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銳漢一下子起了身,說,本來嘛,是我自作多情,再說什麼也沒用,我們隻不過是密友嘛,是玩伴!唉,沒想到,你喜歡的人來的那麼快,更可恨的是,那個人不是我!
楊思萱說,我是感覺到她了,但也許是自作多情。
吳銳漢冷笑了一聲,說,你這又是何苦!
楊思萱說,這一次,不想錯過。其實吳銳漢想說,我也不想錯過你!可是她沒有說。她知道,這個男人隻是在她這停留過身體,從來沒有停留過心,以前是,現在則更是。正像歌裏唱的一樣,多餘的付出,他不懂得珍惜,也該為自己想想未來。
她不能想不開,想不開又有什麼用,人家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從明天開始,她要找回以前的自我,她告訴自己,過了今天晚上,再也不能哭泣。今晚要哭,哭得徹底一些!她打開隨身聽,放了一首“記事本”,邊聽邊哭。作詞/周傳雄:翻開隨身攜帶的記事本,寫著許多事都是關於你。你討厭被冷落,習慣被守侯,寂寞才找我。我看見自己寫下的心情,把自己放在卑微的後頭。等你等太久,想你淚會流,而幸福快樂是什麼?!愛得痛了,痛得哭了,哭得累了,日記本裏夜夜執著。記載著你的好,像上癮的毒藥,它反複騙著我。愛得痛了,痛得哭了,哭得累了,矛盾心裏總是強求。勸自己要放手,閉上眼睛讓你走,燒掉日記重新來過!
在吳銳漢轉身離去的刹那,楊思萱心裏冒出一句話,玩也會玩的很痛。想到“痛”字,心一下虛了,低頭一看書上,全是無望的字眼。那個幽靈瞬間猙獰在電腦屏幕上,剛蒙上了電腦,它又在牆壁上恍動起來。楊思萱捂著胸口,閉上了眼睛,任那個幽靈將自己一點點吞噬。它剜刺著,撒裂著,切咬著。他渾身如泥,沒了一點反抗的力氣,他沒了意義。
一切都失去了意義,一切都在一瞬間倒塌,無聲無息。沒有顏色,沒有概念,沒有思想,隻有一個痛苦的深淵,不接地,不接天,無邊無際,一片混沌。他痛得眩暈,向深淵深處墜落。他努力去捕捉一個概念,概念都死去,他又試著尋找意義,哪裏有什麼意義!他隻是痛苦,沒有秩序,沒有開始,沒有終止。
床頭的的手機響了兩聲,是兩聲蜂鳴,有人給他發了短信。他打開一看,上麵寫著:明天你去上課嗎?林新柔。他終於捕捉到了一個概念:林新柔。墜落停止,痛苦忽隱忽現,幽靈被突如其來的概念和意義驅逐,卻不甘離去。
楊思萱的腦海裏浮出林新柔,他趕忙抱緊了“林新柔,吻她,進入她,與她激情燃燒起來!
早晨的時候,吳銳漢出來時,楊思萱正在看早間新聞,丁凝芙在一邊化裝。楊思萱見吳銳漢眼圈紅紅的,問,怎麼哭了。
吳銳漢說,放心,你這種人啊,沒責任感,沒良心,道貌岸然,偽君子,真小人,最多讓我哭一晚上!這是她出門前就想好的詞,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人家也沒怎麼著,沒必要給誰臉色看,這點現實都過不去,怎麼能找到快樂?!
楊思萱一聽,心裏明白了幾分。就笑著說,哭了一晚上,那可真辛苦你了,要不是你給我這點麵子,我哪還有臉見人?
吳銳漢拿了茶杯說,辛苦我了是吧,那今天你下去買早餐吧!
楊思萱說,你打死我,我也不去!怎麼,一頓早餐就解決了一場感情危機?越想越不對勁!
吳銳漢說,你以為你是誰啊,你還想怎麼樣!
楊思萱歪著頭,指著自己的臉頰說,照這,給使勁打一巴掌!不打我心裏不痛快!
吳銳漢冷笑著說,哼哼,我要是打,絕對不是一巴掌!
楊思萱說,這臉反正是你給的,沒命的打,打多少下我都不心疼!
吳銳漢說,你別不要臉,你不心疼,你的心上人未必不心疼。再說,臉是我給的,我可舍不得打!
