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恩賜追上嶽向鬆,問道:“你找我什麼事情?”嶽向鬆停下腳步,歎了口氣道:“尹師叔臨死托我囑咐你三件事。”樸恩賜奇道:“哪三件事?”嶽向鬆道:“第一件事,尹師叔要你不可為他報仇!”樸恩賜大驚,道:“什麼!”嶽向鬆道:“師叔便是這般吩咐我的,我也無可奈何。”樸恩賜思慮半餉,終於咬牙道:“好!今後我見到那妖婦,絕不以報師仇的緣由找她麻煩。”嶽向鬆道:“第二件事,便是讓你好生練武。而尹師叔書房內還有些許有用的武功寶典及精注,望你能好生看看。”樸恩賜道:“我定會將師父的武功發揚光大,不丟他的臉。”嶽向鬆點頭道:“第三件事,便是尹師叔想……讓你出去磨練磨練,開開眼界。”嶽向鬆說這話之時,語氣中似是極不情願。樸恩賜點頭道:“師父處處為我考慮……好,這三件事我定會讓他如願。”嶽向鬆道:“我該回去照顧我師父了,還請你自便。”說罷,跑了。樸恩賜仰天長嘯,吼聲如雷,似吐心中不快。正是:
苦心拜師來,終未學藝去。
徒勞應誓願,何時報仇歸?
仰麵九天嘯,無奈心彷徨。
淡看江湖路,滿懷攜伊人。
公元六〇四年七月,晉王楊廣謀殺隋文帝楊堅,稱帝曰隋煬帝,並暗殺了前太子楊勇。
同年八月,漢王楊諒起兵反抗隋煬帝。
朝殿之上,楊廣坐於龍椅,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問道:“楊諒起兵反朕,朕該當如何?”軒轅化及站出,微微一拜,道:“微臣有一子,名曰廣西,力大無窮,武藝高強,可由犬子代為出戰,擊殺叛軍楊諒!”楊廣喜道:“哦?速速傳召軒轅廣西!”不一會,軒轅廣西便來到大殿之上,見到楊廣,立馬下跪道:“吾皇萬歲!”楊廣問道:“你便是軒轅愛卿之子廣西?”軒轅廣西答道:“回皇上,正是小人。”楊廣道:“聽聞你力大無窮,且武藝高強。如今叛軍楊諒擾我安寧,愛卿可否替朕剿滅他呢?”軒轅廣西大笑道:“此等鼠輩,在下必定為皇上剿滅!”楊廣點頭笑道:“好!那你速速前去,為朕除去此人!”軒轅廣西“喏”了一聲,出了大殿。
大約一日後,軒轅廣西用繩子死死捆住楊諒,帶回大殿。楊廣鼓掌道:“軒轅愛卿果然了得,竟然生擒了這楊諒。來人,將這反賊楊諒押至大牢,永日不得放他出來!”幾名侍衛帶楊諒下殿,關入大牢,最後楊諒乃是囚禁而死。
十一月,楊廣在東宮洛陽興建行宮,惹得當地百姓怨聲載道。
山東曆城,有一名當地捕快,名秦數顯,字叔寶,學了十幾年鐧法,一手雙鐧舞得出神入化。左手短鐧用來護身,右手長鐧用於攻擊,攻守兼備,確是當下豪傑。為人善良,喜結好友,遂江湖稱其為“小孟嚐”。此日,他因緣結識聚賢莊二莊主赤法靈官單善保。單善保乃是有名的草莽英雄,人稱“義薄雲天小關羽”,帶領聚賢莊上下專做打劫貪官的行當,劫來的錢財大多都散歸百姓所有,隻留得極少的一部分用以維持聚賢莊。原來,秦數顯本是奉了曆城縣官的命令,押解數名囚犯來到潞州,因等潞州縣令簽定檄文而投宿。