脇川北代這兩天快要發瘋了。對竊聽到的信息他已反複聽了不少於幾十遍,他希望這不是真的,從潛意識裏他認為鮎子不會這樣做,可竊聽到的聲音準確無誤地告訴他錯了。唯有鮎子悲涼的歌聲和沙沙的聲音他找不出合理的解釋。脇川北代一下子變得非常消沉,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又無法去阻止它繼續進行。晚餐後脇川一個人走在黃浦江邊的濱江大道,他希望江風能吹走他的煩惱,江水能排遣他心中的苦悶。可是浦江的美景沒能使他的煩惱減少半分,秋晚的涼風也不能使他燥熱的心情平靜下來。濱江大道上一對對的情侶更叫脇川北代觸景生情,不是生情而是生恨!
北代漫無目的地走了一圈,又回到了賓館的房間,百般無聊之下看到高超留下的一盒DVD,當時高超勸北代一起去上海夜總會玩玩,高超介紹了幾個他認為好玩的娛樂場所北代全推辭了,高超以為北代怕出事也沒強求,自己出去逍遙了。臨走時給北代留下了這盒DVD,說是當時準備給鮎子對付風力的,多買了一盒。“你留著一個人在賓館自己消遣吧。”
“反正閑著也不想幹其他的事,就按高超說的自我消遣吧。”北代對自己說。北代以前是不看這種片子的,此刻興致也不高,他點燃一支煙,斜靠在沙發上,漫不經心地看著天花板。
突然傳來一段熟悉的聲音,影屏上是一對男女在親吻,這呼吸的聲音太熟悉了,北代頓時警覺起來。啊,這太像他在耳機裏聽到的聲音了。北代立刻衝到耳機旁又在這一段上回放了一遍。完全一致!這是怎麼回事呢?假的!鮎子在作假。北代的精神為之一振,原來事情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糟。
“鮎子為什麼要作假呢?難道……”北代作了種種猜測,最後又回到耳機旁,他想從裏麵找到一些蛛絲馬跡。聽了幾遍之後,他終於明白這沙沙的聲音是來自筆和紙的接觸。“這就不難解釋這之後發生的事了。”北代如夢初醒,心裏豁然開朗。他本是個絕頂聰明的人,經他分析之後一環連一環都解釋通了。“看來自己錯怪風力這小子了。風力確是個正人君子。”對風力的敬意油然而生。這是他第一次對中國人產生好感。現在脇川北代不再懊悔來中國了,而是覺得來得太及時了,假如換了別人發現了這個秘密後果不堪設想。想到這裏北代立刻把那張DVD的光碟拿了出來砸得粉碎,丟進抽水馬桶衝走。又把沙沙的聲音作了技術處理。他生怕精明而多疑的諸見裏聽了這沙沙的聲音會得到某些啟發。做完這些工作他更覺得自己冒險來中國來得太值了,否則一定會闖出大禍!他告誡自己趕快振作起來,接下來肯定會有許多事等著自己去做呢。
小凱在幾個重要城市基本做好了開業準備,有一兩處連機器人都已運送到位。一切安排就緒,而且無需做廣告,有些地方報及時地報導了他們向涪入住該城市開業在即的消息。前來登記預約的已經應接不暇。“我這趟馬不停蹄地從雲南趕到廣東,又從廣東趕到東北,途徑五個省,總算功夫不負有心人,大功基本告成。”
“你這是在玩命啊!可沒把你給累垮呀。”風力在小凱的肩上拍了一下。“真辛苦你了。”
“可不是嗎,昨天我在賓館裏稱了一下體重,你猜,減去了十斤哪!不算功勞也算苦勞吧,你們看怎麼犒勞犒勞我。今天至少也得選個上檔次的飯店請我吃一頓。”
“不行。我們正等著你回來商量一件重要的事呢。改天一定設宴為你洗塵。”
“哦,日本鬼子又在搞花樣了?”
