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入定(1 / 3)

我是在一個偶然的機會發現這本書的。

依稀記得那天的天氣很奇怪,天空一陣晴一陣陰,偶爾一兩隻飛鳥飛過留不下一絲痕跡。雖然這裏是溫帶,可是我看今天飄過來的是熱帶雲層,大自然氣候變成這樣簡直亂套了。這天,父親的心情似乎不錯,隱約還能聽到他完全不在調上的歌聲,隻是在這平靜的背後又不知道老爸在醞釀什麼壞水了。

果然不出所料,當我被粗暴地搖醒的時候正看見那張荔枝般的老臉正在麵目猙獰地對著我狂叫:“兒子,兒子,快醒醒,老爸有點事,快呀,快點!”

“幹嗎呀,”我揉揉惺忪的睡眼抱怨到,“大周末也不讓人睡個好覺,還讓不讓人活了!”的確,學校的日子根本就不好過,幾乎每天都開夜車,所以像我這樣的在校生出現睡眠不足問題也就不足為怪了。

“哎呀,別睡了,你看今天的天氣多好,來,幫老爸做個茶幾,快起來!”“你要做茶幾幹嗎非要拉上我呀……”我依然賴在床上不肯起來。

“兒子——”還沒等我說完老爸就打斷我說,“那下個月的零花錢可就……”

嗷!真沒想到這老頭竟然這麼狠!無奈,隻好乖乖下床,不過臨了還不忘補上一句:“下個月的零花錢可不能少於四位數啊!”哈,賠本的買賣我可從來不幹!

隨便扒了幾口早飯之後,我就被老爸拖到院子裏,看著滿院子的木料和工具,我都懷疑這個老頭是不是瘋了,放著家具城裏那麼多現成家具不拿卻偏偏要自己做,這簡直就是老年癡呆嘛!看著老爸蹲在其中擺弄著一根根木棒,我湊過去一邊嚼著油條一邊問:喂,到底要我幹嗎?”

“別著急,沒看我正琢磨著嘛。”

我又往前湊了湊。裝出很疑惑的樣子問:“爸,您不會真想做個茶幾吧?”

“當然,我都準備好幾天了!”

看著他那認真的樣子我都覺得好笑,“可是……能做好嗎?”我一邊擺弄著旁邊的木料一邊問。

“怎麼,不相信你爸的實力嗎?”

“嘿嘿,不是不相信,”我偷眼觀察著老頭的臉色,“是壓根兒就沒信過,您以前也這麼說,可結果呢,一把椅子被你做成了搖椅,做了一個櫥子還沒用兩天就散架了,”說著,我拿起一塊木板,“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就是那櫥子上的吧?”

我看到老爸的臉上刹那間晴轉多雲,機警的我立刻察覺空氣中彌漫的騰騰殺氣猛地向後一閃,躲過了老爸淩空辟來的一棒,“不許打人,要不我告訴奶奶去!”在家裏隻有奶奶是老爸唯一顧忌的人,而我又是奶奶唯一喜歡的人,所以哄好了奶奶就等於統治了整個家。這麼複雜的關係我都清楚,哈——天才!

而老爸卻跟個沒事人似的說:“誰說打人了,我看見一隻蒼蠅落到你的頭發上順手拍了一下。”

“有沒有搞錯,誰用木棍拍蒼蠅啊!”

這時老爸大手一揮說:“去,到倉庫找倆釘子。”

我噌地一下躥起來,撒丫子就拚了命地跑,我怕跑慢了會再次落入那老頭的魔掌,以前沒少吃這虧。果然,還沒跑多遠就看見一個木棒從我左胳膊擦過——幸虧他老眼昏花。

經過客廳再穿過爬滿古藤的甬路,我走到了倉庫的門前。說是倉庫,其實就是一棟老得不能再老的二層木質古建築,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留下來的。每當刮風下雨的時候總能聽到嘎吱嘎吱的聲音,總給人一種要散架的感覺。不過,它卻是我兒時快樂的天堂。

小時候玩捉迷藏這裏是最佳的場地,原因有三:一是這裏昏暗,二是器具齊全,大缸、大桶隨處可見,最適合藏匿,三就是陰森,就跟拍聊齋的場景差不多,所以除了幾個膽大的人幾乎沒人敢進去,而二樓則根本沒人涉足,直到現在我也不大敢上去,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敢,當然不是因為我膽小啦!