丁凝芙邊化著裝邊說,一大早你們倆嘟嚷什麼,跟犯了神經病樣,一句沒聽懂!
吳銳漢了掏了錢扔給丁凝芙,說,凝芙,完了麻煩你下去買早餐去!
丁凝芙剛一出門,吳銳漢就一下子撲到楊思萱懷裏去了。
昨天晚上凝芙在身邊,光下雨不打雷,這會兒可哭出聲音來了。邊哭邊說,看來,咱倆真是有緣無份了。
楊思萱說,好了,很快就會過去的,像夜裏一場夢!
吳銳漢又綴泣著說,不過,也說不定,還是有機會的,你對人家有感覺,人家未必和你一樣。
楊思萱聽了沒說什麼,他突然想起了初戀,那種單相思的味道,真是讓人曆盡煎熬。
這時門半掩著,丁凝芙正好提著飯進來,就紅著臉咳嗽了兩聲。吳銳漢這才快速轉身,拎了杯子去洗刷了。
下午“東泠七子”要聚會,裴綠凝就來雨雪齋約楊思萱了。裴綠凝一見楊思萱就說,半日不見,如隔它奶奶的三百秋!
楊思萱看著他說,這麼酷!
裴綠凝打扮著實怪異,他上身穿著那件題了“酷”字的短袖,下麵是一條古藍色印字文化褲。最絕的是,左腰部係了一個銅飯缸,名曰,稀聲大音銅缸佩。走起路來,一晃一晃的。
見楊思萱疑惑,裴綠凝說,今晚上還要表演節目嘛,你老弟學了古琴,有的樂器彈了,我總不能對不起你吧。你可別說,我跑遍了整個青島,才在一家工藝店買的,花了八十塊啊!
楊思萱笑著說,你越說越離譜了,你這也能當樂器!
裴綠凝說,來,換上衣服,拿出琴來,咱倆不妨合奏一曲。
楊思萱說了一聲好,就進屋換了衣服,上身著了那件題了“拽”字的短袖,下麵是一條咖啡色休閑褲。他將古琴在茶幾上一放,便試起弦來。說,我先胡亂彈一曲陶淵明的“飲酒詩”,你聽一遍,然後試著和。
一曲聽罷,隻見裴綠凝就拿了一根筷子過來。他左手捏著飯缸把柄,右手捏筷子,楊思萱彈奏,裴綠凝敲擊。楊思萱彈的是寒波澹澹,百鳥悠悠。裴綠凝和的是暮鍾遠響,石入清潭。
一曲奏畢,楊思萱感歎著說,妙,真他媽妙!看來你這個飯缸還真是件寶貝!
裴綠凝得意地笑著說,那可是。咱這東西大俗大雅,吃飯娛樂兩不誤!
兩人又陶然自樂了一番,楊思萱止了弦,說道,來如春夢,去似朝雲,生活真它媽可悲啊!說完又撫起琴來。老裴一看這情景,便裝模作樣地坐一旁,側著頭,裂著嘴,咬著一排大白牙,一本正經的聽著。
楊思萱彈了會,問裴綠凝,怎麼樣!
裴綠凝借用了子期的口吻,說道,善哉,峨峨兮誌在泰山,是想念老家泰安了。
又彈了一會,再問,裴綠凝又答道,善哉,洋洋兮苦柔水,是想念女人啦!
楊思萱彈畢,說,拷!真他媽子期在世,這麼知音!
老裴笑著說,怎麼樣,牛逼不是吹的,泰山不是磊的,這回可見識了吧!
傍晚時分,裴綠凝在缸子上係了根筷子,楊思萱背上古琴,拿上扇子,兩人溫習了一會台詞,就去快活林酒吧了。兩人一進D-7室包間,眾人都難以置信地豪叫起來,聲音最大的,是兩個吧妹的驚叫,倆字,哇噻!
五個人先擁簇著裴楊二人合了影,王燕齊抱著吉他,又單獨跟他倆合了一張。後來裴笑還在照片後麵題了字:媽個逼的,玩的就是複古!