“是的,是一樁非常棘手的事。”風力神色凝重地說,“鮎子又來上海了……”風力把自己的打算以及眼前鮎子的處境說了一遍。
“鮎子太可憐了。”小凱同情地說。“照目前的情況來看,日本人已經掌握了一些我們的信息,比如他們通過機器人竊聽到了或者拍攝到了我們部分操作流程,至少已知道了我們用的是仙人球花。他們派鮎子來說明他們把矛頭對準了風力。從這一點上看,他們已經無視老中醫的存在,他們可能已經判斷出老中醫隻不過是一個假象。這是壞事也是好事,我們可以加以利用,將計就計。是機器人泄漏了消息,那麼我們還是讓機器人把消息傳回去。”
“小凱的主意不錯,日本人這次又在機器人裏搞鬼,說明他們並不知道我們已經發現了機器人裏的秘密,聽說鮎子送來的禮品中,也有類似的東西,我們也能利用一下。”
“所有的一切是為了讓假配方合情合理轉到鮎子的手裏,我們不能簡單地把假配方交給鮎子就完事,首先要讓他們認為真正的配方藏在何處,引他們上鉤。”
小凱說出了將計就計之後,人人都說了各自的主意,思路一下子開闊了,凡白也說出了她的想法,大家全表示讚同。
你一言我一語,各自的妙招層出不窮。
“我們的對手是一幫很殘忍的家夥,大家千萬要小心,我們不能主動出擊,我相信此刻小野他們一定也在做進一步的部署,我們要等他們出手之後再給予相對回應,這叫後發製人。隱蔽工作做得越充分,越容易使對手相信。當然我們也不能坐等,我們要順著他們的思路,準備好幾個方案,等他們入套,換言之,我們最好能把他們引入我們設好的套中,有句話說得好,機會常常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
凡白的計策是通過和風力的爭吵,讓日本人相信鮎子已完全俘虜了風力,在爭吵中又故意說出了藏“寶”的地方,讓諸見裏精心準備的“禮品”發揮作用,再把這些信息返回給諸見裏他們。
所有的角色中,鮎子最關鍵,風力最擔心的是鮎子太純真,容易把真情流露,鮎子離開的時候,風力一再叮嚀:“讓自己平靜下來,把自己要進入角色想透了,隻有真正進入角色,才不會有矯揉造作的痕跡。”
好在鮎子也知道這事生死攸關,連著她的一家人的性命。
鮎子回到了賓館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早有人向高超報信。鮎子在飯店門口剛下出租車,高超就迎了上去。
“鮎子辛苦你了”,高超滿臉堆笑,與之前那凶巴巴的樣子完全變了樣。
“午餐我已經為你準備好了,上麵又有新的指示,一會兒我們一起商量,脇川先生已在餐廳等著了”。
鮎子淡淡的表情,對高超獻殷勤反應不大,隻是微微點了一下頭,沒有說一句話,跟著高超走進了餐廳。
這也是風力的夥伴們一起商量好的讓鮎子盡可能的少說話,這也合乎鮎子本來的性格。是專為她設想好的一種策略,言多必失嘛。
餐後他們開了一個小會。鮎子今天對高超提出的建議言聽計從,高超很滿意。他們的話題始終圍繞著查探出真正的配方藏在什麼地方,他討論過用放火燒的辦法,讓向涪的人自己暴露藏寶的地方,用重金收買向涪某個上層知情的人,還有就是讓鮎子用話語把秘密從風力那裏套出來,或者在風力的身邊裝一個微型竊聽器,能跟蹤到風力的所有談話紀錄。不過諸見裏對他們的計劃認為不可采納,原因是這些行動一旦失敗一切將前功盡棄,而且以後很難再有當前的良機,諸見裏告誡高超要全力輔助鮎子,確保鮎子的最後一擊,查探的事和其他的小事,不能依賴鮎子,過早的暴露會引起向涪方麵的警覺。讓脇川嚴密監聽所有傳來的信息,希望能從中捕捉到有用的信息,充分利用現有的設備。高超正在把諸見裏的指示傳達,接收器又有新的信息傳了過來。
