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001(1 / 1)

第二章

上了火車,思哲啥都不想,腦袋往桌子上一放就睡著了。中途他醒來幾次,一次是列車員強硬地推了推他,示意他出示車票。他迷迷糊糊地打算再睡,列車員無奈地笑著又拽起來他,讓他出示車票。再有一次是淩晨三點多,車窗上的涼氣把他吹醒了,他上了廁所,又吃了些東西,腦袋像是向日葵碩大的花盤,垂到桌子上又睡著了。一直睡到無錫,還有三個小時下車。

馬上就要下車了。他打開手機,發現媽媽在昨天兩點的時候發短信過來問他在哪裏睡覺,好不好。他差點又讓眼淚偷偷從眼角溜出來。他說很好,他睡的很好。他在上海呢。上海的朋友有地方讓他住,吃住都不是問題。現在他正在用朋友的電腦寫文章,說很快就要拿到一筆稿費了,讓媽媽不要擔心,注意身體。

下了火車。一切駕輕就熟。他已經來過這裏兩次。火車站下車右行一百米左右,就是113路公共汽車。直達泰安路。他發短信給淵博,問她在哪裏。她說她就在租的地下室裏。為什麼不早給她發短信,她好到火車站接站。

思哲說,這又不是第一次來上海,上海的交通路線他基本都掌握了。他要她在陸家嘴的地鐵口接他。緊接著思哲就坐上了地鐵。

地鐵很快就把這個遠方的弟弟呈現在姐姐麵前:簡約,素色,半長頭發,無框眼鏡,濃重的眉毛和夾雜在其間的滄桑或者說老氣橫秋的麵龐。

思哲見到她。還是馬尾辮,不怎麼俊俏、看不出年齡的臉,一點點雀斑。豔色的搭配。跳動的眼睛和不愛展開的柳葉眉。她是那種在淮海西路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肯定不會引起你注意的人。

彼此凝視,恍如隔世。

之前他們唯一一模見麵還是高一的時候,兩個人都傻傻的,拘謹的要命。說話都軟綿綿的,仿佛對方都是自己的寵物,生怕嚇壞了彼此。

見麵之後她嗔怪他幾句。但人都站在麵前了,不可能讓他立刻坐火車回去。她說他不應該這麼不負責任。他低著頭,像個犯錯誤的小孩子,其實他在想兩個月後的生活費從哪裏出。一般在雜誌發文章可以拿到200塊。一個月至少也得發5篇。而且最快也隻能兩個月後拿稿費。在雜誌發東西還不是長久之計。

為了能穩定維持下去,隻能寫長篇。可是他手邊一沒電腦,二沒出版社,一切都隻能從零開始。成為一個職業雜誌寫手,也是困難的。必須了解雜誌的特點,和編輯的關係必須得熟,要不一篇稿子不一定壓你多長時間。

前陣子上海有一個小有名氣的網絡作文競賽聽說要出雜誌,正在廣泛招募編輯。但是了解了一下,亂糟糟的機製,不健全,不專業。甚至連市場調研、賣點都沒有。隻靠一個聯係好的書商。要通過書商賣起來無異飲鴆止渴。

路都走不通,思哲想到了創業。年輕人,都有創業的想法。就像天上突然掉下塊磚頭,說不準能砸到誰。社會財富因為它的社會性和不定性,以一種守恒的姿態維持著,此消彼漲,就仿佛能量守恒定律,有缺損,就必然有盈利。保不齊就能幹起來。但現在恐怕不行。首先融資是個問題;出版局又沒人;名氣又沒有。要是想做至少得全國各地,一個學校一個學校拉聯盟。吃力不討好的工作,現在的小孩子,一個比一個傲氣。在報紙上發兩篇文章,就自居作家,拿個什麼文學獎,就以為是文學新秀,走到馬路上,不管跟你熟不熟,從來不用正眼瞧你,你說要跟他合作,那就是求他,不求爺爺告奶奶,根本就別想請人家。所以這個念頭也早早就打消了。