大家就相互侃起來,老裴給他們誇讚銅飯缸,祝棟昆則與楊思萱談起了工作的事。
一個吧妹做了聽眾,混在他們其中言笑。另一個吧妹就開了音響,放了一首地震般地“眉飛色舞”。詞/謬瑩如:愛的是非對錯已太多,來到眉飛色舞的場合。混合他的衝動她的寂寞,不計較後果。理由一百萬個有漏洞,快說破說破以後最赤裸。事後愛不愛我理不理我,關係著結果。你說我要結果,中間不必停留。你說我要,一轉頭再來過。男的女的,都不要再等候。自由,自由,現在就要自由!
火山爆發,冰川迸裂,房子倒塌,野獸四躥,洪水滾滾。
一片廢墟中,裴綠凝拾起麥克,說,節目策劃案大家也都看了,這次彙演重在消遣,大家要玩的盡情盡興,忘乎所以,顛倒是非!提了口氣又說,現在,我宣布,演唱會正式開始!自己帶頭鼓掌。
又說道,第一個節目是大合唱,《七星墜地驚回首引亢高歌第一闋》,各就各位!
此言一出,七個人就按策劃書上寫的,擺好了北鬥七星陣!
逸海子岑數峰和泓深子鮑雪蛟拿著麥克領街主唱,須鯨子祝棟昆手持笛子,瀛洲子王燕齊背了吉他,琴島主裴綠凝端了飯缸,滄浪客楊思萱撫著古琴,淩青子張竹月挎了手鼓。吧妹調好了音響。剛要開始,祝棟昆叫了停,說,到大廳裏給咱叫幾個觀眾來。
一會兒,沙發上就坐滿了人,竟是些紅男綠女。
岑數峰和鮑雪蛟用粗獷的聲音,開啟了前奏:咳,耶咳!咳,耶咳,咳耶咳!耶咳,呀啊。一聲塵叫。接著又:咳,耶咳!咳,耶咳,咳耶咳!耶咳,呀啊!又一聲尖叫。音樂頓起,笛子幾聲,吉他一陣,古琴幾拔,手鼓幾拍,錯綜雜落,猶如大腳小腳亂踩玉盆!他們齊聲唱道:世上隻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塊寶,幸福享不了……
第一闕唱完,又接著唱,《七星墜地驚回首引亢高歌第二闋》:回到前世,再回到無懷氏!不管進步,還是後退,時間無止無息,一切盡虛無!穿越今天,再飛到來世!不管超越,還是反複,時間無止無息,一切盡虛無!我要前世,與人無爭真逍遙。我要來生,做鳥做魚真自由。我想躥就躥,我想跳就跳,我遊遍五湖四海,不用買半張票!長江,長城,黃山,黃河!上天下地,山山水水,都是我自由的家!沒錢就沒臉,不壞沒人愛!我要自由,我不要做人!我要自由,我不要做人!再也不要做人,再也不要做人,再也不要做人……
正在這激昂的節骨眼上,音樂嘎然而止,全場頓時陷入失聲之境!這時,七個人就照策劃書上規定的,齊聲緩緩獨白道:我再也不要拚死拚活,一輩子混不上套房子!隨即輕音樂響起,吉他一陣,七子用地道的青島話唱道:青島房價越漲越高,今年竟然翻了一翻!我真傷咧,我真驚咧!我操!
