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地精(3 / 3)

中午他們在雅麓的老家著陸,吃東西,修整。雅麓部落的人,又回來耕種了這裏的農田,盡管他們已經搬家,但是新的小島上開辟農田需要時間,老家盡管危險,還是舍不得就這麼放棄,雅麓說,部落裏甚至有人主張搬回來住。

傍晚他們到了雅麓部落現在居住的小島,在北方偏東一些的海域,這座島上有一座比較高的山,能開辟作農田的平地很少。藍牙長老說,他們選定這裏,主要是因為山上有些洞窟可以避難。當天他們不再趕路,就在這裏宿營,補充了些糧食和少量的飲水。雅麓還帶了一個空空的大皮囊,庫奇問她幹什麼用,她又不說。

接連兩天,他們一直向東北方飛行。每天都是中午前後可以找到一座小島稍事休息,傍晚可以有一座小島宿營。庫奇覺得很神奇,雅麓對他很不屑,因為這些所謂“好運氣”都來自於她從藍牙長老那裏借來的一幅地圖。圖上標清了他們知道的所有小島的位置。一路上免不了風餐露宿,糧食和飲水都要節省。不過還沒碰到太大的麻煩。小黑還從來沒有連續飛行過這麼遠,每天都累得很,傍晚一著陸就呼呼大睡,連吃飯都閉著眼睛。

第四天早上出發以前,雅麓說,前麵的海域再也沒有地圖可循了,他們可能找不到小島休整或者補充食物,同時,飛行的時候也不能太高,要隨時關注水麵的動靜。彼此距離也不能太遠,以免失散,如果萬一失散了,就返回這座島,等待同伴十天,等不著的話就返回寶石坑。同時,也要保持警惕,在噴火龍的領地,誰也不敢保證不會受到攻擊。

他們出發了,庫奇騎著布穀鳥在頭前帶路,小黑緊隨其麵,雅麓騎著巨鷹在最後。

整整一天,他們什麼也沒有發現,沒有小島,沒有噴火龍,什麼都沒有,下麵到處是一片深藍,四麵都望不到邊的深藍,藍得讓人暈眩。傍晚的時候,小黑咬著牙說:“哪兒才有陸地呀,我快,飛不動了。”

雅麓大聲招呼,讓大家都放慢速度。她取出那個巨大的皮囊,開始用力吹氣。

皮囊吹得鼓了一些之後,雅麓把它丟在水麵上,自己也跳下巨鷹,趴在上麵繼續吹氣。這下子,連小黑都明白皮囊的用途了,大家齊聲歡呼。

皮囊又吹大了一點,庫奇也跳上去,兩個人輪流吹氣。他們吹了大半個時辰,才把皮囊完全吹起來。所有生靈都降落在皮囊上,巨鷹,布穀鳥,和小黑都特別小心的收起指甲,這種時候如果把皮囊抓破,他們可就死定了。

整個晚上北風呼嘯,寒氣逼人,他們緊緊靠在一起互相溫暖。連布穀鳥都開始表現出溫情的一麵。

第五天一早他們醒來,喝了點水,吃了些帶來的食物和抓到的海魚,又繼續起飛,起飛的過程也複雜了不少,因為要收起那個大皮囊。

整個一天,還是沒有任何發現,不要說巨龍和小島,連個落腳的岩石都沒有。

這一天,三個飛行生物都很疲勞,因為北方的天氣越來越冷,他們又吃不飽,睡不好。庫奇也被凍得嘴唇青紫,渾身僵硬。雅麓老是大喊大叫的替大家鼓勁,但實際上她也已經凍得幾乎要暈死過去了。

他們還是勉力堅持到傍晚才吹起皮囊休息。水已經不多了,布穀鳥一口都沒喝。其他人也都隻喝了一點點。食物都留了下來,這個晚上,所有人畜都隻吃魚蝦。盡管同心協力,但是大家都很清楚,如果再找不到小島,這樣下去它們支撐不了幾天。

第六天早上,沒有人早起,他們等到太陽升起來了才開始起飛。布穀鳥說:“這兒真他媽冷,感覺翅膀都要凍起來了。”

