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說人(3 / 3)

這樣的破費劃的來嗎?一萬多在鄉下足足的夠蓋一座房子了。

順當的日子總是在不知不覺中過去的。轉眼間遍地的棉花已經綻放,又是一個豐收的年景。

秋雨綿綿下了許多天,挨著今個是個響晴薄日,在含蕊的心裏象是換了個天地般的新鮮。許久了,遠離了那些閑言碎語,生活又變的如以往那樣平淡又輕鬆。看著捆的亭亭當當的花籃,心裏盤算著這次花籃要賣出去了,足足能賣七百多元,買電視機能買兩台。這幾天,爸和哥也不吵了,哥哥要什麼,媽就買什麼。看來爹媽的心情都不錯。特別是那天接了榮譽證書,在媽的臉上她也看到了一些笑意,而且這種笑意她和媽單獨在一起的時候也常常出現。那種時刻縈繞在心頭的看著電視幹著活,即能掙錢又能學習的想法又冒了出來。若是趁此機會給媽商量買一台電視,肯定沒問題。

含蕊來到爹的屋裏,剛好爹媽都在,有些興奮的道:“我下午去交花籃。”

“能賣多少錢?”戚欒抬起頭來問。

“七百多塊。”含蕊咽了一下吐沫道:“媽,我想買台電視機。”

“什麼?”戚欒向丈夫瞟去一眼,又來看著含蕊道:“買電視?你哥結婚還等著用錢呢,一分錢都得算計著花。買什麼電視?”

“媽。現在電視機又掉價了。我看的那種隻三百多一點。那看著電視幹活你不覺得很舒服嗎?既能掙錢又能學習。”

“含蕊啊。咱家的事情你也不是不知道。現在到處都在說著大齡青年。說得都叫人臉上掛不住。說什麼也得趕快把你哥的事情辦了。不能說你想買什麼就買什麼。”

“怎麼說我想買呢?”含蕊嘟囔著:“買回來一家人都能看。”

“錢該怎麼花我知道,還用你鋪擺。”戚欒口氣堅定,臉色也堅定。含蕊知道再說也沒用,便在爹麵前把小嘴撅起老高。

“這買電視嗎……”翰毅剛想問一下得多少錢,話沒說出半句,就被妻子狠瞪了一眼,連忙閉了口。一轉身看到了潭四爺,忙迎出房門道:“喲,四舅來了。”

“我來看看含蕊。”

“在我屋裏。”翰毅說著迎進了他。

“含蕊,花籃做多少啦?”潭四爺在問,含蕊卻不答話,隻是把嘴噘著:“喲嗬,看那嘴噘的,有什麼不高興給爺爺說。”

含蕊仍舊不答話。

“還沒掙倆錢呢,就想買電視機呢。”戚欒在旁邊接上了話。

“媽,你總說我想買,買回來都能看。再說啦,這一段時間我哥添了幾千塊錢的東西,我就不能添個物件?”

“哦,想買電視呀。”潭四爺背著手在屋裏轉了一圈,又停在含蕊的麵前問道:“這次花籃能賣多少錢?”

“七百多。”

“好,這是七百。我家的那種電視是兩千四。昊,還剩一千七到我家去拿。”潭四爺不滿的將戚欒看著,說的擲地有聲。

“四爺,我說是買台黑白的,就三百多。”

“不,就買彩電!昊,下午找你妗子拿錢去。咱們含蕊一天到晚沒明沒夜的幹,買台電視看虧啦?你今天下午去拿錢,明天彩電搬不回來,看我找你龜兒子算帳。”

“四舅。”這次四舅又說了粗話,翰毅慌了,連忙應道:“買一台就買一台,家裏也該添一件象樣的東西了”。

“好,別忘了,沒錢就上你妗子那去拿。”潭四爺留下了斬釘截鐵的一句話。叫了含蕊來到樓上將她的花籃看了,滿意的離開了含蕊家。

翰毅恭恭敬敬的送走了他。有他老人的話在,這彩電是非買不可了。可雖有他老人家的話在,翰毅豈敢去找四妗去拿錢。兩千四,雖然不是小數目,可七拚八湊在中午他已把錢捏在手裏了。

下午翰毅特地陪著女兒到鎮上去送貨,回來時坐在架子車上一路將彩電扶的穩穩當當的。

“離這麼遠就能管著?”在家中安裝了彩電以後,翰毅拿著遙控器摁著。看著要什麼有什麼的彩屏,全家人發出了共同的感歎。

這種坐在家裏也能看到外麵世界的新穎享受使得含蕊和爹坐在一起,一直看到了很晚。她抱了一大捆的秸稈來到爹的房間裏,看著編著。不時的給爹解釋著他在不懂時候的疑問。過去都是說秀才不出門,皆知天下事。現在,不是秀才的翰毅,也知道了世界上除了美國,日本,俄羅斯之外,還有什麼哥斯達黎加,印度尼西亞,阿拉伯聯合酋長國,許多名字很長很難記住的國家。

晚上睡的晚,早上起的也晚。含蕊早上醒來,還想多睡一會,哪怕在朦朧的意識中待一會也好。可是不能,爹又在罵。

“你這不要臉的東西,有你這樣的嗎?”