這時,沒來由地飄來一大片黑雲,天空立刻暗下來,仿佛空氣溫度也下降不少。我抬眼看了看這鬼天氣,心中暗罵:成心和我過不去是不是!狠狠撮了撮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定了定心神,我伸手去推木門。隨著“吱”的一聲,門開了,隨即掉下來濃濃的灰塵,估計有年頭沒人進去過了。抬眼看去滿目狼籍,多年不用的電風扇、空調、電視、自行車橫七豎八地堆在一起。牆角一個大缸格外引起了我的注意,以前我就是藏在這裏等著別人來找的,看到它就像看到多年不見的老朋友。我走過去朝裏麵看了看,“哇,好多老鼠啊!”嚇得我往後有一跳,在空中大發感慨。原來缸底有一個大洞,早已有老鼠在裏麵娶妻生子了!不過這一嚇倒讓我想起了來這兒的目的了。“對,我得找倆釘子!”在哪兒呢?在這兒找釘子估計比大海撈針還難。在東翻西橇之後我終於放棄了,肯定又被老頭耍了!唉,倒黴,誰叫我這麼誠實善良呢!算了,還是回去吧。

突然,“咚!”的一聲巨響,嚇得我好懸些沒趴下,像是有東西掉在二樓地板上。“誰!”我怪叫了一聲,隨即出了一身冷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我說過——這裏很陰森的!“誰呀!”我又叫了一聲。等了好一會兒也沒動靜,於是我抄起一根木棒,麻著膽子小心翼翼地朝樓梯走去,每走一步我都覺得胃在抽搐,兩條腿幾乎抖成了麵條,還一拐一拐的。

當我花了10分鍾走上二樓的時候,整個人抖起來,自己都感覺象像是在跳舞似的渾身哆嗦,沒辦法,上都上來了,難道還回去不成?一咬牙一跺腳,我搜!雖然有些陰天,但是少了些樹的遮擋,所以光線多少充足一些,陽光透過一格一格的窗戶射進來照在周圍懸浮的塵埃上發生漫反射,我知道這在化學上叫丁達爾現象。嗨!現在還有閑工夫想這些,真是白癡!

二樓上放的基本上都是一個個滿滿的書架,其中大部分是叔叔的。因為他現在人在國外,所以這些外文版的書就被遺棄在荒涼的二樓,剩下的不過是些破席子和舊衣服。當我把二樓都轉過一遍之後,發現這裏根本就不可能有人,也許是老鼠碰掉了什麼東西吧。

“呼,嚇死我了,”我擦了一把冷汗長長出了口氣,“還是回去吧,反正這裏又沒有釘子。”

“倏”的一下,眼前金光一閃——書架下麵像是有什麼東西,我走過去一看,發現是一個用牛皮紙包著的長方體,像是一本書的樣子。似乎是因為年代久遠,牛皮紙都已起毛,四個角也磨掉了,隻留下金光閃閃的四角銅皮。我彎腰撿起它,卻一下子沒拿起來——它很重!於是,我把木棒靠在書架上,伸出兩隻手再搬它。果然,用兩隻手都很費勁!我吃力地把它放到一個寫字台上,撕掉表麵的牛皮紙發現果然是一本書。書的封麵呈金紅色,上麵寫著兩個大大的花體字——“心城”。書角和書脊都用銅皮包著,而且“心城”兩個字是銀白色的,凸了出來。

出於好奇,我翻開書的第一頁,卻吃驚地發現第一頁就是正文,並沒有目錄、序言之類的東西,之前也沒有撕過的痕跡。令人吃驚的地方還遠不止此,正文的字很小很小,如果不是我的視力好估計一般人還會以為是一片漆黑呢!盡管這樣,我還是不得不彎下腰才能稍稍看清楚一點。“好奇怪,這是什麼書呀?!”我小聲嘀咕著,慢慢府下身去……

“嘿!”突然感覺後背被人重重打了一下,頓時我就覺得渾身的汗毛包括頭發都立了起來,兩腿一軟幾乎都要靈魂出竅了!不過,好歹我也算是個大老爺們兒,一咬牙一運氣我又站了起來。還沒等我轉過身,後麵又說話了,“叫你找倆釘子去了這麼半天!”

我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氣急敗壞地轉身就吼:“有你這麼嚇人的嗎!”我又抹了一把冷汗委屈地說,“嚇死我了!”

“呦,怎麼的爺們兒,讓人嚇著了?”老爸用七分不屑和三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問。

“廢話!”我當時真的很氣憤。

“誰讓你去了那麼久,我還以為你讓人綁了票呢!”