這種時候,也沒人有心情指摘髒話。

整整一天,他們都沒有飛出多遠,搜尋小島方麵,依然是一無所獲。

傍晚落到皮囊上宿營的時候,隻有巨鷹和布穀鳥還有力氣捉魚。雅麓勉力支撐,差點就掉進海水裏,布穀鳥一把把她拉回來,“你還是休息一下吧,這麼冷的天,掉進水裏你就完蛋了,不淹死也會被凍死。”

海麵上已經開始出現浮冰,他們已經接近大地的最北端。

吃了很少一點東西之後,他們開始討論第二天的行程。雅麓主張向南飛,因為她覺得現在已經太過於靠近北方了,那個“最美的小島”不可能在這麼寒冷的地方,可能會在南方偏東或者偏西一點點。布穀鳥主張繼續向北,哪怕找不到小島,他們也可以堅持到北極地區,用浮冰蓋個房子修整個一年半載再回去。雅麓堅決反對,她強調小黑根本沒有半年時間可以浪費,他很快就要四個月大了,需要盡快得到龍之火棉。

“再這麼蠻幹下去,我很快就會變成冰凍之鳥,他很快就會變成冰凍小黑龍,什麼火棉,可就沒人用得上了。”布穀鳥還是很冷靜。但是他也說服不了固執到底的雅麓。

那是陰曆二月的下旬,後半夜有月亮。海上的月光清冷,明亮。

巨鷹突然興奮得叫起來。

布穀鳥循著它的眼光看去,也開始大叫:“大家快起來,馬上出發,我們要到達下一座小島了!”

雅麓和庫奇都搞不懂他們在興奮什麼。大家都累得要死,為什麼要半夜出發。布穀鳥趕緊解釋:“那邊飛過的一群,是一種愛吃北極鼠的小雪號,他們飛不了太遠,隻能在島嶼之間遷徙,我們跟著他們,肯定可以找到小島。”

“來不及吧,”雅麓說,“我們還要收皮囊,需要一點時間。”

“都這時候了,虧你還能想起來收這破玩意兒!真是貪心不要命!”布穀鳥很受不了,“保命要緊,咱們趕緊出發,找到了小島之後,我負責飛回來收你的寶貝皮囊好不好!”

大家慌裏慌張的出發,追隨小雪號飛去。

一開始很順利,但是一個時辰以後,周圍的霧氣突然變得極其濃重,不止看不清月亮,連四麵都是模糊一團。庫奇大聲叫小黑卻沒有回應,叫雅麓也沒有回音。著急得連聲問布穀鳥該怎麼辦。

“別吵,我正在努力追隨雪號的味道,這麼大的霧,錯過了島嶼,我們就完蛋了。”

庫奇和布穀鳥在迷霧中穿行,布穀鳥逐漸減低高度,怕錯過可能出現的島嶼,但是又不敢降得太低,怕聞不到雪號的味道。四麵看去都是模糊一片,什麼也看不清。兩人在暗夜的迷霧中亂飛了一個多時辰。布穀鳥突然說:“對不起,孩子,我把那些家夥跟丟了。”

庫奇已經顧不上害怕,他抱著布穀鳥的脖子,輕輕拍著他的羽毛安慰他。

北風,冰冷刺骨。好像帶來了死亡的氣息。

布穀鳥歎了口氣,“現在後悔了,剛才不應該阻止雅麓收那個皮囊,現在我也快飛不動了,估計他們也堅持不了多久,沒有那個救命的皮囊,我們都得泡在海水裏麵凍死。”

又過了一會兒,布穀鳥說。“我飛不了多遠了,再拚命堅持,最多也就能飛一個時辰。孩子你來決定吧,我們是往前飛,還是往回飛。我估計活命的希望都一樣渺茫。我今天已經犯過一次致命的錯誤了,現在也給你一個犯錯的機會。”

庫奇也已經凍得迷迷糊糊,略微猶豫了一下,說:“我想往回飛。”

布穀鳥無奈的笑笑,“好吧,聽你的,你肯定是更希望碰到朋友們,哪怕是死,也不願丟下朋友。好了,我們現在,返航。”