不料,這家客棧乃是一家黑店,而秦數顯脾氣素來很好,也不與那家當家的爭鬧,隻說待得檄文拿到,與另一名同行捕快樊虎會合,便會付了錢,結了賬。可是,潞州縣令公務繁忙,遲遲未簽檄文交予秦數顯,秦數顯隻好留宿在黑店二十餘日,方才等到了檄文。奈何,那家店當家的卻說秦數顯拖欠銀子過多,非要求他當下結了賬。秦數顯道:“我的另一位同伴不日抵達潞州,勞煩掌櫃的寬限幾日。”秦數顯拿出檄文,道:“此乃潞州檄文,我若是遺失此物,必然落得砍頭的後果。這檄文不如放予你這,待得我付了賬,你再還我如何?”掌櫃思索了一下,道:“也罷,便寬限你五日。”不過,那掌櫃的卻將秦數顯的包袱扔到一間破爛的茅草屋中,道:“這幾日,你便好生住這吧,哼!”秦數顯無奈,也不說什麼,就這般住下。四日過去了,樊虎依舊沒來找他。由於昨夜屋簷漏雨,此刻又值嚴冬,秦數顯鐵打的身子也經受不起寒勁侵襲,終於著了風寒,發起了高燒。他聽聞附近有一聚賢莊,莊內的二莊主單善保乃是敬仰天下豪傑英雄,遂到了聚賢莊想當了身上家傳的一對金鐧以換得些許錢財救急。單善保聽了他的事情,當下二話不說,命人從賬房拿出三百兩銀子來。秦數顯抱拳道:“單二莊主仗義相助,在下……在下不勝感激……”話才剛畢,就暈倒過去。
待得秦數顯醒來,已是在聚賢莊內的一間客房內躺著。他的床邊,有單善保以及聚賢莊管家何伯在一旁守著。單善保見秦數顯醒來,忙道:“秦兄弟此番可嚇死單某了。”秦數顯問道:“單二莊主,莫非我昏睡了很久?”單善保道:“這是自然!你昏睡了足足兩天。”秦數顯突然大驚,道:“什麼,居然睡了兩天!槽糕槽糕!”單善保問道:“秦兄弟何事這般擔心?”秦數顯回答道:“不瞞單二莊主,我因欠了那掌櫃的錢,未免得他怕我逃走,我……我將檄文交予他保管,說是五日內還清全部費用。唉,如今卻是早早過了那五日之期!”單善保哈哈大笑,道:“我當是什麼事情!何伯,把那物事交予秦兄弟。”何伯允諾,便轉身從桌子上拿起那檄文,雙手奉於秦數顯麵前。秦數顯接過檄文,仔細看了看,喜道:“是真的,果真是真的檄文!”他遂即看向單善保,連忙抱拳道:“單二莊主,你的大恩大德,秦某無以為報,還請受秦某一拜!”說罷,當真想要下床跪拜。單善保連忙扶住他,道:“單某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秦兄弟何必介懷?”秦數顯這下不知該如何說話,隻得道:“這……”單善保笑道:“朋友有難處,我單善保能幫的自然得要幫上一幫。”秦數顯道:“單二莊主俠義心腸,秦某佩服!”單善保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我單某十分賞識秦兄弟,不如我們交個朋友,從此兄弟相稱?”秦數顯笑道:“秦某正有此意。”單善保道:“好!你便和江湖上的朋友一般,稱呼我為二哥便成,而我則稱呼你為叔寶,何如?”秦數顯道:“單二哥。”單善保哈哈大笑道:“好,叔寶!”