“這兒根本就沒有釘子,你讓我上哪找去!?”

“誰說沒有,”說著,他把手中的塑料袋在我眼前晃了晃,“如果你不想找哪兒也找不到!”

“我找來著……就是沒找到!”

“還是的,放在明麵的東西都看不見,你還……”

“我把一樓都找遍了也沒找到,所以才上來找的!”

“哎呀,還敢頂嘴!”說著就想伸手抓我,不過又被我機敏地躲開了,老爸見來硬的無望便一本正經地說,“別玩了,還不快下去,今天我還得把茶幾做好呢!”

一聽這話我心裏踏實了,因為一般這種情況是休戰的表現。我扭頭看了一眼那本書還是覺得有些新奇,於是兩手搬著它下樓了。一路上,老爸用一種特鄙夷的眼神瞅我,看得我渾身不自在。“看什麼呢!?”我終於忍不住問。

老爸哼了一聲,然後慢條斯理地說:“哎呀,我都懷疑你抱的是不是一塊金磚。”

“啊?”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我一下子沒弄明白。

“有那麼沉嗎!”

噢,這下我明白了,“當然沉了,沒看我都出汗了嗎?”

“那是你沒用。”

“開玩笑,如果你能用一隻手拿起來我就叫你爸。”

老爸突然停下來把我嚇了一跳,隻見他特認真地問:“說話算數?”

“當然,你兒子什麼時候騙過你呀?”

“歐?”老爸明顯有些興奮,“那你輸定了!”說著,伸手就那麼一抓,就像拿麵包片一樣,幾乎是捏起來的!頓時,驚得我就張大了嘴,下巴幾乎要掉下來,雖然我知道自己力氣小,可沒想到竟然衰到這地步!天哪,太慘點了吧!然後我特不情願地說了句:“爸,您真厲害!”

“當然,要不怎麼當你爸,”說話的時候連眼皮都不抬一下,眼睛一直盯著書。可見他也被吸引住了,“拿著,”我接過老爸遞過來的釘子,然後他像是自言自語似的一邊叨咕一邊翻書,“這本書……像是……你叔叔的……恩,典型的歐式風格,隻是……唉……”

“怎麼了?”我急忙問。

“唉,可惜,裏麵都殷透了,漆黑一片,看來外國的印刷質量就是不好。”

我心裏那個得意呀:早知道憑你那倆窟窿根本就看不清上麵的字,哈!正得意呢,突然聽到老爸高興地說了句:“真不容易,還剩倆字兒!”

我好奇地湊過去一看,果然,在書的最後一頁寫著一金一白兩行花體字。第一行“不是故事”,第二行“未來的曆史”。我抬頭看了看老爸問:“什麼意思,怎麼看不明白?”

“我哪知道,”老爸一拍我的頭說,“又是一本沒用的書,難怪放到二樓,算了,還是過兩天賣廢品吧。”

“那可不行,”我一把搶過來,“我還想留著呢!”

“留著?”老爸的眼睛睜得燈泡那麼大,“一個字都沒有你要它幹嗎?”

“呃……當手紙總可以吧?”

老爸的眼睛睜得更大了,簡直像看一樣看我,“如果你的屁股夠硬且不怕髒的話就拿去吧,”我長長出了口氣,“不過嘛,在茶幾和你的作業寫完之前不許看,聽見沒有?”

我立馬打了個立正高興地說:“Yes,sir!”

接下來的一上午我幾乎都在幫忙做茶幾,不過憑良心說,我簡直是在幫倒忙。不知為什麼,心裏總惦記著那本書。下午又得坐在書桌前狂啃一堆一堆的試卷和一本一本的輔導書,等做完作業已經是晚上8點,該吃晚飯了。

吃飯的時候本想扒幾口就算了,可老爸不幹,說我瘦得跟麻杆似的就是因為吃得太少了。結果我被他硬掐著灌了一罐啤酒兩個雞腿,如果不是奶奶在一旁攔著,估計早被那個狠心的家夥虐待死了!所以老爸剛一鬆手我就躥上樓梯逃之夭夭,身後傳來奶奶的聲音:“早點睡覺,明天還要上學呢!”