脇川看到了他的儀器發出了信號,轉身去忙他的事了。
“這是一組風力與凡白的談話內容,來得太及時了,你們聽。”脇川興奮地向高超和鮎子說道。
耳機裏傳來清晰的聲音,“風力,聽說前兩天日本的美女鮎子小姐又來找過你了”。
“嗯,她還送了禮物給我,你看這辦公桌上的那個小玩意,就是她送的。”
“哼,我看你的魂也被她勾走了,我在瑞典的那段時間,有人說你一直和鮎子在一起,不是嗎。”
“誰說的,沒有的事,我們隻談了一會兒。”
“還說沒有,小張那天上來兩次,因為負責保安的黃毅請了假她覺得店裏人雜,不放心206的保險櫃,兩次都見到你和鮎子在一起,有一次你們還把門關上了呢。”
風力和凡白吵了起來,看來凡白的醋勁還很大,向風力大發脾氣。“你小點聲,206是我讓小張多關心著點,裏麵有我們的藥劑配方。”
凡白鬧了一通之後走了。
接著又傳來了小張和風力的對話,“小張你怎麼把我和鮎子見麵的事對凡白說了呢,這不是存心拆我的台嘛。”
“今天我不小心說漏嘴了,凡白太敏感了,之後她又硬逼我說出實情,無奈之下……”
“不要說了,你沒錯,對工作認真負責是應該的,其實在206我作了一些安排,即使有人打開了保險櫃,也找不到我們真正的配方,我們的保險櫃是特製的,裏麵有一個夾層,一般人根本注意不到,當然黃毅不在,你關心206是做得對,我沒想到和鮎子的事讓你給碰上了。唉!”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高超聽了這段對話欣喜地說,“諸見裏高明,讓我們從竊聽器裏捕捉信息,即可靠又安全。”
脇川則略帶狐疑地看著鮎子。
鮎子心裏明白這是風力在演戲給他們看,戲演得太逼真了,如非鮎子親身經曆了此事,她也會相信聽到的是真實的。
那天晚上,用過了晚餐之後,北代突然邀請鮎子與他一起散步,北代在鮎子麵前一向比較靦腆,而鮎子以為北代比較清高,今天在異國突然邀請散步,可能心裏有苦悶的事,鮎子不知道北代為什麼屈從諸見裏他們來到中國做這樣的事,但她知道北代可能和她一樣有難言的苦衷。她欣然答應了脇川的請求。
北代和鮎子悠然走在濱江的林蔭大道上。在這裏你可以飽覽浦江的秀色。
北代今天的腳步顯得輕鬆悠閑,一邊走著,一邊還能欣賞著周圍的美景。他奇怪這些景色他上回幾乎都沒有注意到,今天他由衷的覺得上海這個城市美,周圍一對對的情侶,北代沒有上回的那種傷感了,而是默默地想著有朝一日走在他邊上的女孩也會成為他的戀人,他們將成為一對情侶。
“這裏我已走過一次了,獨自一人,那天你去了向涪,我心裏十分苦悶,高超約我去娛樂場所,我沒有去,說實話那時根本沒有這份心情,高超給我留了一盤DVD的光碟,讓我無聊時看看,那天我獨自在這裏走了一圈又回到了賓館,我心煩意亂,做什麼事都心不在焉的,也不想做任何事,我打開了DVD看了起來,與其說看,還不如說聽,我躺在沙發上,閉著眼睛,抽著香煙。”
北代悠悠的敘述著自己的故事,像是說給自己聽似的。“忽然傳來了一段我非常熟悉的聲音,這是DVD裏的一段聲音,這盤DVD的名字叫‘夜色迷人’,你應該也有一盤這樣的DVD吧,高超告訴我,他給了你同樣的一盤DVD,你還記得嗎?”