且說樸恩賜第二日身著素衣,跪在尹穀槐墓前,拜祭於他。此時,南宮訪文走上前,跪下給尹穀槐拜了三拜,輕聲道:“公子還請節哀……”樸恩賜道:“可惜我答應了師父,不以報仇名義尋她毒婦晦氣……可惡!”南宮訪文輕歎一口氣,道:“你就是時刻為他人活著……或許尹師叔不願看到你一直活在報仇的陰影中吧……”樸恩賜慘笑道:“他待我亦師亦父……如今他撒手人寰,教我如何自處?!”南宮訪文此刻也不知說些什麼好,隻好悻悻離開。此時還是嚴冬臘月,雪花從天際飄落而下。冰冷的雪花落在樸恩賜的脖頸之間,讓他渾身打了個激靈,不過,他並未離開,還是這般跪著,為尹穀槐拜祭。大雪紛飛,不久便把樸恩賜堆積成了雪人。南宮訪文站在不遠的屋內,頭靠在柱子上,杏眼就看著樸恩賜,眼神憂傷,顯得她痛苦不已。嶽向鬆此刻瞧見她這般樣子,順著她的目光看向樸恩賜,輕歎一口氣,道:“好一對苦命鴛鴦……不,恐怕訪文妹子的情意他還不知……”此刻,嶽向鬆才知道自己並非是愛上樸恩賜,因為看到了南宮訪文之後,她才知道真正的愛是甜蜜與痛苦相伴,而不是自己此刻心情這般的。郭暮雲突然走近,一手搭在她肩上,嚇得嶽向鬆立馬回頭。待得發現來人是郭暮雲後,莞爾一笑,道:“原來是郭師兄……”郭暮雲突然抱住她,在她耳畔柔聲道:“我卻想你叫我暮雲……”嶽向鬆大驚,但是不敢驚動他人,一邊想要推開他,一邊小聲道:“郭師兄,還請你放手……”此時,郭暮雲突然一把拽過她,雙手緊緊扶住她的肩,一下子吻在她的香唇之上。嶽向鬆隻覺全身酥軟,腦袋轟隆,全然不知道應當如何,整個人隻能呆站在原地。郭暮雲緩緩離開她的香唇,道:“莫要喜歡東宮兄弟好麼?我……我瞧得出,你看他的眼神全然不同一般……”嶽向鬆低頭,拂了拂袖,跑開了。郭暮雲站在遠處,回頭看著那已化為雪人的樸恩賜,眼神帶些幽怨,道:“東宮兄弟……”
單善保有一位親妹子,喚元蝶,天性好玩。此刻,秦數顯站在聚賢莊的後院,活動著筋骨。元蝶跑了過來,笑道:“你便是人稱‘小孟嚐’的秦叔寶吧。”秦數顯抱拳道:“正是在下,不知姑娘有何見教?”單元蝶道:“聽聞你功夫十分了得,我倒也仰慕你許久,不如教我幾招如何?”秦數顯哈哈大笑,道:“教你幾招倒有何不可?隻不過……”單元蝶問道:“隻不過什麼?”秦數顯道:“我卻不願收徒弟,所以我不便教你我的家傳絕學。”單元蝶一跺腳,道:“哼,沒想到你這般小氣!”秦數顯道:“你且別急!我雖不教你我家傳絕學,但也會教你幾手腰馬功夫。”單元蝶一聽,鼓起掌來,道:“好呀好呀!”於是乎,秦數顯在養傷這段期間,教了幾招腰馬功夫給了單元蝶,鍛煉她的下盤功夫,讓她不易被人絆倒。
這一日,秦數顯見自己好得差不多,便向單善保辭別。單善保詫異道:“叔寶你不多住幾日麼?二哥還沒好好招待你呢。”秦數顯搖搖頭道:“多謝單二哥美意,隻是無奈我離家多日,如今怕家母掛念,所以著急趕回去。”說罷,拿出檄文晃了晃,道:“再者,我這檄文已批下多日,我也該盡早交予縣令了。”單善保點頭道:“也罷,但是今日便別走了,讓二哥再為你弄一桌酒席,為你送別。”秦數顯剛想拒絕,單善保便道:“今日就這麼定了,你若執意要走,便是不給二哥這個麵子。”秦數顯此刻還能說什麼,隻好道:“好吧,既然二哥都這般說了,叔寶自當遵命了。”單善保笑著將秦數顯迎了回去,隨後在何伯耳邊小聲道:“拿些上好錦緞布匹放到叔寶包裹中,切記不可讓他發覺!”何伯點頭會意,便應了一聲,退下了。