他轉了一個彎,展翅飛向來時的路途。

霧氣還是那麼濃重,海風好像變得更加陰冷。月亮早就不見了。布穀鳥越飛越低,腳爪簡直都要觸及海水了。四麵都灰蒙蒙的,隻有海水發出一點詭異的暗灰色光芒,像是死神在向他們招手。布穀鳥飛得越來越不平穩,突然“踉蹌”了一下,幾乎撞進了海水裏,他們兩個都濺了滿身的水。雖然拚命又飛了起來,卻被凍得渾身打顫。

一人一鳥都在發抖。布穀鳥說,“庫奇,其實你也是個挺可愛的孩子,我不是很喜歡你,是因為你太主流,不過你會因為朋友被凍死在北方的海麵上,這會是一個非常感人的傳奇故事結局,這還多少有點特別,我還比較喜歡。”

庫奇覺得哭笑不得。

布穀鳥終於撐不住了,他還在喃喃的說著“結局比較喜歡”,“結局比較喜歡”就像是一個壞掉的玩具風箏一樣,斜著身子朝地麵載了下去。

等等!那裏是地麵!

不是海水。

庫奇還沒來急得歡呼,就被重重地摔了出去。

庫奇醒來的時候,是在雅麓的懷裏。小黑在麵前注視著他。巨鷹和布穀鳥守著一堆火。濃霧正在慢慢散去。

看來布穀鳥和巨鷹都判斷對了一件事,小雪號的去路上,果然有一座小島,隻不過這座小島上隻有幾座荒山,到處是冰雪,實在稱不上“最美”。應該不是巨龍的家,不過,至少有了這麼一座島,他們不會那麼快被凍死在海麵上。

發現庫奇醒來,大家臉上都綻出了微笑,除了布穀鳥,他很無聊的搖著頭,嘟嘟囔囔地說:“為什麼主角死起來總是那麼難?”

雅麓喊道:“因為屬於他的故事還沒有結束!”

“庫奇養育的小龍,雅麓要帶它走向光榮!不創造輝煌的功業,我們幾個不會那麼容易就被幹掉的!”

布穀鳥不太滿意的搖著頭說:“無聊,太沒有創意了。回去之後我要好好睡覺,再不跟你們到處亂晃了。”

三天艱苦的飛行以後,大家都非常疲勞。在海灘的寒風中略微休息了一下。他們就出發到島上的山腳下,想找一個山洞住下來,休息幾天再出發。離地幾十米的地方,有一個挺大的山洞口。

庫奇說,“我們運氣還不錯,看來那個地方,肯定夠住下我們幾個人的!”

雅麓看著那個冰雪中的大洞窟。“還是小心一點為好,這麼大的洞窟,搞不好會住著什麼狼蟲虎豹,”他回頭問小黑,“你不是對同族很敏感嗎?感覺一下,這個洞裏有沒有龍。”

小黑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鼻涕拖得老長,迷迷糊糊的搖搖頭說,“沒感覺!”

布穀鳥從後麵跟上來,拍拍他肩膀說:“別逗他了,這孩子都快被凍死了,這種氣候,它應該在冬眠才對。”小黑遲鈍的點頭表示同意。

巨鷹一直很酷地跟在後麵。他的態度,真的不是像是被雅麓馴服的,這麼高貴的一隻鳥兒,應該隻願做自己想做的事兒才對。

生靈們小心翼翼的進了山洞,卻沒有發現什麼狼蟲虎豹,這個山洞可能是通透的,時不時有有節奏的風聲傳來。

大家都很累,掙紮著燃起火堆,吃了點東西,就都睡著了。四天以來,這是他們頭一次能在大致溫暖的地方睡覺。

庫奇醒來時,天色還亮著,他心想,“還好沒有睡太久。”想到了,也就輕聲說出來了。

“還不太久,”布穀鳥很不滿地說,“都睡一天一夜了,現在是第二天中午,你們這些小家夥可真能睡。要不是我和老鷹給你們找樹枝生火,估計你們都不用起來了,全都得在這兒凍死。”

庫奇很羞愧,趕緊起來去幫忙照料火堆。布穀鳥和老鷹略略退後了一下,布穀鳥說,“好,那兩個小寶貝也醒了。”

死裏逃生,大家到現在也才真正能放鬆心情。互相問候了一番,擊掌的擊掌,擁抱的擁抱,蹭腦瓜的蹭腦瓜。

熱鬧過後,雅麓就開始四處看,還發呆。

“想什麼呢?”庫奇一邊往火堆裏添柴,一邊問。

“我在想,昨天我一定是快要累死了,居然敢在這麼詭異的地方睡覺。”

“這地方怎麼詭異了,不挺好的嗎?”布穀鳥問。

“作為荒山野嶺的一個山洞,你不覺得,這兒有點兒太幹淨了嗎?”

