心的快感刺激著我的腦核,隨著一聲脆響,表麵的玻璃裂開,化作晶晶亮的光片,輕盈飄落。

還有一滴湛藍色的液體,隨著一起墜落。

易幾乎是整個撲在我的手臂上,抱住它,然後一言不發的拉著我往回跑。

我重新抱起少女,也沒有與易交談,消匿人聲的通道,滿是這種喪屍的哀嚎。

我輸了。我說。

我們拚命向前奔跑,因為傷員很多,所以速度始終提不上去。

易跑不了多久就開始呼呼喘氣,不過我倒是驚異於她的體力了。她的體力比一般的女孩要好得多,否則現在早已累的似條死魚了。

但情況並不是漁翁得利,我苦笑,無論哪一方追上來,都勢必將被撕成碎片。

易的腳步變得緩慢,沉重,我不得不也放慢腳步遷就著她,並將偶爾趕上來的木乃伊踢飛。

我們精疲力竭的繞過了一個彎,一路推倒了不少的木架子。木架子似乎是留著放置火盆之類的,看著著實眼熟,忽地易拌了一下,撲到在地,竟一時沒能爬起來。

“喂,沒事嗎?”

“腳……腳……”她咬著牙,閉著眼睛,大滴的汗珠順著她蒼白的肌膚沁出來。

我心中咯噔一下,望了望遠方被木架檔得一片狼藉混亂的木乃伊群,有望渴望被長發遮住雙眼的易。

“國靖,你……哎呀!你幹嘛!”

我不管那三七二十一,抄起易的腰將她掛在身邊,向裏頭狂奔而去。

“啊啊啊啊啊啊!”我怒吼著,筋肉像被繃緊糾結的橡皮筋,我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斷裂,我祈禱我沒有那麼脆弱。

“國靖,你快放開我,你在幹嘛,你……你……”

回答她的依舊是我的一連串野獸般的怒吼。

“喂,你不是說不明白為什麼要救人嗎?你不是抵觸這種愚蠢的行為嗎,所以快放下我啊!”她仰著頭衝我叫道。

我捏了一把她柔軟的小肚腩,她“啊”的一聲尖叫出來,臉上緋紅,怒道:“你幹嘛這!”

“你的腰很細,肚皮摸起來很軟很舒服,你是個美女,頂級的那種,我是個色中尉,極品的那隻,還有不明白的嗎?”我道。

易終歸是地下了頭,安靜下來,我在這嘶叫混亂的隧道裏,猜測她剛才是否不屑的“切”了聲。

前方是道死路,且更為可笑的是我們來時的那條路,細細的黃沙不時滲出,我終於力竭的跪倒,二女從我身上摔下。

我的臉貼在沙地上,喘著氣,一層像是打濕的糯米紙覆蓋了我的意識,思想也變得黏糊糊的,掙紮不出。

“喂,國靖,你要不要緊?”

我哼哼了兩聲,想爬起,等等,前方怎麼會有隻猴子?

“國靖,要不要緊,不要嚇我,國靖!”易爬起來,抱住我的頭,拍打我的臉,看著我微微顫動的眉頭,噙滿了淚水。

“吼”的一聲,木乃伊又衝了上來,他們似乎意識到了我們的窮途末路,竟放慢了了步子,一點一點的向我們靠近。

易望著這情形,跪著將我和那名少女拖拉著到了門角,她的褲子已經磨破,胭紅的血跡開始在她嫩白的膝頭上浮現。

我依舊迷迷糊糊,始終處在半昏迷狀態,大腦不停的輸出“站起來”的指令,而四肢則一直向未激活般顫動,無力。

易望了望不斷糾集,靠近的木乃伊大軍,後方依舊有重腳獸的嘶叫,她忽地低下頭來,像是笑了一下,如果將這種肌肉牽動理解為笑的話。

眼睛彎彎,唇角上揚,一對可愛的酒窩點綴出來,她噙著淚珠說:“國靖,謝謝你……”

“……”我努力睜開雙眼,可惡,看不到,辦不到!

