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回 偽獨立屈映光弄巧 賣舊友蔡乃煌受刑(3 / 3)

小子於浙事略行敘過,又要述及粵事。粵督龍濟光,自承認陸榮廷條件,本應逐條照行,偏顏啟漢聞風先遁,匿跡滬上。蔡乃煌又是濟光舊友,一時不忍下手。第一條先難履約。他隻有虛聲北伐,自明真正獨立的態度。陸、梁因六大條件,無一履行,遂統兵進至肇慶,迫龍遵約。龍又束手無策,隻得仍央懇張鳴岐,偕譚學衡同行,往見陸、梁。陸榮廷道:“堅白屢來調停,總算顧全友誼,但據我想來,粵督一席,子誠濟光字。已做不安穩,不如另易他人,請岑西林即岑春煊。來上台罷。”張鳴岐道:“他事總可商量,惟欲他交卸粵督,總難如命。”袁不肯舍總統,龍亦不肯舍粵督,兩人心理又同。陸榮廷道:“子誠號令,已不能出廣州一步,難道許多民軍,肯歸他節製麼?”張鳴岐道:“粵中民軍,盡可受廣西節製,惟廣東都督,仍令子誠掛名,這事可行得麼?”梁啟超從旁笑著道:“這叫作兒戲都督,堅白兄果愛子誠,也不應叫他做個傀儡呢。”陸榮廷又道:“堅白,他既承認我六大條件,應該即行,否則惟力是視,也無庸再說了。”斬釘截鐵。張鳴岐告辭道:“且與子誠熟商,再行報命。”陸複顧譚學衡道:“海珠慘變,令弟遭難,君何不立索仇人,為弟報冤?古人有言:‘兄弟之仇,不反兵而鬥’,難道此言未聞麼?應該詰責。譚學衡無詞可答,隻好唯唯退去。

張、譚二人去後,陸榮廷即令莫榮新,率軍五千,進抵三水。三水離廣州不遠,警報連達省城,龍濟光知不能了,沒奈何與張鳴岐,同至肇慶,雙方再行協議,決定五款:(一)廣東暫留龍為都督;(二)肇慶設立兩廣總司令部,舉岑春煊為總司令;(三)處蔡乃煌死刑;(四)從速實行北伐;(五)各地民軍,自岑入粵,設法撫綏,並自三水劃清防界,以馬口為鴻溝,西南以上,歸魏邦屏、李耀漢、陸蘭清防守,西南以下,歸龍分派巡船防守,彼此均不得逾越,免致衝突。陸、梁又齊聲道:“這五條協約,是即日就要履行的。我等為親友關係,竭力為君和解,你不要再事抵賴呢。”說得龍濟光滿麵羞慚,沒奈何喏喏連聲,告別而去。一入省城,即與譚學衡密談數語,學衡會意,便調了軍士數百名,直至蔡乃煌寓所,闖將進去。乃煌莫明其妙,尚與那新納的簉室,對飲談心,備極旖旎,猛見了譚學衡,知是不佳,急忙起身欲遁,哪經得譚學衡的武力,一把抓住,仿佛與老鷹攫雞相似。可憐這個蔡老頭兒,生平未嚐吃過這個王法,嚇得渾身亂顫,帶抖帶哭道:“這……這是為著何事?”譚學衡也不與細說,一徑拖出門外,交與軍士,自己隨押出城,行至長堤,喝一聲道:“快將殺人造意犯,捆綁起來,送他到地獄中去。”蔡乃煌才知死在目前,當向譚學衡道:“我不犯什麼大罪,就是罪應處死,也要令我一見子誠,如何你得殺我?”問你何故設計殺人?譚學衡道:“你還說沒有大罪麼?往事不必論,就是現在海珠會議,你與顏啟漢等通謀,害死多人,我弟學夔,也死在你手,問你該死不該死呢?”乃煌不禁大哭道:“龍濟光賣友保身,譚學衡替弟複仇,總算我蔡乃煌晦氣,一古腦兒為人受罪,我不想活了六七十歲,反在此地處死呢。”誰叫你做到這般?語尚未畢,已被軍士縛在柱上,一聲怪響,槍彈洞胸,蔡乃煌動了幾動,便一道魂靈,馳歸故鄉去了。堤上觀看的行人,統說是這個貪賊,應該槍斃,並沒有一個愛惜。驀地裏來了一位美人兒,行至乃煌身旁,總算哭了幾聲老頭兒,老殺胚,後經軍士說明,才曉得這個俏女郎,就是與乃煌對飲的美妾,還不過與乃煌做了半月夫妻。小子有詩詠乃煌道:

享盡榮華逞盡刁,長堤被縛淚瀟瀟。貪夫一死人稱快,隻有多情泣阿嬌。

乃煌處死後,龍濟光即遵約北伐,欲知一切情形,容待下回分解。

本回以粵事為主體,而浙事附之。蓋粵,浙先後獨立,屈之舉動,正以龍為師,故時人有粵,浙二光之目。濟光、映光,似衣缽之相傳,此作者之所以因粵及浙,連類並敘,非特為時日之關係已也。且朱、屈為故友,而屈負朱竊位,龍、蔡亦為故友,而龍殺蔡求和。朱非不可逐,蔡非不可殺,但朱去而屈繼,蔡死而龍生,友道其尚堪問乎?要之假公濟私,見利忘義,係近代一般人心之汙點。二光固有光矣、鑒於二光者,盍亦為之返省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