隨即,女人的尖叫聲,一下子把整個表演推向了高潮。
觀眾走後,東泠七子就自娛自樂起來。楊思萱和裴綠凝開始上演東泠二人奏,倆人演唱了一首豫劇腔《下神》。
且聽幕後獨白:哼哈二將從天降,察看世界炎涼,一個肩扛狼牙捧,一個手持雙麵劍,哈哩咪咪喉,哈哩咪咪喉。
裴綠凝扮神哼將,肩扛狼牙棒上:我本天上神哼將,聽說凡間鬧命案,特來下界看一看。我抬頭前望,世貿大廈變成了兩堆煙。哎,眼看它樓起來,眼看它正繁華,眼看它樓塌了!我大嚇一聲,拉啊——登,你鬧得可真不輕!直聽拉登說,多行不義必自斃!真主讓俺嚇嚇他,本想借了飛機放把火。沒想到,沒想到噢,這帝國主義大廈,紙老虎一個,真白搭!可憐無數人,也陪上了性命。
哈哩咪咪喉,哈哩咪咪喉。
楊思萱扮神哈將,手持雙麵劍上:我本天上神哈將,聽聞飛機大炮響,特到凡界來察看。隻見沙漠裏鬼哭狼嚎,一片火煙。眼看他沙漠稱雄,眼看他獨裁專橫,眼看他國破家也亡!我大嚇一聲,小——布什,你鬧地可真不輕!小布什鬼笑道,被拉登搞得頭疼,一屁股屎擦不淨!活該沙漠熊倒黴,讓俺看見就反胃。做壞事,咱用民主方式來決定。一舉通過,發動戰爭,重樹威風。沒料到,這哥們吹夠了牛,還是不經打!枉送了國家,還讓俺控製了石油。
哈哩咪咪喉,哈哩咪咪喉,哼哈二將齊上:哼哈二將俯看人間,這苦海哪有岸邊。你覺他,仗勢欺人,油頭粉麵不要臉。他看你,嘴臉專橫,胡子拉查真討厭。全為些熏心利益、自私偏見,鬧翻了臉。唉,你方唱罷我登台,怨怨相報何時了!世貿樓,巴格達,灰飛煙滅都作了土。這興,百姓苦,亡也,百姓苦!你看清,你看清,我握的是狼牙棒!你瞧準,你瞧準,我持的是雙麵劍!我是個威武之棒,我是個正義之劍。我狼牙捧一揮,地球光打懸,不自轉!我雙麵劍一舞,能將流星當導彈!起感造業的聽著,不仁不義,必遭天遣。小心吃我一棒,小心挨我一劍。直打地你呀——直打得你呀——直打得你生活不能自理安——我地哥們咧哎!
一陣轟笑。
最後是大家自由選唱。張竹月非讓吧妹先來一個,大家就都跟著起哄,說一定得來個勁暴的。
吧妹也爽快,放了首韓國的士高,就手舞足蹈起來。
大屏幕上的夜總會裏,各色人等更是瘋狂起舞,比起屏幕上的動作來,吧妹也毫不遜色,搖頭晃腦,扭屁股爬竿,那真是絕對動感!
這時室內燈光暗紅,七色光芒,驟滅驟爍。大家都跟著音樂搖頭擺尾的。
裴綠凝指著吧妹說,怎麼樣?
楊思萱看著說,她展正表演著天下第一等哲學。
裴綠凝笑著問,是嗎,怎麼說?
楊思萱晃著身子反問道,和你怎麼說呢,是另類點,還是迂腐點?
是古典點,還是後現代點?
裴綠凝說,還是迂腐點比較適合咱。
這時楊思萱就一笑,抬手漫天指了一下,說,這麼說吧,此天此地,此時此人,一言蔽之,或躍在淵!
裴綠凝說,或躍在淵?好象是易經裏的卦辭吧,解釋一下!
楊思萱哼哼了兩聲,也不解釋,隻是將扇子支開,亮了一下扇麵上的字。光線灰暗,裴綠凝定睛一看,上麵寫的是:二十載終日乾乾,今朝或躍在淵。遙望飛龍在天,光耀其邦。隻怕亢龍有悔,反複其道。不能至於用九,其天則誰可見!
裴綠凝還是糊塗,問,什麼意思?
楊思萱說,屁意思!就奪了扇子來,跟著屏幕上的人左擺右晃起來,十分的投入。
王燕齊抱著吉他唱“光輝歲月”時,坐在裴綠凝和楊思萱之間的吧妹,身子也跟著音樂扭動了起來。這裏的小姐都是低胸吊帶,大半個乳房露在外麵,與音樂一起晃動。
老裴附在她耳畔說,小妹,你的西瓜好大啊!
小姐笑著說,帥哥好壞哎!
老裴說,我可不壞,他可比我壞多了!說著,指了下她右邊的楊思萱,又說,不信我讓他壞給你看。
老裴用筷子把楊思萱的眼神,引到了小姐的胸脯上,說,看這!
楊思萱定睛一看,說,拷!西瓜灌了多少水?!
她一聽隻笑著不說話,老裴問她,你什麼畢業。
小姐說,高中。
老裴說,那應該學過點詩吧,比如,日照香爐生紫煙,李白來到烤鴨店,口水流下三個尺,一摸口袋沒有錢之的!
小姐笑著說,學過,我當時還是班裏的作文高手呢!