大家都啞然,才發現這座山洞,簡直幹淨得像是某個洞窟家族體麵的門廳。不止沒有枯枝枯葉和鳥獸糞便,連蜘蛛網和蝙蝠都完全看不到。

雅麓回頭看到,小黑也在發愣,忙問“你感覺到了什麼?”

小黑結結巴巴地說:“龍!這一回是真正的龍!就在這座山洞裏,錯不了的!”

雅麓壓低了聲音,充滿殺氣的冷笑了一下,“龍,曆盡千辛萬苦,還是讓我找到你了!西蒙對嗎?看你能不能鬥得過我這個獵人之王。”

布穀鳥啪噠啪噠的向洞口走去,庫奇問他“您去哪兒啊?”布穀鳥回答:“小英雄勇鬥巨龍,老鳥退場回避!”

庫奇趕緊過來勸說雅麓。

“我們要的是龍之火棉,不是一定要把巨龍打敗。現在這個天氣,應該這條龍也在冬眠,我們不要惹麻煩,取了龍之火棉,悄悄溜走就行了。”小黑趕緊跳出來表示同意,看他的表情,一定是非常了解這條龍的實力。

雅麓很不爽,“好不容易找到一條真正的巨龍,為什麼不讓我跟他較量一下?將來我們還要去攻打龍之國呢!提前來點兒實戰練習不好嗎?”

小黑很幹脆的給了一個解釋:“現在這條巨龍的實力,100個你也拿他完全沒有辦法。哪怕他睡著的時候隨便你砍上七八十刀,結果還是一樣,如果他想要的話,一口氣就可以把整個小島全部燒掉,我想這就是這座小島如今這麼荒涼的原因。”

好在雅麓沒有再爭執,三人一起出發去找龍之火棉。

“龍之火棉,傳說中就掛在龍窟的壁爐上邊,據說是因為老是吸收龍的火焰氣息,所以擁有了神奇的魔力。”庫奇背誦著那本書裏的記載。

“那玩意兒長什麼樣子啊,好認嗎?要是龍的壁爐裏也掛著烤鵝之類的東西怎麼辦?我怎麼知道哪個是龍之火棉。”雅麓聽著很不爽,明顯覺得庫奇工作不到位。

庫奇也很不好意思,說:“那本書上沒提外形,關於怎麼辨認龍之火棉,提到的隻有一句:見到了就一定會知道。”

“還是一句廢話!”雅麓整理好了裝備,勇敢地出發。

他們在山洞裏聽到的風聲,應該就是巨龍的呼吸。雅麓,小黑和庫奇往山洞深處探尋的時候,呼吸聲越來越大,還帶著一陣一陣的熱風。到後來,簡直是震耳欲聾。他們不得不停下來塞住耳朵再往前走。

雅麓象是很擅長探索山洞,每到一個岔路口,決不猶豫,打著手勢帶領著庫奇和小黑,越走越深。龍的呼吸聲也越來越大。庫奇的心跳也越來越快,小黑也很緊張,他極力擯住呼吸,不想被巨龍發現。緊張得連全身的鱗甲都要全部豎起來了。

他們走的那條山洞,在前方有一個出口,通往一個巨大的石室,石室內煙火騰騰。

這個出口,好像是一個懸空的小平台。

三個朋友,誰也不甘心示弱,三人都伏在地上,一步一步爬向洞窟的終點。即使是塞著耳朵,龍的鼾聲也是震耳欲聾。石室下方不斷有濃煙和火苗穿上來,好像跟龍的呼吸節奏保持一致。

雅麓第一個伸頭出去看,她情不自禁的倒抽一口涼氣。

第二個是小黑,他一下子坐了起來,說了一句什麼,庫奇猜想是:“原來那就是龍之火棉!”