坐在書桌前,重新搬出那本奇怪的大書。說實話,如果不是因為它的重量我根本就不會覺得奇怪——哪怕裏麵的字再小點。仔細想想,就算書上包著銅皮那才幾斤重啊?可這本書簡直就是一塊銅磚!本來我以為書裏麵肯定夾著什麼東西,不過檢查之後我發現除了大把的灰塵和滿頁的青黴什麼也沒有!而且紙張也很普通。也許真的像老爸說的那樣——我太瘦了吧!

於是特不平衡地翻開第一頁……

這裏是丹亦市,全國顯貴們的聚集地。但丹亦市之所以有名不是因為它富,而是因為這裏有全國最好的私立大學——蕭清奇學院。一聽這名字你就會把它與漢代大丞相蕭清奇聯係起來吧?不過你錯了,蕭清奇學院的由來是因為建校的兩家股東,一個姓蕭,一個姓何。

姓蕭的股東是房地產商,整個學院的地皮都是他置辦的。所以,這所大學的占地麵積幾乎占據了整個市區的十分之一。而學院裏麵除了一般學校該有的一切外,還包括了迪廳、網吧、酒店、購物中心等等等等一些本不該存在於學校的東西,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一個字——錢!

學院高樓林立,處處鳥語花香,而且裏麵呈多層分布,低矮的草坪、灌木,高大寬廣的樹林,還有比它們更高的一幢幢摩天大樓。如果你見過巴比倫“空中花園”的話一定會產生聯想。初來乍到的人甚至可能迷路,每年大一新生報到的時候總會出現幾個因找不到路而求助學校警衛連的人。說實話,這裏也不是特別難找,就是小路太多,假山太多,操場太多,直徑一米左右的古樹樹林太大,如果不認識路而在裏麵打轉也是可以原諒的。

一般來說,私立大學不會太重視教學,畢竟有些公立大學也不重視。可蕭清奇學院卻是個例外,來這裏讀書的人除了一批高官子弟、名門之後外,另一批就是全國的優秀人才。如果家裏條件差而成績優異的話還可以減免全部費用,還可以獲得一筆可觀的獎學金,直到念到不想念為止。

蕭清奇學院的辦學宗旨就是“讓富裕學生找到位置,讓優秀學生釋放光芒”。學院裏不分什麼損人自尊的東西,所有學生一律隨機分班。不過學生宿舍卻分兩種:一種是學生公寓,單人間,可想而知,是給有錢人準備的;另一種是學生宿舍,四人間。但某些比較開明的家長則強迫自己的孩子住在普通宿舍,不允許搞特殊。不過學生公寓好像從來沒有空過。

所以蕭清奇學院是集貴族與精英於一體的“綜合性大學”。在這裏讀書的人都懷揣兩把刷子,估計能與美國西點有一拚。不過進了蕭清奇學院並不能保證上到畢業,因為從這裏開除一個學生學校連眼皮都不眨一下!據說,前任丹亦市市長的公子因為在學校裏行為不檢結果二話沒說就被流放了。擁有如此氣魄的是何股東,聽說其父乃中央要員,在軍界還有點關係。說句好聽的是有本事,說白了就是腐敗分子搞裙帶關係。

說了這麼多你也該明白了吧:權、錢、勢、人才,共同支撐著這個蕭清奇學院!

蕭清奇學院的最高建築是16樓天文台,在那裏可以看到全校八分之一的風景。每當吃過飯的時候,總會有一個叫何心田的同學坐在那裏。不過別誤會,他不是想不開,純粹是因為愛好,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個叫何心田的人就是我!如果心情好的話在晚上可以架一台望遠鏡看星星、看月亮還有——看美女!(濃濃夜色是最好的保護。)不過大部分時間我還是在白天活動的。在這裏欣賞風景,放鬆心情還是蠻不錯的!如果運氣好的話,偶爾也會有一兩個無聊的人陪我一起坐在那裏無聊。

今天午飯後來到天文台,我照例坐在最邊緣,就是一不小心就會掉下去的那種。我喜歡在這裏培養平和的心態,因為在以後的生活中會遇到許多措手不及的事,想要在任何情況下都能把握自己就得從現在做起——這是冷鏗教我的。當然了,順便在這裏無聊也是挺重要的。低頭看一眼穿梭於綠樹間的同窗,時不時地抬頭看看天,看看雲,還有——自己的未來。如果運氣好的話還可以看到麻雀或是鴿子,有好幾次我都幻想自己像它們一樣飛出去,不過幸好還算清醒,我並沒有付諸實踐。

“喂,地球人,又在這兒發呆呀!”這時走來一位皮膚黑紅,特壯實的學生。

我沒好氣地瞥他一眼,“邦致,告訴你多少次了,再這麼叫我……”