趁著晚上秦數顯與單善保在酒席上吃喝之時,何伯剛要將一些錦緞布匹塞入秦數顯包裹之內,單元蝶卻闖了進來。單元蝶立馬喝道:“何伯你在此作甚!”何伯立馬道:“大小姐啊,是二莊主讓我給秦公子送些上好的錦緞布匹當作別禮。”單元蝶笑道:“那交給我吧,我正好也有些東西想給秦大哥當作離別的禮物呢。”何伯為難她不得,隻好將錦緞布匹交予單元蝶手中,然後離開了。
第二天,秦數顯背上包袱,向單善保要了匹快馬,便告辭疾馳而去。大約黃昏之時,他在離潞州不遠的皂角林處一個客棧住下。隻是,最近官兵接到附近有響馬劫了一富人家的銀子,於是暗中搜查著。隻苦了秦數顯,本身穿得衣著光鮮,出手還格外闊綽,實在惹人懷疑。待得秦數顯到了客房內,眾官兵都集結在他門外,透過門縫監視他的一舉一動。秦數顯打開包袱,突然發現幾段布匹,布匹內還藏著幾錠金元寶。一位眼尖的官兵小聲道:“那金元寶就是先前響馬劫的。”那幾名官兵會意,一腳踹開房門,衝將進去。秦數顯大驚,道:“怎麼回事?”為首的那位官員道:“哼!我們還想問你呢,你手中怎生有響馬劫的銀子?你身為捕快,卻幹響馬的勾當!”秦數顯想到,必是單善保一行人幹的,但是單善保是他朋友,他又不能夠出賣朋友,端的是左右為難。就在此時,兩名官兵已拔出佩刀架在他脖子上了。之後,秦數顯便被帶回到潞州公堂之上。潞州縣令道:“秦數顯!你身為曆城捕快,卻知法犯法,居然幹出此等劫盜之勾當,你可知罪?”秦數顯道:“回大人,我做事一向光明磊落,從不盜竊!還勞煩大人明察。”那潞州縣令重重地拍了一下驚堂木,喝道:“大膽!我於數日之前便簽了檄文給你,命你回曆城複命,你又為何還在潞州流連?”秦數顯道:“回大人,小人因病得朋友收留,至前日方才康複,所以才耽誤行程。”那潞州縣令道:“我瞧你現在卻是生龍活虎,哪有病後的跡象?!我看你是一派胡言,想要蒙騙本官!那我且來問你,你那朋友,姓甚名誰,家住何處?”秦數顯不願透露單善保,隻得道:“我與那朋友隻不過是萍水相逢罷了。隻是,他仗義為懷,救人卻也不留下姓名,所以在下亦不知那人姓名。”縣令立馬道:“傳王大戶!”隻見一名穿著光鮮的富人大搖大擺走入,見了縣官,方才緩緩跪下。縣令道:“王大戶,你且來瞧瞧這是否是你幾日前被打劫的銀子?”王大戶走上前看了看,道:“正是小人被劫的銀子。”縣令立馬喝道:“秦數顯!人贓俱獲,此刻你焉有話說!”遂即,縣令就命人將秦數顯押至大牢,並把他的罪狀告予刑部,並賜了他死罪。
聚賢莊內。