鮎子很放鬆地聽著北代的敘述,北代的語言中流露出對她的關心和擔憂,她略感遺憾,可她也不能說破,之後話題轉到了DVD,鮎子也沒什麼好奇的,可當她聽到了“夜色迷人”,驚出了一身冷汗,臉色一下子變得刷白,腦子裏嗡的一下變得空白了,“全完了,一切全完了。”
“夜色迷人”,她並不陌生,是她剪輯了其中一斷,打算蒙混過關的。眼前的脇川北代她也清楚是幹什麼的,他是專門分析監聽那些搜集來的信息的。
“鮎子,鮎子,你不必緊張,聽我把話說下去,你知道我為什麼到中國來嗎?我是專門為你而來!你第一次來中國時,我就看出諸見裏和鬆本他們對你不懷好意,後來聽說他們需要一個精通信息技術的,我就自告奮勇地自薦了。”
“為我?”鮎子懷疑自己聽錯了。“我聽高超說你是為了你父親看病籌集錢而來中國的。”
“不錯,我是這樣跟諸見裏他們說的,這是一個借口,好讓他們相信我是為了錢才為他們賣命的,其實我父親的病早給治好了。我今天約你一起散步,隻是想告訴你,你不是獨軍奮鬥,我會竭盡全力幫你的”。
聽了北代的話,鮎子非常感動,她沒想到北代是完全為了她而冒險來中國,鮎子始終以為這茫茫世界自己是孤立無援的,尤其是來到中國,父母也不在身邊,連個說話商量的人也沒有,所以她當初選擇了輕生,現在繼風力之後又一個願意幫助她的人,而且是一個她一向很敬重的,把他視為哥哥的脇川北代。
北代眺望著江麵和江對岸燈火通明的夜上海,身邊傳來鮎子的抽搐聲,北代驚慌地回過身,看見鮎子此時已淚流滿麵。
“不哭,不哭,一切會好起來的。”北代像哄小妹妹似地輕輕拍著鮎子的肩膀柔聲勸道。鮎子靠在了北代的身上,哭得更厲害了,這是她憑生第一次感到自己有了真正的依靠。
高超已迫不及待地把消息向諸見裏作了彙報,並把幾段信息的錄音原聲傳給了諸見裏。
諸見裏吩咐高超,這一段時期一定要善待鮎子,滿足鮎子的一切要求。一旦鮎子得手,馬上把她嚴密控製起來。諸見裏親自設計了一個方案,他是綜合了各種信息,專門為鮎子量身定製了一套方案。高超對諸見裏周密的計劃欽佩得不得了。
幾天以後他們終於找到了下手的機會。
行動已經開始了,高超和北代守在監聽器旁。
不多時傳來了鮎子甜美的聲音,“風力,我來了。”
“巧了,今天凡白去應酬幾個法國客戶,沒有兩個小時我估計回不來,你是算準了時間來的呀。”
“風力,這幾天我想死你了,這是老天給我們創造了條件。”
“嗨,你想不想我,說想我,說想我嘛。”
“鮎子在發嗲。”高超興奮地說,“快,鮎子上手了,我們趕快打電話給凡白,一場好戲就要開演了。”
凡白正在和幾個法國客人談到法國巴黎開店的事,巴黎和上海城市的友好協會的會長也想促成此事,這次他們派了兩個代表,邀請風力和凡白一起赴宴商談開業事宜,風力以事務繁忙走不開推脫了,讓凡白和小張參加會談。
高超已經派了人在暗中監視凡白,她的一舉一動,瞬息之間就會傳到高超和北代那裏。
“凡白接到了一個電話後,就急匆匆離開了酒店,她是乘坐出租車走的,方向好像去向涪總部。”高超接到了他的線人的報告,非常滿意。
凡白興衝衝趕到了向涪。出租車在向涪門口嘎然而止,巨大的刹車聲驚動了正在幽會的風力,風力聽到有車停靠在大門口的聲音,向窗外瞥了一眼,“不好是凡白回來了,她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呢,鮎子你快躲一躲,千萬不要被她撞見”。
“往哪兒躲呀?桌子底下嗎?”
