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025(2 / 2)

他還硬生生記得,父親當時在吉林省乃至東北三省跑維修,夙興夜寐,在外地不舍得吃,不舍得住,即便是將近一天一夜的火車也根本沒買過臥鋪票。記不清楚有多少次東奔西跑地受風感冒。

爸爸每次出門都用思哲喝剩下的飲料瓶裝一瓶白開水,有時候白開水來不及燒,就隻能裝涼水,夏天天氣實在太熱了,他就提前很久把水放到冰箱裏凍得實實地才拿走解暑,對於他來說,三塊錢對自己來說是奢侈,對孩子來說是吝嗇。

思哲又猛然想起爸爸獨自一個人坐在家裏卷煙的場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爸爸開始抽卷煙了。小時候,爸爸總是習慣一條一條地買黃色的人參煙或者生命源,是長春卷煙廠生產的,每個月要買兩次,但是大約在初中的時候,爸爸就開始抽卷煙了,酒也少喝了,也不怎麼跟朋友出去吃飯了。

還有的時候,工作了一天的爸爸寧可背著三十斤的工具走兩站地也不願意花一塊錢坐車回家。還有的時候,爸爸寧可自己用整個晚上的時間修鞋或者修理自行車也不願意花錢拿出去修……也許錢就是這樣一塊一塊節省下來的,化成思哲手裏一百的人民幣,而滿頭的白發,也是這樣一點一點積攢的,思哲感覺到是自己手裏的錢,把爸爸頭發裏的黑色抽走了,一根一根抽走的,活生生地,像吸血鬼一樣把爸爸從一個年富力強的小夥子抽成一個白發斑斑,身材佝僂的中老年人。

人這一輩子,也許活了一生,都搞不懂兢兢業業,風塵仆仆,省吃儉用,忙忙碌碌是為了什麼,他們隻知道有一份愛需要付出,有一個家庭需要支撐。思哲對爸爸的感激,好像塵封了二十年的酒,裏麵醞釀了爸爸二十年的青春和心血,終於在二十年後的今天,打開了封口,發出沁人心脾,催人淚下的芬芳。愛子莫過父母。

自己臨走之前,爸爸經常牙疼,總說要去拔牙,但是遲遲不肯去。不知道現在拔掉沒有。媽媽原來的老病還沒好,當初為了能多賺錢,媽媽從單位的簽字排版員跑到社會上單幹,這對於一個沒有背景和財力的女人,創業是多麼艱辛。但是媽媽還是一點點做到了,雖然沒賺到大錢,但是比單位那點體力活工資要強一些,才能支持思哲在重點初中、重點高中昂貴的學習生活開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