何伯突然急匆匆跑到單善保身邊,道:“二莊主,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呀!”單善保道:“何伯你慢些說,出了什麼事情了?”何伯道:“官府從秦公子身上搜到了我們先前從一家富人處劫的錢銀了,而且還被治了死罪!”單善保一下子驚呆,半餉才道:“何伯!你怎麼回事,我不是讓你拿些錦緞布匹給叔寶麼?你怎麼辦事這麼糊塗啊!”何伯連忙道:“我確實按照二莊主的吩咐辦事的啊……”突然何伯一拍大腿,道:“大小姐在我準備要放置禮物之時來了,還把要送的東西拿走了,說是要親手給秦公子……”單善保立馬喝道:“元蝶,給我過來!”元蝶老遠聽見單善保叫她,便立馬來了。單善保問道:“你是不是拿了幾錠上次我們劫的金元寶偷偷放在叔寶的包袱中了?!”單元蝶不以為然,回答道:“是呀,那是我送給秦大哥的離別禮物呀。”單善保立馬一記耳光響亮的拍在單元蝶俏臉之上,頓時,她臉上泛起了五指紅印。單元蝶吃痛,更為惱火的是她不知道為何單善保要這樣子對她。於是,單元蝶喝道:“二哥,你幹嘛打我!”單善保喝道:“我打死你這丫頭!瞧你幹的好事,現在你那秦大哥因為你的緣故坐了牢,待得刑部公文發下來,就要斬首示眾了!”單元蝶張大了嘴,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單善保搖頭道:“我出門一趟,看看有什麼能幫上他的。”說罷,離開了。
天山。
自那天之後半年,樸恩賜隻是呆在尹穀槐的書房,不斷去研習那些書冊。由於研讀了《劫天精注》,樸恩賜的劫天掌也愈發用得精純。正所謂國不可一日無主,天山派亦是如此。如今,掌門獨孤榮延、劍宗宗主南宮侍先以及氣宗宗主尹穀槐紛紛西歸。隻有呂平萱德高望重,在眾人提議下,做了天山派的新任掌門。至於嶽向鬆、南宮訪文、郭暮雲以及東宮樸恩賜,因為護派有功,都有了些許賞賜。郭暮雲作為南宮侍先手下大弟子,自然要承他衣缽,做了劍宗宗主。嶽向鬆是呂平萱手下最為聰慧的弟子,但是對敵經驗太過少,暫代宗主身份。至於樸恩賜,他是十餘年來尹穀槐唯一的徒弟,理所當然成了氣宗宗主。
這天,是天山派宗主的接任之時。樸恩賜依舊一襲素衣上了大殿,呂平萱便道:“孩子,難為你了……”樸恩賜道:“放心吧呂前輩,我決不會把師父的氣宗毀在我手裏的。”呂平萱笑道:“好,很好!孩子,今後你可要好好打點這天山氣宗一脈了。”樸恩賜突然抱拳道:“回稟呂前輩……不,掌門,恕晚輩此刻萬不能從命!”呂平萱大驚,問道:“難道你想孤身找那女人報仇?”樸恩賜搖頭道:“我已答應師父遺願,此生不以報仇的名義尋那毒婦晦氣。”呂平萱此刻也不知樸恩賜心裏什麼心思,忙問道:“那你想要怎樣?”樸恩賜淡淡道:“師父臨終留下話來,叫我好生出去磨練一番。”呂平萱歎了口氣,道:“尹二哥做事總有他的主張……也罷,你就出去好好磨練一番吧,畢竟現在叫你接手氣宗一事也實在太過勉強。”南宮訪文在一旁一聽他要出去,連忙出列,向呂平萱欠身道:“弟子……弟子也想隨同公子出去磨練一番……”郭暮雲一旁輕聲喝道:“訪文師妹,不得造次!”呂平萱微笑道:“也好。樸恩賜這孩子沒了尹二哥在一旁指導,我也著實有些擔心。我早聽聞你與他走得很近,便讓你一路多多照顧我那尹二哥這唯一的徒弟吧。”訪文臉一紅,欠身道:“多謝掌門成全。”說罷又退了下去。
過了幾天,樸恩賜與南宮訪文分別告別眾人,一同下山磨練去了。