“你快到206室去躲一躲,這是門鑰匙,快,快,聲音輕一點”。北代聽到了風力在壓低了嗓音向鮎子說道。
接著又傳來了凡白和風力的一段對白,“啊,你一個人在辦公室啊,有些資料我忘了拿了,法國人想看看,我回來取一下。”
“你還在找什麼?資料已經拿在手上了,桌子底下沒有東西的”。
凡白明顯不放心,還在東張西望的。
“不要讓客人等太久了,別磨蹭了”,風力在一旁催促道,一付做賊心虛的樣子。
高超在計算時間自言自語道:“前後有七八分鍾的樣子,鮎子該完成了吧,七八分鍾應該夠了”。
三小時過去了,不見鮎子回來,負責跟蹤監視鮎子的山石久渡已站在了高超的麵前。“鮎子從向涪和風力一起出來,他們坐上了榮威550.一溜煙地開走了,我們的幾輛車都被甩掉了。”
“全是飯桶!諸見裏特意做了加強布控,可你們這一點點的小事都辦不好”。
高超這樣說,可心裏卻想,風力可能帶著鮎子到別處去幽會,他是怕凡白派人跟蹤,所以才特別小心。
等,隻有等。天色漸漸黑了。又有人報告鮎子當晚一直沒回來,有人看到風力開著車早就獨自回來了。這證明風力沒有和鮎子在一起,鮎子哪裏去了呢?
高超和北代焦急地等了一個晚上,沒有見到鮎子的蹤影。
高超、北代輪流打了無數次的電話,回答是不在服務區,始終聯係不上。
第二天。高超調動了所有他可以調配的人馬,四處打聽鮎子的下落,可就在高超急得雙腳跳的時候,鮎子突然出現了。
鮎子今天的神態和往昔大不相同,一改平時少女特有的那種矜持,靦腆,讓人有一種豁出去的感覺。
高超麵對突然站在他麵前的鮎子,顯得有些驚喜,“啊,你終於回來啦,急死我們了,東西搞到手了嗎?”
鮎子肯定地點了點頭。
“那你快把東西交給我”。
鮎子一點也沒有要把東西交出來的意思,而是鎮定地坐了下來,抬頭看了看高超,“我不會把東西交給你的。”鮎子有點藐視高超,“我知道這東西的價值,這是用我的身體換來的。”
“我奉諸見裏之命讓你把東西交給我。”高超有點氣急敗壞地說道。
“我不會輕易交給你們的。”
北代此刻好像也按捺不住了,幫著高超說道:“鮎子,你不能把它占為己有,我們辛辛苦苦從日本趕到這裏,沒日沒夜工作了好些天。不是總部出謀劃策,不是我們不斷的彙攏分析收到的信息,你也不可能成功。”
“你的功勞大,功不可沒,這沒問題,我們會向上峰為你請功,我可以擔保所給你的獎金包你滿意。”高超信誓旦旦向鮎子保證。
鮎子對高超他們的一席話無動於衷,一副奇貨可居的姿態。
高超急了,一是自己沒有了顏麵,二是自己無法向諸見裏交代,“你難道忘了你父親的那些資料還捏在我們的手裏,告訴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這回高超用的這招不靈了,鮎子仿佛料到高超會使出這招來,她不緊不慢地應道:“高超先生倒是提醒我了,還有這些資料由你們在保管著,請轉告諸見裏,他如果想得到配方,首先一個條件就是拿我父親的那些資料來交換,否則免談。”鮎子口氣傲慢,態度強硬。
高超受不了了,上來要強行搜鮎子的包。
鮎子喊道:“你今天敢動一下我的包,我讓你們永遠也得不到它,你以為我這麼傻,會把你們要的東西隨身帶在包裏,想知道我昨天為什麼一夜未歸嗎?我已經把東西藏到了一個隻有我一個人知道的地方。告訴你,我再也不想聽別人的擺布了,你們不答應我的條件,我死也不會把東西交給你們的。”
高超沒辦法,隻得撥通了諸見裏的電話。
諸見裏了解了大致的情況之後沉默了一會兒,他叫高超讓鮎子接電話。“鮎子你長大了,學會談條件了,這很好,說實話,你這次立了大功,你就是不提你父親的事,我也會當著你的麵把這些資料銷毀的”。諸見裏假惺惺地說:“我接受你的條件,可是我怎麼知道你是否真的拿到了配方?這配方是不是貨真價實的呢?”