這肯定是在罵哥哥,而且這罵聲在東方剛剛發白的清晨,在這空曠的寂靜中顯得格外的響亮。含蕊急忙穿上衣服,想下來勸一下爹。待她出門一看,媽也在,兩人都是背對著哥的門在罵。這陣勢稀奇,爹的罵聲也稀奇。

“都是些什麼玩意,沒遮沒攔的豈不象畜生!”

“砰”的一聲,樓下的門開了。從蕾挽著那個小寡婦走了出來,兩人的臉上倒是沉靜,和爹媽擦肩而過,無聲無語徑直的往前走。

“畜生,你給我站住!”翰毅又喊了一句。

從蕾站住了,鬆開了那女的來到翰毅的麵前道:“幹什麼。”

“幹什麼。你爹我在叫你。我叫你給我回屋裏去。”

“爹,還是你老回去吧。壓小你就教我懂禮貌。咱得講點禮數不是,我得先把客人送走。”

“你給我滾回來。懂禮貌你也得分個人頭。”

“哈,再沒有我分得清除了。說實話了吧爹。你叫我回來幹啥?回來聽你罵?我也把話給你說明了,我是你兒子,她是你兒媳婦。要兒子就得要媳婦。不要我們都走。這個家整天不是打就是罵,我回來幹什麼?”

翰毅氣的脖子一梗一梗的,從蕾依舊是不依不饒,又走進一步道:”我現在送她回去,回來聽你怎麼說。若是不認她,我就永遠不回來。”

翰毅突然一個惡虎撲食去抓從蕾,從蕾一貓腰的躲過了,扯起那個小寡婦飛跑。翰毅那裏趕得上,跑了幾步,往地上重重的唾了一口,無奈的轉回來。

含蕊在樓上看的真切。急忙的收身進了屋。事情已是在明白不過的啦,哥在昨天晚上讓那個小寡婦睡在他屋裏,雖說這事讓人知道了就有些羞,可這不是自己能管得了的事。隻在心底留下了一個爹媽多管閑事的印記。

果真如從蕾所說,一家人還沒吃完飯他就回來了。在飯桌前往爹的麵前一坐,也不吃飯,象是隻等發落。

“你說吧,你想怎麼辦?”翰毅將飯碗推倒一邊問。

“我都說過了,我是你兒子,她是你媳婦。要,兩個你都要。不要,我們都走。”

翰毅剛要吼,戚欒急忙攔住了道:“玉呀,聽我說乖,你咋不算算這筆帳,咱們不是那有錢的人家,咱們家結一次婚不容易。裏外抖擻,象是抽筋扒皮一樣,若是花這麼多的錢再……”戚欒突然止住了話頭,拿眼來睃含蕊,含蕊知道往下的話是不要她聽的,轉身出了爹的房間。聽到女兒確實上樓了,戚欒才繼續說道:“咱們花那麼多的錢,再不能娶一個黃花閨女,到底圖的是什麼?這娶個寡婦是什麼名聲?”

“媽。惠麗洋就是黃花閨女嗎。”從蕾不服氣的問。

“人家好歹還是大姑娘的名聲。”

“我都打聽過了,惠麗洋是什麼?是愛情專業戶!專發此路財。她談第二個的時候就打過胎,保不準她談一個睡一個,別光看戶口本上寫著‘未婚’,有的大姑娘名聲要多臭有多臭。可是杏花呢,她命苦,結婚半個月就死了丈夫,那是沒辦法的事。惠麗洋談一個訛人家一筆錢,光吃不幹。杏花呢,整天給人家織毛衣,從不肯閑著。單身生活一年多,存七八千元。當我不知哪個好。”從蕾說著有些激動,抬手指了翰毅道:“爹,要是叫你從兩個人中挑一個,你挑哪個?”

“去你媽的。”翰毅被兒子問的麵目緋紅,一巴掌撩開了兒子的手道:“有這樣給老子說話的嗎?”

“爹”從蕾笑了“我說的都是心裏話。”

“沒個正經的東西。”翰毅一句嗔怨:“我說的不行,你看不中。你說的也不行,我也看不中。這樣吧,這娶個寡婦是萬萬不能的。你要是看不中你二嬸說的,我就再托人給你說一個。”

“您老就別費心了。”從蕾苦笑一聲:“再有幾個月我就三十了,這三十拐彎,誰還看的上。現在的中學生都在談戀愛,二十幾歲的姑娘哪找去。丟了杏花,落得個雞飛蛋打。你不是成心坑我的麼?”