“嗨,反正這兒就咱們仨,怕什麼,再說了在別人麵前我也沒這樣叫過你嘛,真是的!”別誤會邦致不會數數,這兒的確有三個人,隻是第三個——在我體內!當然了,本人屬於男性,並不可能懷孕,但在我的身體裏確實存在著另一個生命——一個擁有無限力量的高級生命體。

這還得從20年前說起:那年初冬正是太陽活動最頻繁的時期,一艘傷痕累累的太空船無意間闖入太陽係,結果被一股強烈的太陽風擊中,隨後衝進了地球大氣層,其間太空船發生過一次爆炸,一個生命體被炸得粉碎,而另一個則被震出了艙體。那個失去身體的生命隨風飄落到地球的時候正好進入還是小孩子的我的腦中,從此我的悲慘命運正式拉開了帷幕,感冒發燒是家常便飯,行為異常在我身上算是正常,還動不動跑到沙特阿拉伯夢遊(這都是他們告訴我的)。

不過開始的時候任何人都不知道這件事,包括我自己,直到8年前,一個叫邦致的冒失鬼找到我,把我體內的生命喚醒之後,我才逐漸了解這十幾年來我的反常行為和他們兩個。

在我身體裏麵的叫冷鏗,另一個叫邦致,都是九星係的高級生命體。由於九星戰神艾斯突然向寂冷星發動襲擊,倉促應戰的神經元(寂冷星高級軍事指揮部及作戰主力部隊)幾乎一下子全軍覆沒,幸虧他們實力雄厚,才勉強抵擋住第一輪攻勢。後來的幾次戰役寂冷星以壓倒性的實力扭磚了戰局,然而就在勝利在望的時候,艾斯軍團突然變得異常凶悍,硬是把戰火燒到了寂冷星的土地!他們倆就是在那場戰鬥中被幾十艘戰船追擊才傷痕累累,不得不啟動星際穿梭係統。而飛船的損壞實在太嚴重了,係統啟動之後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會到哪裏。

當他們知道這是三星係的時候本想回去,可倒黴的是遇到了太陽風,接下來就發生了現在的一切。記得冷鏗剛被喚醒的時候,這倆家夥跟瘋了似的到處找飛船,等找到以後又發現——沒能量!結果又瘋了似的到處找能量——外帶給冷鏗找一個合適的身體,同時還要防備艾斯軍團的發現。不過這幾年他們好像放鬆了不少,沒有像以前那樣趁我睡著的時候做一些令人發指的事。而邦致這家夥好像很不尊重地球人,每當四下無人的時候他總是叫我“地球人”!雖然幾次糾正可根本不奏效,又不敢用強的。用邦致的話來說:“你們地球人怎麼配和我鬥!”說得我好不自卑。

不過邦致好像真的無所不能,自從8年前認識他以來我和他一直都在同一個學校同一個班,同一張桌子同一個宿舍,甚至連床都是上下鋪,到了大學也是挨得最近的兩張床!本來冷鏗沒有了身體根本不能做任何事,但同樣是在8年前,他讓我略略體會到九星生物的力量!

記得那年應該是上初二,上完晚自習天已經很黑了。我獨自一人從書店步行回家,當路過一個漆黑的巷口的時候突然被一雙粗糙而有力的大手擄進黑巷子。當適應了裏麵的光線以後我才絕望地發現——遇到打劫的了!本來這年頭遇到這種事就像買彩票中大獎一樣稀罕,發生在我身上就更珍貴了!借著模糊的光線隱約看見七八個手持家夥的壯漢圍著我,每個人都20多歲還都帶著紋身。

其中一個人問:“要錢——還是要命。”冰冷的語氣幾乎能凍死我。

本來一進巷子我倆腿都嚇沒了,哪還敢放肆,快點交錢快點走人才好!可不知怎麼的我就順口來了一句:“要錢——也要命。”語氣和剛才那個人一模一樣,也不知當時是怎麼想的,或許根本就沒過腦子!

當然,平淡的一句話也惹惱了那群瘋狗,大家一邊叫著\"媽的找死”一邊鐵棍、砍刀呼嘯著朝我飛來。本以為這次不死都困難,可沒想到我竟然一躍而起,衝著那些家夥就衝了過去!然而那種速度不是我所能承受的,刹那間有種腦缺氧的感覺,立刻陷入了黑暗。

恢複知覺之後,我發現自己正仰麵躺在地上,額頭有一種木木的痛感。勉強爬起來才發現那幾個人也比我好不到哪去,都趴在那兒吐血呢!剛才用來打我的工具都亂七八糟地扔了一地,一個傷得較輕的人還有些不服,嘴裏念念有詞:“這小子是人是鬼!”

