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002(1 / 1)

“問你呢!”

“什麼?”

顯然淵博問了好久,思哲有點納罕。

“你暫時住我這裏吧,我到學校裏擠擠。我那裏東西挺齊全的,想做東西吃也方便。你想吃什麼,幹什麼都跟我說一下。”淵博說完低著頭接著走。他感覺他們之間還是生疏了些許。上次思哲來上海,跟淵博說好會去看她。但是她還是推脫有事情未能成行,思哲知道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因為那個男人——她是樂於見到他的。

兩個人有些尷尬地走著,思哲不敢走在前麵,為了減緩速度,隻能晃動著兩肩,像是自行車的腳蹬子,起起伏伏,招來了淵博的嘲笑。思哲感覺每走一步都如芒在背,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終於熬到了住處。那裏果然是個地下室,在離陸家嘴不遠的一棟居民樓裏。很狹窄的屋子。有一點點微弱的燈光從棚頂下麵一小條玻璃裏斜射進來。亮度是剛剛可以閱讀的程度。顯然那扇長條的玻璃已經好久不清洗了,表麵附著了很厚的一層灰塵。上麵一些汙物和泥水清晰可見。甚至有一些類似於嘔吐物或者糞便的東西,思哲仿佛看到一群招搖過市的年輕人,呼喊著,把街道灑滿酒精的味道,然後站在自己頭上的玻璃上,明目張膽地放縱欲望。還好這附近根本就沒多少行人。反正不影響裏麵人的生活,可能也沒人在乎。

剛進屋子就有種微微腐蝕的氣味。上海本來就是個潮濕的城市,冬天就仿佛一個水牢,在裏麵的人從裏到外都是水淋淋的,拎出來擰擰都夠養幾盆花兒的。加之這裏又不怎麼有陽光,自然是潮濕難耐。他甚至懷疑麵前這個1米60的東北女孩子是怎麼在這裏住上好幾年而沒有腐爛的。

屋子裏除了一張雙人床就剩下左右兩側的過道。床單不算整潔如新,但是很幹淨,隱藏著無法說清楚的故事,像淵博一樣,他想。正對著門的一側有一個煙灰缸。裏麵有零星的幾個煙頭,思哲突然想抽煙。但是已經很麻煩淵博了,所以沒說出口。他又想到了那天在學校音樂廳被保安隊長像落水狗一樣抓出來的情景。

淵博整理一下床單,一些細微的褶皺拉平整後,讓他休息一下,她去買一些吃的東西。淵博走後,他慢慢坐到床上,開始打量起煙灰缸裏的煙頭。有DJ和紅河。顯然是兩種性別的人抽的。男人應該是愛惜自己生命的,每根煙頭上都有深深的牙印,可以避免大部分焦油進入肺葉,煙蒂上黃色的斑點則會很濃重。DJ傳說可以起到避孕作用,專門給女士用的,可惜她還是不幸罹難。這幾根煙頭應該放了很久,旁邊已經有微微的灰塵,但沒有指紋。她應該一直留著沒有動,還保持著他走以前的樣子,也許與以前不同的隻有室內的溫度。

他走後,她應該也不抽煙了吧。思哲對自己說。

過了不久,淵博買來了羊肉和菜,說是作為東道主,請思哲吃涮羊肉。思哲更是受之有愧。於是兩個人立即忙活起來,一個洗菜,一個刷鍋,看起來冷清的小屋又有了人間的煙火和溫暖。吃完淵博就回學校了。思哲一個人看著天花板,本來想仔細歸攏一下下幾周的生活,但是一閉眼睛又睡著了。

後來的日子她每天都要過來一次。當然上海的交通費也不便宜,何況她需要還錢,也很節省。屋子裏有一個小小的咖啡壺,還有一些稍微有點潮濕的咖啡末。是那種生咖啡豆磨成的,沒有咖啡伴侶和糖,但是他還是很喜歡。他覺得喝咖啡加糖還不如直接買些大白兔直接吃掉。

冷的時候偶爾煮上一杯,濃濃的咖啡會像上海潮濕的空氣一樣滲進屋子的各個角落,暫時覆蓋住陰冷的氛圍。咖啡煮的時間越長,喝到嘴裏就越苦。煮不好隻能把咖啡和咖啡沫一起吞進去,有種喝藥的錯覺。

可惜沒有電腦。他要寫東西隻能在網吧。但是上海不比長春,網吧是很少的,僅有的幾家也都是大型的連鎖店。門麵大,價格高。隻能去大廳,去不起包房或隔斷。可大廳人又多,導致很多聲音都不能預期,一入神就隨時有被嚇到的危險。就像黑夜裏穿過小樹林,時時刻刻要提著心,留心腳下,以防中“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