“你就不會說句人話。”翰毅正眼看了一下兒子:“我會坑你嗎?你個沒良心的東西,看你爹是咋樣在操心。說這話也不怕爛舌頭。”

“我錯了不成。你老就少操點心,休息一下吧。”

“哎,氣死我啦。”翰毅喘了一陣粗氣,在屋裏轉了三圈,想擂櫥櫃給兒子一點顏色看看。走道櫥櫃前他看見了彩電,靈機一動,對兒子道:“你聽爹的話,隻要你不再招惹那個小寡婦,這台彩電就歸你。”

“歸我?”從蕾看看彩電,又看看爹。待他點了頭之後又問道:“放到我屋裏?”翰毅又一次點了頭,他樂了:“爹,親爹。這可是你說的啊,我這就搬過去。”

從蕾說幹就幹,拔掉插銷抱起彩電走了。兒子總算是聽話了,翰毅微笑著點著頭。心中構思著為兒子操持下一步的計劃。

晚上,含蕊象以前一樣,依舊是抱了一捆秸稈來到爹的房間裏。可是電視沒了。她詫異的問爹道:“電視呢?”

“你哥抱走了。”

“他抱走了?為什麼叫他抱走?”

“唉。”翰毅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道:“你哥的事犯難,隻要他不給老子找麻煩,就先放在他屋裏吧。”

“爹。他有了電視就不犯難了嗎?他的事情是有沒有電視的原因嗎?”

“小如阿。”戚欒過來擋在了丈夫的身前道:“你大了,也該懂點事了。要知道你哥抱走電視是和你爹商量好的,往後什麼事情他得順著你爹。不答應這一條,你爹會叫他抱走嗎”。

含蕊的心情被惘悵和惆悵雜合著。可是媽的態度是前所未有的誠懇。嘴巴張了幾張,終又把話給咽了回去。滿懷著希冀;就此大哥能在爹這裏順順當當的。就是到哥的房間裏看電視,也是無所謂。雖然心裏有點不高興,礙著爹的麵子,擔心著哥哥的事情,也就沒有覺得太別扭。幾天下來,她又形成了一個新的規律。幹活在自己屋裏,吃飯在爹的屋裏,看電視再到哥的屋裏。

翰毅一有時間就走村串戶,托人給兒子說親。曆時半個月,工夫總算是沒有白費。在興旺莊東邊八十裏的地方,一個叫柳林屯的村子,還有一個年方二十四歲的姑娘。媒人說是姑娘長的很漂亮,人也是最老實,幹也是最能幹。隻是她媽管的太嚴給耽誤了,包他的兒子相不掉。

這次翰毅沒有輕易的答應人家。終是點不放心的他,決定親自去看一看。

十三

一路打聽,找到了柳林屯。這也是一個水清樹茂河灘子村。隻可惜,他一進村子,就打聽出媒人的話是摻了水的。姑娘小的時候患過小兒麻痹而留有殘疾。這媒人,天性所至,總是把人往好三分上說,而隱瞞對方的不足之處。有殘疾兒子肯定不會答應。翰毅有了一個上當的感覺,不覺得邁著往回走的步子。萬念俱灰的他已經走出了村口,仍有一絲不甘心。既然來了好歹要看上一眼,不由得又折足進了村子。

他一看到姑娘,心裏就樂開了花。姑娘的模樣好,身段也好。看到她時,她正河溝裏撈河草,這一定是用青飼料去喂豬。淤泥地裏車子不好使,她隻有挑了擔子去裝車。剛從河裏撈上來的兩大擔濕淋淋的河草,少說也有一百五十斤。這姑娘就這麼來回的一趟一趟的挑著。人家有多能幹就別提啦。不由得發了一陣感歎道;現在還有誰用青飼料喂豬啊。合成飼料喂養的品種豬,成長快,可是味道差點。姑娘用青飼料喂豬,雖然長得慢點,可是成本小的很哪。這樣的豬肉好吃。專供飯店,收入也不見其小。關鍵是這樣的幹法和自己的勞作方法很合轍。這就叫做以自己的辛苦勞作來降低成本。他看著眼前的姑娘,有著一種返璞歸真的同命相憐。雖然姑娘挑著擔子的時侯腳有些坡。放下擔子還一點也看不出來。

他暗地裏跟著姑娘一路的看去。再看姑娘喂的豬,個個都是滾瓜溜圓,透著紅脊背。這豬喂的,就是男爺們又該如何,這一圈豬年底要是出欄了,起碼三萬塊在手心裏撰著。這喂豬的行當三萬元起碼有一萬元的利潤哪。自己家要是能有這麼一圈豬,恐怕早就脫貧了。

翰毅在心裏將姑娘的坡腳和兒子的年齡大扯平之後,覺得這事要是能成,簡直對得起兒子十二分了。他回到家便給兒子講了,並特意囑咐道:“我看了你的什麼……是要求,你要求的那幾個方麵這幾個姑娘都可以。”並以硬邦邦的口氣給兒子說道:“給你五十塊的車錢,你自己去看一看,三天以裏我聽你回話。”

三天過去了,從蕾象壓根沒這回事般的無言無語。驟然間,人象是少了多少瞌睡似的,回到家就歪到了床上。晚上看電視聲音開的再大,也當不住他打盹。不管你問什麼都是哼哼哈哈的難以說清楚。

翰毅再也忍不住了,問不成就不問了。過去’啪‘的一聲關掉了電視,將昏昏欲睡的從蕾的耳朵揪著,把人拎了起來。

“爹,你這是幹什麼?”

“幹什麼,老子為你辦事,還要象求佛爺。你給老子回的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