事後我才知道,那天的一切都是冷鏗做的,他利用我的身體小小地教訓了那幫混混一頓。由此可見,一個根本沒有恢複的冷鏗都這麼厲害邦致那還得了!

所以聽到他好像很有理的反駁,我也隻是機械地說了句:“可惡的寂冷星人!”

邦致揚了揚眉毛,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個很邪氣的微笑說:“如果你再這樣的話……”他停下來,好像在等我的反應。

“你想幹什麼?!”我扭過頭假裝鎮靜地問,但掩蓋不住聲音裏的顫抖。邦致這小子什麼事做不出來呀,甚至把我扒光了綁在天文台樓頂,他堵在門口向參觀的同學收錢都不奇怪!

“嘿嘿,沒什麼,就是想告訴你氣大傷身。”一臉天真的表情。

“白癡!”

邦致走到我坐的地方趴在矮牆上向下看,然後一臉嚴肅地問:“你整天坐在這兒幹嗎?……喂,跟你說正事兒呢!”

“幹嗎?”我一向認為邦致嘴裏是說不出什麼正經事的。

“有沒有搞錯,現在是我問你耶!”

“我?”我這才想起邦致的話,“沒什麼,就是覺得無聊,打發時間。”

“是麼,不過我勸你利用好這個地勢。”

“幹嗎!”

“別總是漠不關心的樣子,告訴你今年聖誕舉行化妝舞會!”

“哦。”

“沒舞伴可不行!”

“哦。”

“喂,給點反應好不好!”

我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還有半年你著什麼急呀!”

“我是在替你著想哎!”

“那謝謝了。”

“舞伴的事你自己拿主意吧。”

“有你在我怕什麼!”

“幹嗎,別打我主意啊!”

“你不打我主意我就阿彌陀佛了!”

“那你……你不會是想……”邦致懷疑地看著我。

“對,就是!”我還給他一個肯定眼神。

“別開玩笑了,我可沒見過兩個大男人在一起跳舞的!”

“以後就有了。”

“去死吧!”

“……”

“反正我跟你說了,找不找在你!”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哼,無聊!”我從鼻子裏哼出這幾個字。

回到宿舍的時候看見其餘三個人正躺在床上狂侃。用展龍善稚的話說就是這樣節省體力,可以進行長時間馬拉鬆式的交談。所以這三個人的宿舍有時比菜市場都熱鬧——比如今天!

“嘿,何心田,又剛回來?”趴在床上的白舒旺問。

還沒等我說話,趴在另一個床上的邦致很不屑地說:“什麼叫‘又’啊,他哪天回來早過!”

展龍善稚也來湊熱鬧:“對呀,這家夥要是再這麼呆下去估計到畢業該成化石了!”

“望妻石!”白舒旺趕忙補上一句。

然後三個人一起笑翻了,還在床上滾來滾去的。一會兒所有人的笑容都扭曲變形了,再笑下去的話還指不定會是什麼表情呢!

“喂,笑夠了沒!”我又有點生氣了,“你們這些人是不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總是找一些無聊的東西來講笑話,真是白癡!”

“哎,何心田這你就不明白了,這麼枯燥的大學生活也就你才受得了,我們怕悶出病來!”

“龍善稚,你省省吧,一天24小時被你睡得隻剩4小時,你會覺得悶?才怪!”龍善稚把脖子一縮——沉默了,“好了,別開玩笑了,剛才你們說什麼呢,這麼熱鬧?”

“哎,何心田,你還不知道吧,今年聖誕咱們學院舉行化妝舞會!”

“哦,知道了。”

“你就沒什麼反應?”

“有啊——‘我知道了’。”

“天哪!“白舒旺和龍善稚一下子躺在床上,手捂著額頭大叫:“哎呀,受不了了,這是什麼人啊!”

邦致在床上盤腿而坐,以一個如來的姿勢慢悠悠地說:“世上就好像沒有什麼能激起何心田的熱情!”

