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相信！”我被迷得神魂顛倒，脫口而出，回過神時不禁感慨：色令智昏，古人誠不欺我也。
葛月嘁了聲：“怎麼，我閉關出來，你就生了隻小雞仔？”
“說來話長。”璧華抱起我，不再搭理葛月。
回到家，璧華喂我吃了幾顆果子，又用熱毛巾將我的爪子擦拭幹淨，才將我抱在懷中。我遲疑著，顫顫巍巍地伸出隻爪子，試探著鉤上璧華的衣袖，見他沒太大反應，便心滿意足地蹭了蹭，璧華輕輕地摸著我背上的羽毛，我趴著哼了兩聲，昏昏欲睡。
“小蛋，為什麼要離家出走？”
“一個人睡好冷……”我委屈地啄了啄他的手心。
璧華半是無奈，半是好笑，道：“你呀，知不知道男女有別？”見我一臉茫然的樣子，歎息著，“唉，罷了，你還小……”
要是在乎男女有別，還怎麼抱得美男歸？
窗戶突然被風刮開了，風灌了進來，涼嗖嗖的，吹得我直打哆嗦，不禁連打了好幾個噴嚏。璧華看我的眼神頃刻間柔和下來。我看著他將被褥掀開一角，默默地咧嘴一笑，我終於心滿意足地爬上了床。
被熟悉的氣息包圍，我迷迷糊糊地睡到半夜，醒來發現自己正窩在璧華的心口，他的長發極其誘人，散亂了一枕頭。
此時正值滿月，皎皎盈盈的月光肆無忌憚地鋪滿天幕，隱約映出璧華溫潤的側臉輪廓，頗有幾分君子如玉之感。這樣的人，放到人間，便是紙墨養出的書生，怎麼會是蛇精呢？我的口水流滿了璧華的衣襟。
四、吾家有蛋初長成
不知為何，璧華最近忙得很，整天把自己關在書房裏。我百無聊賴，挑了個璧華不在的日子，偷偷進了他的書房。
左看右看，卻沒發現璧華有什麼“秘密”，我便將目光移至了書桌上……直到研好墨的硯台被打翻，點點的墨跡灑在上好的宣紙上，我驕傲地瞧著這片狼藉，更覺得快活。
在璧華推門而入的那一刻，我低頭打量了下自己，紅色的絨毛染上了大塊的黑色，更別提兩隻黑乎乎的爪子了。看見璧華眼神暗淡了下去，我忙一撇嘴，朝他飛奔過去，打算跳入他懷裏。
不料，璧華正抱著書，我一閃身子，嗖的一聲飛到院子裏，啃了一嘴的泥。愣了半天，我才反應過來，氣得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璧華撲哧一笑，放下書，走到院子裏蹲下來拍拍我的腦袋：“你怎麼又調皮了？”
我哀怨地看了他一眼，把爪子搭在他的手上，撓了幾下，隨即扭頭不吭聲，還不是因為你不陪我。
璧華捏了捏我毛茸茸的翅膀，軟下聲音解釋：“你雖破殼而出了，但一直無法變幻人形，我有些擔心，這幾日，好不容易找了些心法，你照著練習，法力可大增。”
原來，還是為了我。我心中不免得意起來，在他懷裏滾成一團。
盡管璧華每日傳授我口訣心法，可我卻總犯懶，當他板著臉訓斥我時，我便無賴地撒嬌：“就算遇到危險，不是還有你嗎？”聽到我這樣說，璧華唯有無奈地搖頭。
直至我勉強能變成人形了，璧華才漸漸放任我偷懶，也不管我屁顛屁顛地跟在他身後跑。
院子裏長了不少花花草草，我歪著腦袋看璧華小心翼翼地澆水施肥。我在一旁站了半晌，可璧華看都沒看我，我表示不開心，惡狠狠地啄了幾口那新長出來的花芽。
忽然，我猛地被抱了起來，璧華笑眯眯地坐在一旁的竹椅上，幫我理順絨毛：“既然能化形了，那就多練習練習。”
見我不應，他又笑道：“今日的午飯可是我花了一個小時做的，你若想繼續啃桃子，那就這麼待著吧。”
我眼前一亮，化成人形忙往屋裏跑。果然，花花綠綠的菜肴擺了一桌子。我吃了幾根芹菜，又咬了幾片竹筍，一轉頭，卻瞧見璧華正夾著一塊黃燜兔肉。
我貪饞起來，忙不逮地蹦躂到他身邊，激動又崇拜地仰望著他。他瞥了我一眼，我裝傻充愣，他偏頭，嚼了幾口。
“要吃嗎？”璧華終於開口了。我眼睛一亮，用力點頭。他便撕了白玉羊腿上的肉條，喂到我嘴邊。我叼起來，吧唧兩口，一股子油腥味，膩得慌，連忙吐了出來。
璧華歎著氣喂我喝清水：“你畢竟與我不同。”我不解，有什麼不同？可璧華卻不肯細說。
這些日子，我迷上了話本，常常托葛月幫我從人間弄些來。
午後，我隨意翻出一本，正看得津津有味，璧華伸手將我拉到他身邊，擱在腿上。我趁機變成小雞模樣，仰天，要他給我揉揉。他微微笑了笑，伸出纖長的手指戳著我的肚子：“看什麼呢？”
“許仙與白娘子的故事，葛月拿給我的。”
璧華應了聲，斜倚在榻上，也拿起一卷書。我撐著下巴癡癡地看著，想起了書中的情節。若白娘子是為了報恩而愛上了許仙，如此，我也幫璧華擋了道天劫，那他會不會也……