樸恩賜和南宮訪文下山已有幾月,到處都聽見百姓暗中咒罵隋煬帝楊廣,說他驕奢淫逸,好大喜功。樸恩賜道:“這狗皇帝,逼得老百姓這般,到頭來必然江山不保。”南宮訪文點頭道:“是呀,這天下是百姓的,又不是他楊家一人的!”樸恩賜推了推她,道:“我們說話亦是要小心為是。”原來樸恩賜看到不遠處有好幾隊隋兵,是有這般說。他們來到一處官道旁的茶館小憩,聽到那小兒道:“哼,那狗皇帝這幾年大興土木,逼得好幾處地方暴亂了呢。聽說現在勢力最大的便是有一位叫秦數顯的人了,他和一群兄弟諸如程咬金、單善保、徐茂公、霍讓等已在大樹林公然起義,奪了金堤關了!”樸恩賜微笑地抿了一口淡茶,道:“看來適才店小二所說的幾位人物,確是亂世奇才,我倒是想要去見上一見。”南宮訪文笑道:“你愛去哪去哪,但是我可一定要跟著你!”樸恩賜淺淺一笑,放了幾塊碎銀在桌子上,大聲道:“買賬!”店小二收了銀子,微笑道:“客官走好。”樸恩賜攜了南宮訪文一路向金堤關出發,想要去會會秦數顯那一路人。
話說大半年前,秦數顯還在潞州大牢之中。那日晚上,縣令處理完事情後,回到住所,隻見他富人一臉欣喜。那縣令忙道:“富人,何事這般開心?”那夫人笑道:“死鬼!你送奴家這麼好的東西,還假裝不知情?”那縣令目光順著他富人手指所指,發現她脖子上帶著一串翡翠瑪瑙項鏈。“夫……夫人,此串項鏈從何得來?!”那縣令顯然很是驚慌。那夫人道:“我之前和幾位番婆一道出去買東西了,回來時就看見東西擺在桌子上了。”縣令一聽,也是無可奈何,既然不知道是誰送來一串如此精貴的項鏈,不如便借此博夫人一笑也好。
第二日清晨,待得那縣令起床後,卻見一名官差在他耳畔道:“一位自稱是聚賢莊的二莊主單善保在偏廳等候你許久了。”縣令大驚,心道:“這單善保乃是如今有名的草莽人物,此刻怎生回來拜謁於我?”不管怎麼說單善保來了便是客人,那縣令總是要去見一下他的。來到偏廳,縣令道:“單二莊主不知前來有何貴幹?”單善保原本是負手背對他而立,此刻聽得人語,便轉身笑道:“也沒什麼,見最近大人辦案子著實公正,特意送了些東西來。”遂即,他道:“何伯,將東西拿上來。”何伯領命,從旁拿出一隻盒子,打開一看,居然是黃金百兩!縣令道:“單二莊主……你……你這是作甚?”單善保哈哈大笑,道:“大人多年忙於民生大計,府邸遲遲未修葺。今日單某帶了這麼些許金銀來,且想為大人修葺下府邸。”縣令卻道:“單二莊主,本官素與你無什麼瓜葛,你卻此刻這般殷勤,還是名人不說暗話,說明你的來意吧!”單善保立馬換了一張臉麵,道:“好,大人既然這般說了,我也就明說了吧!秦數顯這一案子,我卻有著許多的疑點。”縣令冷哼道:“那秦數顯與你什麼幹係,要你這般操心?”單善保笑道:“大人不知,我單善保一向喜交江湖上的豪傑。這秦數顯人稱‘小孟嚐’,一手功夫也是不錯,若是枉死在牢獄之中,豈不可惜?”縣令道:“照單二莊主這般說,豈不是說本官隨意判案?!”單善保道:“草民不敢,不過呢,我怕大人疏漏了某些細節,難免造成誤判!”縣令道:“那單二莊主又有什麼見教?”單善保道:“秦數顯在江湖上聲名極是響亮,為人正直,這響馬的下流勾當他是斷然不會去當的。至於他的包袱會搜出王大戶的金銀,怕是有人栽贓嫁禍於他!”縣令譏笑道:“哼,這倒是稀奇了,怎不見誰栽贓嫁禍給本官呀!”