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不想知道的秘密2(1 / 2)

善銘被遮住眼睛的同時,視頻裏——那把沾血的刀尖已經利索地捅進同一個身體。

不到三分鍾,那已經是具死屍。

刀尖直穿透喉嚨。

血腥的場麵當然不能讓小孩子看到。善銘不懂,隻知道眼睛被媽媽蒙得死死的,很不舒服。旁邊的音響裏發出古怪的聲音,滋地一聲,什麼東西破了。就像老鼠吱地一聲踩在腳底,慢慢地搌著、搌著、呼吸聲在逐漸微弱,直至化成一灘無聲的血肉。那人跌跌撞撞幾步,再也發出不聲音來,“砰”一聲,人像塊門板似地跌落在地上,喉管裏發出的聲音似最後的呻吟,似呼吸,綿長而痛苦,一會就斷得幹幹淨淨。

有人咭咭地在笑著,笑聲漸漸慢慢擴大,震著人的耳朵。

善銘覺得氣氛很奇怪,心裏也蒙上一層恐懼,雖知道身邊是最親的人,卻隻想逃離。他奮力掙紮,手抓著媽媽的手,蹬著腿要下來,要離開,以他的語言能力卻表達不出來。

隻好哭。

使勁地哭:“媽媽!”

遮眼的手移開了,詠恩把善銘轉過身,麵對著自己摟在懷裏。他哭得哂裏嘩啦地,撇著嘴,漆黑的眸子裏溜溜地閃著水光,非常委屈的樣子。

詠恩覺得鼻子裏有膻味,胸口很悶,快要嘔吐出來了,耐著性子輕拍善銘的背:“善銘乖啊,不哭,不哭。”媽媽一嗬護,他看在眼裏,哭得更傷心了。詠恩哄著哄著,在這愈演愈烈的哭聲中更加心慌意亂,慚慚失去耐煩心。這邊在哭,視頻裏的人站在血泊中笑,她腦袋裏像有個尖銳的鋸子在使勁地一下一下地割著,意識混亂,分不清現實與虛境。冷著一張臉朝善銘吼道:“閉嘴!哭什麼!男孩子不要老是哭!”

善銘被嚇到了,眼睛直盯著她,聲音停了。

從出生到現在,幾乎沒人和善銘講過重話,更沒有被凶過。那樣來之不易的一個寶寶,像小王子一樣矜貴,是全家心頭的肉,罵一句都舍不得。

可惜,停三秒鍾,他嘴往下一拉,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詠恩捂著腦袋,覺得整個世界都混亂了……

想吐,始終沒吐出來。

她恢複理智,茫茫然地抱住善銘起身,往陽台上麵走。往前一步,“砰”地一聲,膝蓋猛地撞到木椅子上。她一點也不覺得疼,踢開椅子,推門往外麵走。手機械地拍著善銘的背,無意識地胡亂哄他:“善銘乖寶寶,別哭啊,等會兒給糖糖給你吃。”

大風把陽台上的窗簾掀了起來,抖得窗子嗚嗚作聲。風中帶著湖邊的水汽,刮到人臉上濕濕涼涼地,好像全世界都在傷心地嗚咽。詠恩摸起窗台上的一隻白兔,遞到善銘的眼前,拌了拌兔子的長耳朵,強顏哄道:“兔寶寶在看著你哦,再哭,他不跟你玩了。”

哭聲漸漸小些了,詠恩抱著善銘一點點地搖著,拍著。他倚在她懷抱裏,淚眼朦朧地看著她,隻覺得媽媽太奇怪了,從來沒有這麼凶過的。小孩子的眼睛真是幹淨,因為什麼都不懂。詠恩撫著他的眼睛,喃喃地說:“寶寶,知道麼,你爸爸一直在騙我。他到底瞞了我多少事啊。我真是傻,鄭南的事怎麼會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呢。我什麼都不想知道,不想知道……要平靜的生活,真的有那麼難麼?”

視頻仍在播著,詠恩胸口不斷泛上來酸水,她喉嚨抖動著,怎麼也吐不出來。

蘇宜咭咭咯咯地笑著,她伸出兩個手指往在鄭南身邊的血泊裏蘸了蘸,然後放進嘴裏嚐了嚐。

蘇宜嚐到了血腥。

蘇宜舉起兩根血淋淋的手指,血爬上她的齒縫,血從她手指滑下來,流過手腕,穿過一個鑽石手鐲,到了胳膊肘,最後滴下來。

蘇宜挨著鄭南的屍體跪在地板上。那攤血泊越來越寬,直至觸到她的裙擺。

她說:“鄭南?”

血爬上她的裙擺。

她說:“鄭南,夠了,別再裝死了。”

血一絲絲浸濕她的裙擺。

蘇宜尖叫起來。

鄭南成了地上一具冰冷的屍體。

詠恩的懷裏是善銘溫熱的身子。

她想了十個理由去恨霍景。又想了十個理由去原諒他。

為什麼去恨?恨他沒良知。他派人去監視鄭南和蘇宜的生活,早預見到了事情的嚴重後果,寧可讓人拍下凶案現場,卻沒有良知把鄭南從危難中救下來,眼睜睜地看著他被她殺死。

良知。

良知——在這種情境下可真是個複雜的問題。

霍景的良知?

他的妻子卷了他的巨款帶著情夫一聲不吭地逃跑了,留下一個難以收拾的爛攤子和綠帽子的名聲,他恨不得將他們倆挫骨揚灰,碎屍萬斷。

而妻子與情夫因生活的磨擦產生內訌,繼而互相殘忍地傷害。目睹這對自私的亡命夫妻爭鬥,霍景會慈悲到不計前嫌地去救人麼?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的冷酷與無情,對他的良知與慈悲絕不會抱任何幻想。他說過:自作孽,不可活!她是他的妻子,更了解他的脾氣,根本不能以一個聖人的道德標準來要求這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