“接下來,換我保護你了。”她說,站起了身,拿起門扉旁掉落的木棒。

烏黑的長條形木棒,她一瘸一拐得走向前,雙腳還在微微打顫,她用木棒指著木乃伊們,橫眉倒豎,閉上了眼,一會,又睜開。

即使終歸要死,也請讓我完成保護你的儀式。

我隱隱約約聽到有人這麼說,是誰呢。我昏睡過去,熟悉的綠芒包裹了我,是什麼呢,很熟悉,是擦肩而過數百次的那種半生不熟的熟悉。

“混蛋,這都幾天了還沒有消息嗎?”羅意威暴怒這擊打桌麵,而滿屋子喘著軍裝的人們麵露愧色。

“羅意威中校,請冷靜一點,我們已經出動了四架飛機和大量的偵查人員,沙漠這麼大,我們需要時間。”

“幹你媽的需要時間!辦事這麼地下□的喝尿長大的嗎?你是從街頭混混升上來的嗎,如果他時間就能解決一切,你那要法律幹嘛!要你們這些花納稅人的錢的白癡幹嘛!”

那人聽到這種諷語立刻想衝上前,但被他身邊的一個中年男人給拉住了。

“幹嘛,想打架,好好好,老子這幾天就手癢呢,eon,baby!”羅意威跳上桌子,翻著白眼,衝那個人伸伸手掌。

“羅意威中校,我對我的下屬無禮表示抱歉,您的朋友我們必然是全力以赴的救助,我絕對再派三架飛機和一個連的隊員去尋找,你看可不可以?”

“五架,要不我就直接炸了你們的領事館。”

“你不要欺人太甚!”

“想打架啊,太好了,來來來,eon,baby!”

中年男人急忙按住那人,陪笑道:“行,就五架,所以您還是再等上幾天吧。”

“最好快點,記住,我要的是活人!”羅意威跳下桌子,一腳踹開了大門,忿忿的離去。

“首長,為何要地那人那般忍讓,與他不就是個少校嘛。”少年軍官悶悶不樂的坐了下來,又踢翻了身旁的椅子。

“如果真是個小小少校那就好了。”被稱作首長的人苦笑道:“你知道他那天來我們這時第一句話是什麼嗎?”

“他要像我們宣戰。”

“就他?”少年軍官不屑的笑道:“有那本事?”

“就他。她絕對有這個本事,如果我告訴你他的背後是世界第一大暗殺家族,你還會這麼輕鬆嗎?”

“我……”

“如果我再告訴你,那個失蹤的林國靖中尉是國際上最無法無天,無紀律,也是戰鬥力最強,堪稱可以全殲一個師的反恐大隊隊長,你還會這麼不屑嗎?”

“首長,你怎麼沒告訴我他就是那個最臭名昭彰,也是義氣到病態的那個組織的人物啊,天,還是隊長,為什麼這麼恐怖的一個人來我們國家沒有報告。”

這下整個會議室每個人都感到一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一把槍又頂在自己的腦門上,兩個分別來自不同組織的人陰惻惻的笑著。

“首長,您幸苦了。”少年軍官熱淚盈眶道。

“共勉吧。”首長感動道。

“羅意威,有消息了嗎?”導遊小姐見羅意威出來,立刻從座位上站起。

羅意威搖了搖頭,並惱火的踢了一腳身旁的垃圾桶。

導遊小姐失望的垂下眼瞼,不一會,傳來了她的抽泣。

“你……你怎麼了,是不是嚇到你了。抱歉抱歉。”羅意威慌張道。

“不,沒有。”導遊小姐擦了擦眼淚:“隻是我在想,要是那時候我追上去就好了,或是,那天不帶大家趕路,或許……”

“沒有什麼或許,該發生的已經淪為過去,再抱怨也沒用。”羅意威拍了拍她的肩膀:“安心吧,相信國靖!”

“可是,沙漠不隻是環境危險,若遇上沙盜……”

“那我們一起替那些短命鬼祈禱吧。”羅意威對著她笑了笑。

“知道國靖在部隊的綽號嗎?”

導遊小姐搖了搖頭:“我怎麼可能會知道。”

“‘Ghostkill’,翻譯過來,就是鬼殺!”羅意威表情凝重的道。

我慢慢的重新爬起,向著易那邊走去。

“當國靖失去意識,但大腦卻不停下達戰鬥指令的時候……”

“討厭,滾開,滾開!”易揮舞著木棒擊打在木乃伊的肩膀上,它看了看,毫不為意,衝著易怒吼,易一個踉蹌跌坐下來。

“可惡,別以為我怕了你!”易含著淚水又重新爬起,然後,一隻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肌肉,神經將達到最強的狀態,大腦將啟動百分之三十用來思考最有效的殺戮,生物電流遠高常人的三倍,你知道那意味著什麼嗎?”