庫奇最後一個伸頭出去看,他的嘴巴張得大大的,好半天沒能合上。

就在他們的腳下,距離十幾米的石室地板上,臥著一條龍,確切的講,石室裏麵隻能看到龍頭和很短一點點的脖子。龍的身體在右側山洞的其它部分。這個龍頭就有七八米高,十幾米長。龍的眼睛大概與庫奇他們同一個高度。龍的嘴巴貼著地麵,鼻子高出地麵一點點。鼻子的正對麵,果然有一個大大的壁爐。那個壁爐裏麵沒有幹柴,沒有石油,更沒有煤炭,卻一直烈火熊熊。

那火,來自龍的氣息,是純粹的巨龍之火。

巨龍的兩個鼻孔,每次呼吸都會噴出熊熊烈焰,那火焰氣勢驚人,直衝進壁爐裏,火勢凶猛,好像隨時會燒開牆壁,炸裂整個石室,被牆阻隔的火苗直衝向上,有時會衝到房頂,有時會在半途爆裂,冒出滾滾黑煙,整個石室都彌漫著純粹的煙火氣。

連雅麓都不得不承認,麵對這樣一個家夥,打起來毫無勝算可言,它的每一次呼吸,甚至是睡著了之後的呼吸,對凡人來講都是致命的。

就是在這樣一件石室,就在龍的鼻孔正對麵,壁爐的上半截,掛著的就是——龍之火棉。

果然是“見到就會認出來”。

那東西被裝在一個暗黑色網兜一樣的東西裏麵,掛在壁爐的頂麵上,掛著網兜的是一個非金非鐵的暗黑色鉤子。裏麵烈火熊熊燒了那麼久,那鉤子卻依然是冰冷的黑色。

龍之火棉本身,像是一團熾熱的火,即使在熊熊火焰中間,也像普通的火焰在無邊暗夜中一樣耀眼。真是火中之火。火中之精。

雅麓毫不含糊,從背後掏出一件物事,看準了火焰稍低的一刹那,甩手拋出。那東西準確地飛到了龍之火棉的旁邊,卻被強大的熱力瞬間融化。化做一股水霧和青煙。

雅麓伸手向下,想試試那火焰到底有多熱。手掌被瞬間灼傷。

即便是這樣,他還是掏出繩索,固定在山洞頂的石頭上,要悠過去取那龍之火棉。去之前,把所有用不到的刀子繩子之類,全部留在了地上。

這就是拚命了,雅麓瞅準了機會,在上一次火焰高峰還沒有過去的時候,就悠了出去。她剛剛悠出去,身上的衣服就著了火,她咬牙忍住一聲不出。這時火焰開始回落,雅麓伸出長刀去勾裝著龍之火棉的網兜。

在庫奇看來時間似乎在那片刻凝固,一瞬間發生了很多事情。

長刀靠近了龍之火棉,但是那把刀也瞬間火熱到了接近於融化的溫度。雅麓再也握不住那把刀,刀直直地墜向地麵。

如果那把刀墜地,響聲很有可能會驚醒巨龍,到時候他們沒有一點把握可以逃命。但是眼前,他們沒有一點辦法可以阻止它落地,而且——

雅麓的繩子已經著了火,迅速繃斷,現在連雅麓也墜向火焰熊熊的龍之壁爐!

就在這時,巨龍的鼻孔微微顫動。他又準備噴出新的火焰!

如果剛才回落的火焰都足以融化刀劍的話,新近噴出的火焰,威力會怎樣?恐怕雅麓根本就不會掉在地上,在半空中就會被化做一陣濃煙。

就在此時,小黑縱身飛了出去,兩隻爪子淩空抓住了雅麓。他用力過猛,一下子重重地撞在對麵石室的牆上。就在這時,融化了一半的刀落在了地上,蹌踉踉一陣清脆的響聲。庫奇他們幾乎是看到了聲音。龍的巨大耳朵卻毫無疑問的聳動了起來。庫奇縮回了頭,擯住呼吸。小黑用一隻前爪死死攬住雅麓,另外三隻爪子和翅膀拚命巴在石室的牆壁上,一動不動。

至少,那邊的石室牆壁上沒有火焰。

但是,如果巨龍醒來

巨龍好像真的是被驚醒了,他緩緩地抬起了巨大的頭,庫奇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他的巨大前額出現在麵前,車輪一樣巨大的眼瞼緩緩張開。他突然想起一段話,同一本關於龍的書上寫的:

噴火龍有三層眼瞼,隻要第三層眼瞼沒有打開,他就不會真正醒來,很可能還會閉上眼睛,繼續睡覺。在冬眠的時候尤其如此。在龍的眼瞼打開了一兩層的時候,絕對不要輕舉妄動。

庫奇舉手示意小黑和雅麓,不要輕易跳出來拚命。好在,這次他們都沒有亂來,也可能是根本沒力氣亂來。

巨龍的眼睛無神的盯著庫奇,幾秒鍾,他眼睛上像是蒙著一層霧一樣,庫奇知道,這是還有一層眼瞼沒有打開。

幾秒鍾,象是過了幾百年。

巨龍緩緩垂下頭,慢慢地又閉上了眼睛。

小黑無力地劃下了牆麵,他跌跌撞撞的把雅麓拖到石室靠近巨龍脖子的那一側,人和龍都是渾身浸透了汗珠。一旦安全一點了,就癱在地上,一時無法動彈。

庫奇發現一件事,巨龍再次俯身睡去的時候,鼻孔向距離庫奇遠一點的那一側,挪動了一點點,庫奇這邊,已經不再有火苗串上來。

庫奇突然想到了一個計劃,馬上就開始動手行動。

他找到了雅麓丟下來的繩子,接了足夠的長度,固定好了,拽著繩子下降到了石室的地麵,就在巨龍的大嘴旁邊。這裏剛剛還是火焰熊熊,現在,也燙得像炒鍋一樣。庫奇非常後悔自己沒有事先把鞋底加厚。

小黑著急的看著庫奇,不知道他想幹什麼,庫奇落地之後,又被龍頭擋住了。情急之下,不知哪裏來的力氣,他拽起雅麓,跌跌撞撞的飛過龍頭,降落在庫奇這一邊。

庫奇正在收集小石塊,努力的要塞到睡熟的巨龍脖子下麵。但是他沒有足夠的力氣搬動巨龍。根本就塞不進去。小黑看看巨龍轉開了一點的鼻孔,有點明白了庫奇的用意。也上來幫忙,但是兩個人合力,還是撼動不了巨龍一分一毫。

庫奇示意小黑後退,然後,開始在巨龍脖子上撓癢癢。

這招居然真的管用了,巨龍脖子偏了一下,鼻孔移開了壁爐正麵。

庫奇緊握雙拳,慶幸這次能成功。雅麓也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但是壁爐周圍的地麵,還是火熱。

轉動了位置的巨龍很不舒服,好像有要挪回來的意思。

小黑四爪並用,指著近在咫尺又遙不可及的龍之火棉,跟庫奇做手勢。

庫奇搞不明白他想說什麼,周圍龍的鼾聲太響,不容易聽見說話。又不敢太大聲說話。

最後,庫奇拿出那本卷軸,翻到了龍之火棉的部分。小黑仔細研究那幅插圖。圖上是一隻小龍,鼻子湊在龍之火棉上猛力吸氣的樣子。

巨龍又在騷動。他好像要恢複原來的睡姿。

小黑一躍而起,扇動翅膀飛向龍的壁爐,壁爐裏餘火未息,它的身影從背後望去,簡直像是撲火的飛蛾。接近龍之火棉的時候,它全身的鱗片幾乎都要被烤得焦裂,紅熱。

小黑表現得非常沉穩,冷靜,他不顧身上的灼傷,和迅速恢複睡姿的巨龍,猛撲在龍之火棉上,深深一吸。

龍之火,熊熊燃燒,並非來自巨龍,而是來自於小黑。他的身體,突然一下被火焰包圍。他咬牙忍住一聲痛徹心肺的長嚎。恍惚中看見火焰,在自己的周圍升騰。

巨龍已經回複了原來的睡姿,小黑正懸停在他的兩個鼻孔之前,正麵。

巨龍的鼻孔對著小黑的後背。

庫奇與雅麓齊聲驚呼,小黑回頭時,隻看到火焰。

火焰,熊熊燃燒,噴湧而來。那是純粹的龍之火。熊熊的火焰吞沒了小黑,隻有龍之火棉還在烈焰中閃耀著光芒。

那是火中之火,那是火中之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