單善保緩緩用手指輕輕敲了敲桌角,又喝了幾口茶,方道:“尊夫人脖子上的那串翡翠瑪瑙項鏈,我記得可是在淩王府也有相同的一串呢。”縣令聽到此言,汗透重衣,許久才道:“單善保,你到底想怎的!”單善保道:“我也不想怎的,隻想大人好好對秦數顯一案詳加查究,還他一個公道!”縣令道:“現在想要詳加加以追究已是徒勞,我已將公文發至刑部,待得公文審批下來,秦叔寶就隻有死路一條了。”單善保麵露微笑,道:“據我所知,大人公文雖然會上發刑部,但是刑部隻會在捕快名列中將秦數顯除去,還會讓當地縣令自己處決這事情。”其實,這些話原本不是單善保說的。那天得聞秦數顯出事,單善保便去找了一位人稱“賽諸葛”的徐茂公。此人善觀天象,對於天文地理所知甚多,且腹中計策也是不少。徐茂公聽聞這件事,仔細分析了一下,便指導了單善保來演這出戲。
待了幾日,刑部公文發下,詔文上便讓縣令自行處理。縣令無奈至極,隻好按照單善保的要求再度審理此案。縣令傳召了王大戶,王大戶說那也前來劫財的人與秦數顯體型相差甚多,秦數顯因此被釋放。不過,縣令卻說他死罪可逃,活罪難免,於是將他發配至冀州,也就是靖邊侯羅藝所管轄的範圍之中。至於之後秦數顯如何會獲免軍役,還遇到程咬金、單善保、徐茂公等人一道揭開反隋第一步,且聽今後分解。
到了半路,樸恩賜方一拍腦袋,道:“不成不成,我還得先去魔教呢!”說罷,立馬朝回趕,朝廣西那裏趕去。訪文知道他心中擔心那“冷霜”姑娘,心中滿不是滋味,奈何先前卻說了無論樸恩賜走至何處都要死死跟隨,隻好和樸恩賜一同朝魔窟趕去。
金堤關內。
此刻,尤樸埂帶領數名手下來到了軍帳內。徐茂公問道:“尤兄,探到了瓦崗寨的動靜了麼?”尤樸埂輕歎一口氣道:“徐軍師,探到了!”徐茂公疑惑道:“既然探到,為何你唉聲歎氣?”尤樸埂道:“瓦崗寨此刻堅若磐石,關口亦有士兵拿著畫像不住檢查出入的百姓。”他喝了一口涼茶,續道:“我和幾名弟兄好不容易探聽到,秦將軍利用十三太保身份大破金堤關的事情傳到了瓦崗寨了。”秦數顯歎道:“果然……這瓦崗寨難攻了!”尤樸埂道:“守城的為馬宗和馬有周,不過令尤某十分不解的便是,守城的軍隊卻隻有區區兩千人!”單善保道:“瓦崗素有‘天下第一寨’的美稱,為何隻有兩千士兵把守?尤兄,你真的沒有探查錯麼?”尤樸埂道:“我自然是探查清楚的,實情確是如此!”徐茂公道:“適才尤兄說瓦崗守城的士兵拿著畫像嚴密監視過往行人,也就是說,大破金堤的戰術已然不可再用……隻是,金堤關乃是易攻難守之地,加之糧草不濟,此刻我們留守於此端的危險。倘若隋煬帝派出大軍來剿滅我們,我們恐怕是難以抵擋。而瓦崗寨則不同,此地三麵環山,又靠近洛口倉,一旦攻下,不僅軍備糧草得到了保障,亦可直逼東都洛陽。瓦崗寨攻下,進可攻,退可守。不過……”秦數顯猜出大概,道:“軍師是否想說,要想攻下瓦崗寨,隻有強攻一條路?”徐茂公捋了捋胡子,道:“不錯!不過瓦崗寨之所以被稱為‘天下第一寨’,亦是說明此處易守難攻,地勢優越。”徐茂公麵露擔憂之色,道:“瓦崗一役,勢必是場硬戰,一定會白白添去許多弟兄的性命……”秦數顯道:“那我們此刻便要加快練兵了,越是晚一天攻打瓦崗,就越是對我們不利!”