龍善稚、白舒旺側過身,對著邦致虔誠地說:“我的佛祖啊,您說的太對了!”然後,三個人又笑得在床上打滾,仿佛不把床弄散架了不甘心。

我無奈地瞥了一眼三個脫了形的家夥,心想:不就是一個化妝舞會嘛,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不過又一想:也對,好像除了在課堂上其餘時間自己真的很悶哦!算了,反正都已經這樣了,還是聽天由命吧!

晚上忽然覺得很困,於是早早地去睡了,就連那三個喝得東倒西歪的家夥回來我都不知道。我睡得很香、很沉,恍惚中又做了那個千百遍的夢:金色的時空,雪白的衣服,長發飄飄的女生,這是個無聲的世界,我們彼此隔了很遠很遠,我們看不清對方的樣子,隻知道彼此都在尋找,我們輕輕地走近……走近……

早晨醒來的時候已經6點多了,那三個家夥還在蒙頭大睡,估計昨晚都喝高了,白舒旺還在那兒流口水呢!

我坐起來半靠在牆上,望著遠處淺藍的天空,不禁又想起那個奇怪的夢。“已經6年了!”我小聲叨咕出來,“為什麼總是同一個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習慣地抬起左手,看了看手腕上那條銀色的手鏈。

這是冷鏗送給我的。記得那天它突然出現在手腕上時我著實嚇了一跳:一股涼氣瞬間遊遍全身,接著,在脈搏的位置緩緩綻開一朵銀色的小花。說實話,我不大習慣男生帶這種東西,曾經幾次想把它弄下來,可不知這是什麼材料做的,十八般兵器都用上了也弄不開。後來冷鏗告訴我說,這是‘九星連命鎖’,帶上了就別想拿下來——除非遇到那個我命中注定的人才能拿下來,而且這條手鏈也隻能送給她,否則手鏈將伴我一生!所以一直以來我都把它當成是生命的一部分,每當無聊、寂寞的時候總會看看它,說說話,仿佛它就是——她!

“想知道嗎?”忽然一個聲音對我說,這是冷鏗在說話,而且這個聲音隻有我和邦致才能聽到,所以我一個人和冷鏗說話的時候別人還會以為我是在自言自語呢,不過大部分時間我還是和他用心語術進行無聲的交談。

“你會告訴我嗎?”

“不能!”冷鏗回答得很幹脆。

“你什麼時候也像邦致一樣無聊了!”

“……”

“喂又不說話了!”

“……”

“切!”

冷鏗沒反應,倒是對麵鋪上的龍善稚說話了:“喝……喝……誰、誰?誰怕誰呀,喝!”

本來可以躺下繼續睡的,可滿屋的酒氣怎麼也讓人受不了。我整理好床鋪,準備到操場去晨跑。這個習慣從一到蕭清奇學院就養成了,不過像我一樣能堅持下來的人已經不多了,多半是因為在高三衝刺階段把絕大部分精力都耗盡了,等到大學就再沒有力氣做這些事了。(大學生睡眠時間長估計也有這方麵原因。)

走在滿是合歡樹的小路上,一下子覺得清爽多了。雖然現在的早晨不算太冷,但是我確實在哆嗦!就是因為冷鏗在我體內,讓我的某些機能受到了嚴重的影響。聽他們說不死已經算是奇跡呢!據說冷鏗屬於寂冰族——至陰至寒,如果存在於一般地球人身體的話,那個人就算凍死一百次都不夠!不過夏天還好些,一旦進入冬季我就不得不穿成一個“北極熊”,否則我也是活不長的。

很多時候我都在奇怪地想:這會不會是一個冗長而又真實的夢呢,夢裏的我做著和現實中一樣的事,一樣開心一樣快樂,有時憂愁有時流淚,等到夢醒了,自己就會忘掉所有的一切,一切又會重新來過!不過每當這樣想的時候冷鏗總是說:“忘掉好,起碼你釋放了你的心,有時候記憶反倒是一種痛苦!我也希望會有這麼一天!”

以為冷鏗在我的腦中,我每一個思想他都知道,一開始的時候我著實鬱悶了好一陣子——自己所有的秘密都讓人知道,這種事擱誰身上都不舒服!

