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從《揚州畫舫錄》看飲食文化(1 / 3)

中國烹飪,曆史悠久,內容豐富,技藝精湛,聞名世界。它是中華民族燦爛文化的一個組成部分。

在我國浩漫的古典文獻中,蘊藏著珍貴的烹飪資料。《揚州畫舫錄》便是一例。清江蘇揚州儀征人李鬥,根據“目之所見,耳之所聞”,積30多年的時間,寫成《揚州畫舫錄》十八卷,比較全麵地記載了乾隆年代揚州的繁榮狀況。其中有關飲食的描繪,相當詳細具體,頗有參考價值。

從《揚州畫舫錄》可以看出揚州烹飪技藝的幾種交流情況:

(一)乾隆皇帝“南巡”時,揚州除了舉辦“滿漢席”之外,還“設毳帳以應八旗隨從官、禁衛一門祗應人等,另置庖室食次”,共分五等:

第一等奶子茶、水母膾、魚生麵、紅白豬肉、火燒小豬子、火燒鵝、硬麵餑餑。

第二等杏酪羹、炙肚、炒雞胙、炊餅、紅白豬肉、火燒羊肉。

第三等牛乳餅羹、紅白豬羊肉、火燒牛肉、繡花火燒。

第四等血子羹、火燒牛羊肉、豬羊雜碎、大燒餅。

第五等奶子餅酒、醋燎毛大豬大羊、肉片子、肉餅兒。

這五等滿族萊點,與“滿漢席”中“滿席”菜點,顯然有高低之別,但都是滿族烹飪技藝的不可缺少的組成部分。滿族廚師在揚州進行操作,使揚州廚師得到觀摩學習的機會。

揚州有回民居住。“張四回子全羊”是乾隆時揚州的名萊。大東門有羊肉店,“名曰‘回回館’”。小東門有熟羊肉店,早晨營業,“先以羊雜碎飼客,謂之‘小吃’。然後進羊肉羹飯,人一碗,食餘重彙,謂之‘走鍋’。漉去浮油,謂之‘剪尾’。”到羊肉店進餐的人,不僅是回民,還有漢族人,“亦覺此嚼不惡”。(卷九《小秦淮錄》)這是漢族人品嚐少數民族風味食品的一例。

(二)從隋、唐至清代中葉,位於長江與運河交叉點上的揚州,是南北交通的樞紐,過路的官員、文士、商人很多,都要在這裏食宿。四方美味,薈萃於此。“乾隆初年,徽人於河下街賣鬆毛包子,名‘徽包店’。”(卷十一《虹橋錄下》)此後,揚州“城內外小茶肆”仿製安徽“鬆毛包子”,顧客“每旦絡繹不絕”。“宜興丁四官開蕙芳、集芳,以糟窖饅頭得名。”“品陸軒以淮餃得名”。(《草河錄上》)還有“蘇式小飲食肆”。可見在揚州飲食市場上,南北烹飪技藝廣泛交流。

(三)“淮南魚鹽甲天下”。清代的揚州,是兩淮轉運使的駐地,鹽商雲集。鹽商財力雄厚,生活奢侈,講究飲食,花樣翻新。例如:鹽商童嶽薦,字北硯,紹興人,著有《童氏食規》《北硯食單》。鹽商吳楷,字一山,徽州人,“精烹飪,揚州餅,其遺法也。”(卷十三《橋西錄》)“吳一山炒豆腐”,“風味皆臻絕勝”。(《虹橋錄下》)鹽商徐履安,歙縣人,“善烹飪,岩鎮街沒骨魚麵,自履安始”。(卷十四《岡東錄》)鹽商又附庸風雅,如馬氏小玲瓏山館、鄭氏休園,皆喜舉辦“詩文之會”,“每會酒肴俱極珍美”。(卷八《城西錄》)在這種風氣的影響下,揚州一般官、商、文士之家,也都精製菜點,爭奇鬥勝。所以李鬥說:“烹飪之技,家庖最勝。”家庖中的絕招,市肆爭相仿效,技藝得到傳播,例如:徽包店就“仿岩鎮街沒骨魚麵,名其店曰‘合鯖’,蓋以鯖魚為麵也。”

市肆之間,也互相仿效。當然不是照搬原樣,而有所創新。例如:合鯖店的名點沒骨魚麵對同業就很有啟發,“仿之者有槐葉樓火腿麵。合鯖複改為坡兒上之玉坡,遂以魚麵勝。徐寧門問鶴樓以螃蟹麵勝”。(《虹橋錄下》)魚麵、火腿麵、螃蟹麵在飲食市場上競爭,技藝不斷提高。

漢族與少數民族之間、地區之間、家庖與市肆之間以及市肆之間烹飪技藝的交流,使揚州菜係形成了適應麵廣的特色。適應麵廣,顧客必多,這是一個寶貴的經驗。

食與飲

“食”與“飲”,是密切聯係的。吃菜肴與飲酒,吃點心與飲茶,是一同進行的。乾隆時,揚州的飲食市場上,萊的品種繁多,酒也是多樣化。《揚州畫舫錄?橋西錄》說:“土酒如通州雪酒、泰州枯、陳老枯、高郵木瓜、五加皮、寶應喬家白,皆為名品。而遊人,則以木瓜為重。近年好飲紹興,間用百花。今則大概飲高粱燒,較本地所釀為俗矣。”土酒,即土產之酒,當時泰州、高郵、寶應皆隸屬於揚州。紹興酒來自浙江,百花酒來自鎮江。木瓜酒不僅高郵生產,揚州也釀造。

《橋西錄》還記載乾隆時揚州釀酒技術與賣酒情況:“造酒家以六月三伏時造曲。曲有米、麥二種。受之以範,其方若磚。立冬後煮瓜米和曲,謂之‘起酷’。酒成謂之‘醅酒’。瓜米者,糯稻碾五次之稱。用以作酒,亦稱‘酒米’。酷酒即木瓜酒。以此米可造木瓜酒,故曰‘瓜米’。酒用米曲則甘美,用麥曲則苦烈。燒酒以米為之,曰‘米燒’;以麥為之,曰‘麥燒’;又有自酷酒糟中蒸出,謂之‘糟燒’。其高粱、蕎麥、綠豆均可蒸,亦各以其穀名為名。”“秋成新,為‘時酒’,又曰‘紅梅酒’,一曰‘生酒’。時酒一斤,合燒酒之半,曰‘火對’;合燒酒十分之二,曰‘篩兒’;合燒酒、醅酒各均,為‘木三對’。八月紅梅親〔新〕熟,各肆擇日貼帖,曰‘開生’。人爭買之,曰‘嚐生’。至二月驚蟄後止,謂之‘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