“什麼?”

“千萬不要看他的雙眼……”

“國靖!”易轉過頭表情從驚喜轉為震驚。

一雙瑩綠色如點點鬼火般的瞳仁。

“鬼眼。我們是這麼稱呼的。”羅意威說完這些又換上嬉皮笑臉的神態:“所以,聽完就趕快忘了吧。小心,晚上做什麼噩夢哦。”

“哼,你說的那是狼吧。讓你胡扯。”導遊小姐打了一下啊羅意威,不過被他一鬧,心情好了很多,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吧,我去給你買灌咖啡。”

羅意威目送導遊小姐遠去,笑了笑,坐在了椅子上。

如果真是狼就好了,那就叫鬼狼了。

可是他叫鬼殺……

不過話說回來,那小妞走路是屁股扭的真好看。羅意威癡癡的笑著。

“國靖……你的眼睛。”易膽顫心驚的問道。

我沒有說話,直接抓住她的衣服將她向後扔了出去,易重重的摔在了牆壁上,咳嗽了兩下,但她還沒來得及抱怨就看到了駭人的一幕。

我並沒有選擇與木乃伊膠著戰,而是以音爆般的速度解決排頭的幾隻後,迅速後退,來到了那扇緊閉的門前。

“國靖……你怎麼了……”易靠在牆角,呆呆的望著眼前的我。

“吼吼吼吼吼吼!”我猛地拉住門上的鐵環,並發出野獸般的怒吼,幾乎是幾秒鍾的光景,門被我倏地打開。

“轟”的一聲,數以千斤的黃沙如決堤的黃河,奔騰咆哮衝刷進墓道,數以百計的木乃伊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被堙滅在無盡的黃沙之下。

黃沙不斷宣泄,衝擊崩潰的慣性使得其一瀉千裏,任其阻礙連它的一絲嘲弄都沒有資格獲得。他專橫吞沒一切,無比悍勇,像一隻金色饕餮,饑餓的吞噬著所到之處。

我們躲在門扉的後頭,與牆壁形成的真三角地帶,暴沙的激湧使得這裏漸漸彌漫上厚重的煙土,牆壁在不安的震動,易抱著少女,緊緊的依偎在一起,時不時的抬頭偷偷看我一眼,我正一手撐門一手撐牆,努力空出容納三個人的空間。

黃沙的絕流,並沒有持續多久,隻是其爆炸似的迅猛給人以時間很長的錯覺。

“嘩嘩轟轟”的巨響停止後,連身在那種建築物式的顫抖也不見了,厚重的質樸再次回歸,仿佛金字塔又誌高氣昂起來。

我一動不動的保持著頂門的動作,空間變得像是被凍結在冰層裏那般寂靜,易輕輕放下少女,爬到我身邊,扶著牆壁努力站起來,道:“國靖?”

我慢慢地抬起頭,易看到的是我澄清的黑色的黑色瞳孔。

“你沒事吧。”我聲音沙啞地說。

“沒……事……”易對著我憨憨地笑著,在她的笑容下,我閉上眼,乏力的,重重摔倒在地麵上。

“國靖?國靖!你醒醒!”易尖叫著,抱著我的腦袋,手足無惜,真正的手足無惜。

又下露水了,幾次了?

三次。

沒有人注意到,在易的背後,少女的身體,其輪廓的線條上,微微泛起一層流動式的綠芒,僅僅一瞬,又如癟掉的氣球漸漸消失。

“就是你,被選中的人啊。”

“對不起,請問你是誰。”我對著無,真正的無喊道。

“我就是我,我就是你的力量,你的知識,你的精神,我就是你。”