老裴說,那好。指著楊思萱又說,知道眼前這位嗎,這是個知識分子,自古文人一肚子壞水啊!
楊思萱一聽,故意挺了下胸膛,裝得儒雅一點。
老裴接著又對小姐說,咱倆讓他照著你的西瓜作首詩,要是作的好,你讓他摸一下,作不好,罰他三杯,怎麼樣?!小姐喊好。
楊思萱笑著說,好啊,老裴,今天就讓你見識一下,咱臭老九的淫蕩本色。說完,拿著扇了敲了她幾下,又舉起手比劃著,做了個“抓摸”的動作。老裴剛說完限時二分鍾,楊思萱就隨口說道,明月出雲裳,清輝迷客眼,待俺步蟾宮,風流折桂冠!
小姐聽了笑著說,好。
老裴假裝生氣地說,好什麼好,這麼想讓他摸?!
楊思萱笑著說,怎麼樣!
老裴說,不行,這次算你們倆通奸,再來!
楊思萱說,這樣吧,你替我摸算了。
老裴一聽,頓時眉開顏笑地說,這才算是哥們嘛!說著就和小姐嬉鬧起來。
一會兒老裴上去唱歌了,唱得是冷酷到底。剛才的小姐挨在楊思萱身邊,問,幹一杯!
楊思萱舉杯和她碰了一下。她又悄聲說,出去玩嗎?!
楊思萱問,多少錢?她說,隨便,你看著給就行。
楊思萱掏了伍拾元,放到她腿上,說,謝啦,我晚上有女人。]
小姐問,你很有錢嗎!
楊思萱說,很一般,窮光蛋!
小姐問,那怎麼還給我小費?
楊思萱不假思索地說,因為你剛才說,你喜歡過作文!比起文字語言來,錢算什麼東西呀!
小姐一聽,正莫名其妙,老裴就坐過來了,問,我唱得怎麼樣!
楊思萱說,還可以,隻是模樣太蠢,冷酷硬沒到底!
老裴一聽,笑著說,讀書人的事怎麼能叫蠢,咱這是大智若愚、大俊若醜。
楊思萱一聽說,應該是大愚若智,大醜若俊。
老裴附合著說,你看,對了,我怎麼連咱倆的鳥語都忘了!
鳥語是什麼,鳥語是他兩人之間的獨特用語,貴在隨機發揮,沒什麼標準。那天,兩個人都爭著說自己不是人,都唾棄人語,說他們最多是鳥人,後來一有機會就說起鳥語來了。
老裴對小姐說,你還有沒有良心,我唱得那麼好,也不誇我兩句!
小姐故意笑著說,我沒良心,良心值多少錢!
老裴拍著手說,涅個人,說自己沒有良心!你說可笑不可笑,你說可笑不可笑!
楊思萱也附合著說,真它媽太可笑了,笑死人啦!然後兩個人就狂笑不止,直到眼淚都笑出來,才拍拍肩膀作罷。
老裴又問她,怎麼想幹這個!
她想了一下說,為了弟弟上大學。
楊思萱一聽,又拍著她的肩膀大笑不止。然後說,千萬不要在別人麵前這麼說,他們寧願相信,你們搔著弄姿的,天生就是做這個的,別掃了人家的興!
老裴卻說,也不妨說,那些有錢的,有臉的,最愛當救世主啦,既做善事又快活,何樂而不為啊!說著兩人又大笑起來。
小姐以為這兩個人在取笑她,就悄然起了身,到別的人身邊去了。
老裴說,她肯定能賺到錢。
楊思萱問,怎麼說?
老裴說,張竹月那兩個色眯眯的眼,早把她強奸好幾遍啦!
一看那個女人,楊思萱就又說,別說他,我都動心了,林子大了,什麼鳥沒有啊!
老裴接著說,這回你錯了,應該是,這鳥大了什麼林子沒有啊!
