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陳如璋上輩子臨死前除了兒女最想念誰,那一定是她的同胞弟弟陳通禮。
自家爹娘一共生了自己兄弟姐妹四人,但是兄姐卻不是和陳如璋一樣在父母身邊長大。父親當年外放做官,留下年紀尚小的子女給老夫人照顧,直到陳如璋長到十歲一家人才回到京城團聚。
從小不在一起生活的兄妹怎麼能親密無間,再加上長兄陳通明作為長子玉樹風華,力爭上遊,年紀輕輕就步入官場,自然與自己不親近;長姐陳如玨被譽為京城第一閨秀,從小到大陳如璋都在與長姐爭鋒,直到搶了長姐的姻緣趙之桓,姐妹二人徹底決裂。
隻有陳通禮——這個隻比自己晚出生了一個時辰的弟弟一直是陳如璋最可靠的依賴。
他的性格卻與上輩子的陳如璋完全相反,既不愛權也不愛財,通詩書卻愛風流,世人評其有魏晉之風。
但就是這樣一個清風明月的人,當年為了自己的私欲,寧願不顧盛名接連賤賣自己的畫作墨寶,得來的錢財不問緣由的交給自己,自己卻借此去打點京中的高官顯貴;在趙之桓借機要休棄貶為庶人的自己時,這個弟弟第一次拋卻了自己的尊嚴去求了宗族,換來陳氏宗族向趙國公府施壓才使得陳如璋不被休棄掉,從而淪為了宗族利益的棋子……
暖哄哄的書房裏站著兩個小人,臨近傍晚,陳繼良趁著休沐想考校一下自己的一對兒女。陳繼良雖通詩書卻並不迂腐,喜歡兒女一同上學,多讀詩書,再加上自己的這對龍鳳胎玉雪可人,所以在他們五歲時就請了潞州城有名的儒士來教導自己的一對兒女。
這種考校正是每月一次,既是看看兒女學的如何,也是能及時得知私塾的教導水平。
陳如璋略有些恍惚,自打幾天前醒來得知自己回到幼年,精神就一直有些低落,什麼都提不起興趣,感覺這隻是一場夢,一認真就會醒來。
但是這突然的考評卻勾起了陳如璋小時候遺留的緊張,不禁微微繃緊了身體。
微微往右一瞥,果然通禮小弟也正可憐巴巴的看著自己。
如今還梳著包包頭的陳通禮正含著一汪眼淚使勁地朝陳如璋使眼色,誰能想到日後聞名天下的大才子現在隻是一個記不住詩詞的小哭包呢!
陳如璋默默腹誹著,衝著可憐的弟弟眨眨眼睛表示無奈,陳如璋向來不擅長這個,小時候也是為了博長輩喜歡,學做淑女的樣子,刻苦地背自己不甚其解的詩詞,根本沒什麼讀書的靈性。
再加上陳如璋乍一回到幼年,精神恍惚,而且剛剛隻顧緊張了,根本沒聽見父親問的是那麼!
“通禮,父親考校你詩書,你看六娘做什麼,既然如此,那六娘,你來回答一下為父的問題。”陳繼良瞧著年紀小小卻一向恪守規矩的小女兒竟然反常的擠眉弄眼,做出淘氣的樣子來,不禁也起了頑心,頗有興致的看女兒驚詫的表情。
陳如璋簡直想問問父親的腦回路是如何這般清奇的,這戰火怎麼就不打個招呼就引到自己這來了!重點是,父親大人剛才問了什麼啊。
扭頭看看小哭包,這小子一臉好怕怕的表情,也不敢看陳如璋急切的眼神,徑自盯著鞋麵看。嘴裏還假裝反複念叨著不知道是什麼的詩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