“請現身可以嗎,躲躲藏藏的可不能好好說話!”我生氣道。

“滿足你,被選中了的,XX者。”巨大的綠色瞳仁隨著它的聲音再次浮現出來,我驚駭莫名,意識開始模糊,有轉向門的那一邊的意向。

等等,先等等,它說什麼,我是什麼……

瞳仁仿佛是隔著濃霧看到的綠燈一樣,光暈籠罩在其中,分不清,看不明。然後,一切在歸咎於無。

我睜開眼來,看到的是易褐色的,濕潤的眼睛。

“太好了,太好了,你果然隻是昏迷了!”易欣喜莫名的將我摟在懷裏,鼻尖滿是粉膩香潤的少女氣息。

“抱歉,能不能請你先鬆開一下,平平的壓得鼻子很疼。”我老實道。

“轟”得一聲,我半隻身子嵌進了牆壁中,如死屍般懸掛在那,洞口冒著白煙。

“低級,下流,庸俗,人渣,廢柴,無恥!”易用食指頂著我的額頭怒罵著。

我實在難以想象為何剛剛還是一副感人淚下的溫情戲,轉眼就變成了十年特殊時期的批鬥大會了。而且剛剛似乎還上演了一小段天下第一武道大會。

“再也,再也……再也……再也!”易忽地又撲進我的懷抱,顫動著,緊緊抓著我的衣襟不願放開。

肌膚告訴我,我的胸前濕潤了一片。

她隻是需要一個男人,任何男人都可以,我這樣告訴自己,而我恰巧是個男人。

我抬起右手,按在她的頭上,柔緩輕慢的摩挲著。

易慢慢地靠在我的懷裏睡著了,繃緊的神經一旦鬆懈下來是需要時間去收縮回原樣的。

銀皎色的月光從那所房間內穿透下來,流沙竟為我們鋪好了一道沙梯。

不知道流沙對木乃伊這類東西有沒有用處,我將兒女抱回地麵。

月色清涼如水,沙漠像是皚皚白雪,萬道脈絡叢橫起伏。逃出升天的喜悅並未持續多久,因為沒有駱駝,能不能走出沙漠仍是個問題。

我守在二女身邊,望著瑩潤的月亮。雖然此刻我也有些困頓,想想多久未睡了?算去昏倒的那些,不明白。

我將那破爛的手表逃出來,分針和時針仍堅強的掛在上頭,秒針不知何去。表麵的玻璃隻剩下邊緣的幾塊,整塊手表都已變了形,更別提能走動了。

告別了,所以……沒有必要再留著了吧……

思念已不需要了,對吧。

我輕顫地將它拋起,看著它“哧”的一聲,一半墜入沙裏,也許風吹日曬之後,會有人在此發現它。

真的,什麼都沒了。

我雙手撐著沙麵,開始凝視深邃的星空。

天空剛剛破曉時,易醒了過來。

她先訝然於我們竟在地麵上,狂喜的看著我,隨即想起那尷尬的一幕,表情平靜了下去。

她說:“嗯,我沒有哭。”

我說:“我知道。”

“……”

“……”

“昨晚你睡的很熟。”

“嗯”她不自然的繞了繞長發,撇過頭。

“和她並排在一起,月光下,像是一籃一紅的兩朵水蓮。”我指了指仍在熟睡中的少女道。

“你一晚上就看著我們睡覺?”她問道。

“看看月亮,再看看你們。”我豎起一根手指道:“你後半夜的睡相不太好。”

“……我已經沒有力氣生氣了……”

我重新背起少女,說道:“走吧。”

“看影子對吧。”她說:“那麼,是往哪裏呢?”

“那邊吧》”我道,用手指了指前方。

易順著我手指的方向望去,一望無際的黃沙。

“你確定?”

“方向不差,偏不偏,偏多少就不確定了。畢竟沒有一個目標可以大到包圍你整個前進的路線。”

“也對。”易聳了聳肩:“能逃出那該死的古墓就夠幸運的了……嗯?那是什麼?”

易走上前撿起了我昨晚丟的那隻手表。

“國靖,這是你的吧。”她捧在手心裏道。

“嗯,不要了。”

“不要了?”

“壞了。”

“不重要的嗎?”

“……”我沉吟了一陣,開口說:“我小時候的玩伴送的。”

“女的?”

“青梅竹馬。”

“你女朋友嗎?”易笑著說。

“以前算是,不過分了。”

“分了?”

我又點不耐煩,便向前走,說:“好幾年不見了,人變了,就不了解了,她比我清醒,所以就不選我了。”

“哦。”易點了點頭,快步的跟上我。

“再問一件事。”易說。

“你很煩。”我說。

易嗬嗬一笑,說:“可以把這個手表送給我嗎?”

“你撿了就算你的,我不要了。”

“膽小鬼。”她道:“那就是我的了。”

好半天,易都因為得到一塊破手表而喜形於色。

女人真是一個容易滿足的生物?!我的信念開始動搖了。

我們留下一長串的腳印,細密輕淺的是易,厚重疏深的是我。易捂著肚子,慢騰騰地跟在我的後頭。

“怎麼了?”我回頭問道。

“沒事。”她展開笑顏道。

“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