林新柔白天上了課,晚上就一個人去酒吧喝酒了。
林新柔平時喜歡喝咖啡,很少沾酒,今天不同,今天是她的生日。她知道待會自己回去,一定有蛋糕蠟燭和笑臉。王姨和小雅都在電話裏催她回去,可沒有那個男人在身邊,回去又有什麼意思。她不想把感傷帶給親人,她要把自己的憂愁,在鮮紅的酒中釋盡。
她的臉頰有些微紅,她的眼睛濕潤了。雖然離婚兩年了,可去年這個時候,他還是陪在了自己身邊。那一天晚上她沒讓他回去,她說,在家裏睡吧,那個男人就留了下來。其實離婚後,他總要抽出幾晚上來陪她。他說,至少在她生日的這一天,他會陪在她身邊。可他終於失言了。林新柔一直攥著手機,她盼著那個男人給她打電話,而不是像昨晚那樣,僅僅祝她生日快樂。她希望他對她說,趕快回來吧,我已經在家和女兒等你很久了。
白天的時候她就這樣盼著。現在,她有些支撐不住了,她有些眩暈。但她還是抱有希望的,想到這,她就放下了酒杯。男人對醉酒的女人會是什麼感覺,他要聽見或看見自己的醉態,自己會不會在他心目中變得很壞!她趕緊提了包回家。五姨和小雅陪林新柔過了生日,王姨歎了一口氣,就回房歇息了。
林新柔等女兒小雅睡著了,也回房躺下了。她沒有睡,她反來複去地失眠了。
楊思萱回到雨雪齋,也輾轉反側起來。他想起了林新柔發的短信,他沒回複。還有,昨天傷了吳銳漢。楊思萱再次意識到,那個絕望幽靈一直潛伏在他身上,隻要它一來一切都會毀滅。每一個人,每一個眼神,每一件事,每一種概念,都是無意義。可現在,林新柔讓他動心,這種感覺從來沒有過,除了初戀。
林新柔不過別人眼裏一般的女人,隻是比較有氣質,就是這氣質,往往也是仁智各見。甚至一想起離婚,連林新柔本人都因自己的“魅力”而自卑。可他楊思萱偏偏對她有感覺,和吳銳漢生活了這麼長時間,都沒有這種感覺。工作中他也經曆了些美女、萬人迷、超級性感,都沒有這種感覺。是放棄,讓這種感覺因時間而淡漠,還是去捕捉,跟著感覺走?!
楊思萱突然想起了慧遠大師的話,一切順其自然。終於,他決定趁著絕望幽靈還沒對他趕盡殺絕,趁著他還能有這種感覺,一個活死人僅存的一點感覺,他要放任這種感覺。正如歌裏唱的,愛我所愛,因為愛所以愛。睡不著,幹脆不睡了。楊思萱坐在床上,給林新柔發起短信來。
林新柔正無法入眠,忽聽枕頭邊響了兩下,以為是他的男人發來的,趕緊抓了手機打開看,林:這兩天沒去上課,好想你!一看是楊思萱發來的,林新柔疑惑地回了信,楊:這麼晚了,還沒睡!楊思萱一看回信,就知道林新柔也沒睡,並推斷隻有她一個人,要是旁邊有人,她是不會回複短信的。
想到這,楊思萱就撥通了林新柔的電話。林新柔猶豫了片刻,但還是接了。
林新柔問,這麼晚了,怎麼沒睡!
楊思萱說,我女朋友都沒睡,我著什麼急!
林新柔不解地問,這麼晚了,她在幹什麼還不睡!
楊思萱說,這賊喊抓賊啊,她在幹什麼,她現在正跟我打電話呢!
林新柔這才反應過來,楊思萱的女朋友指的是她。說,你年紀輕輕的,怎麼也失眠!
楊思萱沒有回答她,問,你的聲音有一股酒氣,是不是喝酒了。
林新柔撇了一下嘴,說,管你什麼事!
楊思萱說,你以為我吃飽了撐的,要不是你男朋友,我才懶得理你!
林新柔說,誰是你女朋友,貧嘴!
楊思萱說,還不是為了博你一笑,天天冷冰冰淒涼涼的,看了叫人心疼!
還沒等林新柔回話,就又問,對了,反正睡不著,不如咱倆做點見不得人的勾當吧?!
林新柔問,什麼意思!
楊思萱問,家裏有電腦吧!
林新柔說,有啊。
楊思萱說,那咱倆也甭浪費電話了,開機上網聊吧。
林新柔說,這算什麼見不得人。
楊思萱反問道,這能見到真人?
林新柔正也睡不著,也想跟他瞎聊會,就說,你用什麼聊?
楊思萱說,QQ吧。
林新柔說,我沒有QQ,隻有泡泡。
楊思萱說,那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