我忍不住嘿嘿笑出聲，惹得璧華狐疑地望來。
“喀喀！”我忙低下頭，這點小心思得藏好。
隻說不幹，都是廢話。打定主意後，我找到葛月。
勾搭什麼的，自然是狐狸精比較擅長。我說明來意後，葛月笑得一臉猥瑣：“小雞仔，你膽子真大，不過，我喜歡！放心吧，我肯定會幫你的。”
於是，我羞澀地跟葛月到了人間，去了趟……青樓。
葛月念了個隱身訣，帶我隨便進了個房間。裏麵有張大床，男子半倚床頭，懷中的美人已是香肩半裸，極盡妖嬈地扭著身子。我看得麵紅耳赤，卻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回家之前，葛月千叮萬囑：“記住，堅持就是勝利，說到底壁華也是個男妖！”
我按照葛月教我的方法，挑了件最薄的衣服穿上，散開頭發，爬到璧華床上。乍一見到我，璧華竟沒有任何反應。我便趁機夾住他的腰，緩緩地往上蹭。
璧華眼神一晃，收斂了表情，恢複成淡然的模樣：“小蛋，你這是做什麼？”
不能放棄……我拚命地扯開他的袍子，摸上他白玉般的肌膚：“璧華，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不如，你從了我吧？”
“誰教會你這些的，嗯？”璧華猛地起身，摟住我，傾身向前，溫熱的氣息噴在我的臉上，輕輕的，癢癢的，我被他瀲灩的雙眸盯得喘不過氣來，心髒一陣亂跳，一時間竟把葛月教我的……忘得一幹二淨。那熱乎乎的氣息拂過麵頰，連帶著我的耳根都被燒著了，隻能聽到我擊打胸膛的心跳。
我硬著頭皮緊緊地抱住他：“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與我共赴巫山雲雨吧！”
“嗬！”璧華粲然一笑，輕輕地在我的唇上印了個吻，軟軟的，令人沉醉。我終究是辜負了葛月的苦心，一個沒把持得住，現出了原形……
從那天起，我和璧華之間的關係似乎有了些變化。就像是平靜的湖麵泛起一圈漣漪，稍縱即逝，卻餘波不止。
五、何去何從真犯難
我從未想過離開璧華，就像沒想過族人會找到我一樣。
這個人穿著用上等麵料做的白綢薄裳，似乎也隻有他穿才最適合。他哪怕隨意往人群中一站，就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更何況，他身後跟著的侍女執起金色流蘇帳幔，更是氣派非凡。
我在山上待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大的陣勢。
不料，他卻不顧形象，衝上來就給了我個擁抱：“可算找到你了！”
“大哥……你哪位？”雖然你長得好看，可我已心有所屬，咱們隻能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了！
他困惑地捏了捏我的臉蛋：“妹妹，你不記得我了？我是鳳冥啊！”
他……是我哥哥？我瞧著自己一身灰蒙蒙的布衣，深表懷疑，便試探著問道：“我是有個哥哥叫鳳冥不假，但既然我是一隻小雞，他也該是隻雞才對啊。可你，怎麼是隻鳳凰？”
“小雞？”鳳冥神色一凜，複雜地看著我，“鳳凰非梧桐不棲，非竹實不食，但你貴為鳳族的公主，竟然覺得自己是隻小雞……”
原來我失蹤後，我的父親並未在意，畢竟他的子嗣很多。鳳冥心中羞愧，獨自找了段時間，卻始終毫無線索。直到父親重病，鳳冥因為才華出眾，最終被推上了鳳帝之位，他這才耗費大量人力、物力，尋到了我。
而他此次前來，正是準備帶我回鳳族。
這是什麼情況？我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眼璧華……
庭院深深，桂花飄香，璧華站在樹下，和煦的陽光從樹葉的縫隙中傾瀉而下，光影曖昧，他身著一襲輕薄青衫，如墨的秀發披散在肩頭，從袖間探出的手指如上等白玉，身姿無限風流。
我默默地走到璧華身後，輕拽著他的衣角，此等大事，還是讓他出馬吧。
“鳳帝，可否到我屋內一敘？”璧華稍稍作揖，翩翩有禮。
鳳冥斂起神色，帶著幾分不屑：“你是璧華吧，小妹這些日子受你照顧了，說個願望吧，我自當替你完成。”
這說的是什麼話？我皺著眉，抓起璧華的手：“哥，我不想回去。”
鳳冥墨黑的長睫漸漸地低垂下來，整個人仿佛掛著冰碴般，原本帶笑的聲音此時像是山雨欲來風滿樓般：“你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