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太太不要過分傷心,注意身子才是要緊。坐到這兒來吧。
危文繡立即向他頷首,裝出一副恭順溫婉的模樣,端端正正的在床前坐了下來。裝模作樣的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淚花。
你能這樣細心照顧淼淼,她一定會沒事的。她又扭過身子,目光高傲的對冉冉掃視一番,像是在宣誓主權。
她以為,她就此贏得了方一鳴的歡心。淼淼也會因此平步青雲?
她不懂,方一鳴會這樣做是出於哪一種情懷。她心甘情願把他看做,用情至深。
她這樣誤會下去,遲早有一天會頓悟,今天的自己究竟是有多愚蠢。
我還有點事情,就先走了。淼淼就勞煩姨太太多費心了。
方一鳴隨便找了一個借口,想要離開。他最受不了的就是他現在這樣,明明不喜歡一個人,卻還要裝作一臉熱忱。
冉冉看到方一鳴給她的眼神示意,也就先轉身下樓。腳上的布鞋很輕巧靈動,走起路來腳踏實地的感覺真好。
小皮靴雖然外觀洋氣,走起路來會有“滴滴答答”的聲音。但是箍在腳上,總是讓人覺得束縛,有壓力。
隻有把它脫下來,換上一雙平常的布鞋,才會讓人忘記肩上的重擔,還有心中的煩惱。人呐,喜歡把責任推到某一樣東西身上。
她才剛走下樓,身後就傳來方一鳴下樓的聲音。他走的很快,但是又很輕鬆的感覺。像是終於逃脫了某樣東西一般的輕快。
他本來就是一個多變的人,最容易教人捉摸不透。他的本性初衷究竟是怎樣的呢?
他可以對淼淼以柔聲安慰;也曾經憤怒的掌箍她;現在他又裝出一副情深的樣子守在淼淼的病床前。
冉冉在樓下等他,他們又並肩站在一起了。雖然有爭執,但也是過眼雲煙,片刻就會消散的。
他在征求冉冉的意見,他問冉冉,我請你去嘉記吃點心,你會去嗎?
冉冉轉念一想,索性現在整日在家也是無所事事,還不如出去走走逛逛,省的跟危文繡又起爭執。
方公子開口,我豈敢不從?
冉冉心情大好,便忍不住開口打趣方一鳴。她這樣生動靈活,還真是像個女學生。
煩請公子帶路!
方一鳴沒有說話,一個箭步就走在冉冉的前頭。他的車就停在黎家的院子裏,這裏離院子還有一段路程,外麵在下雨。
他撐起一把雨傘,朝冉冉招手。雨雖然不大,卻是小而密集的。冉冉提著裙裾,跑到他的雨傘裏麵。濺起來水珠又落到鞋麵上,大紅色的布料頓時變成了暗紅色。幹燥的鞋子變得潮濕起來,冉冉有些不舒服。
今天,還是方一鳴親自開車。經過了上次的事情,他開車穩妥了很多;那一次也是事發突然,他也料想不到。
冉冉坐在後座,想到上次的事情,就忍不住開口問他。
那個小男孩,應該沒有什麼事情吧?
方一鳴突然愣住,他沒有想到冉冉會問他這個問題。就想那個男孩突然衝出來,讓他始料未及一樣。
他清醒過來,毫無情感的繼續開車。蒙蒙細雨並不妨礙他,他看得清楚他自己的內心,他也知道自己需要什麼。
內心的寧靜,遠比這塵世的紛紛擾擾,追逐名利更為重要。這件事情,是方欽勵用金錢解決的。
金錢,可以埋沒一個人的良知。沒有什麼東西,是金錢解決不了的。
正如黎氏現在的困境,如果有一大票的現金,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明天,是他出殯的日子。
方一鳴語出驚人,冉冉的內心不免覺得內疚起來。她也應該算是間接殺死他的一個凶手,她的雙手沾滿了太多人的鮮血了。
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的,她手心裏的罪惡,再也難以洗清。
就算洗清了又能怎麼樣?那也是黎沐替她背著個黑鍋,“梔子”的頭銜並不輕鬆,她真是自私。
她好不容易輕鬆的心情又沉重起來,猶如心裏裝著一塊大石頭,沉甸甸的。居然不知道說好什麼好,是安慰方一鳴還是安慰她自己?
她低頭看了看暗紅色的鞋麵,不由自主的蜷了蜷腳。一雙鞋子再舒服,濕漉漉的也會叫人難受。雨天,還是穿一雙會“滴答”的皮鞋最合適。
那你去不去?
方一鳴極其鎮定,神態自若的轉動著方向盤。由他掌控的局勢,是不會亂的。
你覺得我會不會去?
冉冉並不能夠確定,他會不會去。隻不過外界的輿論與壓力,會將人逼得走投無路。
他方一鳴的意誌再堅定,也是一個普通人。他過不了自己心裏的那一個坎兒。他應該是會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