“謝謝你的誇獎,承蒙你諸見裏先生多次調教,略有些許長進,不恭之處還望諸見裏先生見諒,至於配方真假的問題,隻有你們自己去分析了,我拍了全幅的照片,我可以把它們的部分斷片寄給你,至於真偽的甄別不是我的事,反正我不會把配方拱手給你們送上,等你們搞出了產品再來和你談交易。”
“那好,就按你說的先把照片傳來我們再作商量。”
“木上你看看這些,談談你的看法。”
“這裏有些是我們已經掌握的,如仙人球,蘆薈等等一些中草藥,還有一些是我們不知道的,就我們知道的來說,都對得上號,依我看它就是真正的配方單。再則,鮎子所做的全是按照我們的計劃一步步走下來,連最後走出的一步也是我們提供給她的,沒理由懷疑鮎子弄虛作假。”
諸見裏微微地點了點頭說:“這小鬼一下子變得挺精的,很難對付,她要是拿到這些材料,豊住我們肯定留不住了。”
“現在我們有了花為媒,豊住對我們也已經沒有什麼大的可利用價值,放走他是有些可惜,但這筆生意要做,用黑材料換花為媒我們是無本萬利哪!他的那些黑材料對我們來說是一堆廢紙嘛。”
“這件事就算放手了。而且這次我們也做不了手腳,鮎子已經看到過全部有關他父親的所謂罪證,我們無法偷偷留下一份,高超已經把全部的副件給她看了。聽高超彙報,韓國有人為了搞到這個配方製造了過敏門事件,結果被搞得灰頭土臉,逃回了自己的國內。聽說在向涪有好幾個能人,一個叫汐季的還幹過公安呢,我想這件事要快,免得夜長夢多,又節外生枝。你如果沒有其它的好辦法,這事就這樣定了。”諸見裏最後拍板道。
“風力,法國友協會的主席邀請我們去巴黎實地考察,並商談到哪裏開業的事,你打不打算同我一起去,我們趁機會去遊覽一下巴黎的名勝古跡,你不去,我一個人也沒什麼心情去遊玩了。”
“能和你一起去遊覽法國的名勝古跡是我最向往的,這麼好的機會我當然求之不得,可是鮎子的事還未了結,我估計這幾天翁忡總部會有大的動作。人有時候會犯賤,鮎子越是把東西藏起來,越是跟他們談條件,諸見裏他們越會相信鮎子拿到的是真配方。”
“我聽說事情差一點敗露,幸虧脇川北代幫忙。”
“這叫人算不如天算,脇川北代的及時出現,是老天有眼,讓我們的計劃變得天衣無縫。北代這人真不錯,有情有義,聽鮎子說,他是專程來保護她的。鮎子已經被他的行為感動了,鮎子有福氣啊,有人敢冒這麼大的風險,為她保駕護航,鮎子遇上這樣的好人,夫複何求。”凡白自從聽了鮎子的遭遇後十分同情她,多舛的命運,坎坷的人生,差一點讓這美麗的少女走上絕路,凡白真心希望鮎子會有一個好的歸宿。
風力和凡白都在默默地為鮎子祈禱,但願她能渡過這次難關,一家團圓。
那天晚上鮎子接到了諸見裏同意交換的電話,彼此交換了怎麼接頭的意見,達成了口頭協議。按照他們商量好的,當天脇川北代就趕回日本去了,他是去辦一件很重要的事,把豊住夫婦秘密接到中國來。
鮎子把交易地點定在上海,時間定在次日的晚上。諸見裏派木上親自來上海驗收。
這消息使向涪的三人小組,哦,不是三人了,現在多凡白和小張,是五個人組成的智囊團興奮起來,紛紛獻計獻策,好不熱鬧。大家都默默地在為鮎子打氣,希望她取得成功。“鮎子沉住氣,挺過最後的一關。”
時間在一點一刻的逼近,鮎子的心跳在加速,現在離成功隻有一步之遙了,在這個關鍵的時刻,鮎子顯得特別緊張,她告訴自己,鎮定,鎮定,她耳邊響起了風力的話:你不是一個人孤軍奮戰,我們大夥兒都是你的後援,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都會幫你的。一句話要進入角色,越是在關鍵的時候,越要沉住氣,不能讓諸見裏他們看出一絲破綻。
木上如期而至,談判桌上的氣氛有些緊張,木上正在看著鮎子遞來的配方印影件,影件中鮎子已經故意隱去了幾個關鍵的字節,鮎子此刻也在翻閱鬆本帶來的關於她父親豊住的所謂參與造假鈔的證據。
“這個不是正本,而且還隱去了好些字,你什麼意思?”