偌大的一個操場,除了幾個散步的老教授,根本沒幾個學生,當然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晨跑之前先做好準備,免得一會兒扭傷——這是常識。

“嗨,何心田這麼早啊!”身後傳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甜甜的。

我轉過身,正看見那雙美麗的大眼睛也在好奇地盯著我,這是蕭總的女兒——蕭惜夢。這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女孩從小就是眾人矚目的焦點,長大後更成為眾多男生心目中那個神聖的“女神”。

今天的蕭惜夢穿了一套乳白色的運動服,還有像絲一樣順滑的長發,在淡淡的晨光下閃著酒紅色的光,怎麼看怎麼覺得有一種古典美人的韻味。不要以為我在誇大其詞,蕭惜夢雖然是有錢人家的小姐,但她並沒有像別人一樣驕縱、蠻橫,反倒是知書達禮,多才多藝,可以說是一個古典美人的坯子,完美用在她身上似乎完全不過分!自從認識蕭惜夢以來,我就一直挺喜歡她的,但隻是喜歡,就像哥哥喜歡自己可愛的小妹一樣,一點沒有別的感情。尤其是最近一年來,都會在晨跑的時候看到她,遇到的時候也會彼此打聲招呼,可就是這一聲招呼也足以讓全院男生都想宰了我的!

“是啊,你也挺早的!”

“準備跑步嗎?”蕭惜夢說話的時候總是特別輕柔,聽起來有種軟綿綿的感覺,現在這種女孩子已經很稀少了,大部分女生都有些孫二娘的氣勢——我常常這麼想!

“對呀,正要開始呢。”

“我可以和你一起嗎?”

“啊!?”我剛要起跑的時候險些沒趴下,“你?”

“哼,怎麼了,瞧不起人嗎?來追我呀!”冰雪聰明的蕭惜夢聽出了我口中的“種族”歧視,於是先跑出了一段,隻留下還在發呆的我。

“喂,跑慢點!”我急忙追了上去。

跑了一段我才發現,原來蕭惜夢不是隻會彈琴、畫畫之類的女孩子,體質還真的不錯!快跑完五圈後,蕭惜夢輕聲問:“何心田,知道化妝舞會的事嗎?”

我就奇怪了,還有半年的事怎麼搞的像今天就舉行似的,又不是國家領導蒞臨,至於搞得這麼轟轟烈烈嗎?不過我還是輕笑了一聲說:“知道,但我想我會是唯一的觀眾。”

“為什麼呀?”蕭惜夢問的時候一臉的驚訝。

“因為……咱們走一會兒吧,因為我不會跳舞,沒有舞伴,更不知道該穿什麼衣服,所以就隻能當觀眾了!”說完幽默地聳聳肩。

“啊?就為這事呀!嗬嗬,我可以幫你呀,我可以教你跳舞,然後呢,再幫你挑一件衣服,至於舞伴嘛……我可以找幾個女同學,大不了吃一點虧——我做你的舞伴好了!”說完一臉害羞的表情。

“啊!”嚇得我滿臉的恐懼。

“哎呀,別這麼高興啊,怪不好意思的,嘻嘻!”

我勉強穩了穩情緒說:“我覺得如果那樣的話……我會不會死得很難看!”

“你什麼意思啊!?”蕭惜夢有些不高興了。

“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是身邊有那麼多護花使者,萬一被他們知道了我怕……”

蕭惜夢嗬嗬一笑手指輕輕抵在嘴邊。她笑的時候似乎也是古人的神態,溫柔、委婉,而不做作,真讓人懷疑這麼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是不是晚投胎一千年,然後誤入這個世俗的俗世,惹得一大群狂蜂浪蝶整天圍在她後麵轉——真是暴殄天物!她說:“你呀真會開玩笑,誰敢把你怎麼樣啊,你的那些事大家都知道了!”

“你說清楚,什麼事呀?”

“哎呀,不就是那幾個小混混的事嘛,那天晚上你把他們打成那樣,誰還敢惹你呀!”

“等等,你又沒看見怎麼知道這是真的,最好別聽別人胡說!”

“不是胡說,我的舍友就是其中一個妹妹,她親口告訴我的,你知道嗎?一開始她們還以為你會長的像我哥一樣虎背熊腰呢,沒想見到你之後……”

“見到我之後怎麼樣?”

“他們都喜歡死你了,嗬嗬!”

我的天!原以為會蒙過她,這下沒戲了,最後我吞吞吐吐地說:“蕭惜夢那什麼……我還有事,先走了,再見!”說完轉身就跑。

“喂,那剛才的事怎麼辦呀?”蕭惜夢在我身後喊。

“以後再說吧!”我頭也不回地回答。

回到宿舍的時候滿屋的酒氣還沒散,那三個家夥也剛剛起床,眼睛紅紅的,跟三個小兔子似的。他們很懂事地和我打過招呼之後都去洗臉了,我換過一件幹爽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