半月後,秦數顯等人率兵來到了瓦崗寨門口。秦數顯仔細一瞧,道:“瓦崗三麵環山,城牆高約五丈,端的不好攻打呀!”城樓上突然冒出二人來,秦數顯識得他們,他們分明是瓦崗的兩名守將——馬宗和馬有周。秦數顯剛要率兵,程咬金拍馬上前,對其道:“秦老弟,這次我打先鋒!”秦數顯微微一笑,道:“也好,你那三板斧的功夫非常人所能抵擋,你就為我軍振奮下士氣。”程咬金哈哈大笑,晃了晃手中兩把宣花大斧,拍馬衝了上去。來到城門之下,程咬金大喝:“哪個小兔崽子出來和你爺爺我大戰幾回合!”城內沒有回應。程咬金大怒,道:“一群縮頭烏龜!要是怕了你爺爺我,便快快投降,讓出這瓦崗寨!”馬有周從城垛中探出頭來,喝道:“你這蠻漢子,且瞧小爺的手段。”說罷,巴掌一揮,隻見城樓之上幾隻木箱子裏,萬箭齊發,箭支猶如淅瀝的雨滴一般落下。秦數顯等人大驚,萬萬沒有想到瓦崗寨還有此等利器!程咬金揮舞雙斧,勉強躲開了箭支的攻擊,但是身上也被箭矢擦破了皮肉,摔下馬去,隻好躲在瓦崗寨城樓之下,而先鋒部隊卻全部陣亡!秦數顯與程咬金乃是兒時故友,眼瞧程咬金有了危難,立馬拍馬上前。程咬金看到他此番涉險,心中雖是大為感激,但是也擔憂他的安危,於是大喝道:“秦老弟,你且回去!我程咬金才不會死在這些龜孫兒手上呢!”徐茂公大聲道:“還望秦將軍一切以大局為重!”秦數顯無奈,隻好道:“程老兄,你且挺住,老弟不久便救你出來!”說罷,跟著大軍撤退。
臨近黃昏,秦數顯終於按捺不住,道:“我現在便去就咬金出來!”徐茂公手一伸,手中長仗橫在秦數顯身前,阻了其去路。秦數顯大驚,麵有些許怒容,道:“徐軍師你奈怎的!”徐茂公捋了捋胡子,道:“你如今乃是這軍隊中的堂堂元帥,豈能做事不著後果!”秦數顯大怒,一掌推開徐茂公手上長仗,不料徐茂公一個轉身,手一抖擻,長仗便如鬼魅一般粘著秦數顯。秦數顯此刻心係程咬金,不與徐茂公客氣,飛身一腳,踹開長仗,立馬蹲下,一腳橫掃,意欲絆倒徐茂公。徐茂公使了步法,讓了出來,手上卻依舊發力,長仗擊在秦數顯胸口。秦數顯身著雁翎甲,此等攻擊又如何傷得了他?!秦數顯大喝,卸開長仗,另一隻手欲扣徐茂公喉間。突然一人閃入,扣住秦數顯手腕,道:“不許動手,我有話講。”兩人定睛一瞧,卻是那單通單善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