“嗯,這的確不是正本,正本不在我的身邊,我要驗證了我父親的資料之後才會把真正的東西交給你們,這個是銀行的取件鑰匙,到時候我會把取件的密碼和方法告訴你,你可以派人去拿,是一卷膠卷。拍攝的內容,就是你拿在手上的東西。我要的資料不全,其他的呢?”鮎子已經平靜下來了,漸漸地進入了角色。“我告訴你們,不要動歪腦筋,別以為我孤身一人好欺負,半個小時我不發信號就有人會為我報警,你也沒好果子吃。”
木上心想,諸見裏說得沒錯,這個小丫頭確實有點難對付,事情考慮的麵麵俱到,連個縫隙都找不到。
木上又從手提包裏取出所謂她父親參與造假幣的證據遞給了鮎子。
突然木上拍案而起,“鮎子你在耍我們,這不是真正的配方。”
乍一聽鮎子還真有點慌,難道木上看出了破綻。“如果遇到意外先不要慌,不要自己先亂了陣腳,我們為你設想了幾個應對的方案,你記住了一定能應付過去的。”這是凡白對她說的話,大夥兒向她獻計獻策的話此番浮現在她的腦海裏,給了她戰勝困難的勇氣。
鮎子微微抬起頭看了看木上,隻聽木上接著說道:“我們做過調查,向涪使用的藥液看上去應該像花汁一樣的原液,這一點你應該最清楚,你是親自做過治療的人,可是從這張配方中,我們看到了如此繁雜的中草藥,而這些東西混合在一起不可能熬出像花汁一樣純淨的東西來”。木上的臉色鐵青,發出了一聲冷笑,他在慶幸自己在最後一個環節看出了其中的破綻。
“嗯,算你聰明,我忘了把關鍵的鑰匙向你說明了。”鮎子如釋重負,木上說的這點她足以應付。
“怎麼解釋”?
“我們從機器人拍回的圖像中不是可以看到一組澆花的鏡頭嗎,不知你們研究過沒有,我說的關鍵就在這裏,他們是用這些藥液澆灌仙人球花,培養出的仙人球所開的花,才是有用的。”
木上繃緊的臉一下子鬆弛開了,仿佛一下子醒悟了,原先解釋不通的地方,此刻豁然明白了,此前他和諸見裏始終弄不明白,向涪為什麼要用機器人澆花,原來這就是奧秘所在,難怪需要使用機器人,掩人耳目。這麼一想,鬆本已經完全把這配方信以為真了。
鮎子看著鬆本的臉從陰轉晴,知道自己渡過了這一關,心裏暗暗道了聲僥幸,其實也不算僥幸,這些全是風力他們前期做好的鋪墊,設好了幾個方案,等木上他們往裏鑽。
木上派去的人取到了膠卷,經過核實驗證,膠卷確係原件,木上宣布正式成交。
鮎子拿出了一隻打火機,點燃了她手中的黑材料,直至它們化為灰燼她的眼睛沒有離開過它們。鮎子的眼淚滴在還未完全熄滅的紙灰上,她心裏有無數的感概,從今天起,她的一家人終於可以擺脫這群惡魔了,這些害人的東西差一點把她逼上了絕路,使她們一家人骨肉分離,此刻她更加思念自己的家人了,不知北代能否順利把她的父母接來中國,她在默默地祝福他們一路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